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极淡,但却是入骨的温柔,他与手中的玫瑰花,成了冰天雪地间最亮眼的一抹颜色。
哪怕林莫当时坐在这里,隔了马路与风雪,也能感受到虞慈的喜悦。
可现在,只剩下一地狼藉。
林莫看着身旁身形清癯单薄的虞慈,忽然觉得很心疼。
如果没爱上,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呢?
“先生。”林莫轻轻拍了下虞慈的手臂,虞慈才猛地回过神,他转头看林莫,泛着血红的眼中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了。
“怎么了?”虞慈嗓音带着哑,是刚刚盛怒下嘶吼造成的。
“除了这些,您还有什么吩咐?”
“算了。”虞慈摆了摆手,缓缓向沙发走。
“什么?”林莫一愣,好似没听懂一样。
“不用找了,让外面的保镖也都撤了吧。”虞慈坐在沙发上,好像是泄了劲一般,整个人从内向外散发着颓唐。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一地的玫瑰,“林莫你等下也上去找个客房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个董事会要开吗。”
林莫看着虞慈颓废的样子,喉间一涩,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他张了张嘴,想再劝,可安慰的话到了嘴边都成了盲音。
最后,林莫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眼头枕在沙发背上,露出欣长脆弱脖颈,看不清脸上表情的虞慈,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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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世间文字八百万,唯有情字最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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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莫出去又进来,上了楼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咔哒”一声轻响后,整栋别墅又陷入了寂静中,虞慈都还保持着这么一个不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
虞慈自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诺尔说分手时的神情、语气。这还不够,他的大脑像是变成了一台影碟机,这段记忆成了影片。
慢放键和暂停键轮着点,一帧一帧地慢放暂停,翻来覆去地回放着每一秒的画面。
好似痛到极致了,才能真正的学会放下。
眼角滑出两道水痕没进了鬓发间,手揣在大衣口袋中摸着轮廓圆滑的小盒子。
虞慈坐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不急着走,用空洞的目光一一看过客厅的每个角落,好似要寻找青年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其实这间房子里的生活痕迹真的很少,哪怕虞慈后来往里面填充了很多华而不实的物件,让它看上去不再那么冰冷空旷了。
本质上也不过是从一个简装的样板房,变成了个豪华的样板房。
比起这里,兰庭反而处处是他们两人生活过的痕迹。
虞慈佝偻着腰,像只空荡的幽魂一样悄无声息地上了二楼。
他在开着门的画室外停住了脚步,空洞的目光落在被月光与路灯照得一片明亮的画室内。
虞慈慢慢地踱步走了进去,黯淡的眼眸在眼眶中麻木地转动,看着屋中陌生的摆设。
哦,对了。这栋别墅的这间画室,如果不算上上次出差之前来叫诺尔吃饭的话,他是第一次走进这里。
毕竟搬到这边开始,诺尔就在和他冷战。不像兰庭那间画室,他几乎成了那里的常客。
那时的诺尔很黏着他,画画也要他陪。他自己总是经不住他的撒娇,抱着平板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处理文件。
午后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融融的,晒得骨头也懒得。
虽然两个人在一起做事的效率实在低得吓人,往往文件与画都只开了个头,两个人就都跑了题。
可躺在被阳光炙烤的温暖的地板上,抱着枕在胸口的爱人昏昏欲睡,这样再寻常不过的温馨午后,才是虞慈梦寐以求的。
虞慈看过靠着墙边立着的几幅画好晾干的油画,最后坐在画架前的凳子上,看架子上没画完的油画。
——画的是窗户正对着的这片天与海。
大片大片的湛蓝与灰蓝,交接又交叠,成了片冰冷的空间。
虞慈缓缓抬起手去触碰干了的颜料,用柔软的指腹一点点抚摸那些凹凸不平。
虞慈虽然不懂艺术,但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从很早以前他看过诺尔的画后,就知道诺尔画的很好,足以媲美那些画廊中挂着的价值百万的大师们的画,甚至更好!
虞慈从口袋中掏出戒指盒,打开盒盖,露出玫瑰花形状的红宝戒指。他将盒子举到画的一边,自己微微后仰一些看两个颜色的对比。
红与灰蓝,一暖一冷。
虞慈颓然地放下手,用力攥紧了手中的戒盒,宝石的棱角在柔软的掌心压出了深刻的痕迹。
是疼得,可虞慈却无声地笑了起来,手越攥越紧,攥得盒盖与盒身分了家,掉在地上。
诺尔说,我不喜欢玫瑰花。
诺尔说,红的太俗气了。
虞慈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他笑自己太傻,诺尔明明有太多的破绽,但他却偏要一叶障目全然不见!
终日玩鹰,终是让鹰啄了眼!
他哭情伤太痛!
他忘记自己婴儿时期是不是很爱哭,可记事以来,却在也没有哭过了。
可这一次,他真的忍不住了。
世间文字八百万,唯有情字最伤人。
真的太痛了。撕心裂肺,剥皮腕骨,大抵也就如此了吧。
虞慈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头死死埋在膝盖上,死死咬着唇,用力克制住嗓子中的泣音和嘶吼。
可呜呜咽咽的哽咽还是从咬的惨白的唇间,断断续续地露了出来。又顺着敞开的门缓缓飘进了走廊,飘散在整栋别墅中。
那声音没有女孩子哭起来温婉柔软,它更像是野兽痛苦的嘶吼。
爱青太痛了,虞慈必须要将扎根在心脏中的人连根拔起。
爱上诺尔他不后悔,但他虞慈爱得起,也输得起。既然走了,那便放下吧。
皎皎月色从落地窗照了进来,洒满了虞慈一身,就像只温柔地手轻轻安抚着哭得直打颤的虞慈。
林莫听着隐隐约约的哭声,失眠了。一宿直挺挺地靠着床板立正,凌晨三点才有了一点睡意,再睁开眼时,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林莫惊得猛地坐了起来,想到虞慈的早餐和十点的高管会就一阵头大。
用了五分钟洗了个战斗澡,又用了两分钟穿好西裤衬衫,臂弯里挂着西装,一边打着领带一边往楼下跑。
林莫领带才打好,一低头就看到沙发上叠着腿,坐姿优雅,穿着黑西裤白衬衫配藏蓝色马甲,禁欲又清贵的虞慈。
“先生,您起来了?”林莫摘下眼镜又戴上,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样。
虞慈从膝上的平板上挪开目光,看着他衣衫不整的特助,勾了下嘴角,调侃道:“认识林特助九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慌乱的样子。”
“……”林莫哑然,像见了鬼一样看又恢复成冷漠寡淡版本的虞先生。
不,这是升级版本的虞先生。林莫目光触到虞慈裹着坚冰的淡色眼眸,心中想到。
“先生,早餐想吃什么%3F”林莫收敛好情绪,又变成面瘫脸。
“不用了,你过来坐,我有几件事同你说。”虞慈说道。
林莫就猜到会变成这样,心中叹气,也不敢多劝,只能在虞慈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坐好。
“婚礼的布置全部取消。这一段时间动用的所有保镖都安抚好,我不希望之后听到有关这里的任何消息。这边的房子找家政打扫好之后锁起来。”
虞慈语气平静地下达着一系列地善后命令,如果林莫不是看到地上没有收拾的花瓣和听到虞慈微哑的嗓音,都快以为昨夜那样崩溃的虞慈是他的一场荒诞的梦了。
“是,先生。”林莫一一记好。
“哦,对了,计划继续。”虞慈起身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和大衣穿好,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向了大门。
他手握着门把手的时候顿了一秒,睫羽垂下挡住了眼中的晦暗。下一秒,他拧下门把手打开了门。
屋外已成了一片银白色,许是夜里下起了雪,连绵不停地下了一宿,不知何时又停了,才会有着一片银白。
荒芜的白落在了虞慈同样空旷的眼中,成了片肆意蔓延的寂寥。
那时的虞慈还不知道,他以为自己与过去完全告别了,其实自己是被囚在了这永无止境的白雪之中。
虞慈双手揣在大衣口袋中,指尖碰到一点坚硬。几乎是瞬间,他就知道碰到的是什么了。
他脚步一顿,转身看身后的林莫,“林莫,给你个小东西玩。”手一扬就抛了过去。
他也没看林莫到底接没接住,转身走到保镖打开的后车座的车边,矮身坐了进去。
林莫下意识地抬手去接,掌心一点坚硬。他脑中画了个问号,握紧的拳头打开,见一只玫瑰花形状的红宝石戒指躺在掌心中。
“!”林莫惊得目瞪口呆,这不是玛格丽特二世吗?他们家先生辛辛苦苦求来的,又精心设计的婚戒?
就这么给了他?还给他,玩?
林莫看着掌心中的戒指,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能处理各种紧急情况的脑子像是死机了一样,给不出他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最后,林莫哭笑不得的将这块烫手又昂贵的山芋放到口袋里,等着回家找个盒子好好供起来。
这么珍贵的戒指,他可不敢私自处理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除夕啦,我们虞慈带薪休假,由金星夫夫顶半场,诺尔顶半场~】
第65章 虞慈,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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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河打开门,还没等站稳脚,一只灰白的庞然大物就飞扑过来。
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接,把扑过来的东西抱了个满怀。
但还是被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坐在了地上,鼻梁上挂了层薄霜的眼镜都撞歪了。
陆星河无奈地揉着“哈哈”吐着舌头,蹭在他颈边脸侧又嗅又闻的二哈狗头。
“二哈乖,先让爸爸起来。爸爸换好衣服,再给你拿罐头吃。”
哈士奇大脑袋在陆星河怀里又拱了两下,才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嗷呜嗷呜”地催着叫。
陆星河无奈地笑,边解被蹭了一身狗毛的黑色羊绒大衣的扣子,边往客厅里走。
客厅里黑黢黢地,陆星河站在墙边摸墙上的开关,就开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腿就被二哈不停地撞着。
陆星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饿着了。
他今天公司年会,没办法早走,端木金去送他堂弟了,也没在家,二哈晚饭后的那顿零食可不就没人喂嘛。
正值青壮年的哈士奇,一顿零食都不能落下!
“咔哒”一声,暖黄的灯光亮了起来。
“别拱了,我知道你饿了,再给你加个肉条好不好?”
陆星河左手解着领带,右手揉了把二哈的耳朵,一抬头看到沙发上躺着的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脚跟踩在了二哈的前爪上。
“嗷呜——”
陆星河只是脚后跟轻轻落了上去,都没踩实。可戏精哈士奇偏偏就瘸着爪往后跳,一副爪子断了的模样。
“唔,二哈你好吵啊。”带着浓浓睡意的嘟囔声从黑白奶牛花毛毯下响起,两只骨骼分明的大手抓着毛毯的两边掀开。
端木金穿着白色的短毛绒衣,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棕发坐了起来。
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脸迷糊地看着陆星河露出个傻笑,“星星,抱~”
陆星河看着端木金张开的双臂,轻轻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俯身给了端木金一个拥抱。
“不是说去送堂弟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就把他送上飞机就好啦。”端木金打了个哈欠,拉着陆星河坐到身边,大脑袋往他肩上一搭,眼皮一搭又要合上。
“不是说送到舍内菲尔德机场吗?”陆星河宠溺地任端木金的大爪子拉着自己的手玩手指。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后天不是星星你的生日嘛,那谁还要管那个臭弟弟啊。”
端木金凑到陆星河侧脸偷了个香,两只胳膊抱住陆星河得寸进尺地把人塞进怀中,冲着过来抢人的二哈龇牙咧嘴地威胁。
“而且,我很讨厌那边的。”端木金灰蓝的眼中浮出抹厌恶,蔫巴巴地说道。
“说起来,确实很少听你提起过叔叔那边的家人。”陆星河一向体贴,尊重爱人的隐私和空间。
以往端木金不说,他便不问。现在端木金提起来,他便好奇多问了一嘴,“如果这次你不是说送堂弟,我都还不知道你有个堂弟。”
“提他干嘛,就是个不讨喜的小疯子。而且,我们也基本没怎么见过面的。”
端木金语气恹恹的,“老太婆不喜欢他妈,更不喜欢我爸我妈。把好好的小孩养成了小疯子,一点都没有小银子讨人喜欢。”
陆星河讶然,他亲缘单薄,虽然亲妈不靠谱,但胜在爸爸溺爱他,并没有体会过过于复杂的亲情关系。
他一向深知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道理。也没再多劝端木金,轻轻拍了拍端木金的手背当是安慰,便换了话题问他吃没吃晚饭。
黑色的梅赛德斯奔驰穿过柏林大大小小的街道,停在了一栋棕色外墙的四层小楼门前。
穿着黑色中长款羊毛大衣,内搭了一件红色高领毛衣的诺尔从后座走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某一扇窗户,微长的金发因为后仰的动作露出了漂亮的蓝眸。
坐在架势位的男人低低说了句什么,诺尔唇角勾起一点笑,手抬起来摆了摆。
“我大概要好久,毕竟很久没有见莎拉医生了,我想我们会有一场愉快的聊天。”
老楼的木质楼梯有些破旧,棕色的皮鞋踩在上面发出“吱吱格格”让人牙酸的声音。
诺尔上了三楼,敲响了一扇棕色的木门。
女孩打开门后,看到门口站着的诺尔,惊讶地说道:“先生,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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