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室内,他就会条件反射地响应命令。
黑泽秀明强迫自己不去想苏格兰这种状态是如何形成的,开始思考哥哥为什么会救下一个日本公安。
这其实显而易见,琴酒在为自己留下后路。
从马德拉和苏格兰都可以看出这点,那个组织的工作虽然很刺激,工资也很高,哥哥虽然很喜欢在其中的生活,但他不信任组织,为自己准备了不止一条的退路。
马德拉代表着琴酒拥有非常多的可自主支配人力,这说明他就算随时撂挑子不干,也有一部分人能接应他离开,方便找到下家或者自己单干。
苏格兰代表着琴酒考虑到了组织直接被官方一锅端的情况,他留下日本政府的卧底,就像是留下了一个“人才保护计划”的钥匙。
智慧通常是一把双刃剑,有的人用智慧犯罪,有的人用智慧缉拿罪犯。
全看刀刃到底朝向哪边。
而现在,琴酒将这个拘禁如此之久的卧底送到他身边,代表着琴酒知道他选择了哪一条路,并完全支持。
黑泽秀明坐直了,再次看向苏格兰,没想到来到虚拟世界时候他还是要重操旧业,做他不太喜欢的事情。
心理控制和心理暗示,他其实也会。
“看着我。”黑泽秀明命令道。
苏格兰抬起眼睛,看向黑泽秀明,在对视了至少十分钟后,黑泽秀明轻轻敲了两下桌子,问:“你是公安,对吗?”
“对。”
“你的代号是什么?”黑泽秀明又敲了两下桌子。
“苏格兰。”
“你的原名是什么?”
黑泽秀明问完,苏格兰的表情明显开始变得有些抗拒。
他立刻再次轻扣两下桌子,然后再次发问,“你的原名叫什么?”
苏格兰的表情不再挣扎,那双清透的眼睛看向黑泽秀明,回答道:“诸伏景光。”
那双眼睛使黑泽秀明产生了一点负罪感,他好不容易将这种负罪感强压下去,最后敲了两下桌子,问:“你不会对我说谎,是吗?”
“是。”
建立一个囚笼很费时间,但在被人建立的暗示里再加一个对黑泽秀明来说非常容易。
他微微吐出一口气,拍三下手之后停顿三秒,然后问道:“你有没有把公安在组织中的卧底名单给琴酒?”
诸伏景光没有说话,他停了很长时间,好像一个年久失修而卡住的机器。
黑泽秀明极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直到诸伏景光再次开口,“没有。”
很好,成功了。
“安室透是不是你的同伴?”
苏格兰这次的挣扎极为剧烈,他甚至露出了愤怒的表情,黑泽秀明眼疾手快地敲了两下桌子,当指节与木制品相击的声音响起时,苏格兰立刻冷静下来,回答:“是。”
黑泽秀明在苏格兰眼前打了一个响指,“你太累了,睡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
苏格兰闭上眼,几秒后又很快睁开。
他看向黑泽秀明,“抱歉,我好像睡了一会儿。”
“嗯,你太累了。”黑泽秀明站起身,拿走苏格兰手里那个已经喝完的纯净水瓶。
“客房可以用,你去睡觉吧。”
苏格兰听话地走了。
黑泽秀明横倒在沙发上,将手臂横挡在眼前,遮住有些刺目的灯光。
他其实不是很想用这个。以前,只要他在审讯室里一用这个,同事们都会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们害怕他的智慧,从而忌惮他这个人,对于那些人来说,他是与他们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回想苏格兰的反应,他意志坚定,敏捷机智,愿意为同伴和家人牺牲自己,而他却被兄长监禁了那么久……
或许他想让哥哥脱离那个世界的想法有点痴人说梦,有的人天生适合那一行。
换位思考,如果有人剥夺了他思考的权利和乐趣,没有濒临死亡和谜题解开时大脑分泌的多巴胺,他会怎么样?
他会觉得这个世界无聊透顶,然后在死亡来临时欣然接受。
就像上次一样。
可那个组织明显不适合成为长期的工作场所,随着各国政府的人员变动,它也将会逐步瓦解。
黑泽秀明有点累,说到底他还是想和哥哥一起正大光明的跨年和吃饭。
他放弃思考这一点,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显然,上面没有让他接触权利中心的意思,否则无论是警视厅还是公安厅,都不应该把他放在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的重案组。
公安厅的重案组就更离谱了,就算日本黑手党每年都要刷3000多场重案作为年终的业绩,这3000多场里又有多少能威胁到国家安全需要他出手呢?
五十?或者一百?
目前为止,只有上次的炸弹案勉强符合标准。
公安厅和警视厅可能很珍惜他,但是更上一层级却完全不是,那些政客只把他当做稳定民心和信誉的吉祥物,给一点钱,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哈!他们根本不在意日本低至31的安全指数,他们只在乎自己在任的时候获得了多少好处。
或许,他的目标又要多一个了。
黑泽秀明恶狠狠地想,他不仅要把组织端了,还要把那些光拿纳税人钱却不作为的资本主义官僚们送进监狱!
青年甚至开始迁怒,要不是你们这么昏庸无能,哥哥的心理疾病会这么严重吗?
都是你们的错!
黑泽秀明越想越气,他坐起来拿起沙发上的抱枕一顿狂揍。
“嗡嗡——”
黑泽秀明看向震动的手机,来电显示——安室透。
他想起睡在客房的苏格兰,眼神游弋一瞬,然后心虚的接起电话。
“喂?”
“我刚和gin见过面,组织最近会在米花町有所动作。”
安室透好像是在高处,他那边传过来的风声使话语不太清晰。
“他们好像需要十亿日元做什么事,已经策划很久了,可以让风见裕也注意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洗钱活动或者大型交易。”
“嗯。”因为还没有调整好心态,黑泽秀明没有和安室透多聊。
挂断电话之后他忽然联想到银行,一个分行存储量的极限是十亿日元。
宫野明美,一个组织派去银行工作了五个多月的前台。
所以,那个对于宫野明美来说十分危险的任务是抢银行?
从安室透透露的信息来看,与宫野明美对接这个任务的人应该就是琴酒。
黑泽秀明把自己埋进刚刚揍过的抱枕里,按照组织的作风,他们肯定会一次性将分行中存储的十亿全部抢光。
天啊,那可是十亿!
而他现在几乎身无分文!
身无分文的他怎么让琴酒拿到10亿日元交差的同时,还能拿10亿日元填上银行的窟窿?
那些最赚钱的手段都写在了刑法上,他该怎么做才能……
黑泽秀明想了十几分钟,最终拿起手机,打开直播软件。
他就坐在镜头前不说话,也会有人奔走相告,告诉所有人,“警界明灯,日本安全指数的救星开直播啦!”
等到这个直播间上了热门,黑泽秀明说了直播以来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
“我的侦探事务所开在米花町2-23号MAISON MOKUBA的303室,有什么想解决的案件可以上门找我,我能给你们每个人至多十分钟时间。”
黑泽秀明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念:“找猫10万日元,找人100万日元,命案1000万日元起步,随年限和难度叠加。”
没钱别来。
第25章
黑泽秀明打完广告,像完成任务一样退出直播间。
他躺回沙发上,对着苏格兰客房的房门发呆。
不得不说哥哥的心理暗示做的炉火纯青,几乎和洗了脑子没什么两样,但人脑一般会有一个保护机制,这个保护机制可以在大脑受到攻击的时候将重要的信息藏在更深层次的地方。
而这个“深层次”的表面他刚刚应该已经触碰到了,苏格兰在被问到本名和同伴的时候露出了相当愤怒的表情。
这说明他在室内仍然拥有自主意识,只不过藏得比较深。
他是可以被治愈的。
问题是用什么治疗方式比较合适……
黑泽秀明想着,那扇门在他视线里模糊起来。
夜深了,到睡觉时间了。
家里的沙发有点小,睡着不太舒服,他迷迷糊糊开始做梦。
-
耳边是飞机飞行时的嗡鸣声,侧头就能看见窗外蓝色的天空。
黑泽秀明低头看向手中的游戏机,屏幕里是眼熟的游戏内容——
一个昏暗的天台,耳边还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和剧烈运动时发出的喘息声。
“这个pv好长。”
黑泽秀明抱怨道:“困难模式需要这么多前奏吗?直接进案件不就好了?”
没人回答,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给他推荐这个游戏的同事也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黑泽秀明习以为常,他继续看了下去。
那个长发的男人转过身,带着轻蔑,语调缓慢地说道:“对叛徒,就应该予以制裁,对吗?”
“波本。”
浅金色头发的男人没有回应,近乎急切地靠近那个自杀的人,然后侧耳在对方胸口听了听。
这个姿势让黑泽秀明彻底看清了他的面孔——
安室透!
黑泽秀明瞬间被吓醒,他蹭地坐起来,惊疑不定地看向苏格兰的房间,之前他从未在意过这个游戏pv,玩的时候也不觉得是重要线索。
还好他拥有直观象记忆和记忆宫殿,只要有意识记下的内容基本不会忘记。
这让这段影像还有机会在梦境里出现。
他知道诸伏景光和安室透是同事,但没想到他们的关系这么好。
如果只是同事,那么安室透在看见苏格里自杀时至少应该能保持最基本的冷静,而不是在敌人面前失去分寸,增加自己被怀疑的可能。
显然,他们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怎、怎么办?
难道以后安室透端着小饼干来的时候都不能让人进门了吗?
他还能心安理得地去安室透家蹭饭吗?
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蹭饭已经不止是生存需要了,整个米花町就没有比安室透更会做饭的人!
马德拉可能算一个,但他还在为上次他拆炸弹的事情生气。
不行,治疗苏格兰得提上日程了,要多快得有多快!
黑泽秀明被吓得毫无睡意,刚回过神就听见手机嗡嗡响个不停。
拿起来一看,20个未接来电,并且还在持续增加。
怪不得会梦到飞机上的事,原来是因为手机嗡鸣的声音像飞机发出的噪音。
黑泽秀明谨慎地接起电话,“喂?”
“黑泽先生!”风见裕也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被迫加班的崩溃,“您一定要开侦探事务所吗?新闻已经在炒作公安厅不发工资了!”
“确实还没发工资……”黑泽秀明小声嘀咕。
“那不是还没到发工资的时间吗?您看,您现在早饭和晚饭的钱都是降……安室先生帮您垫付的。”
可是他需要十个亿啊!
“我会记下这份恩情的。”黑泽秀明义正言辞地说道。
没错,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但公安厅的工作太无聊了,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根本没有案子送到我面前,再这样下去我会无聊死的。”
风见裕也辩解:“可是上次——”
“上次是你被算计了,送错了资料,平心而论,上次那个绑架案有威胁到国家安全吗?值得送到我面前吗?”黑泽秀明步步紧逼。
风见裕也无言以对。
是的,他昨天晚上才被警视监教训过,还扣了一个礼拜的工资。
“看来你无话可说了?睡觉去吧,还有,明天不用来送早餐了。”
挂断电话后,黑泽秀明本想去敲苏格兰的房门,但现在才凌晨四点,这么早把人叫起来显然不太礼貌。
还是算了。
他意义不明地在客厅兜了一圈,然后坐回那个帮助他认清现实的沙发。
哎,亲人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呢。
苏格兰是肯定要治的,十亿日元也要赚。
为了避免被查到资金流向,收的钱最好是现金。
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宫野明美什么时候行动,他到底有没有足够的时间赚取这十亿日元。
“叮——”
电子门铃响短促地响了一声,片刻后传呼机里传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黑泽先生的事务所吗?我是前来委托案件的委托人。”
黑泽秀明搓了下手,看这个上门速度,赚十个亿也不是没有可能。
开开心心打开门,发现访客是一位高中生。
“怎么了?找猫?”
黑泽秀明打开客厅的灯,然后从餐桌边拖了张椅子放到沙发对面,“坐。”
那位高中生有些拘谨地坐下,开始叙述自己的情况,“我叫木村——”
“我对你叫什么没兴趣,你父亲是一位画家,家里养了三只猫,一只英短,一只布偶,还有一只三花。三花走丢了是吗?说说你最后见到它是什么时间,它平常喜欢干什么。”
高中生露出极其震惊的表情,他还什么都没说呢!黑泽警官就什么都知道了?
“别露出那个表情,这又不难。”黑泽秀明看向旁边的计时器,“还有九分钟。”
“三花前段时间经常出去,但最后都会自己回来,不知道去哪里吃的很胖,最近越来越不喜欢动了,上次看到它还是三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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