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止目的达到,也不会逼尹栩做决定,见少年一副无措的模样,心中不忍发作,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道:“跟你说这些,不是希望你轻易答应,只是想告诉你,你很好,我很喜欢你,像对小辈一样,你可以把家当成家,把我当成你的家人。”
“我对你好,没什么要求,你用不着回报,也不必战战兢兢,更不必心存不安,可以坦然接受。”
眼眶中的液体终究承受不住重量,似要滴落,尹栩看向地面,致使它直接滴落在地,并未在面颊上经过、停留。
仿佛这样,就能遮掩住它的存在。
夜风呼啸,秋夜微凉。
尹栩的心头仿佛也被秋风侵袭而过,一片狼藉,满目凌乱,乱得他根本看不清。
冷暖在心中交替,令他不由得紧了紧外套。
天上的星星还在闪耀,身边的天文望远镜也依旧对准着远在天外的神秘星空,却已经无人问津。
“我、我知道了。”尹栩低声回应,总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表示些什么,就好像不知好歹。
郁止收回手揣进裤兜,掌心在看不见的地方摩挲着,驱散忘记方才的触感和温度。
“……知道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
说的明明是件好事,却谁也没开心起来,郁止调整好心态和表情,让自己的表情看不出半点端倪。
事实上,尹栩此刻连看也没看他,更遑论看出些什么。
“夜里风大,如果不想看了,我们就回去。”郁止笑着道。
尹栩点点头,随即跟在郁止身后下楼。
郁止走在前面,没有回头转身,走到楼梯口时,却脚步一顿,转头侧目看去,一只手正拉扯住他的衣袖。
他抬起头看向尹栩,面露询问。
尹栩没有与他对视,而是抬手指了指天文望远镜的方向,“那个……”
郁止了然,安抚道:“会有人来收拾的。”
尹栩这才回想起,来时这栋别墅灯火通明的模样,显然是有人提前准备过,既然如此,走后也会有人来将一切收拾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台天文望远镜,喊住了郁止,“先生。”
郁止回头,便听到少年提出了一个要求,“我可以要它吗?”
虽然,今夜有突如其来的意外,可他还是忘不掉那震撼和喜悦。
郁止明白了,“想要它?”
尹栩点点头,他知道这东西大概很贵,也知道自己大概很长时间都买不起,但,还是想要。
“好,我让人送到家里。”郁止应下。
“谢谢先生。”尹栩心情稍稍平静,倒也能露出个笑容。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尹栩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前面男人身上,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脚下的路都没看清,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千钧一发之际,被人拉住手臂往前一拉,那要向下摔倒的趋势便变成了向前扑,撞上了男人的胸膛。
很硬,磕得他鼻子发酸发疼。
这疼让他回想起刚到男人家里那一晚,自己被踹的那一脚,屁股仿佛隐隐作痛。
“小心点,怎么不看路?”郁止提醒道,并动作迅速地将人扶好,拉开距离。
既然已经那么说了,再有亲近的举动便不合适。
尹栩低着头没说话。
上车后,郁止专心开车,偶尔用余光看一看坐在副驾驶的尹栩。
尹栩表情平静,除了眼神有些放空外没有太大表现,这让郁止稍稍放心。
他是对的。
只要说明关系,顶多只有短时间内的失落难过,过后便会越来越好。
既不太伤人,也不至于影响感情。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郁止没让人直接去睡觉,而是将人拉进餐厅,将保姆提前做好的饭菜热一热端出来。
他没有因为表明态度后直接疏远,那会让人情绪反弹。
反而态度从容,一如既往,潜移默化地转变会更容易让人接受。
“吃完早点休息,明早还要去上学。”郁止叮嘱道。
尹栩其实没什么胃口,却不好拒绝。
他知道,先生都是为了他好,如果自己拒绝,似乎显得不识好歹。
客厅的电视机播放着他没看过的古装电视剧,他看不见画面,却能听见声音,欢快的背景配乐冲淡了他心头的酸涩。
别墅时那难以言喻的感受不复存在。
生活还在继续,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一样的饭桌,一样的交谈,这个说想做他爸爸的男人真的如他所说,对他关怀备至,询问他的日常生活和学习情况。
尹栩这才发现,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只是他太蠢太笨,竟然没有看清。
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对他都是对小辈的态度。
他到底为什么会误会呢?
一无是处的自己,怎么可能被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喜欢,自己的那些猜测简直可笑至极。
他怎么会误会呢。
他该庆幸,男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心思想法,否则就算男人愿意,他也绝对不会留下来。
太没脸了。
尹栩有些难过,他忍不住想,如果一切没有误会呢,那该有多好。
饭后,郁止看着少年进屋,这才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将碗筷放入洗碗机,他进书房点了根烟。
烟味在室内弥漫,郁止没有抽,只是这么闻着。
明明早习惯演戏,却在今天第一次发现演戏竟然也能这么累。
要时刻注意着自己的情绪和表情,还得同时注意对方的情绪,并且根据对方的情绪而做出合适的相应反应。
今晚尹栩所感受到的一如既往,没有区别,都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感觉。
实际上,无论是他的言行举止,还是家里的饭菜电视,都在他的精心计算内。
终于搞定一切时,郁止总觉得自己后背微凉,那是因神经紧绷而导致的汗意。
一根香烟燃尽,净化空气后,郁止转身出了书房,没打招呼进了小胖子的屋。
开灯,进屋,掀被子,动作一气呵成,果不其然逮住一只偷偷摸摸藏手机的小胖子。
“爸?!你怎么来了,你都把我吵醒了!”小胖子学会了先发制人。
郁止伸出手,没收他的手机,“以后喊尹栩叫哥,别跟他乱说话,如果你能做到,下个月把手机还你。”
小胖子瞪大眼,拼命挣扎,“爸!这不公平!你凭什么没收我手机?!”
郁止一手提着他的衣服,轻而易举将他整个人提下床,悬在半空,“答不答应?”
被扼住命运后颈皮的小胖子:“……答应,我答应!”
郁止满意放人,出了房门。
小胖子泪眼汪汪恋恋不舍地望着被迫和自己分离的手机,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要早点想法,自己掌控命运!
尹栩什么时候睡的记不清了,第二天醒来,他脑子还有点懵,觉得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的前半段很甜很美好,后半段却像狂风呼啸。
郁先生对他说想收养他?想做他爸爸?
怎么可能呢。
尹栩忍不住笑了,觉得自己怕是胡思乱想多了才会做这种奇怪的梦。
然而,他起床收拾东西准备上学,去阳台收衣服时,动作一顿,表情僵住。
只见空旷开阔的阳台摆放着一台熟悉的天文望远镜。
倏然间,潸然泪下。
原来……是真的啊。
他真的不喜欢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尹栩:他不喜欢我。
尹栩:蓝瘦,香菇……
第14章 豪门老男人14
一大早,助理就应郁止的要求来接他去公司,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
助理:“先生,早餐放在您的办公桌上。”
郁止点点头,“谢谢,加班费会算上。”
他没在家吃早饭,而是让助理在公司食堂拿了早饭上来。
先前他就把时间算好,昨天睡一觉,今早醒来后尹栩的状态或许还不稳定,能不见就不见,等上完课回来,多少能恢复点。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郁止才有些后悔当初没有给他办住宿,或许,就连对方会生出那种心思,也是因为早晚相见,相处太多。
“最近有没有什么需要出差的项目?”郁止问助理。
助理想了想回道:“有个国外的订单需要商谈签约,大约在三天后。”
郁止吩咐道:“尽可能将它提前,另外,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出差的项目,尽量都提前。”
助理一边心里琢磨着老板这是发生了什么,一边嘴上应道:“好的先生。”
陆陆续续来上班的员工看到助理在这儿,都猜到董事长已经到了,平时热闹的场合没敢出现,倒是群里热闹许多。
【员工A:今早在公司吃早饭看到董事长助理带早餐,应该是给郁董的吧?】
【员工B:刚刚收到消息,郁董让人把几个出差项目尽量提前,这是怎么了?】
【员工C: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从中看出了我爸跟我妈闹别扭,远香近臭,我爸为了缓和决定出差的既视感……】
【员工D:我去,不是吧?谁有这么大能耐?以前有个白富美都没拿下我们郁董啊!难道是母凭子贵?】
【秘书A:呵呵,说母凭子贵的,没看到小少爷的亲妈吗?那可是正儿八经生了太子爷的人物,可你们看看有谁知道她是谁?】
【主管A:你们这么说,我更好奇了,这么多年都没人拿下的郁董究竟会被什么样的人俘获,竟然还住进了家门。】
【员工A:emmm……那个……你们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有个来公司闹事的,最后被郁董让人架走那个?】
【员工B:不是吧……你的意思是……?】
【秘书A:你们说什么瓜?我竟然没吃到?】
【秘书B:那一阵你出差,我跟你说,有个被郁董收购公司股份的人跑来公司闹事,想要败坏郁董名声,说郁董收了他儿子当禁脔!结果被郁董否认,然后把人赶出去了。】
【秘书A:……】
【员工C:你们说这事是真的?不会吧,郁董以前都是女朋友,没交过男朋友吧。】
【员工B: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书上说过,大多数人的性向是流动的,虽然郁董以前是异性恋,但也不是没可能喜欢上同性。】
【秘书C:那个,我突然也想起来,之前有一回,董事长助理让我订购一批年轻男孩子的衣服,并且送到郁董家里……】
【员工B:!!!实锤了!看来我们要有个男老板娘了。】
【助理:……先生缺一个在会客厅端茶倒水的,谁来?】
全员装死,安静如鸡。
郁止在公司忙碌,期间给尹栩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尹栩在学校的状态,得知并无异样后,心里也不知该放松还是该担心。
怕他太过憋着,又怕他太过伤心。
最终郁止决定不去打听,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让假自然变成真自然。
林氏的收购计划到了结尾,林有德虽然还想负隅顽抗,毕竟林氏是他一手创立,花费了他大半辈子的心血,轻易不可能放手。
可郁止一方面用牢狱之灾威胁,另一方面又以利益诱导游说其他股东,林有德独木难支,公司被收购的趋势无法挽回。
哪怕林有德再拿着那些股份,也不可能继续当林氏的董事长,林氏不再叫林氏,也不属于他,他也不再是林氏的老板,只是一个手里有着一点股份的打工人。
想到将来可能要在郁止手底下干活,林有德受不住这刺激,生病住院了。
这倒是个好机会,将林氏被收购一事拖了几天,然而也仅仅是几天。
没多久,林氏就对外宣布易主一事。
郁止对于这家从人渣手里抢来的公司没什么好感,他直接大刀阔斧改革,把一些不必要的累赘和亏损产业舍弃,整合其中有用的项目部门,拆分重组,直接和郁氏旗下的某个公司融为一体。
至此,林氏不复存在。
林有德也真的病了。
他手里的股份成了白纸,所有的坚持都是无用功,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卖股份,好歹还能换些钱,比现在更多的钱。
可现在呢,他这些折价便宜卖掉的股份得来的钱财还得填补以前的漏洞,否则郁止就要送他去坐牢。
他相信那个男人就是这么心狠手辣,半点情面也不留,而唯一能指望的尹栩也不肯见他,他们的法律关系和社会关系全都解除,是彻彻底底的认识的陌生人。
林有德想了又想,最终什么办法也没想出来。
不仅如此,家里也因为公司没了的事弄得一团乱。
大儿子没了公司的职务,每天外出试图找机会白手起家,可白手起家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他手里不过是有以前那二十几年攒下来的几千万,如果拿来开公司,连个小型企业都开不起来,只能是一些工作室这样。
这与从前的落差太大,他接受不了,终日借酒浇愁,闷闷不乐。
林母没有工作,现在家里钱财紧张,她不能出门购物做美容,也不能跟以前认识的富太太打牌,只能每天在家哭哭啼啼,唉声叹气,闹得林有德心情更加糟糕,而他心情一糟糕就要骂人,林母就哭得更厉害。俨然一个恶性循环。
他们家已经被排挤出了上流圈子。
林有德想了又想,最终道:“小恒,我记得李氏珠宝的千金对你有意思?”
林恒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可本该一口拒绝的他此时却犹豫了。
林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晚上,林恒敲开了林暖的房门,后者冷着一张脸,“你还来干什么?”
林恒上前就要抱他亲他,却被他拒绝,“小暖,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家里情况好起来,我就跟她划清关系,相信我,我爱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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