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刘昊自作主张将莫惊春引了进来。
“又是谁将夫子带进宫来的?”
正始帝森冷地看着柳存剑。
“取鞭来。”
半晌,柳存剑背后皮开肉绽,整个人脸色发白。
正始帝拖着带血的长鞭走在他们面前,眼含暴戾地说道:“寡人不需尔等的自作主张,明白吗?”
柳长宁因为没有阻止,也有十军杖。
刘昊低声说道:“太傅对陛下,着实有用。陛下又为何要将太傅置身事外呢?”
倒不是刘昊真的想要害莫惊春,他是真的没想明白。
正始帝手腕微动,到底忍下抽刘昊的欲望。
內侍比不得柳存剑那身骨,一鞭子下去要躺半月。他摩挲着冰冷的鞭柄冷冷地说道:“他确实是寡人的良药。”
“然,他再是良药,也不过一人。”
凶戾的视线扫过刘昊,阴鸷的笑容扯了扯,却是不够冷。
“将一国之力,举朝之望,都压在他一人身上……”说得难听些,便是不能将宝压在一人身上。可刘昊却不得不去细想这言行后的深意,这究竟是戒备,还是另一种意味?
或者两者皆有。
既爱重,又猜忌。
越是欢愉,便越不能将一切加诸一人身。
…
兔尾消失了。
莫惊春为此长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胸前的产乳征兆也没了,微鼓的小腹也逐渐消失,这无疑让莫惊春喜上加喜。可是紧接而来的是惩罚的抽选。
不过这会在明日才知道。
完全松活的感觉让莫惊春喜不自胜,连去上值的步伐都是轻快的。
然后,便在朝上听到陛下要废妃的事。
说到废妃,其实朝臣都险些没反应过来。毕竟陛下的后宫实在是太空荡荡,压根没有人,还是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原本的太子妃焦氏还在后宫,而陛下对她的态度正如他对一干兄弟的态度,都透着森然的冷意。
黄正合率先出列,皱着眉头说道:“陛下,太子妃诞下皇子,岂能随意废弃?”他是礼部尚书,自然该由着他出面。
其实说来也是尴尬,正始帝已经是皇帝,那他的妃嫔自然不能再称呼太子妃,可是陛下从没有下令封妃封嫔,更没有移宫的旨意。如果不是当初刘姬的事情让太后在之后将太子妃从东宫接来,而后再安置在西华宫的话,或许焦氏还出不得东宫。
从之前种种事态来看,正始帝并不喜焦氏,可是如今冒然废妃,便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事了。
正始帝往后一靠,此时在他身边的不是刘昊,而是另外一个看起来有点面熟的內侍,他甩着拂尘平静说道:“太子妃焦氏谋害皇嗣,强杀蔡姬,已经惹下无数大祸。原本看在焦氏一族的情面上,陛下才一直没有发作。然,昨日,在陛下探望西华宫时,太子妃焦氏居然袭击帝王之躯,被太后知道连夜发作,如今正在冷宫。”
他三言两语说完焦氏的事情,复欠身朝皇帝说话。
“太子妃焦氏的种种言行,人证物证俱在。”
此话一出,朝臣确实无话可说。
皇帝膝下子嗣单薄,除了养在太后膝下的小皇子外,就再无所出。这对皇室的延续确实不大安全,不过陛下到底年轻,朝臣除了时不时催促陛下立后外,其实也没那么着急。
可是太子妃这事……
这可真是让大为吃惊,尤其是礼部尚书黄正合。
他站在那里着实懊恼。
您既然都掌握了太子妃犯事的种种证据,那上来直说不便完了?怎么还拖拉成这样,让他平白无故强出头。
正始帝不打无准备的仗,将人证物证呈上来后,废弃焦氏一事也便定下了。
只是趁着这时候,有几位老臣也借机上奏,请皇帝立后。
充盈后宫的事情可以再说,但是皇后,不能不立啊!
正始帝摸着下巴,忽而笑道:“诸位这么关注寡人的后宫,想必是擅长此道,不如寡人给诸位送几个美人,也好生消受一番。”
他的话音刚落,便点了身边的內侍准备,朝后给那几位老臣送宫女。
朝臣:“……”
陛下这可真是别出心裁。
几个被赏赐的老臣又惊又怒,恨不得晕过去。
朝后,太后知道此事,忍不住嗔怒道:“你做的这叫什么事儿?那几个都七老八十了,要是被你气出个好歹来,岂不是要坏了你的名声?”
正始帝笑着说道:“这几个最爱碎嘴,私下还跟诸王联系,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还怕人猜不出来吗?”
送几个美人都算是轻的,等今年翰林院闭馆,他就要将这批尸位素餐的老东西全赶回家去。
太后叹息了声,“怎么突然要对西华宫动手了?你不是打算这几年后宫都不进人,留着她不还能就帮你顶着一些?”
反正自从国孝后,正始帝身边就再没过人,把焦氏当个摆设也算是不错。
“杀鸡儆猴。”
正始帝玩味地说道:“母后,您说这份礼是不是不够大?还是要再换一个,方才合适?”
太后微眯着眼,拍着正始帝的膝盖说道:“对她,可是足够。”
…
贤太妃坐在偏殿剪花。
这花插在花瓶中煞是好看,被她巧手侍弄着,很快便变得愈发完美。她身后站着个老女官,正低声说话,“太后正在与皇帝见面。”
咔嚓一声,最后一片落叶落下。
这花,便是完美。
“太后这么多年,可算是熬出头,自然是欢喜。”贤太妃不紧不慢地说道,“尤其是生出了个疯种,可先帝偏偏待他极好,硬是将他扶上帝位。这般娇宠,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服。”
“娘娘……”
“我哪里说得不对吗?”贤太妃将玉瓶举了起来,迎着外头暖熏的日光看着这花,“先帝自来身体虚弱,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为了讨得他欢喜,我拼命生下两个健康的孩儿,可他的眼中,却只有那个小疯子!”
一撒手,玉瓶猛地砸碎在地上。
贤太妃温婉地看着炸开的碎片,平静地说道:“去查查莫惊春。”
“太妃娘娘,太后和陛下显然已经注意到我们。废弃焦氏,不过是一个警告……”老女官急急说道。
“错了。”
贤太妃阻止她,笑着说道:“这不只是杀鸡儆猴。依着陛下的脾气,他还要抽筋拔骨,生吞活剥了才是……他是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我一双皇儿。”
正始帝现在还没动手,忌惮的自然不是贤太妃。
而是贤太妃背后的庆华公主。
…
莫广生即日就走。
莫惊春亲自将他送出城门,临行前的对话就在耳边。
莫广生站在莫府前说道:“陛下既然派我出去,便是要快刀斩乱麻。年前这件事必定要解决。”因为莫广生更为要紧的事情是在边关,而不是在朝内。
而便宜行事,有些时候便是破格。
莫惊春低声说道:“陛下不会忌惮任何事情,任何人。他既然派你出去,便是要你杀个天翻地覆。”
莫广生微愣,他蹙眉看向莫惊春。
子卿朝着他行礼送别时,小声在他耳边让他小心王振明和许尚德。
莫广生踢着马腹悠悠赶在前头,看着背后焕然一新的三千精兵,忽而吐息大笑,拍马前行。
…
【任务二失败】
【惩罚:yin纹】
莫惊春对着惩罚读了又读,这个yin这个字符压根就看不懂。
“这是什么东西?”
惩罚宣布开始后,莫惊春什么感觉都没有。
不像是之前产乳那样会胸前鼓胀,也不像是兔尾那样立刻长出尾巴,小腹也没有微鼓的感觉,居然是最平静的一次。
【考虑到宿主的接受程度,特地将字换做字符指代】
莫惊春:“……”
他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都经历过两回了,这精怪居然还要考虑到他的接受程度,那一次是得多荒唐?但是不论莫惊春怎么问,精怪都一口咬死不说,让莫惊春好生着恼。
不过等夜间,莫惊春去浴室时,便发觉有所不同。
在他小腹处正有一个淡白的印痕,看不太清楚,但是突然出现,隐隐约约像是有什么痕迹。莫惊春摸了一下,忍不住软倒在木桶边。
莫惊春:“???”
只是一下!
他震惊地看着小腹的地方,这敏感的程度远比兔尾还要来得过分。
“这就是你说的那什么,yin纹?”莫惊春气急败坏地坐在木桶里,觉得他的涵养是一去不复返了,“这东西,没有时间?要怎么消除?不会跟兔尾一样还得自行摸索出,才知要怎么让它消失?”
精怪一板一眼地说道。
【每一次惩罚都是您抽选的结果,并非系统操控,特殊惩罚的消失方式需要自行摸索】
莫惊春恶狠狠地拍了一下水面。
他花了一刻钟来钻研这个东西,如果不去管它,任由它去的话,就跟寻常一样没什么感觉。这也是莫惊春在得知惩罚开始后还毫无感觉的缘由。
但是紧接着,如果将手,或者任何一处皮肉贴在小腹纹路上,都会猛地从那个位置窜开热流。
莫惊春:“……”这是什么古怪东西?
淫行!
他好一通恼怒,卷着衣袍去睡觉。
翌日是他休沐,他躺在家里看书,桃娘和莫沅泽手牵手来找他,两个小孩的感情日渐好了起来,尤其是莫沅泽,似乎在短短的时日就变得比从前成熟了许多,甚至还学会了照顾别人,这让徐素梅很是高兴,待桃娘的态度更是亲昵。
莫惊春索性起来教两人练字。
莫沅泽小脸一垮,桃娘却是跟着莫惊春做什么都高兴,当即就乖乖听话去学。莫沅泽看了眼桃娘,也只能唉声叹息地坐了下来。
莫惊春拍了拍莫沅泽的小脑袋:“唉声叹气做什么?你不是说要做比你阿耶还要大的官吗?”
莫沅泽:“西席与我说了,小叔是在一十八岁的时候成为探花,又花了十来年做到三品。我问他,如果是我去下场考试,什么时候可以考中状元。他说,三十年内,或许能侥幸得中进士。”
这对于还不到八九岁的莫沅泽来说,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打击。
莫惊春忍不住笑了起来。
莫沅泽确实对读书一般,但是他长于武艺,对于兵家书法倒是喜爱得多。
莫惊春倒不是不让他走这条路,而是如果他选择走武将,那对武将来说最大展现的地方便在战场。正始帝无疑是还要往外打,不只是对异族,从精怪的言论里,放眼四海,他的步伐不会停下。如果莫沅泽有意走这条路的话……
莫惊春的脸色严肃了些,“沅泽,你是怎么想的?”
读书,是徐素梅和莫家对他的期待。
可是抛弃这份期待之外,莫沅泽又想做什么呢?
莫沅泽坚定地说道:“我要同阿耶一般。”
“好。”
莫惊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等你阿耶回来,我会和他说。”
桃娘坐在边上笑嘻嘻地说道:“那以后家里,便有第三个大将军啦!”原本还一脸正经的莫沅泽小脸蓦地红了。
强扭的瓜不甜,莫沅泽也确实不喜欢读书。
莫家,怕是只出了他这么一个异类。
莫惊春心中微叹,面不改色地挑出了桃娘和莫沅泽下笔的问题。
转眼间,就到冬日。
寒冬腊月,狂风呼啸,实在是严寒至极。
正如同江浙的传书一般让人如坠冰窖,王振明与莫广生一路走的是水路,飞一般的短书时不时透过驿站传回,一点一点将江浙的情况揭开。
尽管钦差大臣是在杭州外出的事情,但是苏州才是祸事的根源,莫广生到了当地,就强杀了两个密谋的当地官员,将他们杀破了胆。然后便有王振明出面安抚,再一一细查,却是顺藤摸瓜挖出来从前广润县的祸根。
当初永宁帝查案,为了避免整个官场上下都闹出乱子,抓大放小,但即便如此,南边的官场也东动荡了一段时日。
朝野的制度官吏乃是由两套形成,官与吏。官是一步步考上去或者是被权贵推荐进来的有学之士。吏则是流外官,乃在品级之外,一般多是由当地乡绅或是有名望的人充任,有些地方甚至会父传子,子传孙,有此占据一县之望。有时候便是朝廷派去的官员,也不一定能够指挥得动他们。
强龙难压地头蛇。
永宁帝拔除了流脓,底下的坑却是还在。而且更有眼热者上前填补,成为新的流脓。
新任指派的官员在短短三两年内腐朽败坏,未尝没有当地官场的原因。
贩卖私盐的事,在永宁帝当年动手的时候,还只是一个雏形,并未真的敢动。
然上头苏杭官员纷纷落马,群龙无首,只等新官上任的这半年空缺,这些盘踞在当地的流外官已然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再有外部的驱动下,以至于许尚德等人接任时,已经悄然形成了漩涡。
光是查到的这些消息传回京城,就已经足够动荡。
朝野百官心中如何想,面上都是高呼陛下严查。
正始帝几次回复,最后只余下一个血红大字,“杀!”
莫惊春披着大氅匆匆出了殿外,踩着飘飘落雪朝前走,随着国孝除去,宗正寺的事情也逐渐多了起来。这其中不免有故意要为难宗正寺的,但是宗正卿莫惊春是个铁面无私的人,惯来得罪了不少宗室。
不过按着律法该做的事情,莫惊春倒也从不阻止,也有好些觉得他还算不错。
最近有一桩,便是七皇子的婚事。
七皇子的生母金太嫔并不起眼,在后宫里一直不出挑。不过有段时间受到太后的庇护,所以七皇子在隐隐争位的时候一直没有掺和,偶尔会偷偷和东宫说上几句,就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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