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头发花白,满是褶皱的脸上泛着点蜡黄,明显是日夜兼程累的不轻。
在听完宋大人的话后,张大人眼皮耷拉的老长,半晌没有作声,就在宋大人战战兢兢的想再次开口时,就见着一杯滚烫的好茶砰得一声落在他膝盖上。
“老师,学生错了!”宋大人也顾不上疼,赶紧跪下求饶。
张大人怒喝“本官本以为你是个能重用的,哪成想是打着药膏的幌子把本官骗来顺安镇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老师,您得救救学生啊,那林中莘犯下杀孽学生真的不知情,而那几条人命,学生也没有办法啊,这,这不把山棉饮品扳倒了,那姓乔的如何能交出药膏?学生手段虽说过于激进,可真的是为了老师的仕途着想!”
张大人深吸一口气,花白的胡子动了动“那药膏方子真的在那乔棉手上?”
“是!”宋大人又抬起头试探道“那次云南剿匪若不是大人给士兵用了这药膏,又怎么会能短短几日就解决了那一山山的贼寇?可,可却被那孙参军抢了功劳!学生想着只要老师能有这份驱蚊药膏方子,再想办法用在边疆士兵身上,想必我大齐军力定会又上一层楼,到时候这事定会传到圣上耳朵里,那,那老师,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张大人眯眯耷拉成条缝似的眼睛,这宋成君虽说是他所有门生最虚伪的小人,可也是最了解他心中所想的人!
他捋捋胡子,道“起来吧,待明日升堂,将所有的事推在那个林中莘身上,包括那个乞儿。”
宋大人擦擦汗,迟疑道“那,那山棉饮品的乔棉呢?”
张大人干枯的手碰了碰一旁的紫砂壶,慢悠悠道“你也是个没脑子的,直接派几个杀手将其和那孩子一起绑了,他若不交,就片下他那孩子的一块肉,本官就不信他能嘴硬到何时!”
“不是学生不想绑了他,是他身边有个相好的会些功夫的人,这衙门的捕快都不是他的对手!”
张大人冷哼一声,看了眼身后像是隐形人的心腹“疾风,你去。”
那黑衣男子面无表情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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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棉和烈山还是将几个小乞儿送回民安桥下,原本吃过一顿饭小四对乔棉和烈山的敌意没有那么大了,可一听乔棉有意想将他们带回家去,小四又像是炸了毛的小狗,牵着两个弟弟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二人,就连小八也不在乔棉怀里腻了,红着眼睛紧紧攥着哥哥的手不放。
还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小狗窝。
小四一家住在民安桥下不远处的一个破庙里,这庙处处都是断壁残垣,若是夏天还算凉快,可是冬天可怎么度日?
等一进来,乔棉就被一股酸臭腐朽的呛得不自觉皱眉,四处一打量就发现这小破庙里住的不仅仅是小四一家,每个角落都有些破衣烂衫的乞丐,一开始还在无所事事的挠痒,可一看到他们手里的食物眼睛好似都在放光。
“爷爷,我们回来了!”
小四忽然朝一个干净到几乎与别的地方格格不入的角落跑去。
乔棉打眼一看,那里正坐着位老人,他干瘦得几乎皮包骨,苍老的脸皮上泛着病态青色,穿着件打着补丁却很整洁的布衫。老人闻声立马放下手里的针线,一边咳嗽一边扶着拐杖朝他们走来,乔棉这才发现这老人衣服下面只有一只腿。
“小四,咳咳,你们回来了,小七呢,找到了吗?”
小四赶紧上前扶住老人,他鼻子一酸,看了眼乔棉和烈山,强忍着眼泪道“找,找到了,小七在赵家做工做的很好。”
老人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泛紫的嘴唇动了动,拍拍小四的手“那就好,那就好,你让他不忙的时候回来看看爷爷,爷爷不放心啊。”
小四点头,瓮声瓮气的说好。
而一旁的小五和小八的眼眶早已经憋红了。
早在归家的路上小四就像个小大人似的嘱咐他们千万不能告诉爷爷小七已经遇害了。
待乔棉见到这位老人才明白小四的用心,老人面部浮肿,气色衰弱,看来早已经病重多时,怕是…
年迈的老人又看向他们“咳咳,你们二位是?”
乔棉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小四,轻声道“老人家,我是山棉饮品的掌柜的,看到这几个孩子在沿街乞讨,心中很是不忍,所以买了些吃食给你们送过来。”
“这,这,实在是,”老人摩挲下手指,满脸不好意思,又看向小五他们“你们有没有给恩人下跪道谢?”
小四小五一听当真要跪,乔棉赶紧拦住“不必如此,不必如此,举手之劳而已,您不必记挂在心上。”
几人又说了几句关于孩子的话,待听到小四他们几个全是老人捡回来的,他就靠着这幅病弱残疾的身子天天乞讨才将这几个孩子拉扯大时,乔棉和烈山都很是动容,那几个孩子也都红着眼眶依偎老人身边。
乔棉和烈山如今有要事在身没待多久也就告辞了,等到小四出来送他们时,烈山在他怀里塞了个荷包。
小四一捏荷包,被这重量吓了一跳,连忙递向烈山“我,我不能要!”
烈山拍拍他的小肩膀,沉声道“去给你爷爷治病。”
小四一听,鼻子又是一酸,哽咽道“可,可是。”
乔棉微微俯身给他整理整理打着补丁的衣服“听话,给你爷爷好好治病,还有好好照顾弟弟,如果你们有事就来山棉饮品来找我。”
小四擦着眼泪点头“谢谢乔掌柜,我,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乔棉笑道“好,但是你得先好好长大。”
等二人走出民安桥,烈山皱了皱眉,道“那老人怕是时日无多。”
乔棉叹道“等此事了解之后,咱们将这几个孩子好好安顿一下吧。”
烈山点头称好。
二人刚走上山棉饮品所在的长街,身边就闪过几匹疾驰的枣红骏马后面还跟着顶轿子。
烈山拦过一旁看热闹的百姓,问道“你们都围着看什么?”
那人打量烈山一眼,笑道“孤陋寡闻了吧,这可是府城张大人。”
“府城张大人?”乔棉蹙眉,忽然起来什么,紧声道“这个张大人好像是宋大人的老师!”
烈山面色却一点也不凝重,又看向那人道“有没有听说柳镇江大人也来咱们顺安镇了?”
那人像是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似的,拉着烈山就开始讲他在衙门口所见所闻,包括那林中莘犯下罄竹难书的罪行!
烈山看了眼面色愈发沉重的乔棉,安抚道“别担心,此事交给我。”
话虽如此,乔棉却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以前还以为只要揭露了这宋大人就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可如果张大人也和其沆瀣一气那谁还能判宋大人的罪?
他和烈山空有证据和武力,可没权没势,到底能不能扳倒这些仗势行凶的恶人?
怕就怕在宋大人弃卒保车,拿林中莘当挡箭牌最后全身而退,届时他和烈山又如何在顺安镇生存?
而那宋大人罪有应得,必须要付出代价!
待乔棉和烈山安然无恙的回到了遥水村,简直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有人冷嘲热讽也有人说尽好话“烈山,你这些日子去了哪?大家都以为你遇害了哪!”
“对呀,村里的阿三娘知道你回来了,她带着她那被狼咬瘫了的儿子就跑到她娘家村了,是不是阿三害的你,要不然她跑什么?”
烈山捡着无关紧要的问题回答了村人,那些人中还有些个受了孙大娘的糊弄,开始阴阳怪气的拿话挑拨离间他和乔棉的关系,说乔棉厉害,一个人竟然在镇上又摆摊,又开了铺子,赚的银子像流水似的,是个有手段的。
烈山皱着眉头冷冷的看说话人一眼,就给那婆子吓得顿时噤声,连忙摆手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夸你家夫郎会赚钱。”
烈山冷脸道“留着这些话夸你自己儿女吧,我夫郎用不着外人说三道四!”
天色渐黑时,二人终于回了家,李大娘等人早早的就在家门口等他们了,待看到他二人完好无损时这才松了口气。
她又道“那个小丫头早上的时候醒了一次。”
“真的?”乔棉终于露出点笑来,“快带我去看看她。”
“现在又睡下了,等她好了你再去吧,毕竟是个姑娘家,”李大娘叹气“哎,醒是醒了,可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乔棉心一凉“这孩子傻了?”
“倒是没傻,和常人一样,就是问她叫什么哪里人,爹娘在哪里,她都忘得一干二净,哭哭啼啼的说要找她兄长,问她兄长叫什么,也记不清就是哭。哎呦,可怜的紧。”
“忘了也好。”乔棉想了想道“她在煌山阁这些年怕是没经历什么好事,等她再醒来,您和眉姐儿对她说我就是她兄长。”
李大娘点头称好,又心疼道“那孩子瞧着比眉姐儿还小,这父母也着实狠心把这么小的孩子送到那吃人的府里去。行了,你和烈山忙碌一天早些歇息,粽粽就先在我那睡一宿,明天一早我把他抱回来。”
“那就有劳大娘了。”
待送走了李大娘,烈山也端出一盆热水,俯身将乔棉的鞋袜褪去,一边洗一边给乔棉按压|穴|位。
乔棉白软的脚丫踩踩水,舒心一笑道“哎,你不在,都好久没有人给我洗脚了。”
烈山揉|搓着那软玉似的脚,低笑道“以后我不在家就让粽粽给你洗。”
“你儿子好像都没有盆高!”乔棉道,又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星空,道“此事赶紧解决吧,我们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团聚。”
“明天就可以解决了,别多想。”烈山道“对了,咱们家人越来越大,过些日子得在镇上挑一个大点的宅子。”
乔棉点头“也是,咱们一家三口,李大娘母女,还有小丫鬟。”
“还有那几个小乞儿。”烈山补充道。
“其实按理说还有一位。”乔棉语气有点失落,叹气道“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我还有点想它。”
烈山不明所以,听夫郎这语气还以为是哪路情敌,语气很凶“谁?”
乔棉轻笑,用手比划道“是这么大一只小白虎,虽然小脾气很大,威风凛凛的,它很凶很灵,毛色雪白,特别漂亮,你不在的时候它救过我和粽粽很多次。”
烈山耳朵尖忽然一红,好在夜色浓烈乔棉看不出来,他又清咳几声道“阿棉,你说它长得很漂亮?”
“是啊,它特别好看,毛茸茸的,我最喜欢把脸放在它肚子吸,特别满足。”
烈山心里的虎已经开始边飞边打滚了,夫郎那个“吸”字用的太妙,害的他现在有点,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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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点没贴上来,今天挑战日万失败感谢在2021-06-07 21:01:34~2021-06-08 21:0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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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宋大人死了
乔棉在昏昏欲睡之际感觉身边人下了床, 他睡前被烈山哄着好一顿折腾,浑身酸累的几乎要散架,困意让他根本睁不开眼, 只能皱着眉头嘟囔几句呓语。
烈山轻柔给夫郎好好掩掩被角, 推门而出时脸色忽然变得冷沉, 背着手死死看向院子的一处。
他厉声低喝“滚出来。”
那团黑影微滞, 就算被发现也丝毫不见慌乱, 收紧的袖口瞬间滑出三枚金针, 他手腕徒然一转,那针便直直朝烈山射来。
可下一秒, 就见着让他不可置信的一幕。
那三枚金针竟堪堪停在距烈山面门三寸之处, 针尾微微颤抖,像是被一种诡异的力量控制着。
烈山冷笑一声, 轻轻一挥手,只见那三枚金针瞬间变成粉末散落在地。
黑影暗道不好, 刚想脱身, 可熟料那诡谲的男人速度更快,不待他反应脆弱的脖颈就被人紧紧攥住, 强烈的窒息感袭进肺腑, 他几乎听到了自己骨骼碎响的声音!
杀手脸已经憋的青紫,依然徒劳的去掰烈山的手,断断续续的求饶道“我,我说,饶了, 我。”
“我问你说。”烈山冷声道“你是张大人派来的?”
杀手眼珠已经充血“是, 是, 求你, 放了我。”
“放了你?好啊。”
烈山忽然笑了下,掐着他脖子的手也随之松开。
而这笑容在杀手看来却如临大敌,他一边踉跄的往木门处爬一边捂着喉咙狼狈的咳。
烈山面色阴沉,手上却悠然的撕下一块衣角。
就在杀手的手刚碰到大门门槛时,他脚踝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重物活生生碾碎!与此同时刚要嘶吼出声的嘴也被一块厚布紧紧堵住。
杀手脸上汗大如豆,嘴唇发着颤,喉咙只能发出一声声狼狈的呜咽。
烈山漠然的看着地上哀痛翻滚的人,食指微微弯曲抵在下唇,低沉的哨声忽然响起。
就在杀手不明所以之时,不消片刻,他就看到烈山身后的浓墨夜色中竟浮现出数只绿色的兽眸。
杀手双眸瞪大,浑身瘫软,后背浮上一层冷汗。
是,是狼群!
这院子竟然早就藏了一群狼!
烈山拍拍一只跃跃欲试的小银狼,诡谲的红眸微垂,低笑道“夜宵。”
待几只肥壮的头狼将那杀手拖出院子,烈山好整以暇的正正衣襟,又回头对那一片绿眼睛道“好好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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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今夜好不自在。
虽说顺安这种小地方上不了台面,可这宋府的舞姬一个个倒是风韵十足,人美嘴甜。
一人一句夸他宝刀未老,老当益壮,可把这根本行不了人事的张大人哄得不轻。
强充面子玩闹到午夜才由着美姬扶他回房歇息。
“出去吧,不用伺候了。”张大人困倦的躺在床上挥手“烛不必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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