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外婆吗，她身体还好吧？”
“嗯，挺好的。”
“你们是本市人吗？”
“不是。”
对话进行得异常艰难，小混混本就不擅长与不熟悉的长辈交流，妇人问的这些也算得上是在尬聊，但她显然乐此不疲，没有停下的意图。
就在妇人打算问出“你有没有对象”这种隐私问题时，身后乍然响起的声音，硬生生截断了她的话头。
“妈，你在这做什么？”
听到熟悉的低沉嗓音，小混混条件反射地和妇人一同转身，就见金主气定神闲地走过来，对上目光时朝他笑了笑。
尤母佯装没有听到，目光躲闪地四处看着，金主又叫了她一遍，才故作茫然地问：“我们认识吗？”
金主：……
小混混没憋住，在旁边笑了一下，低声说：“阿姨，其实我已经猜到了。”
尤母有点尴尬，她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个“儿媳妇”，儿子却藏着掖着，迟迟不把人带回家，她才出此下策，哪想到这么轻松就被看穿。
大抵是她的神情太怪异，小混混便又解释了句：“你和……他长得很像。”
他暂时还没确定该怎么定位自己的身份，在说到金主时，便闪烁其词地想要用“他”来指代。
却被后者抓个正着。
金主走过来，很顺手地揉了下小混混的头发，问：“他？他是谁？”
小混混愣了一下，用余光看了眼尤母，低眸轻声道：“你妈妈在呢。”
闻言，原本已经漾开笑容的尤母敛起喜意，垂死挣扎：“我不是他妈妈。”
金主有点无奈：“那你把人拐出来干什么？”
这下尤母无言以对了，自己也觉得好笑，干脆大大方方地重新自我介绍了一下。
“小川，不好意思呀，阿姨确实是予桥的妈妈，本来想过来看你一眼就走的，没想到演技太差，你又太聪明……你别往心里去呀。”
脱口而出的“小川”，暴露了尤母早已调查过小混混的事实。
后者顿了一下，有点不知道如何回应这种热忱，就只是抿了下唇，说：“没事的。”
金主知道他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便对梁母说：“现在人也看到了，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不用，我开车了。”尤母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小混混几眼，“小川，那阿姨先走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来家里玩呀。”
☆、第 19 章
送尤母走出医院大门后，金主折返回来，就见小混混还僵在原地，看上去已然灵魂出窍游离太空。
这人午睡结束大概是没有照镜子，脑袋顶上有很小一撮翘起来的呆毛，在夏末暖风中飘飘荡荡。
来往行人中偶尔有不那么急切的病患家属，会在经过小混混时，投去带着惊艳的打量目光，其中女孩居多，男孩也不是没有。
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都被金主收归眼底，但他只是垂眸思索片刻，就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按了按那撮呆毛。
小混混总算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说：“我刚才好像表现得不够好。”
“为什么这么说？”金主有些讶然，他原以为小孩是因为稀里糊涂见了个家长才发呆，却没想到是在自我反思。
小混混眨了眨眼，脑子成了自动放映器，逐帧回放刚才的场景。
其实他在看到尤母的第一眼就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不对劲，只是乍一下没往那方面想，后来在电梯上听对方说了那些无厘头的话，才倏地顿悟。
意识到这个漂亮的妇人可能是金主母亲后，本就不知该说什么的小混混，更加拘谨了。
“因为……”小混混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向金主解释，遂放弃，“算了，我本来就不怎么讨长辈喜欢的。”
长辈喜欢的都是落落大方外向开朗的，而他不爱说话，时常冷着脸，和那一挂南辕北辙。
金主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东西，捏了下小混混的脸，说：“那我和你说，她很喜欢你，你信不信？”
小混混有点意外地看了金主一眼，听对方继续道：“她说你很漂亮，很可爱……”
“打住打住，”小混混很有条理地进行了分析，“前一句信，后一句不信。”
金主笑了笑，“她确实没这么说，不过也差不多，我们出去时她一直在夸你。”
顿了一下，继续道：“崽崽，我妈那句话应该是认真的，邀请你去家里玩。”
闻言，再迟钝的人，也能听出弦外之音了。
之前小混混问金主要不要结婚，对方对此表达了肯定，但当时他以为是和相亲对象，就没有多想。
后来他们解开这个误会时，他问金主是不是要和别人结婚了，对方的回答是“哪来的别人”。
那么，如果金主也和他想的一样，打算结婚的话，见家长，是必然躲不开的环节。
可是——
“要不，还是再等等吧？”小混混抿了下唇，为难地说，“我暂时还没做好准备。”
金主本来也没打算强求，是以只是说：“嗯，不急。”
毕竟是拒绝了一番好意，小混混也有点过意不去，怕金主不开心，就伸出手，很轻地勾住了他的掌心。
这人连示好都带着与生俱来的淡漠和克制，却总能戳到金主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叹了口气，回握的同时想起什么，忽的笑道：“还没做好准备的话，那我们就循序渐进，慢慢来。”
小混混没想到，金主所谓的慢慢来，是指先带他回自己家。
金主的别墅坐落在市中心最昂贵的地段，由内而外透着股奢靡气息。宽敞是宽敞，就是四处都井井有条，反而没什么生活气息。
事实上也确实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自从小混混来省会之后，金主除了实在太晚留宿在公司，大部分时间都是去他那边过夜。
这里平日只有钟点工按时过来打扫，他偶尔几次回来，也就是拿一下衣服。
今天下午到晚上都没有日程安排，金主原本只是打算先去医院再找医生细聊一下外婆的情况，会顺便把人拐回家，纯属意外之喜。
他们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的，这次吃的是中餐，很对小混混胃口。他吃了挺多，撑得不行，刚走进玄关，就靠在墙上，打算缓缓再说。
但金主显然不打算给他缓缓的机会，捉住手腕把人拉过来，伴随着温热的呼吸，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吻就落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在金主的私人领域，这次的吻显得很凶。
小混混控制不住地后仰，直到退无可退，背靠在墙壁上，腰却被箍着向前。
“等下……我喘口气。”纵然已经不堪忍受了，他还是没有表示出多少抗拒，只是很轻地推了两下金主的肩膀示意。
金主也没再强硬地继续，把人扶住后，沉思片刻，说：“崽崽，搬过来和我住，好不好？”
这句话太过猝不及防，小混混愣了一下，才下意识说：“不太好吧。”
“为什么？”
“因为……”小混混一下子想不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便先发制人地反问道，“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不是突然，早就想问了。”金主笑了笑，又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现在外婆也差不多能出院了，让你妈妈和她住那边的房子，你搬过来和我住，怎么样？”
他的语气太过循循善诱，小混混差点就被迷惑着点头了。但他总算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认真地说：“我再想想吧。”
“嗯。”金主没逼得太紧，浅笑着用拇指磨了磨他的耳垂。
讲完简单的几句话，对视上了又开始亲吻。
这个吻比刚才还凶，亲着亲着就进了浴室，铺了瓷砖的地上，七零八落地掉着各类衣物。
纵然是夏末，洗澡还是很容易出汗，何况是两个人。
时间持续得太久，小混混有点受不住浴室里的闷潮，说要出去，嗓音也像被水泡湿了，黏黏糊糊的。
又过了一会儿，金主才抱着他去卧室，把人放在床上，找出浴巾帮他擦干。
擦干后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什么东西，拆开包装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们不是第一次亲密，床笫间总是很合拍，纵然会有失控的时候，也是在“舒服”的范畴之内。
但小混混忽略了这是在金主的地盘，一些刻在骨子里的占有欲和恶劣天性，平时不明显，回到自己的舒适区，就不受人为控制地释放出来。
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好像怎么胡闹都不过分。
主卧，侧卧，客厅，出去绕了一圈回来后，小混混彻底没什么力气了，趴在落地窗前，眼里雾蒙蒙的。
金主显然还很有精力，咬他后颈时，力道不算轻。
小混混声音沙哑，嘟囔声断断续续：“还好……还好没答应你，搬过来。”
金主的动作停了一下，问：“为什么？”
没想到这人会问得这么认真，小混混瞬间产生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后悔。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被搞怕了，那也显得太虚弱。不过除了这个，也确实有别的顾虑。
“真搬过来的话，吃你的用你的，那我欠你的钱，下辈子都还不完了。”
闻言，金主细微地蹙了下眉，低声说：“不用你还。”
“要还的。”
小混混很固执地认为，既然要谈恋爱，就不该继续在金钱上纠缠不清。之前用过的就算了，记下来慢慢还，之后还是尽量不要麻烦对方比较好。
知道小混混顾虑的是什么，金主没再坚持。
只是他若有所思地停顿许久后，忽的俯上来，带着笑意在小混混耳边说：“还有一种方法。”
“什么？”
“结婚。”金主低声道，“结婚之后全部财产就是我们共有的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小混混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又直白地提结婚的事情，浑身血液顷刻间翻滚到耳尖，红得就快要滴血。
感受到他那一瞬间的紧绷，金主唇角笑意更甚，抹掉他的眼泪，兀自继续道：“崽崽，结婚之后，生个小宝宝好不好？”
小混混忍无可忍，抓住对方的手咬了一口，带着点恼说：“你想得美。”
☆、第 20 章
夜色渐深，偌大的别墅空间里，四处都弥散着暧昧气息。待到一切复归平静时，墙上的时针，已然指向十二点。
主卧和侧卧都不能睡了，小混混缩在客房的床上，有点精神恍惚。他明明记得来之前金主说的是到家里玩一下，来了之后却直接变成真刀实枪。
从吃完晚饭到现在，四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们时断时续、翻来覆去的接触，包装袋拆了几个，后来干脆不用。
小混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再这么惯着金主了。
之前总由着他想弄多久就弄多久，是因为他们处于包养的不对等关系，但现在既然在谈恋爱，当然有拒绝的权力。
可当金主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从浴室走出来时，小混混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顿了一下，立定的决心就又没出息地烟消云散了。
睡袍领口松散，金主的肩膀很宽，露出来的脖子上，乱七八糟遍布咬痕和抓痕。尤其喉结上那片红，格外显眼。
一想到那片红是怎么留下的，小混混就有点头皮发麻。
其实在那什么东西刚用完的时候，金主非常克制地亲了亲他，已经打算结束了，是他又不怕死地咬上去，勾着对方的腰继续。
虽然不想承认，但之前试过几次不用那什么，实在是食髓知味。
由于原本没打算留宿，小混混没带换洗的衣物，洗完澡后金主给他找了件自己的短袖，穿着特别宽大，也特别舒服。
少年放松地盘腿靠坐在床上，黑色短袖遮不住雪白的锁骨，和上面星星点点的吻痕，
在看到那样一幅画面时，金主的眸光暗了几分，旋即又快速掩下。
小混混全然不知自己正被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在刚才的决心消散后，为了掩饰尴尬，顺手从床头拿了一个东西，装作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他手里是什么东西后，金主微微扬了下眉，笑了笑，没说什么。
小混混是在翻了两页后才意识到不对劲的。他手上的是本相册，里面的主人公，很显然是金主。
他翻到的第一页是个很小但很英气的男孩，左上角写着“百日留念”，第二页是尤母抱着这个男孩，左上角写着“周岁留念”。
小混混重新把相册翻到扉页，下意识念出了上面笔力遒劲的字：“尤，予，桥。”
“嗯。”金主正在回洗澡时别人发进来的消息，闻言想也没想，就给予了回应。
小混混扫了他一眼，眼角漾开几缕笑意，边继续翻看相册，边喊他名字喊着玩。
“尤予桥。”
“嗯。”
“尤予桥。”
“嗯。”
“尤予桥。”
“嗯。”
……
你来我往的喊了十多声，金主处理完公事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搁下手机，上床把人捞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叫我干什么，梁乐川？”
小混混有点受不住他在自己耳边这样讲话，挣扎着往前，“不干什么，试试你能不能一心二用。”
金主箍着他的腰把人拽回来，好笑道：“那你试出来了么？”
“没试出来。”小混混故作严肃地说，“要再多叫几声才能知道。”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寂静，金主的唇角扬起个很玩味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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