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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煞气
江濯月知道闭落的身手有多矫健，从时代广场一路过来，面对黑猫的攻击纵使他有意放水，黑猫也一直处在下风。
现在他却为了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闭落慢半拍地感觉到了背后衣服的濡湿，他伸手摸了摸，只摸到满手温热的滑腻。
闭落垂眸瞥了眼，便不甚在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转而侧头看向不知为何停在原地，浑身紧绷却一动不动的黑猫。
他顾不上去管自己的伤口，尝试着往黑猫的方向迈了一步。
江濯月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阻止道：“别过去，你伤得很重，小心有诈。”语气非常不赞同。
“没关系的。”闭落回过头，对着江濯月安抚地笑了笑：“它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不管它，你站远点，保护好自己。”
说着，轻轻拍了拍江濯月的手背。
“……”江濯月抿紧唇瓣，神色挣扎。
他知道自己在这儿不仅帮不到闭落，反而还需要对方分心照顾。可是，明白是一回事，他不甘心......江濯月紧了紧手中的力道，最终还是脸色苍白地松开了手。
“别怕。”闭落察觉到江濯月变得苍白的脸色，以为他是在害怕黑猫，于是伸手握住了江濯月来不及收回的手，用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了对方冰凉的指尖。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闭落许诺道。
少年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盛满了温柔，又脩忽多了点笑意，他玩笑道：“毕竟我们说好了，我要一直赖着你白吃白喝呢。”
江濯月陷进少年眼中的温柔，竟然一时移不开视线。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少年掌中传来，仿佛一颗定心丸，让江濯月几乎就忘了少年身体上的伤。
恍然间，江濯月好似听见了闭落身后血液“滴答滴答”砸在地上的声音，非常刺耳，让他猛地回过了神。
少年的脸上血色尽失，近乎白得透明。
江濯月突然很想问问闭落疼不疼，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
明明伤得那么重，偏偏受伤的这个人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还要反过来笑着安慰自己。
江濯月只觉得心口很闷很沉，原本攥在心上的那只手似乎又在慢慢收紧，让他有些呼吸不畅，非常的难受。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一时间也完全理不清自己此刻心底纷纷扰扰的到底是什么。
江濯月按耐下复杂的情绪，他不想再让闭落为他担心。
于是，他强撑着勾了勾唇，轻轻说道：“我不怕。”
江濯月昳丽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抹笑容，衬得他越发眉眼如画。
这抹笑打碎了以往的清绝，宛如皑皑雪地里一朵悄然盛开的雪莲，清雅动人。
闭落愣了愣，第一次有些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江濯月了。
【闭落……】
身后传来的声音拉回了闭落的思绪。
“黑猫？”
闭落有些惊喜：“你醒过来了？”
【闭落，杀了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闭落有些焦急地问道。
【唔——】
【杀了我！】
“黑猫？！”
【我……要坚持不住了！】黑猫瞳孔中不停转换着赤红和墨色，神智在狂暴和清明间拉扯，让它头疼欲裂。
看着黑猫无比痛苦的样子，闭落头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如果他没有失去记忆，他一定能找到办法，但是现在，无论他怎么想，脑海中都一片空白。
黑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瞳眸中赤红色占据了上风，它不顾断折的后腿，仿佛感受不到痛一样，向着闭落攻来。
闭落没有办法，只好扔出‘守心’将黑猫的四肢全部打折，让它无法借力。
感受不到痛苦的黑猫还在疯狂地低吼，然而无力软耷着的四肢让它只能徒劳地在原地挣扎。
【你想救它吗？】耳边突兀地响起一道陌生空灵的声音。
闭落环视四周，皱了皱眉，警惕地问道：“你是谁？”他并没有感受到周围有人，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在现在这个时候，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救你的朋友？】那个声音语调毫无起伏，不带一丝感情。
“我要怎么做?”闭落沉了沉眉眼，不再纠缠对方的身份，他现在更关心该怎么救黑猫。
【黑猫身体里有一股外来的力量，那股力量凶煞而暴戾，但你却应该非常熟悉，也只有你知道该怎么做。】
“……”闭落眉头紧锁，虽然这个神秘的声音说，他应该知道怎么解决黑猫的问题，但现在他的脑海里仍然乱成一团，毫无头绪。
即使闭落翻来覆去，左思右想，也始终只有遇到江濯月之后，最近这一周的记忆。
黑猫依旧在痛苦地低吼，因为不断地挣扎，黑猫断折的腿骨扎穿了筋膜露出了体外，就那么怪异的瘫在地上，看得闭落有些难受，让他很想上去摸摸它。
于是他也这么做了，他走上前，将手放在黑猫的额头上。
黑猫狰狞的脸上赤红的双瞳缩成了细针大小，无比诡异，它猛地仰起头咬向闭落。
“小心！”江濯月担心地想上前。
闭落一手按在黑猫头顶，黑猫顿时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般，原本想要扬起的头颅被死死压下，完全动弹不得：“乖，没关系的，不要怕。”他语气轻柔，好似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闭落能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沉睡着一股浩瀚的力量，此刻那股力量有很小的一丝苏醒了过来，分出一滴融入经脉，在四肢百骸缓慢地游走，安抚了他因为灵力枯竭而隐隐泛痛的经脉。
闭落尝试着将这股力量引导到手上，缓缓注入黑猫的体内。
那股力量温和而包容，甫一进入黑猫的身体，黑猫扭曲狰狞的表情就慢慢平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闭落也‘看’到了那股奔涌在黑猫体内破坏力十足的赤红色力量，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出现了有关这股力量的解释。
“凶煞之气。”闭落喃喃道。
如果世界有灵气，对生灵有利，可用来修炼，那就有与之相反的煞气，对生灵有害。
煞气与灵气类似，也可令人变强却会使吸收力量的人迷失心智，狂性大发。
然而煞气似乎产生于……
闭落皱着眉努力回想，后面的内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由于回忆地太用力，识海里都开始隐隐泛疼。
第十五章 神秘声音
闭落知道自己遗忘的记忆里一定有关于煞气的更详细的内容，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强求，更何况现在也不是分心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事是黑猫。
闭落收回发散的思绪，沉下心专注地为黑猫驱逐煞气。
黑猫身体被一团柔柔的白光包裹着，它只觉得无比的温暖，仿佛午后躺在地上舒适地晒着太阳，慵懒地伸展着四肢，准备安心地睡一觉。
黑猫的身形在白光中逐渐缩小，慢慢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闭落额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小汗珠，他紧锁着双眉，下唇也隐隐有些发白，显得十分脆弱。
而他背后的衣衫下摆还在往下滴着血珠。
江濯月早已忍不住走到闭落的身旁，看着他白得透明的脸色，清冷的眉眼间不自觉染上了一丝急迫。
江濯月想开口让他停下，想让他先处理好自己的伤口，不要只想着别人，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刻打扰他。
江濯月强迫自己不要去看闭落身后的伤口，转而将目光移向了闭落的脸，他注意到闭落额际挂满了即将滑落的晶莹汗水，不自觉地伸出手，想替对方擦拭一下。
谁知此时，闭落却突然睁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眼，于是江濯月便猝不及防撞入了一双琥珀色的清澈瞳眸。
！！！
江濯月心底陡然漏跳了一拍，就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了节奏。
少年的眸子干净得宛如一面澄澈见底的湖泊，湖上波光粼粼，平静的湖面上此时只倒映出了自己一个人的影子。
江濯月默默与闭落对视，不知为何竟没有移开视线。
眸子的主人突然弯了弯那双漂亮的凤眼，瞬间搅乱了一池春水，偏偏少年还浑然不觉地冲着江濯月露出了一个明澈的笑容。
江濯月愣愣地看着闭落，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片琥珀色的湖水就突兀地消失在了眼前。
闭落的身体直直向后倒去。
江濯月一惊，连忙上前接住闭落软倒的身体，看着怀中双目紧闭，十分虚弱的少年，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脸：“闭落！闭落！”
【别叫了，不管你叫多少次，现在你都叫不醒他的。不过不用担心，他只是脱力累晕了而已。】空灵的声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
“你是谁？”江濯月抬起头，眼中一瞬间似乎闪过一道厉色。
他环视周围空旷的平地，并没有看见有什么可疑的身影，也没有找到说话的人。
【……】？？？
神秘人有些惊讶，是我看错了吗？江濯月现在应该还是白的啊？神秘人想了想，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你们为什么都爱问这个问题?】自己是谁很重要吗？
江濯月无心与这个不明来历的声音纠缠，他现在满腹心神都在闭落身上，生怕少年会出事。
江濯月联系了手下的人过来接应，然后一把抱起闭落转身离开，任凭那道神秘的声音在耳边说得天花乱坠也不理它。
【喂！你别不理我啊？】那道声音有些不满。
【你就这么走吗？你不带走黑猫吗？它可是闭落的朋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道声音似乎有些委屈。
【喂！江濯月，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喂!】
第十六章 黑猫的记忆（上）
闭落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是有关一只黑猫的故事。
……
……
它是一只黑猫，一只普普通通的流浪猫。
它出生在回收站边上的一个垃圾场里，刚出生没多久，母猫就在一次外出觅食之后再也没回来。
这很常见，母猫可能是跑了，但更可能的，是死了。
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的危险，对于一只渺小的野猫而言，处处都是危机。
它固定的住所是附近的一个破泡沫箱子，泡沫箱子很好，很软，不用担心会踩到碎玻璃碴子，有时候找不到食物，躲在箱子里舔舐身上斑斑驳驳的伤口，就能短暂的忘记饥饿。
无论多么贫瘠的环境，杂草都能在不起眼的角落破土而出，即使长得稀稀落落的，也依然能坚强的活着。
野猫就是扎根在垃圾场的‘杂草’。即使伤痕累累，饥肠辘辘，看起来活不长了，可是第二天依旧能睁开眼去觅食。
偷也好，抢也好，不讲理又蛮横地活着。
它很瘦小，力量也不强，在新出生的幼猫里非常不起眼，却奇迹般地一直活着。而它的几个兄弟姐妹却相继死去，病死，饿死，总之再也没睁开眼。
有时候活下来也并不是幸运，因为活着很疼。
身上的伤口疼，饿得火烧一般的肚子也疼。
*
冬天对于它而言非常难熬，脏兮兮的皮毛裹着嶙峋的身骨，它只能凭借着弱小的身体硬生生地扛着外面的寒风。
成年的野猫们彼此依偎在一起，眼神漠然地望着瑟瑟发抖的它，它尝试着挤在它们的周围，它们没有驱逐它。
于是，它活过了这个冬天。
*
垃圾场里经常会来一些高高的长着两只脚的人类，他们会运来很多的垃圾，每一个来这里的人类脸上都是对这些恶臭东西的嫌恶，但对于它而言，这些垃圾是财宝，因为里面有吃的，有吃的，第二天它才能睁开眼睛继续活着。
在垃圾堆觅食的动物很多，有野猫也有野狗。
它只能在其他强壮的动物吃饱了，才敢拖着身体爬上去，不然就会被其他野猫哈气威吓。
它在垃圾堆里好运地翻到了一根发霉的鸡腿，它想躲起来享受食物，但却被还没吃饱的野猫注意到了。
弱肉强食是这里的生存法则，刻在骨子里的兽-性告诉它们的生存之道就是抢夺和厮杀。从小生长在这里的它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要么被咬死，要么就只能饿死。
周围的敌人发出嘶哑的吼叫，那是攻击前的预兆。
它不顾威胁，低头从鸡腿上狠狠撕下一大块肉，甚至来不及咀嚼就整块吞下。
不管之后会怎样，但至少此刻，胃里有生以来第一次终于有了饱胀的感觉。
很明显，这一举动激怒了周围虎视眈眈的抢夺者，它们一拥而上撕咬着它，企图从它的口中抢走食物。
它知道自己不是它们的对手，所以它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鸡腿牢牢压在身下。
它的后脖颈被死死咬住，瞬间就鲜血淋漓，身后，还有谁正咬住它的后腿向后扯。
它全身上下都很痛，比平时活着更疼，唯独只有胃里是暖融融的。
血因为它不断地挣扎流进了眼里，眼前渐渐看不清了，头脑也开始变得恍惚，身体似乎都感受不到痛了……
就在它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的时候，周围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撕咬自己的敌人不知为何全部松了口。
它虚弱地撑起眼帘，前面，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橘猫跳了出来。
这只橘猫很胖，也很强。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吃的这么胖，某种意义上就证明了它的强大。
橘猫救了它。
对于那些在它看来强大难缠的对手，橘猫轻易地就把它们赶走了。
可是最后，它的鸡腿还是被抢走了。
那只肥胖的橘猫不客气地把鸡腿吃得干干净净，还对它说是保护它的报酬。
可是自己并没有请橘猫保护自己，可惜它也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只能佯装凶狠地瞪着橘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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