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不能做勉强的事,如果您再不回答,我就……”
“闭嘴,”褚烨的声音从围巾下面传出,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耳尖红得近乎滴血,“就这样,好好走路。”
陆浩初抬起褚烨的手,在他指尖落下一个温柔、浅尝辄止但缱绻的吻,他抬头,俊朗的眉眼含笑:“遵命。”
伴随着身后一片“嘶哈嘶哈”的怪声,谷恣心满意足喊了“卡!”
杭杨看着陈絮拿着自己喜欢牛奶笑着迎过来,杭修途牵着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周围工作人员涌上,刚刚在静谧中发酵的点点爱意似乎瞬间烟消云散,一切重归于喧嚣,如果不是忠实记录的摄像头,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抱着保温杯看着杭修途在人流簇拥下的背影,像没反应过来一样,不管陈絮问什么,反应总要慢上半拍。
在巴黎的拍摄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眼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拍摄日复一日,杭杨越发留恋每天镜头中的那几个小时,他可以不必压抑自己的爱意,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另一个人的爱意,所有肆意流露的真情都被冠以“艺术”之名,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角落疯狂滋长。
我完了
——杭杨甜蜜又绝望地想。
不远处,已经不再是“陆浩初”的杭修途转过身,恢复平日里的沉静优雅,冲自己挥挥手:“小杨,来,我们回家。”
杭杨突然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最考验演技的一瞬,他笑得灿烂无比,用力抬起胳膊:“马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在写报告,所以有点短小
第86章
在春天真正来到了的时候, 褚烨坠入了季节恰相适宜的爱情。
镜头给到一朵火焰般熊熊绽放的玫瑰,从它饱满的花瓣到下方的枝茎,随着焦距的调整, 画面中心给到了侧趴在玻璃花瓶后的褚烨——那双尤为美丽的眼睛, 同花交相辉映。
“你恋爱了?”身后传来朋友的声音。
褚烨抬眼看他,并不答话。
不大不小的画室里,此刻只坐着两个人,朋友正拿着画板调色, 说话语调平平如常:“你原来喜欢画夕阳、花、雪之类的,全是那种拼尽全力美一瞬的东西;现在好了,画面生机勃勃, 上次去参加比赛, 评委都不敢相信那是你的作品。”
褚烨不赞成也不否认,只淡淡笑了笑:“不好吗?”
“不是不好,”画纸上只简单打了线稿,朋友刷色彩的手法相当狂放,他一边心不在焉地涂、一边思考着回答,“只是风格改变越大,越能说明这段感情对你的影响有多大。”
他碧蓝色的眼睛看向褚烨:“我只能说,别把自己的全部压在一段感情上, 那很可怕。”
褚烨心不在焉拨弄着面前玫瑰的花瓣, 心不在焉地笑笑, 没有搭话。
“是那个拍卖会上用20万欧元买走你作品的少爷吧?”朋友站起身, 走到窗边,拿起手里的烟冲褚烨摇了摇, “可以吗?”
褚烨点点头:“嗯。”
“你们东方人是不是尤其在意感情上的忠诚?你觉得他做得到吗?”
褚烨有些不满于愈发压抑的氛围:“难道要拿还没发生过的事给他断罪?”
“不对, ”朋友回头, 吐了口烟,轻轻叹气,“你的基本思路不对。”
褚烨一愣:“?”
“浪子的忠诚都是话剧里的谎言,”朋友恨铁不成钢,“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能抱有这么高的期待,催眠也得告诉自己。”
这段对话结束后,几乎一整天褚烨都怏怏不快。
陆浩初察觉到他情绪上的低落,笑着揉揉他的脸:“是谁惹我的宝贝不开心了?”
褚烨抬头看他,他有话想说,却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你爱我吗?”——不行,太矫情。
“你会搞外遇吗?”——更不行,哪有热恋中的情侣这么开口的,仿佛有什么被害妄想症。
于是只能摇摇头,选择缄默。
陆浩初笑着摇摇头,随手从路边捡起一片鸢尾花……的叶子,放在手里冲他摇了摇:“兑换券。”
褚烨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他温热有力的手抚上褚烨的侧脸,弯下腰,唇也靠近了些,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到一个暧昧的距离。
陆浩初声音满是蛊惑:“今天春光正好,宝宝,你欠我一个和天气匹配的笑脸。”
“哪有这么算账的。”褚烨抬头嗔了他一眼,却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两人额头轻轻抵在一起,高挺的鼻梁时不时相触,温热的鼻息相互交织,褚烨感觉到收在腰间的手越来越紧,下一瞬,也不知道是谁更主动、甚至跨出剧本本身的内容,杭杨反应过来的时候,杭修途薄而温热的唇已经印上了自己唇齿。
他伸出双臂揽住杭修途的脖子,颤抖而热烈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在最烂漫的春色中炽热地吻过面前这个人,就好像他曾经拥有过爱情一样。
当一吻结束,褚烨无力地被陆浩初抱在怀里,入耳是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几乎分不清谁知谁。
突然,褚烨在爱人耳边小声呢喃:“你这样吻过别人吗?”
他感觉到陆浩初的怀抱突然一僵,男人迅速松开他,俊朗的眉皱着:“问这个做什么?”
褚烨几乎无法承受他突然变冷的眼神,慌张着低头,声音越说越小:“我只是、我只是、抱歉……”
陆浩初眼神中的冰冷一闪即逝,他态度迅速柔和下来:“宝宝,我们都是成年人,有点过去很正常,对我们的将来没有影响,对吗?”
褚烨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只是在男人殷切的视线中僵硬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卡!”谷恣的声音响起,他站起来拍拍手,“成了!走,下班下班!”
工作人员开始涌上去收拾东西,后面还隐隐能听到双杭批的快乐探讨声:
“诶呦喂,杭老师演的渣男可真渣!”
“剧本大纲你知道吗?更渣的还在后面呢!”
“啧啧啧,我就想看小杭老师双目含泪、拖着单薄的身体一个人在街头孤独的走,就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嘶哈嘶哈,虐美人就是坠吊的!”
“我就知道变态不止我一个嘿嘿嘿……”
随即响起一片猥琐的低笑声,片场内外充满快活的空气。
但杭杨还怔怔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点发呆。
戏中,杭修途眼中的神情恰到好处,一半是“收敛的冰冷”,另一半是“夸大的爱意”,但在“卡”的瞬间全消失了,他赶紧去拉杭杨的手:“小杨。”
但被杭杨躲开了。
他并不是成心的,但陆浩初每个满含爱意的眼神都会令杭杨忧虑,陆浩初眼中的疏离和冰冷则会不自觉地刺痛他,戏中虚妄的爱恨几乎深深扼住他的咽喉,像沉静的水面慢慢没过口鼻,令杭杨几乎无法呼吸……
“小杨!”杭修途的声音破开水面,强行把杭杨拉了出来。
杭杨愣了一下,看向自己被攥紧的手腕,头顶又传来熟悉的触感,杭修途的声音落下来:“走,回去吃饭。”
——这是属于兄长的声音,无关爱情,但却是最安定美好的。
我一定得把所有不合时宜的感情封起来,打死都不能泄露。
杭杨这么想着,暗暗下了决心。
回去的车上,杭杨睡得很沉,他枕在杭修途的肩膀上,少见地说了能听懂的梦话:“渣……男……”
杭修途哭笑不得,但还是轻柔地把人抱住,让怀里的人睡得舒服点。
他一边轻轻抚摸杭杨柔软的头发,一边小声问:“谁是渣男?”
杭杨在杭修途肩窝上蹭了蹭,过了会儿才含糊说:“我哥……”
杭修途:“……”
如果杭修远看到他混账二弟这副吃瘪模样一定非常开心——罪魁祸首就躺在怀里,偏偏他打也不敢、骂也不舍,还得宝贝着慢慢哄:“他干什么坏事了?”
谁知道杭杨眼里突然簌簌地往下落,就在梦里无声地啜泣,就反复重复几个支离破碎的词“我哥”“坏”“讨厌”“渣”……
不得不说杭杨作为演员真的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天生就有极强的情绪感染力,看着他在梦里无声落泪的样子,怕是谁都要心疼,不由分说指着杭修途的鼻子“你个渣男干了什么?!”
杭修途百口莫辩,只能紧紧抱着杭杨,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直到杭杨彻底沉沉入睡。
他大拇指指腹轻轻擦过杭杨脸上的泪痕,又在他鼻尖上轻轻一点,随后又悄无声息地收回。
车里很安静,唐伊和陈絮在最后排靠着睡在一起,司机在最前面开车,狭小的座位突然像一个闹市中的隐秘之处,杭修途的动作微微一顿,当他回过来神的时候,自己已经悄无声息吻上了杭杨的额心,随后一路向下,吻上他小巧笔挺的鼻梁,最后轻轻落在紧闭的眼皮上。
这个吻明明收敛至极,又隐秘至极,但却比戏中炽烈的唇齿相交和唾液相融心动百倍。
杭修途感觉到自己胸腔里愈发加速的跳动声,他几乎忍不住担心自己的心跳声太大把杭杨吵醒,却又忍不住近乎疯狂地期待:如果他恰巧在此时此刻醒过来会怎样……
在克制和惴惴不安中,爱瑰丽得无与伦比。
杭修途近乎惶恐地抱着杭杨,怕用力太重,又怕搂得太松。
他的唇还落在杭杨紧闭的眼睛上,细密、轻柔而又虔诚。
——我那么爱你,却只有今天的风知道,当真可惜。
《孟特芳丹》的拍摄依旧如火如荼,起初的甜蜜慢慢随着剧情消退,痛苦和挣扎浮现在纸面。
褚烨在画室里面无表情地画,暗沉的墨绿和蓝黑张牙舞爪地纠缠着,整幅画压抑得近乎窒息,但他本人像感觉不到似的,还在拿颜料一层一层地盖。
“你在做什么!”陆浩初大踏步走进房间,在画架上重重一拍,狼狈地喘着粗气,“我只不过和一个朋友多说两句话,你——”
他目光迅速被褚烨的画吸引,整个人一惊:“你在画什么?!”
褚烨不在意还没干的颜料,直接把画扯下来,放到陆浩初面前:“送你。”
“送我?”陆浩初一把拍掉,他指着落在地上的画,“你怎么变成这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敏感、甚至是歇斯底里——”
“我敏感?”褚烨偏过头,他像在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对,我敏感……但我是做艺术的,我本应该敏感,不对吗?”
“你爱我的时候,你说这是这是细腻,你爱我蓬勃的生命力,你爱我对每一个细节的捕捉;现在你说我不可理喻,你说我歇斯底里……”
“我爱你,褚烨!”陆浩初打断他,整个人焦躁不堪。
“你爱我,然后和别人调笑,在舞会上向别人发出邀请……在我看来,你游走在花丛间的时候才真正快乐。”
褚烨疲惫不堪:“如果这是爱,那么我实在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时间由春跨入夏日, 褚烨似乎重新回到和陆浩初相遇前的生活。
他背着画板孤独行走在巴黎的街巷,画画、卖钱,一个人平静生活, 失败的爱情像是从未在他的艺术生命里留下过痕迹。
直到——
褚烨说不上他多久没见过陆浩初了, 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匆匆走到面前的时候,他甚至愣了一下。
这晚的暴雨下得奇大,褚烨带着伞,但护不住他刚完成一半的画, 所以就抱着东西在路边下默默蹲着,直到暗沉沉的天彻底黑下来,雨势也没有放缓的迹象。
刺目的大灯照过来的时候, 褚烨还皱着眉往后面缩了缩, 直到人影从豪车上跳下来,冒着大雨冲到自己面前,他看看清这个形容狼狈的人是谁。
“陆、浩初?”褚烨还护着手里的画,把面前人身上的水滴到纸张上。
陆浩初不说话,捡起地上的伞撑起来,黑着脸往褚烨手里一塞,扯着他的手腕就往雨里冲。
“诶你!”褚烨本能一样拿伞死死护好抱在胸前的画,连人带东西被打包塞进车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车一路疾驰杀进了陆浩初的别墅, 下车的时候也一样, 贵公子先一步打开车门冲进铺天盖地的雨幕里, 勉强撑开伞, 才打开后座,一言不发把褚烨抱起来, 伞没有打在两人中任何一人的头顶上——而是撑在褚烨紧搂在胸前的半张画上方。
脏兮兮的泥污和雨水把陆浩初的豪车豪宅弄得一塌糊涂, 两人也跟水里捞出来差不多——尤其是陆浩初, 头发绺成一撮一撮紧贴在头皮上,泥混着雨水淋了一身,再看不出半点矜贵气质,整个人狼狈得一塌糊涂。
——但唯有褚烨那张画算得上干爽完整。
陆浩初把湿淋淋的褚烨放在昂贵的皮质沙发上,终于说了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你在这儿等着别动,我去拿毛巾。”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儿,陆浩初顶着湿淋淋的头发匆匆过来,外套都没脱就在沙发前半蹲下来,他拨开褚烨挡住眼睛的刘海,拿沾着热水的毛巾在他脸上轻柔地擦拭。
无言的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半晌,褚烨伸手,把陆浩初水淋淋的头发拨到他耳后,露出那张俊美的脸。
他扯过男人手里的毛巾,拿干净的地方反帮他细细地擦拭,褚烨犹豫了一下,先一步出了声:“印象里你在我面前的时候总在笑、总是西装革履、总很完美,我没见过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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