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笙一怔,站起身来,朝奚飞鸾这边偏过头:“为什么去极北啊……”
他垂下眼,温和地笑了起来:“那当然是…想念师哥了。”
“那为什么锁我?”
郁笙朝他走过来,脸上的笑意不变:“师哥想去哪里?”
“我……”奚飞鸾愣了愣,他也不知道想去哪里,只是被这么无端锁着,总觉得有些怪异。
“师哥又能去哪里呢?”郁笙俯下身,双手撑在奚飞鸾身侧,逼得奚飞鸾忍不住往后仰身,俊美的脸上满是不解。
“躲我干什么?”郁笙盯着他。
你不过来谁躲你?奚飞鸾心中无奈,又觉得师弟这无端端爱挑刺的毛病犯了。
可郁笙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又生不起回嘴的心,只能小心翼翼地往后挪。
“不准躲我。”郁笙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还不如他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时候安生呢。
奚飞鸾为难了一会儿,企图转移掉郁笙的注意力:“师弟,孟师侄他……自打鬼渊以后身子还好吗?”
“为什么不问问我?”郁笙冷冷地看着他。
“……?”你?
问你作何……
奚飞鸾的眼神越发迷惑了,甚至开始想,难道师弟在他不知道的什么时候也下过鬼渊,或者去过鬼域?
没听说过啊……
郁笙按在他肩上的手稍微松了些:“他没事,吵着闹着要找你。”
“找我?”
“嗯,他坚信你是冤枉的,要帮你给各家说理,前几日还借着祭祖之名跑下山找你去了。”
奚飞鸾茫然了:“去哪儿找我?”
郁笙顿了顿:“他大抵是觉得,在大街上逛一逛就能碰见你。”
奚飞鸾疑惑又迷茫地歪了歪头:“……那,我见见他吧。”
“不行。”郁笙冷硬地打断了他。
“……”
奚飞鸾没问为什么不行,他觉得师弟的状态又有点不对了。
“——我帮你把把脉吧?”
“不必。”郁笙再一次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奚飞鸾有些生气,捏起被角打了他一下。
待郁笙出门了,他就趴在炕上,对着墙上的锁链研究起来。
黑漆漆的锁链泛着凉意,似乎是某种合金所制,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细小字符,一个咒术又一个咒术地叠加,使得被锁住的人便毫无反抗能力。
左思右想之下,他还是不能就这么被拘束在这里。
那个冒名顶替他的人恐怕心有不轨,斐折平时又万事都依他,万一他用自己的身份做出什么搅乱时局的大事,岂不是要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当务之急是要揭穿那个极北的冒牌货的阴谋。
可是该怎么跟斐折证明他的身份呢……奚飞鸾想了一会儿,脑子里浮现起了一样东西。
那把罗刹剑。
据说那剑只有魔尊本人才能拿得起来,奚飞鸾不知这算不算作数,反正他曾经是拿起来过的。
若是把那剑拿去,应该就足以证实自己的身份了吧……
他记得那剑好像是被秦氏收走了,秦氏……好像很难混进去的样子……
正想着,郁笙又回来了,他见奚飞鸾趴在那儿盯着墙上那延伸出来的铁链瞧,脸色顿时有些阴沉:“那上面那么好看?”
奚飞鸾爬起来,扭过头:“没。”
“没有你盯着看什么?”
奚飞鸾对他招了招手。
“?”郁笙冷着脸看他一眼,还是走过去:“怎么?”
“把我房间里那套龟甲拿过来,好不好?”他仰起头,期待地看着郁笙,脖颈张开脆弱的弧度,温柔的眼眸中像是浸了水,明亮又醉人。
“——”不由自主地,郁笙咽了咽口水。
第085章 栗子
“知、知道了。”郁笙欲盖弥彰地偏开头, 目光有些躲闪:“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起个卦,算算吉凶。”
“什么吉凶?”
“你的吉凶。”奚飞鸾有什么说什么。
“?”郁笙垂眼去看他:“算我的作甚?师哥要是有空,为何不替自己算一算?”
奚飞鸾叹了声:“若能算出, 我倒是想算呢。”
“……我让人去取。”
没过一会儿, 郁笙的手下敲敲门,打开门把东西递了过来, 郁笙拿给奚飞鸾,看着他盘坐在那里,把龟甲放在膝头, 认真地摆弄起来。
“你为何总是替我测算?”郁笙不解。
奚飞鸾垂着眼:“把手伸过来我看看。”
郁笙看了他一眼,缓缓将左手伸了过去。
“命数倒是无甚异常……”奚飞鸾掰着他的手指头, 仔细地琢磨着,突然, 他双手齐用,一把将郁笙拽了个趔趄, 拉到身边, 凶巴巴地看着他:“心魔是怎么回事?”
奚飞鸾的二指搭在郁笙腕上,郁笙挑了挑眉:“没怎么回事,练功出了点茬子。”
奚飞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没说实话。”
“把铁铐给我解了,我帮你调息。”
郁笙抽回手, 脸色忽然冷了下来:“休想。”
“——你拘着我又有何用?”
郁笙咧开嘴无声地笑,露出森森白牙:“我心里舒坦。”
“……”
奚飞鸾把龟甲往旁边一丢,无语发呆。
好想出去看风景啊……
又过了两天, 外面下了厚厚的雪, 郁笙推开门的时候, 门外的雪花争先恐后地扑了进来, 夹杂着凛冽的寒风。
奚飞鸾坐在桌前自己跟自己下棋,看见他脸一边顶着个大红印子。
“这是……怎么了?”奚飞鸾把棋子丢在盘上,站起身来。
郁笙走过来,不甚在意道:“挨了一下。”
“谁打的?”奚飞鸾蹙起眉,看着那红印上透着丝丝淤青。
“没事,长老们说我禁足之后反省得不诚恳,就斥责了我两句,瞧我给师哥带了什么?”
郁笙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包包油纸包好的零食点心:“孟向阳回来时候带的,说是他们那里的地方特色。”
他说着,解开油纸包上的纸绳,晶莹剔透的松子糖露出来,颗颗有龙眼大小,形状像粽子似的。
“师哥尝一尝,好吃吗?若是好吃,下次让他多捎一些。”
奚飞鸾拿了一颗,就着茶水吃了,慢吞吞吃完,他才发觉郁笙正在看着他。
“略甜,挺香的。”奚飞鸾把那包糖推过去。
郁笙顿时笑了:“我不吃,师哥爱吃就好。”
他又打开一包,是些糖瓜。
奚飞鸾愣了愣:“这也是特产?”
“不是,这是我从师哥房间里拿来的——师哥喜欢吃这种糖吗?”
奚飞鸾摇摇头:“太甜。”
“那师哥买些这个放在房间里做什么?”
奚飞鸾微愣了一下,不确定地看了郁笙好几眼,才道:“你不是想吃吗?”
郁笙的目光动了一下。
“我见你那日捡了地上的……”也不嫌脏!
奚飞鸾眼神责备地看着他:“你都多大的人了,想吃什么便买什么是了,扣扣搜搜的像什么样子?宗里又不是养不起你……”
郁笙:“???”
他那点旖旎和感动之意在几句话间便消散得一干二净,郁笙忍无可忍拿起一颗松子糖堵了奚飞鸾的嘴,咬牙切齿道:“知道了,师哥。”
奚飞鸾满意了,抱着茶杯暖了一会儿手,心思就开始往外飘,多日的无聊让平时少言寡语的他不由得多了些表达欲,尤其是在郁笙陪着他的时候:“师弟,外面的雪大吗?”
“还行,刚刚没过脚背。”郁笙拉开窗帘,用灵力轻易烘化了窗户上的冰花,然后他把琉璃的窗户擦干净水渍,好让奚飞鸾能够隔着窗户看见外面的雪景。
窗外大雪纷飞,天地生白,苍茫一片。
奚飞鸾看着看着,心绪又不知道飘去了哪里,他呆呆地望着雪花落到窗户上,又瞬间融化至透明:“师弟,我的鲫鱼……它们……好吃吗?”
正在炉边烤蜜薯的郁笙浑身一僵。
“养了那么久,白白胖胖的,一定很香吧……”奚飞鸾说着,难过地叹了口气。
郁笙顿时更僵了,他沉默里一会儿,掏出刚刚烤好蜜薯,僵着脸走过去,语气硬邦邦的还带点磕巴:“趁、趁热吃。”
“你是烤的吗?”奚飞鸾接过蜜薯,抬起头。
“是烤的。”
“我说鱼。”
“烤、烤的吧……”郁笙挤出一个僵硬的笑:“等今年春天我再给你养。”
奚飞鸾没说话,用他那忧郁的眼神又欣赏起雪景,大概是勉强接受了郁笙的提议。
“这次要红色的。”奚飞鸾道。
“好……等我差人去山下集市里给你买。”
奚飞鸾摇摇头:“不行,要河里捞的,好养活。”
“河里没有红色的鲤鱼……”
奚飞鸾纠正他:“要红色的鲫鱼。”
“更没有红色的鲫鱼——河里的鲫鱼都是些灰扑扑的,我还是差人去给你买几条锦鲤吧……”
奚飞鸾像是有些生气,扭过头去不再理他了。
过了半个时辰,他像是想起来什么,又犹犹豫豫转过身,盯着脸上顶着大红印子的郁笙瞧。
郁笙坐在火灶前,有些笨拙地试图用锅烤几个栗子。
火灶上架着的铁锅口径很大,且锅底不是平的,受热有些不均匀,有的栗子还没熟,有的就已经烤焦了。
奚飞鸾喊他:“过来,我给你脸上涂点药。”
郁笙正聚精会神地守着那锅栗子,闻言抬起头,紧接着“砰”的一声,一栗子从锅中爆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郁笙的下巴来了一个暴击。
郁笙:“……”
第086章 表白
“不能朝无辜的栗子撒气。”
桌上放着瓷瓶装的小药膏, 奚飞鸾和郁笙坐在旁边,前者正托着后者的下巴,给他下颌骨边上被栗子敲出来的红印上药。
奚飞鸾见他不善的眼神频频往那锅在火上蹦跶的栗子瞟去, 给他掰回头:“听着了吗?”
“师哥, 我觉得它们并不无辜。”
“不准顶嘴。”奚飞鸾又掰过他脸,开始往侧脸上的红手印上涂药。
“长老们年纪大了, 你不要总惹他们生气。”奚飞鸾边涂,边细细地叮嘱道。
“师哥真是仁善心肠。”
“说了不准顶嘴。”
“我没顶嘴。”
“你有。”奚飞鸾说着,把他手拉起来, 郁笙手上有几处在屋子里生火时的烫伤,他一并给涂了药, 似乎是指尖不小心戳到伤处,郁笙蹙了下眉。
“不疼。”奚飞鸾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跟谁说。
他俯下身, 轻轻在郁笙手背上吹了两口气:“不疼不疼。”
郁笙垂眼看着他。
轻柔的风从手背上拂过,又酥又痒, 挠得郁笙心里也开始发痒。
他看着奚飞鸾半隐在黑发之间的一小段裸.露的脖颈, 脆弱又苍白,好像轻而易举地就能拢在手里。
到时候他就逃不掉了吧。
奚飞鸾吹完了,他抬起头,见郁笙已经撇开了脸,不知道在看房里的什么。
“涂好了吗?”
奚飞鸾点点头。
郁笙立即就把手抽走了, 自顾自道:“我得看着这锅想翻天的栗子。”
糖炒栗子的焦香充满了整个屋子,郁笙苦闷地看着糊上了一层黑糊糊的糖浆的锅底:“好像糊了……”
奚飞鸾趴到炕头,伸长脖子去看, 还不嫌伸手从锅里捞了一个栗子, 栗子壳上已经自行爆开了裂口, 很好剥, 他两下就把栗子剥开,露出里面金黄色的栗子仁。他填进口里,赞赏道:“没糊,甜。”
“……我先把这些弄出来吧。”郁笙拿了个搪瓷盆把栗子盛出来,往奚飞鸾面前一摆,端着锅就出去了,门外传来哗哗啦啦的刷锅声。
奚飞鸾就在屋里数栗子,一边数一边剥了往口里扔,听着门外的刷锅声,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门外的是辛勤劳作的妻子,而门内的他是游手好闲还混吃等死的无能丈夫似的。
奚飞鸾为自己这个奇怪的念头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郁笙扛着那半人宽的大铁锅走进来时,见奚飞鸾把装着栗子的盆摆得远远的,自己坐在角落里发呆,疑惑道:“怎么不吃了?不好吃?”
奚飞鸾摇摇头。
“怕脏手?师哥可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郁笙说着,走过来要帮他剥,奚飞鸾立即按住了他的手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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