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
太监的吆喝声远远传来,叶动澜皱眉,“是陛下来了?”
门口陪侍的宫女行礼道,“应当是。”
话音刚落,宇文柘已经走到门口,那宫女急忙转过头跪拜,宇文柘摆摆手就走进屋中,叶动澜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吃饭。
“陛下来作甚。”
“用膳。”宇文柘见叶动澜言简意赅,也起了脾气,冷淡道。
“臣叫人也给陛下备了膳食,陛下何苦来尝臣的粗茶淡饭。”
“朕乐意。”
宇文柘执拗到底,旁边的太监甚至递上了他自己带来的碗筷,明黄色的陶瓷碗,内外壁都绘着龙纹。
宇文柘也不顾这一桌子菜看起来皆是红彤彤的,生闷气似的闷头夹菜,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似乎慢一点就会被叶动澜赶走而吃不上饭。
叶动澜本想制止,见宇文柘这样,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言语,默默的勺了一碗汤,慢慢的夹菜进膳。
宇文柘吃了半晌,才后劲上头似的觉得嘴里辛辣,额角冒着汗。
他搁下筷子,眼中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溢了出来。
叶动澜适时将汤递上去,宇文柘一把接过去,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他将碗几乎是摔在桌子上,脸还是通红,眼泪鼻涕已经糊了一脸,他揪着叶动澜的衣袖擦了擦脸,然后嫌弃的松开手,嘟囔道,“为何不同朕一起用膳。”
“陛下既猜忌臣,怕是与臣用膳都要提心吊胆,臣还是识趣些……”
他话没说完,嘴就被宇文柘堵住,宇文柘吻技生疏,毫无章法,动作轻柔,却让叶动澜的脑袋一片空白。
这个吻带着辛辣的滋味,也带着一种几乎是沉痛的悲伤情绪,让叶动澜的眼眶也分外酸涩。
“你休要瞎说,朕没有猜忌你,也没有提心吊胆。”
“朕只是,只是怕你离开朕。”
“朕……”
宇文柘还要说什么,却被叶动澜抓住手腕拉到身前,另一只手按着宇文柘的后脑勺吻了上去,同样毫无章法,却十分野蛮。
等到宇文柘晕头转向下意识推着叶动澜的胸膛时,叶动澜才松开,
“阿柘,你要信我。”
他的眼睛猩红,含着泪。
他太怕了,太怕宇文柘不信任他。
宇文柘咬着嘴唇,刚刚嘴里的辣味已经被津液的味道取代,在口齿间漾开,带着叶动澜的味道,他点点头,轻声道,
“好。”
第188章 回去
次日,江述和沈瑜舟带兵出发,前往漠北,宇文柘亲临城墙训话送行,叶动澜陪在一侧,望着黑压压的军队,神色莫测,文武百官都捉摸不透,不敢多看。
“今北贼蛮夷侵我国土,幸得诸位将士不惧生死为国平乱,朕今日,代大盛的子民谢过诸位,也希望将士们皆平安归来。”
“护我国土,扬我国威!”
下面的士兵一齐大喊,
“护我国土,扬我国威。”
“护我国土,扬我国威。”
宇文柘满意的笑笑,训话结束,他转头看向叶动澜。
叶动澜默不作声,转身走下城墙,走到江述面前,江述手里握着马缰,神色坚毅。
叶动澜不仅想起当年从军就是在江述北征漠北之时,那时他还是少年模样,随着父亲一同征战,如今他已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军,整个人更魁梧,也更成熟。
而昔日在他身边做副将的自己,再无法和他一同征战,他抬手抚了抚江述闪着银光的铠甲,道,
“将军,如今再征漠北,你已是主帅,我却无法做你的副将了。”
“你做的够多了。”
江述知道,叶动澜自从军后,愈发喜欢军营里的气氛,而志不在科考入仕了。
起兵本不为什么救国,伸张被宇文汀泯灭的正义,那并不急在一时,只是因宇文柘失踪半年,杳无音讯,他心里担忧着宇文汀对他下毒手罢了。
他只为护心上人,却被困在权力的漩涡中不得脱身,不免有些让人慨叹。
“阳城百姓就托付给将军了。”
“在大漠记得替我倒一坛酒算是祭奠家父。”
“嗯,我记着了。”江述一一应下。
叶动澜又转向沈瑜舟,叮嘱道,“平安回来,不要让江师姐等你。”
“一定。”沈瑜舟也应下。
叶动澜弯唇,走到旁侧,看着沈瑜舟和江述翻身上马,拨转马头,大军浩浩荡荡踏上征途。
宇文柘也自城墙上下来,站在叶动澜身旁,恍然看见叶动澜眼角似有泪光闪烁,再转头细看时,已经察觉不到了。
叶动澜神色淡然,垂眸道,“走吧。”
宇文柘点点头,两人启程回宫,文武百官,京都百姓皆各自散去。
马车上,叶动澜和宇文柘相对沉默。
直到叶动澜开口,“陛下,可还记得阳城?”
宇文柘错愕,没有答话,叶动澜笑了笑,“罢了,只是个边陲贫穷的小城,陛下不必记得。”
宇文柘摇摇头,“不,朕记得,阳城是你的故乡。”
叶动澜笑着,也摇头,“陛下没有懂我的意思。”
“阳城,是我们初遇的地方,您在阳城门口,将我捡回了军营。”
宇文柘有些沉默,他对那段记忆还不太清晰,只记得零星片段,加上当时他初到北方,根本识不得地方,只是恰好乘马车路过,见到两个兵卒围着他在讨论,知道他还活着,便叫人将他带了回去。
他只当两人只会有军营那几日的情分,没曾想到会有后来的种种纠葛。
“我父母皆死于漠北狼贼手中,埋骨大漠,故乡于我而言,早已是伤心地,可我一直记着,北城门口那个温润的少年。”
“朕……”宇文柘知道叶动澜还是想要亲征漠北,不知作何回复,叶动澜却只笑了笑,道,
“待到战胜,我们回去看看吧。”
第189章 危机
战争一大起来,就是数月,江述年少时就曾在漠北征战,如今更是得心应手,捷报连连,叶动澜和宇文柘的关系也得到缓和,朝堂上的局势也和平许多,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几月后。
战争持续了近一年,再近年关,又到了北方游牧民族日子最艰难的时间,北蛮子也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不顾兵力悬殊,反扑而来,江述一时不察,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战场上中箭负伤。
“江将军箭中左肋,离心脏不远,军医不敢贸然取箭,江将军尚在昏迷。”
叶动澜收起前方传来的战报,心底沉重。
宇文柘听了,也半晌说不出话。
“沈瑜舟已带人反击,杀尽来犯的北蛮子三千,也算替江将军报了仇,三千兵卒对于北蛮子也不是小数目,须得休养多日,战事倒可以暂缓。”
叶动澜自己心底也不好受,却还是宽慰宇文柘。
宇文柘叹了口气,“江将军一向谨慎,怎会犯了这样的错。”
“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还是他的安危更重要。”
“确实,朕现在就派太医前往。”
宇文柘起身去召见太医,叶动澜也沉思片刻,提笔写了封信,从屋后房檐下的鸽子笼中抓了只鸽子,将书信放在小信桶中。
鸽子扑棱扑棱翅膀,缓缓飞出幽深的宫墙。
“希望,还来得及吧。”
叶动澜不由得叹气。
—
圣旨一出,太医院最权威的四位太医令即刻带上数百味药材,数十种丸药启程,由两千兵卒互送,快马加鞭赶往漠北。
在路上还在讨论如何取箭。
“江家军中的军医虽老将军征战多年,若军医都不敢贸然取箭,太医令去了恐怕也是枉然。”
叶动澜并不看好那些太医院终日研读医书的老腐朽,下药诊脉都过于死板谨慎,战场的凶险他们根本无法估量。
“只当给军医派了些活的医典,带了些药材吧。”
宇文柘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江叙晚晌午时还曾入了宫,十分担心江述和沈瑜舟的情况,求宇文柘派人叫江述接回来。
宇文柘只能先安抚着,毕竟这时候叫江述舟车劳顿回到京都,于他也不利,江叙晚心中焦急,听不进去,宇文柘也只能告诉她已经派去了太医,让他们给江述瞧病然后把江述带回来。
宇文柘从小受江氏兄妹不少照顾,跟他们感情很深,心底也不好受。
太医出发不足半日,忽有人传来消息,太医都队伍在路上被匪人洗劫,杀尽四个拼命护住珍贵药材的太医令,夺去所有草药丸药,军队溃散,正往艰难京中赶回。
“岂有此理!”
宇文柘忍不住发了脾气,太医院纵有很多太医,却唯有这四个年岁经验都老道的太医令,他们死了,其他太医也是束手无策。
“这是哪路山匪,竟如此猖狂,丝毫不识大局!”
“应当不是匪人,我前些年洗荡了京都周边南北各路山匪,他们现大都听命于我,不可能如此胡来。”
叶动澜皱眉,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情况紧急,他毅然道,
“我带人去。”
第190章 赶往
“喂,叶动澜,我可是连夜千里奔袭,这才方到京都你就又要带我北上,何事这么急?”
叶动澜骑着木石,半弯着腰还在不断策马,挽香一身红色劲装,遮面的面纱随风飘着,美目光华万千,眉间却满是英气。
两人的马匹皆是千里马,又不断加速,所带兵卒的马匹跟不上,只剩两人遥遥在前,风将叶动澜的声音吹远,
“需要你去救一人。”
挽香忍不住笑,“当年为你治伤你都颇不情愿,如今倒是想起我这一身医书来了?”
叶动澜无心与她玩笑,“我的伤无关紧要,但这次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说来听听。”
叶动澜换了只手握马缰,眉头深深蹙起,一头墨发被风吹的凌乱。
“战场中箭,箭中左肋,离心脏不远,军医不敢贸然拔剑,如今箭还在体内。”
挽香听到情况如此危机,也严肃起来,“几日了?”
“战报快马加鞭今晨送到,算着也该一日有余。”
“那我们须得更快些。”
挽香话音刚落,叶动澜就收紧马缰勒住木石,她也跟着勒马,定神去看前方,不知何时已站了一群蒙面黑衣人。
为首的人也蒙着面,一身黑色锦袍,长身鹤立,气度不凡,根本不像普通山匪。
“你们是何人?”
叶动澜不耐烦的发问。
那人却笑了笑,“澜王又何去呢?”
“你要作甚。”
叶动澜总觉得这声音耳熟,却想不起来,只心系危急边缘的江述,手中的箭已然出鞘。
“要你的命。”那人的语气忽然变了,他身侧的黑衣人不分由说的杀了上来。
叶动澜了句“难缠”,还是只能挺身迎战。
他身侧的挽香也拉了拉马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一剑划断了一个奔她而来的黑衣人的喉咙。
两人武功都不差,又在马上,与黑衣人周旋也不落下风,只是他们还有要紧事,耽误不起。
那人虽说为要叶动澜的命,但黑衣人下手并不太狠,倒不像是为取他性命,只是想要拖延时间而已。
周旋许久,后面的兵卒终于陆陆续续的赶上,见叶动澜和挽香身陷混战之中,迅速拔剑加入其中。
黑衣人数量不算多,很快就被兵卒撕开一道口子,叶动澜看了一眼局势,对挽香喊道,“我们先走。”
挽香的身上沾了血,让红更加妖艳,听到叶动澜的话,也并不恋战,点了点头迅速向叶动澜靠拢。
两人杀着从裂口出来,叶动澜对士兵交代,“这里交给你们,我先走。”
他们忙着厮杀,无人应声,叶动澜和挽香拨转马头继续往北疆赶。
跟着叶动澜的副将又斩了个黑衣人,一转头却不见叶动澜,他们早没了踪迹,只剩马蹄踏出的十里烟沙。
“方才那是什么人?”
叶动澜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们很快就能进入阳城,那里有我的势力,我再带些人,不会再让他们有机会下手。”
“嗯。”叶动澜办事,挽香一向放心,只是也在担心病人,“待会儿我们直接穿城而过,不做停留了,时间越久越危险。”
“好。”
第191章 拔箭
叶动澜带着挽香赶到的时候,整个军中的气氛都很低沉,那些副将见叶动澜来了,纷纷围上来。
“澜王殿下,您终于来了。”
“澜王殿下,快去看看江将军吧。”
沈瑜舟听见外头吵闹,撩开帐子走出来,见到叶动澜,也觉得十分惊喜,快步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转头又看见从马背的箱匣里拿出药箱的挽香,顿时明白了,带着二人到主帅军帐去,
“江将军的情况不大好,军医不敢贸然拔箭,他晨时起了烧,至今没退,尚在昏睡。”
沈瑜舟曾在扬苏受挽香照拂,知道挽香又一手好医术,叶动澜的腿和脸上的疤也都是她一手医的。
叶动澜和挽香奔袭一路,紧张至极,见了江述,更不敢放松。
江述躺在行军床上,身边军医在照顾着,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左肋处插着一根一指长的一节箭,他的呼吸微弱,每一次看起来都十分费劲。
不过胸口插了一支箭,谁又能大胆呼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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