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是因为闻人大人颇有才干。”
这时,堂下走进来一个穿着水青色齐腰襦裙的姑娘,裙摆上绣着灵动的荷花,随着少女的步履摇曳生姿。
姑娘先是给叶动澜斟了茶,才将手中的紫砂茶壶搁下,见礼道,“小女闻人舒,见过澜王殿下。”
叶动澜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闻人肃民,似乎是见女儿过来,他看起来更加紧张,甚至抬袖拭汗。
见叶动澜没有多说话,闻人舒也很有眼力的站在一边静侍,叶动澜端起茶抿了一口,神色莫测。
第172章 珍惜
半晌,叶动澜才又开口,“闻人大人胆子不大,主意倒是不小。”
他看了看站在身侧的闻人舒,闻人舒似乎是对他极为欣赏,眼神中藏不住崇拜之意。
闻人肃民立即会意冲闻人舒摆了摆手,“舒儿,为父有话要与澜王殿下谈,你先下去。”
闻人舒愣了愣,似是不甘心,咬唇道,“父亲,舒儿唯恐下人手笨,怠慢了澜王殿下,还是叫舒儿在一旁侍候着吧。”
叶动澜不语,闻人肃民不明所以,以为他是不大满意,就有些急了,“舒儿!”
“父亲。”闻人舒有点委屈,眼眶微红,看看闻人肃民,又低头看看叶动澜。
闻人肃民还要发作,叶动澜却开口了,“闻人大人,既然令千金有心,便别与她动气了。”
他淡淡的看了闻人舒一眼,道,“美人在侧,倒也赏心悦目。”
“澜王殿下既然开口了,那便如此吧。”闻人肃民还是赔笑,感觉脸都要笑僵了,转向闻人舒时板了脸,“你小心伺候着,莫冲撞了澜王殿下。”
“是。”闻人舒心里欢喜,笑弯了眉眼。
叶动澜弯了弯唇角,对闻人舒的小心思不大在意,终于说回正题,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闻人大人这也算陪了三朝天子,应当十分懂得君臣之道吧。”
闻人肃民登时想到昨日背后议论宇文柘和叶动澜被沈瑜舟听到的事,有点紧张,结结巴巴的答道,“臣不敢当懂得二字,为臣子者重要的不过是敬仰天子罢了。”
“哦?是吗?”
叶动澜挑挑眉,目光深沉的看着闻人肃民,“只是敬仰吗?不需要监督天子的言行,指摘天子的行为吗?”
话说到这里,闻人肃民若再不明白就真的是个傻子了,他不敢再坐,站起来躬身道,“自是不敢。”
叶动澜笑了,摆摆手道,
“本王说了,闻人大人不必紧张。”顿了顿,叶动澜故作迟疑道,“大人如此慌张,莫不是......”
闻人肃民被叶动澜这一迟疑吓了一跳,扑通便跪地,“臣不敢。”
叶动澜不慌不忙的抿了口茶,居高临下的睨着闻人肃民,闻人舒在一旁也看的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打量叶动澜的神色,叶动澜抬眸,与她对视一眼,她立刻慌忙收回视线,站在一旁也不敢动。
闻人肃民也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停了会儿,叶动澜才慢悠悠道,“闻人小姐还不快将你父亲扶起来。”
闻人舒听了,立马上前将闻人肃民搀了起来,闻人肃民还在抖,叶动澜笑了笑,“本王说了,今日只是来请教一番,并不是兴师问罪。”
“只是闻人大人这表现叫本王觉得好笑。”
说到这,叶动澜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一步一步走向闻人肃民,
“既然知道慌,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话不该说,既然知道不该说,当时又何必要说呢?”
“逞一时口舌之爽,就得有胆量承担后果啊,闻人大人。”叶动澜在离闻人肃民仅半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手背在身后,语调深沉,让人感到十足的压迫感。
闻人肃民咽了咽口水,道,“是,澜王殿下教训的是。”
“本王请教完了,就不打扰了。”
叶动澜迈步往屋外去,在门口又顿住脚步,补充了句,“本王前几日查往年卷宗见了大人科考时所作文章,倒是文采斐然,希望大人珍惜这一身才华。”
语罢,他自顾自拂袖离去,闻人肃民却站不住了,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面如土色的摇着头,“完了,全完了。”
【作者的话】
填了前面的一个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出来呜呜呜
第173章 何人
“爹,爹,您怎么了。”闻人舒还不明所以,有些担忧的提闻人肃民拍背顺气。
闻人夫人也闻声而来,急切的发问,“老爷,澜王来此所为何事啊。”
“舒儿表现如何?”
闻人肃民气还没喘匀,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什么好不好,我只知道以后闻人家的日子不好过了。”
—
叶动澜回宫时,宇文柘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江述和沈瑜舟也在。
“你们今日怎么都在。”
江述笑了笑,道,“陛下新帝登基,许多事处理起来比较吃力,你也不太熟悉,我便与瑜舟商量着从旁协助两日。”
叶动澜点头表示明白,“有心了。”
“听闻你出宫了?”宇文柘方才一直不能专心,心里是顾念折叶动澜的,迫不及待便发问。
“嗯,去闻人府了。”
这下几人倒是一并捏了一把汗,没想到叶动澜行动如此迅速,也不知他是如何处理的。
“你怎么说的。”沈瑜舟问道,“可别叫他记恨上我。”
“我像是那般愚笨的人?”叶动澜反问,随后言简意赅的讲述了经过,
“就如此,我稍微旁敲侧击了一番。”
江述和沈瑜舟都品了半天,才笑道,“你如今阴阳怪气的本事倒是不错。”
江述忍不住评述道,
“不似之前,要么闷不做声,要么直来直去。”
“是啊。”沈瑜舟也附和,“不过指摘二字用的可真是抬高他闻人肃民了,明明就像个长舌妇一般。”
叶动澜抬头看着宇文柘发愣,漫不经心的回嘴道,“我看你们二人如今成了一家人,倒是默契不少啊。”
“你倒好意思说,你我同岁,我这马上就要成婚,你还没着落。”沈瑜舟调笑道。
叶动澜弯唇,“你这叫江将军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江述本来还在看戏,甚至还想附和沈瑜舟几句,没想到叶动澜也是个反应快的,迅速将祸水东引,江述平白被嘲笑一番,不再有什么看热闹的性质了。
他抻了抻手里的竹简,低头看起文书来,沈瑜舟倒是兴致不减,“不过话说回来,闻人家的姑娘才貌在京中也是颇有名的,你就她没什么印象?”
“印象?”叶动澜思虑起来,沈瑜舟望着他,就连高堂上的宇文柘也看过来。只是谁也没看见他紧紧攥住衣袍的手,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叶动澜的答复。
叶动澜看到宇文柘也看着他,忽然起了玩心,“没印象”三字在喉口徘徊几番又转了个弯,
“容貌尚可,也算清丽动人,举止文雅得体,倒是个不错的姑娘。”
“我还是头一次见你称赞姑娘呢,莫不是动心了?”
叶动澜悄悄侧目看宇文柘的反应,宇文柘似是有些失落,咬着嘴唇,低垂着眸子,佯装一副认真看文书的样子,其实他骨碌碌乱动的眼珠早将他出卖了。
叶动澜笑了笑,答道,“你可莫要乱说。”
“我早已心有所属,不是他闻人家一个普通姑娘可以比拟的。”
“哦?是何人?我们相识多年,你竟不曾怼我透露分毫?”
“他是……”叶动澜故意卖关子,拖着长腔目光在一室三人之间流转,江述和沈瑜舟是好奇,而宇文柘眼里的东西,叫叶动澜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第174章 真相
“他……”
“我不能告诉你们。”叶动澜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只抬头看着宇文柘的眼睛,“他面皮薄,我也不敢声张,你们就莫要问了。”
沈瑜舟切了一声,十分不屑,“我看是根本没有吧。”
叶动澜笑而不语,也不反驳,就抬头看着宇文柘,宇文柘似是忽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抿着唇低下头去。
叶动澜又说回正事,“虽然我只是旁敲侧击,不过闻人肃民如今已是我们掌中之物了。”
“此话怎讲?”江述又搁下文书,发问。
“这事就要说到十数年前了。”
“你们可还记得当年为陛下选伴读的那场考试?”
三人纷纷点头,“自是记得,那场考试几乎是我们几人共同的命运转折。”
叶动澜与几人对视几眼,才缓缓讲述起来。
“当年,我考试考了末三,我十分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日日将自己关在院中反思。”
沈瑜舟忍不住打断,“我走后,竟还有这样一段曲折?以你的实力你怎会考了末三。”
叶动澜摆摆手,叫沈瑜舟先别急,“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通。”
“有一日裴司学来找我,跟我说这确实不是我的成绩,而是有人顶替了我的成绩。”叶动澜提起这几日经历,还是有些怅然,“并且,他知道是谁。”
“其实看了成绩我也能猜到,只是裴司学说,我只能接受,因为那些公子还关乎着世家的面子。”
“裴司学为了开导我,就跟我讲了一段过去的故事。”
—
十二年前,大盛根基未稳,先帝广开科考以选人才,天下多少有志之士竞相进京赶考。
当年有一位乡里著名的才子,姓薛。
这个薛才子家境贫寒,可自幼便嗜书如命,靠抄书借书饱览图书,听闻科考可以入仕施展抱负,他怀揣满腔热血进京赶考。
历时数月,等科考终于放榜,薛才子找遍榜单,却未曾见自己的名字。
可是榜首,贴着的前三甲的文章里,位列首位的写着他人名字的,赫然是他的文章,一字字一句句,他再清楚不过。
他寻上衙门想要申冤,可衙门里那些粗人那管这事,只将他当疯子打出去,还恶狠狠的警告他,
“人家公子得了状元郎,以后的仕途定是平步青云,劝你谨言慎行,莫要惹祸上身!”
薛才子不敢反抗,但又属实不甘,日日蹲在那人家门前。
终于一日,让他等到那位公子出行,他当即冲上去拦下闻人肃民,
“公子,公子!”
那人站住脚步,有些嫌恶的看着眼前脏兮兮的薛才子,“你是何人?”
彼时他已花光盘缠,露宿街头,蓬头垢面,他流着泪揪着闻人肃民的袖子,
“公子,榜首那篇文章是我的,为何为何会写你的名字!”
那人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本公子的文章,自然写本公子的名字,何时是你的文章了!”
“不,那就是我的文章!”
薛才子不依不挠,一会儿便将正年轻气盛的公子惹怒,一把将薛才子推翻在地,
“你这个疯子,本公子说了那是我的文章,你莫要到我跟前发疯。”
薛才子申冤不得,跪在京都街头,日日以泪洗面,显然是疯了。
后来,不知哪日便不见了踪影。
据说是那家人害怕东窗事发,派人暗地里将他处理掉了。
“裴司学也是那年的考生,因曾在街头与薛才子见过一面知晓此事,而后他励志做一名司学,公正治学,让科考也更加公平。”
叶动澜讲到这,心里酸涩不是滋味,却还是笑了笑道,“裴司学当年告诉我,既然科考都有人被顶了成绩还丢了性命,我的委屈算不得什么。”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叶动澜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后来我查证了历年科考的文献,发现那人,就是闻人肃民。”
第175章 心疼
听完此事,几人也十分唏嘘,“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番往事。”
叶动澜收起那几分怅然,笑道,“当时听完裴司学所讲,我也沉默了很久,我非要走上高位也有这一层原因罢。”
沈瑜舟叹了口气,才想起来问道,“那当年顶了你成绩的究竟是谁?我当年不在,竟不知还有这一番曲折。”
叶动澜弯唇,兴致还是不高,“都过去了,没必要再提。”
还是江述替他回答道,“是傅景,当年叶动澜本该是榜上第八位。”
“不是吧,这他都敢顶,他的课业如何,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沈瑜舟不可思议道。
“叶动澜当时初到,无人知晓他的课业如何,傅景又是一霸,他说自己用功了一段时日有了进步,谁又敢质疑他。”江述解释。
叶动澜笑着,没有应声,宇文柘看他这模样,有些心急,便道,“朕今日有些乏了,不想看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江述和沈瑜舟止住话,错愕的望着宇文柘,见宇文柘蹙着眉,脸色确实不好,也不便多说什么,见了礼便一齐退下了。
“你可还好?”宇文柘从高处走下台阶,坐在叶动澜身侧关切的问他。
“臣无碍。”
叶动澜挤出一个苍白难看的笑来,抬眸看着宇文柘,“陛下若是乏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
宇文柘摇摇头,“朕不累,只是见你兴致不高,不愿叫他们再提起你的伤心事,便将他们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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