青年垂眸看了眼淮安有些苍白的脸色,近看之下竟看到了他唇色上的胭脂,带着淡淡的熏香,与麝香融为一体,若不细闻,根本察觉不到。
聂无垠皱了皱眉。
一个大男人,居然用了胭脂。
这让青年有些怪异。
“大胆奴婢!你竟敢冲撞陛下,来人!给我把她拿下!”翠苑怒气冲冲的斥责,当即指挥人将那婢女拦下。
婢女脸色一白,连忙跪下:“奴婢知错,还请娘娘饶恕奴婢!”
“冲撞了陛下龙体,你竟还想祈求饶恕!?”翠苑恼火道,“告诉本宫,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淮安的身体最近很差,今日出门逛逛也是拖着病体出来的,若不是摄政王在旁边抱住了陛下,指不定淮安就摔倒地上了。
思及此,翠苑越发愤怒。
然而婢女却只是摇头,死活不肯说出自己是哪个宫的。
翠苑顿时心生疑虑。
少女刚想继续质问,却不想一只雪白莺玉的指尖放在她的肩头。
“行了。”
少年略带沙哑的声线微微响起。
淮安秀气的面容缓缓出现在惊慌失措的宫女面前,宫女微微一愣,不自觉被他的模样吸引。
他唇红齿白,一袭龙袍加身,黑发密布,瞳眸深邃。
他背后的花丛化为点缀,他身上的衣袍化作金光,他的面容更是奶玉一般,隐隐透亮发光。
淮安离开了聂无垠的怀抱,低声与他道了一声:“多谢皇叔相助。”
聂无垠食指与大拇指微微摩擦,似在留恋一般,眼神有些飘忽。
他回:“不必多谢。”
淮安笑了笑没说话,笑容清纯,眉宇之间的阴郁好似被阳光驱散一般,乍一眼瞧着还真有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
聂无垠晃了晃神,再回神时,少年便已拦住翠苑的腰肢,低声在她耳畔耳语。
声音很轻,但足以让习武之人听到。
他听见少年在说:“不过是一个普通宫女罢了,翠苑莫气,若是气坏了身子,朕可是要心疼的。”
翠苑娇羞的捂着半张脸,低声道:“陛下,您莫要说笑了,妾哪里值得您心疼……”
聂无垠抿着唇.瓣,他默然的看着二人在自己面前秀了一波恩爱,指尖微微缩紧。
“陛下和翠贵妃的感情可真是伉俪情深啊,就连前皇后都未曾得陛下如此怜惜,想必翠贵妃定是个多才多艺的奇女子吧?”
聂无垠不自觉的说出这段话。
他明知道这样不对,可就是忍不住。
这样奇怪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了。
青年掩去眸底的迷茫,听着少年皇帝低声笑了笑,应和他的话:“的确是个奇女子,可惜,朕的爱妃并非后宫那些多才多艺之辈,皇叔可莫要打趣了。”
“就是,王爷您真爱开玩笑。”
少男少女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聂无垠状似无意,实则酸溜溜道:“陛下可真是好艳福啊。”
淮安听闻,唇角一勾,呵呵的笑:“皇叔这是吃醋了?”
青年微微一愣。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戳破了一样,猛地席卷而来,轰隆隆的砸进自己的脑海之中,将他的理智砸碎。
他干巴巴的说:“陛下可真爱开玩笑。”
淮安不以为然,眸底幽深,似意味深长道:“朕可没开玩笑。”
“不过……皇叔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总该要有人照顾了,如若皇叔想,朕可将绝世美人捧送于你手中。”
世间绝世之色,谁能比得上淮安呢?
淮安心想,忍不住愉悦的眯起双眼。
他在给青年下套。
可惜青年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沉默半响,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道:“臣可担当不起。”
聂无垠已经习惯孤家寡人的生活了。
作为一个将近三十都还没老婆的光棍,聂无垠一向觉得女人是个累赘,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对女色并不热衷。
可是如今……聂无垠看了眼淮安,目光沉沉的盯着面带笑意说着要送美人的少年。
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美人能够抵得上面前的少年。
可偏偏他是个男人。
但是……聂无垠又不自觉的嗅到了他身上的麝香,看到了他纯白肌肤和艳丽的唇.瓣,看见了他眼底的笑意,看见了他修长的脖颈。
他不自觉的想到了少年沐浴时的光景。
如浓浓一笔勾勒而出的绝美画卷,扑面而来的迤逦奢靡。
青年喉间微微滚动,下腹好像有一团火在烧般,生生烧得他理智差点崩溃。
聂无垠几乎是艰难的挪开了视线,对淮安说:“陛下,微臣该告退了。”
淮安试图挽留:“皇叔不再多留一会吗?”
聂无垠摇了摇头,很坚决的咬定自己有事离开,淮安这才松口放他离开。
青年松了口气,待消失在少年视线中之后,他忍不住握紧拳头,狠狠地砸进墙面。
指骨的刺痛,似带来了片刻清醒。
他回眸望向御花园的方向,瞳孔逐渐幽深。
作者有话说
聂无垠:不,我没有,我不是断袖,绝不。
淮安:皇叔~
聂无垠:……哎,罢了,断袖就断袖吧。
淮安:我的好皇叔,你怎地这么慢呐~
聂无垠:很快就来了,陛下,乖。
(你猜,他们在干嘛?)
第102章
他不对劲。
青年闭上眼睛,低低的闷笑一声。
哪怕是闭上眼,他也能看见少年那优美的脖颈,还有那精致纯白的锁骨,粉色娇嫩的唇.瓣。
青年艰难的抹去脑海中的想象——
他或许只是缺女人了。
青年如是想。
当夜,聂无垠便换上了一袭便衣步入青.楼,在这散发着纸醉金迷的场所,他就像误闯进来的雄狮,一步一步走来,面色冷漠,斜眼一扫,将楼中场景尽数看在眼中。
他那张脸在京都太有辨识度了。
不过一会儿,就有三三两两的青年男子前来搭讪,可最终留在他身边的,却是朝中唯二太傅之一的萧太傅之孙,萧流云。
萧流云在这京中可谓是花丛老手,乍一眼见到聂无垠进了青楼,差点吓蒙了,还以为他是过来抓自己的。
可他转念一想,萧太傅虽站在聂无垠这边,但作为一个日理万机的摄政王,怎么着也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小人物而进来抓人吧!?
除非……他是过来寻乐子了。
思及此,萧流云当即忍不住搓了搓手,在对方冷凝的气场之下顶住压力,乐呵呵与他道:“王爷,您瞧这满目莺莺燕燕,可有瞧上的那个?”
聂无垠没有说话,他握着酒杯,端坐在二楼俯视楼下表演的舞女们,眸光幽深。
胭脂香粉的气息浓郁得扑面而来,娇娘们面带笑意,浅笑盼兮,吴侬软语,低头间自带妩媚风情。
她们的面貌娇美,风格各异的拥簇着男人们,搅弄得男人们的心荡漾万分,却又眷念异常,一个一个,痴迷又留念。
可是聂无垠没有那样的感觉。
他只觉得恶心。
“脏。”青年皱起眉头。
对了,是很脏。
他觉得那些女人很脏。
只要一想到她们伺候过旁人,聂无垠便觉得恶心。
摄政王皱起眉头,格外嫌弃萧流云身边凑来的女子。
萧流云许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嘿嘿一笑,道:“王爷莫急,这青.楼之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处.女。”
说着,他唤了老鸨,让她把楼中所有处.女都叫了过来,一排一排的站在那儿任由聂无垠挑选。
少女们曼妙身姿如花骨朵儿绽放,薄纱轻衣,面容姣好,面带娇羞和期盼的望着聂无垠。
她们都是被调教过的,知道面前的青年位高权重,所以刻意展现自己身躯最美的一面,希望能够得到男人的垂怜,
可是青年看了一圈,眉头上的山川愈渐愈深,眼底的厌恶几乎压抑不住的溢了出来。
他面色铁青的看着老鸨:“这就是你们这儿最美的女子?”
老鸨讪讪道:“是啊,咱们这儿最美的女子全都在这儿了,这位客官,您……”
她话没说完,青年便站了起来,正欲拂袖而去之际,忽的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聂无垠回过头,扫了眼,随手点了其中一个,道:“就她吧。”
被点到的女子微微一愣,随即面带喜意,顶着姐妹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随着聂无垠进入了包厢。
一入房中,屋外的丝竹悦耳的曼妙之声便小了许多,屋内的红烛也被女子点燃了起来。
女子将蜡烛放置在一边,娇娇的唤了一声:“客官。”
青年皱了皱眉。
他目光犀利的看着女子红着脸颊褪.去衣衫,肌肤平滑,曲线优美,在红烛映衬之下,越显妩媚多姿。
女子款款走到他身边,伸手替他解开腰带,吐气如丝,酥麻的挠在他的耳根处。
“让奴好生伺候客官吧~”
女子拨开他的衣领,正欲伸手抚摸之际,青年猛地推开她的身躯。
女子微微一愣,柔柔弱弱的被推到一旁,委屈的问:“客官?”
聂无垠脸色青紫一片,怒斥:“滚!”
“出去!”
他如同暴怒的狮子般,额角青筋暴跳,双拳紧握,眸色暗沉,眼尾似发红般,显得格外森然可怖。
“可、客官……”
女子不想放弃,可是眼见着就要重新爬到他身边,青年忽的将桌上的茶杯摔到地上——
“滚!”
女子骇然无比,连忙取了衣服,匆匆披上出门,半点也不敢久待。
那一瞬间,她似看见了远古战神一般的男人,浑身黑气缭绕,杀机重重!
那样可怕的人,她害怕了。
青年隐忍许久。
可他却从未抬头,哪怕是红颜如花,娇软如蜜,倚靠在身上如一汪泉水,他也冷静得如同一个冰块。
聂无垠深吸口气,终是忍不住扫开桌上的碗盘和茶杯,几欲崩溃的后退几步,跌跌撞撞的坐到了床上。
不可能。
不可能的。
他闭上眼。
他怎么会……
怎会想到了少年莹白如玉的躯体,还有那日在御花园中一览的腰肢触感——
聂无垠猛地变了脸色,艰难无比的压抑着怒气与欲念交织的火焰,低低的吼了一声。
“滚。”
不要再看到他了!
不能——
艹!青年暗骂一声,到底还是忍不住被那欲念折磨得死去活来,忍不住伸出手。
好像有什么被困锁的野兽被斩断了锁链般,咆哮着狰狞的吞吃着他所有的理智,将他打得溃不成军,不得不投向于那股力量之下。
青年闭上眼,良久良久之后,低低的闷笑一声。
这世间终于有一个人,能够在无形之中困锁他的心,将他击得溃不成军。
他现在后悔了。
他该杀了淮安的。
他捂着半张脸,几乎疯狂的大笑着。
如此癫狂,如此疯魔,如此犯贱。
聂无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
过了一.夜,青年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上,好像变得沉默了许多。
他会在不经意间偷偷看淮安安静的侧脸,也会趁着朝臣争吵的时候光明正大的看,更多的时候,他会选择安静的站在一旁,不说话,不吭声,一言不发。
许是察觉到青年的异样,少年皇帝看了眼摄政王,目光灼灼的问他:“皇叔,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整治西蜀旱灾?”
他肤如凝脂,唇色艳红,眸光明亮,眼底似缀满了万千星辰,亮眼又刺目。
青年隐忍的低下头,道:“微臣没有。”
“这样啊。”淮安若有所思的看着聂无垠低头,唇角微微一勾。
魔尊很清楚聂无垠心里在想什么。
但是他假装不知,一如平常一样对待青年,待早朝结束之后,他却出声留下了聂无垠,道:“皇叔可愿与我一同进餐?”
聂无垠后退一步:“臣……”
“不用急着拒绝,皇叔。”少年状似无意道:“你我久未同桌进餐了,就当是叙叙旧吧!明日春猎之后,我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聂无垠面不改色的答应了。
他不管淮安是否察觉到了什么,也不管淮安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
他只知道,明日春猎,他会杀了这个影响自己颇深的少年。
只要他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能够影响自己的人了。
青年想着想着,却不自觉的握紧指尖。
春猎过后,鲜活绝色的少年会化作一具死尸。
他的音容笑貌都会化作烟云消散。
他的肉身会腐烂在泥土之中化为枯骨。
他的一切都会成为脑海之中的记忆——
聂无垠动作微微一顿,他抬眼看了眼少年,微微茫然。
他看着少年优雅的进食,面带笑意的为他夹了一块肉片进碗,喉咙好像被什么梗住般,怎么也吃不下。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他不在了,心口就这么难受呢?
聂无垠不想再和淮安继续纠缠下去,他吃过早饭之后便匆匆离去,背影略显仓促,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般。
系统看着也是好笑,嘿嘿道:“大人,他这是已经爱上你了吗?”
虽然如今聂无垠对淮安的好感度才百分之三十六,但是在系统看来,只要淮安出马,哪怕是再怎么正经的圣僧都会沦陷,更何况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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