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当休息室再次变得活跃起来的时候,距离比赛开始的时间逐渐近了。
进入1/4的选手们开始进行最后的准备,有人在喝水,有人在检查雪板,有人去了一趟洗手间,大部分人都开始往集合点汇聚。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显然已经有点忘记关于余乐的事,毕竟男人们并不是十分喜欢八卦,很多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好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成绩。
说起来,如果连一个兼项不足一年的选手都比不过,哪怕他再是其他项目的大神,自己脸上也无光吧。
只是有人并不希望他们忘记。
克劳斯左右看了一眼,对身边的人说:“霍尔曼没来吗?阿道夫也不在?他们是不打算比赛了吗?哦,还有余乐……”
被压下的记忆再次复苏。
这次没等大家想到再多,有人先喊了一声:“余乐?”
克劳斯身边的人左右看了一眼,指着电视屏幕说:“嘿,怎么突然开始播放比赛回放了?克劳斯,这是你那一场比赛吧?”
克劳斯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见了自己的那一场比赛,而且不是集合点附近的电视在播放,事实上所有挂在大厅的电视屏幕,包括立在不远处,用来展示选手成绩的大屏幕也出现了同样的画面。
这种感觉让克劳斯莫名觉得有点不妙,但又找不到原因。
同伴说:“这是在赛前动员吗?看来你的那一场滑的很好,被选中了。”
什么赛前动员?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
不过……这种夸奖,他当然不会拒绝。
整场比赛的重播持续的时间是一分钟,远远没到出发的时间,集合在这里的选手们,百无聊赖的看着视频,将比赛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一分钟之后,视频一跳,再一次重复到出发的时候,竟然还是克劳斯的那场比赛。
当第二次的播放进行到一半,有人意识到了什么。
“说起来,余一直在克劳斯的身后啊,除了前两个弯路,他身边可一直没有人,克劳斯却说他动手了,你看见了吗?”
“没有。”
“会不会是摄像机没有拍到?”
“怎么会,距离都很大,如果动手一定能够看见。”
“所以,余没有动手的话……”
有疑惑的目光落在了克劳斯的脸上。
渐渐的那些目光更多了。
不仅仅是选手,还有一些工作人员也在看克劳斯。
虽然没有人说话,可这个场面更让人无措。
克劳斯脸红的像是被人打了几巴掌,恼羞成怒:“我从来没有说过他动手,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只是说他们队伍……”
“但你也没有否认不是吗?”匆匆赶回来的霍尔顿直接质问,“明知道不对,为什么不解释?”
克劳斯脸红的滴血,恶狠狠地看着霍尔顿,也看见了站在霍尔顿身边的余乐,咬牙切齿:“不是我说的,我为什么要解释,真是够了!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栽赃在我的身上!让开!”
克劳斯将前面的人拨开,试图离开这里。
余乐喊道:“稍微等一下!克劳斯,等等,别让他走,麻烦你们。”
于是挡在他前面的人,拨不开了。
余乐追上去,大声说道:“很抱歉克劳斯,用了这样的方式,请相信我并没有去挑衅你、或者任何人的想法,我只不过想要有个自辩的机会。
谣言的力量,具备杀死一个人的能力,我们必须正确认识它的危害性。
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李明宇做过的事我没办法为他辩解,但华国选择归化他,是因为他值得,就像这次一样,给他一个自辩真相的机会吧,给我们一点时间。”
余乐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见他发至内心的呐喊,很难形容是他描述的这件事情的本身,还是他整个人所散发出的气息,但是心里的天枰,瞬间就倒向了他。
一时间,所有复杂的目光再次汇聚在克劳斯身上,那目光里都是奚落,以及、嘲讽。
克劳斯再没有脸留下来,更不可能回答余乐,事实上,余乐的这句话也并不是只对他说,他给不给出回应其实并不重要。
一头撞进大雪里的时候,克劳斯满脑袋都是“完了”的念头,这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谁能想到只不过是坐视谣言变化,也能沾上这一身的骚。
克劳斯的落荒而逃,让气氛有点凝滞,选手们彼此对视一眼,开始小声地交谈,表情逐渐变得幸灾乐祸。
余乐回到霍尔曼身边,两人目光无声的地交流,将心里的兴奋压了下去。
这次的谣言事件处理的很好很及时,余乐没有在国际体坛树敌的习惯,但不代表自己被针对被打压不能反击回去。
“谢谢。”余乐小声的对霍尔曼说。
霍尔曼搂上他的肩膀笑:“听雅克说,你这次比赛还给他们带了烤鸭过来,下场世界杯你也要来吧?多带一只吧。”
余乐失笑:“吃就能解决的问题,不是事。”
“什么?烤鸭吗?我已经听见了。”阿道夫在旁边不干了。
余乐另一侧空闲下来的手臂搭上他的肩膀:“有的有的,有你的。”
阿道夫挤眉弄眼地笑,在余乐面前,早就没了当初大佬的高傲姿态。
选手们熙熙攘攘的从大门出来的画面,被摄像头捕捉,并且传到了裁判室里。
房间里包括主裁判在内的五名来自国际雪联的裁判,目光同时落在了出现在屏幕左下角的余乐脸上。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看见余乐和霍尔曼说笑着一直走出镜头,心情也跟着好转了不少。
这时画面一跳,克劳斯已经抵达出发点,出现的屏幕里。
裁判们看着阴着脸的克劳斯,他们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他们并不讨厌克劳斯,作为这个项目的王者,克劳斯有实力,而且对他们也礼貌热情,虽然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这是一个十分傲慢的人,但在裁判们的眼里却从来不是问题。
管束队员的品德和行径,是训练队的内部事务。
可千不该万不该,克劳斯将手伸到他们的身上。
裁判包庇余乐?看不见余乐违规?这是在侮辱贬低谁呢?他们可是专业的!
在确认这次的事情,涉及到自身利益以后,当余乐他们找过来,裁判们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他们的请求,用事实证实这次比赛的绝对公平公正。
现在再看见克劳斯的脸,怎么不让他们恼怒。
这个时候就有点郁闷,这次自己的工作为什么不是坡面障碍技巧的裁判,那是一个可以依靠整体印象打分的比赛,而且为了能够留给裁判更好的印象,选手们都懂事的不得了。
哪像障碍追逐,本应该在赛场上完成的攻击性和竞争心,变成私底下的互相构陷,简直乌烟瘴气!
缆车上行,将选手送上了出发点,陆陆续续的有人出现在克劳斯的身边,裁判们隔着屏幕玩味地看着克劳斯假装冷漠的表情,直到余乐再次出现。
裁判们的表情又变得温柔耐心了起来。
他们之中不止一个人,在坡障和大跳台项目上,为余乐打过分数,对方在赛场上独有的魅力很让人难忘。
还是那句话,障碍追逐为什么没有整体印象分,啧!
余乐上山后就和霍尔曼他们分开了。
之前为了解决流言蜚语,他楼上楼下地跑了好几次,耽搁了热身的时间,眼看着比赛就要开始,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闲散下去。
以他的实力,来到1/4非常危险,可能一个小的疏忽就导致淘汰无法晋级。
所以既然自己短时间内不能快速提高“体能硬件”,那就要在一众优秀的老运动员里,将自己的心理素质脱颖而出。
这依旧需要时间和过程。
“余,我去比赛了。”阿道夫离开前招呼了一声,路过克劳斯的时候“噗嗤”笑了一嗓子,气得克劳斯仿佛冒出了黑烟。
下一秒,克劳斯突然转头,恶狠狠地看了余乐一眼。
余乐:“……”
这波仇恨值拉的有点稳啊。
余乐也不在乎,本来就做不了朋友,就没必要硬往上凑,做两条永远没有交集的平行线,各自安好,不也就……
等等,余乐顿了一下,障碍追逐这项运动,恐怕是做不了平行线,自己接下来还和克劳斯在一组,那一会在比赛里……
余乐心沉了沉,又快速提了起来。
能稳住,世界杯可不是小比赛,赛道上遍布摄像机,克劳斯真要做什么手脚恐怕瞒不住,自己留心一点,不要给他机会就好。
安慰了自己一番,余乐再次投入热身,回过神来,二组选手已经出发,轮到他上场了。
包括克劳斯在内的三人,已经先他一步往赛场走去,余乐急忙拿起雪板,往出发点快走过去。
“余。”路过霍尔曼身边,他喊了一声,递了个眼色,“加油,还有,小心一点。”
余乐面色凝重地点了一下头。
走进出发台,这次工作人员倒是没有打招呼,但裁判们看过来的目光比较复杂,有人冷漠,也有人对他微笑。
余乐目光略过对他冷漠的裁判,回以另外一名裁判微笑,走进了自己的赛位。
3号位。
小组里排名第二的位置。
上一场比赛跟在克劳斯身后确实让他受益匪浅,不但进入1/4,还在回转方面有了些领悟,如果可以,这一场他并不介意持续上一场的模式,继续学习。
就是……
余乐听着隔壁“哐哐哐”,正用雪板一下一下撞着挡板的克劳斯,明显一副杀气十足的模样,余乐将头盔戴上的时候,摸了摸鼻尖。
有机会就学吧,如果没有机会……那就努力超越!
时间在一片压抑的气氛里过去,克劳斯的攻击性始终存在,不过作为同一级别的运动员,余乐被他影响的极小。
认真检查了一遍装备,在裁判的对讲机响起之前,余乐已经将双手放在握力器上,做了两个下蹲,便不动了。
热身结束,随时可以出发。
裁判们站上前,视线在身体上游移了一圈,又礼貌地收了回去。
主裁判开口喊道:“各就各位。”
余乐压下身去,在那清脆的落板声中,如同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出发!”
作者有话说:
霍尔曼:信余乐得永生!
阿道夫:一起当大佬腿部挂件啊!
克劳斯:我好惨……
第274章
从出发台落下, 倾斜的坡度瞬间加快了滑行的速度,余乐抬起手臂,将雪仗插入雪中, 双臂用力挥动,推动着身体往前猛的一窜。
接连两次挥杖,便迎来第一个波浪, 这是一个平滑的波澜,像被微风吹皱的湖面, 身体一起一伏间,就轻松滑过。
从波浪出来, 坡度加大,余乐选择再次挥仗加速, 眼下的速度在适应了高速滑行的职业选手眼里,显然很慢。
于是倏然间,身体又是一个起伏,冲过了第二个波浪。
前面就是第一个直角回转障碍区。
这时,余乐才发现克劳斯没有跟上来。
视角的余光只能看见左手边, 紧贴着他的选手的一双手臂。
右边,则是完全空白。
所以, 自己出发领先了吗?
先是惊喜,继而警惕。
克劳斯要是不在这个组里, 他还会为自己出发获得优势而高兴,但以克劳斯的优势, 不可能出发落后,结合之前的经历, 该不会是憋着什么坏招吧?
马上就要进入回转区域, 余乐也不能左顾右看, 但心里有了想法,便不再往右边靠。
好在第一个直角回转是一个向左的弯路。
他也没有往左边选手的位置挤的太狠,以前他将抢道视为战略技巧,很在意内侧进弯的优势,但跟克劳斯滑了一遍之后,这个想法就改变了。
强行抢道只会影响流畅度,而且一旦在抢道过程发生碰撞,就算只是雪板的轻微磕碰,也会导致速度变慢。
初学者确实有照本宣科似的技巧要求,但到了这样的赛场,则更需要选手因地制宜,选择最合适的方式。
余乐只是往左边滑了一点点,虽然最早接近旗门,却在距离旗门一米远的地方就进了回转。
中间进入,角度变小后,控制也变得容易,只是稍稍倾斜,便又从中间滑了出来。
这个感觉非常畅快,就像从高处流淌而下的急流,在迎面撞上河心巨石前,便行云流水的从侧面滑过,而不是迎面撞上,溅出水花。
所以果然如此。
过去的自己太死板,也是因为教练能力不够,以及经验不足等等原因,倒是无奈走了些弯路。
这次的“世界杯”没有白来!
余乐滑出直角回转,这一次就左侧选手的手臂都看不见了,他前面毫无遮挡,左右也没有人,这无拘无束的飞驰,好像自己突然变得无所不能。
在国内赛场的感觉再次回归,比赛好像很轻松。
但余乐脑袋里的那根弦却始终紧着。
克劳斯去哪里了?
他不可能一直滑在自己的后面!
而且,下一个弯道,可是往右侧,也就是克劳斯所在的方向滑。
余乐任由这份警惕感保持,没有贸然往克劳斯的位置靠,甚至为了避开对方可能冲出来的位置远了一点。
不得已,他用了一个大角度的过弯。
有点亏。
但好像又不亏。
在那转弯的瞬间,余乐看见一道黑影像是持着刀,以一种攻击性的姿态,从自己的右侧钻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余乐似乎看见了克劳斯护目镜后惊讶的眼,以及他还来不及收敛的尖牙和利齿。
下一秒,视野变化,余乐从外侧出了弯,冲向了前方的跳台。
心跳加速。
果然不甘心啊。
余乐眨了下眼,将眼底的冷锐强压下去,至少在直线部分,不需要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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