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以洲答应下来,站起来给外面守着的护卫递了话,再进来坐下,犹豫了一下,问:“父亲,那这个人——我们还留吗?”
“既然答应了六爷,就留着吧,六爷不是在有几天就来了吗?等人来了,就把人还回去,顺便问问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画像上的女人,是刚入夏的时候,六爷送到安家手上的,说是这个女人是回然那边的,和六爷有点私仇,被六爷用点小把戏灭了门,就把人带了回来,想让安家帮忙惩戒惩戒,就是要手下留情,留一条命吊着,等差不多了,她还要把人接回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该怎么做,安家也是清楚的,毕竟和六爷合作这么多年了,这点小忙,也是要帮的,动手的时候,也没手下留情,也没下死手,看着差不多了,就用药吊一吊。
那个女人是被迷晕送过来的,六爷一直在房间里等她醒了,她醒过来的时候,中原话听不懂的话嚷过一阵,听语气应该是在和六爷吵架,密室里人多声杂,说的什么都没太听清,再后来,六爷就给女人喂了哑药,来一次喂一次。
一直相安无事这么久,安则也一直没在意,直到这次,是个侯爷来找人了,这可就不对了,六爷不仁,就不能怪他们不义了。
“那个女人醒了吗?”悬赏令刚一贴出来,安则看到就觉得不对了,去看了那个女人,可惜,被折磨得昏死过去,正拿药养着。
安则想着先看看情况,别搞错了,到时候和六爷这边找不自在,派了几波人去客来客栈套话,这几人也聪明,一个人一套说辞,天天换,也亏得客来客栈店小二机灵,看见了异常就来通风报信,今天可算是得了准信,他们手里的那个人就是他们要找的。
现在就等那个女人醒过来来问话了,他倒想知道,六爷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安以洲回答说:“孩儿今天去看了,还没醒,孩儿已经让他们想办法了,大概川儿满月酒之后,就行了。”
“那就好。”安则盯着手里的佛珠,转着转着突然甩着在手上绕了一圈:“这几日,城里有多少人去客来客栈。”
“能排上的,几乎都去了。”
“看来最近城里的百姓,过得很富裕啊,全都有空凑这种热闹,百姓安居乐业的,真好。”安则将佛珠松开,又在手上转了起来。
安以洲心领神会,轻蔑的笑了一声,接着话说:“对啊父亲,百姓安居乐业了,近来我们家的生意可不太好,药材大量囤积,快入不敷出了。”
“这样啊?”安则一脸为难:“那就明天立个牌子出去,说安家最近不收药材了,等库房里的用完了再说。”
安以洲垂眸颔首:“全凭父亲安排。”
安家主人家这边富丽堂皇,另一边的可不是这个光景,十几个面黄肌瘦的男人一起挤在一个大通铺上,只能侧躺,连翻身都困难,房间里连盏油灯都没有,除了一个大通铺,就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椅子和一个破柜子,柜子里都没有什么东西,随便砌的墙,一到冬天就漏风,连安家最低等的下人房都不如。
这些人滚在一起裹在破破烂烂的棉被里面互相取暖,震天的呼噜声吵得人耳朵疼,陈老八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不是因为吵,是因为高兴,一想到今天就去说了两句话,就能白得一袋银子,他就高兴得笑出声来,真不枉他请了一天工。
他笑的声音太大,吵醒了睡他旁边的人,那人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的看了陈老八一眼,直冒火,锤了他一下:“陈老八你病傻了吧?笑成这个样子,今天看了大夫,没把大夫吓死?”
“呸呸呸!胡说八道,老子好着呢!老子发达了你知道吧?算了,老子有钱了,不和你们这些穷光蛋计较!”陈老八一想到自己的银子,瞬间就觉得自己是上等人了,觉得自己做为上等人要大方,不和这些下等人计较。
“呵呵。”那人嘲笑他:“我看你是真傻了,多大的病啊?还非得去看大夫,还嫌自己不够穷的。”
陈老八刚想反驳,他们的房门就被打开了,管家提着个灯笼,捂着鼻子进来,四处看了看,提了几脚桌子,闹醒了一些人,吩咐说:“全都穿好衣服出来。”说完就出去了。
醒了的人不敢怠慢,急忙叫醒还在睡着的,胡乱把衣服一套就出去了,出去了看到管家领着八个护院站在院里,有四个护院抬着棍子,有四个护院抬着火把,管家身边还站着个没见过的。
等他们全出去站好了,管家对着带过来的店小二说:“去看看吧,是谁。”
店小二过去一个个仔细看过去,到了陈老八眼前一亮,指着他说:“就是他!”
还不等陈老八反应过来,管家一挥手,两个护院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就开始搜身,另外两个进了他们房里,众人一脸懵,陈老八也在哭喊挣扎着说自己冤枉,管家冷眼看着他吵闹,无动于衷,最后护院从陈老八的裤|裆里摸出来了一个钱袋,一打开全是银子。
店小二一看见这个钱袋就大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人赃俱获,管家对店小二说:“行了,这里没你事了,走吧。”店小二忙不迭道谢,接着就被一个护院给领出去了。
陈老八一看到那个钱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们那个破地方,哪有藏钱的地儿,还不是只有身上最安全,他本来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小喽啰,不会被发现的,可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这时候陈老八才知道怕了,膝盖一软直直的跪下来:“安管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我今后一定死心塌地!绝不再犯了!”
陈老八嘴里的求饶声还没停,管家退到一边,示意说:“动手吧。”
四个护院得了令,一脚踏翻陈老八,棍棒就像是雨点般落了下来,陈老八忍不住哀嚎,纵使这样还不忘求饶,只是这声音是越来越弱了。
安管家开口说:“老爷仁慈,为了孙少爷给你留个全尸,在场的都好好瞧着,既然买了身了,就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不该说的话,不该见的人,自己有些分寸,不要贪眼前那点蝇头小利,就弄丢了自己的姓名,不值当。”
陈老八这时候已经是摊烂泥铺在地上了,只时不时的呜咽几声,皮开肉绽,连骨头都能瞧见,各种地方出来的血流了一地,这场面,愣是把几个大老爷们吓出了一声冷汗。
等陈老八没了生气,探了鼻息,摸了脉搏,确定人是已经凉透了,管家说:“今晚就让他再陪你们一晚,有什么送别的话好好说,到了明天,该怎么做,也这么久了,应该晓得吧?”
众人急忙应承,管家满意的点点头,领着护院走了,其他人都嫌晦气,逃似的跑了回去,就刚才和陈老八说话的老杨,于心不忍的看了一眼。
这就是他说的发财啊?那有名赚,也要有命花啊?啧啧啧。
老杨也就是惋惜一声,这一眼看完了,也跑回去睡觉去了,谁还管这具尸体啊?
谷小少爷回来之后是已经沐浴过后,元满他们才回来的,一进门谷小少爷就问元满他们去哪了,元满很清楚,要是跟谷小少爷先说了他们这边的事,今天晚上就不用睡了,于是说:“这个事儿,等下让叶疏林跟你说吧,你先说说你这边。”
叶疏林明白元满的意思,就顺着说:“是啊,谷小少爷你先说说你这边吧。”
谷城也没有多想,就说:“我跟着那个人去了安家。”
“安家?”这个元满倒是没想到。
“对,他是从安家后门进去的,我特意绕去大门确定了,安家守卫很多,有几个很厉害,我跟进不去,就只跟到了后门口,在后门我还见到了一个人。”
“谁?”看来是谷小少爷认识的。
谷小少爷压低了声音:“客来客栈的店小二。”
“店小二?”
“嗯。”谷城点头:“他进去了一段时候,后来出来的时候喜笑颜开,出了门还摸着胸口笑,我故意慢了他一点回来,他看到我就跟我说了你们离开的事。”
好家伙,这通风报信的太明显了,完全就是冲着他们去的,也是他们疏忽了,忘记防着点店小二,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去说了些什么,可是也是因祸得福,至少知道了安家很在意这件事情,可是为什么呢?
叶疏林提出疑问说:“难道安家知道使者的事情?不然安家的人怎么会知道还来拿赏金?”
“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穆凡尘提出另一个问题,想了想自己回答说:“你们说,会不会使者就是被六爷卖到安家手上的?”
没错,这个理由解释得通,叶疏林又问:“安家买这么多人做什么呢?”
洛潇潇灵光一现:“试药!”
众人面色一变,要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就谷小少爷一个人一脸懵:“什么试药?”
元满在一边听着,觉得有些头疼,今天实在是太晚了,元满渐渐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闭着眼睛揉了揉额角,说:“你们继续聊,我先去睡了,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来找我。”说完就回房间去了。
叶疏林答应了一声,就继续跟谷城说着他们刚才发现的事情,穆凡尘看着元满离开,问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自从金州元满晕过一次,精神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发现了。”洛潇潇满脸担心的说:“脸色也越来越不好了,身上也越来越凉了,我上次不小心碰到,都被吓到了,怕元满多想就没说。”这个穆凡尘今天背她的时候也发现了。
叶疏林和谷城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永州和金州的时候他们哪天不比今天晚,哪天不比现在累,通宵也是有的,但从没见过元满喊累,今天才哪到哪啊?
李博衍摆摆手说:“正常,她身体里有‘偷生’,该吐了血,不得伤元气啊?补补就回来了。”
“真的?”洛潇潇表示很怀疑。
“真的。”李博衍一脸不耐烦的说:“又不是第一次,我骗你干嘛?”
穆凡尘看了李博衍一眼,看见了他满眼的坚定诚恳。
想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这些人里,最熟悉和最了解元满的就是李博衍,再鉴于李博衍这个人的品性,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肯定是真的了,知道元满没事,大家也就放心了。
谷小少爷也就接着问刚才的问题了:“什么试药?”
第103章 (9)线索
第二天一早,谷小少爷说想去看看那个弃尸坑,叶疏林带着他去,李博衍也要跟着,穆凡尘总算是想起来了自己还要去参加别人满月酒这个事情,准备去备贺礼,眼看人手不够,元满就索性把盘问线索的事情停了一天。
穆凡尘拽着元满顶着冷风吹了一天,总算是选了一个玉雕的平安锁出来,价钱贵到离谱,元满听了就开始还价,元满杀价太凶,凶得穆凡尘目瞪口呆,一直不差钱的穆凡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觉得实在是丢脸,一直在拽元满。
元满不理他,一直在讲价,讲到最后,掌柜的都不想做这个生意了,店里的客人全往这边看了,穆凡尘都想跑了,元满才给了钱,最后给的价格也是让穆凡尘目瞪口呆,直接就杀了一半。
穆凡尘都不知道是该先佩服元满,还是先丢人了。
回去之后就把穆凡尘值钱的东西全搜刮出来想拿去换钱,穆凡尘一直在耍赖,元满头疼的厉害,事情作罢,休息去了。
穆凡尘卖乖讨好的把她送回房里,洛潇潇正在屋子里捣鼓她采回来的那些药,元满进了门直接合衣躺在了床上,穆凡尘自己一个人无聊,就坐下来看着洛潇潇弄药,元满从金州出来以后,就睡得沉,只要睡着了,不论做什么也吵不醒,所以也不用怕会打扰到她,洛潇潇瓶瓶罐罐的放了一桌子,平常穆凡尘居然没发现洛潇潇那个小药包能装这么多东西。
这个看看,那个问问,能碰的洛潇潇不拦,不能碰的穆凡尘叫了就住手,看到了一个竹编的小篓子,严严实实的盖着,大概有洛潇潇拳头那么大,整个桌上就这一个,十分显眼,穆凡尘拿起来问:“这是什么?”
被洛潇潇劈手夺下,一边检查是否有松动,一边说:“这是杀人蜂,里面放了腰,这会儿睡着呢,你要打开盖子,它们就醒了,我们就完了。”
“你带这东西做什么?”
“保命啊。”检查了完好无损,洛潇潇把竹篓收起来说:“保命啊,我又没有功夫,总要想点法子吧?你看我们这一路,多危险啊。”
洛潇潇说的没错,出门在外,人心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洛潇潇继续忙活手上的活:“小侯爷,那东西买到了吗?”
穆凡尘拿出一个织锦匣子放在桌上:“喏。”洛潇潇在围裙上擦擦手,伸手拿过来打开,这翡翠油润通透,成色均匀,微微透了些绿,成色好,水头足,棉点少,无瑕疵,纵使洛潇潇不太懂翡翠都能看出来这是个好货色:“这不便宜吧?”
“挺便宜的。”这是实话,穆凡尘确实觉得还好,好东西见多了,这种品次的也就不够看了,可想起元满杀价时的样子,和付账时瞪他的一眼,再看了眼摊在床上的元满,改口说:“其实也不便宜了,这个品相好,能这个价钱拿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哦。”好忽悠的洛潇潇很相信穆凡尘说的话。
“咕咕咕。”
一声鸽子叫从窗口传来,两人一起转头,洛潇潇站起来捉住鸽子,取下鸽子腿上的信之后就把鸽子放了,等拿着信再坐回去,穆凡尘皱眉看着她,洛潇潇神色有些不自然,有些心虚的说:“你别这样看着我。”
“孟澄裕的?”
“嗯。”洛潇潇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熟了的元满:“你别告诉元满。”元满不喜欢自己和孟澄裕来往,洛潇潇取信寄信的时候都是躲着她的。
“潇潇。”穆凡尘语重心长的说:“孟澄裕其人,我太了解了,自私冷血,面热心冷,不是良配。”穆凡尘以前是装傻,又不是真傻,孟澄裕的那些手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不喜欢孟澄裕,但是又欣赏他,孟澄裕虽然手段卑劣,但是目的明确,有识人之才用人之度,就是情感淡漠,只讲得失,不论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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