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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溪卓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木然的抱着姐姐想下滑的身体，看着医院走廊无限延伸的空间。脑子也像被什么拉扯延伸着，所有的感觉都变得缓慢。他在心底一遍遍确认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姐姐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还有走廊上三四个亲戚也都唉声叹气是为了什么？
“小卓，小卓····爸爸····爸爸妈妈·····他们···他们不在了。”姐姐一脸泪水的从他怀里抬起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告诉他父母双亡的事实。
韩溪卓满脑子还是自己投进的三分球和球场掀翻屋顶的声浪，他听见姐姐讲了什么，又好像没听见。错乱得连摆什么表情都不知道，看着死死抱住他的姐姐。他轻轻的拍了拍姐姐头，对着姐姐又像对自己说：“不怕，不怕，没事的。”
说完，韩溪卓看着海面摇晃的层层光点。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有哭过？或者痛得不能自已过？事情发生的太快，后来的日子他的记忆变得更加模糊。只记得姐姐时不时的哭，原本欢声笑语的房子安静的可怕。韩溪卓开始做噩梦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球赛，吼叫声。还有场边的教练把他见到面前，跟他说着些话。很多时候他都听不见教练在说什么，后来慢慢变成谁在球场边叫他。他跑过去，就会出现一只怪兽一口吃了他。每次吓醒，他都只能在床上把自己捂着被子里等天亮。
韩溪卓木然的想着往事，突然背后一热。谁把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后背传来的是令人心安的体温。一个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就算被海水湿透依然散发着清爽的气息。环抱在他肩膀上双手修长白皙，沾满了砂砾有点硌人。韩溪卓放松自己靠在抱着自己的人身上，用手把萧炎手臂上的砂砾轻柔的拍下来。
“以前不想说，就怕你这样。你说的不准同情你一个人过年，我也怕你同情我。”韩溪卓苦笑的说，无法挽回的事又何必再拖个人白白伤心。
埋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左右摇晃了一下，抱着他的手又收紧了些。韩溪卓深吸一口气，拍拍萧炎的手臂故作轻松的笑道：“以前发誓一定要带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来看海，不知怎么的就带你来了。”
“你还想带谁来？”萧炎一下抬起头，恶狠狠地问韩溪卓道。
“认识你之前还真不知道带谁来，认识你之后就知道了。”韩溪卓回头看向萧炎，一双桃花眼被灿烂的阳光照耀，琥珀色的瞳仁反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美得像块精雕细琢的宝石。
萧炎被他看得神魂颠倒，拉着韩溪卓压在身下就要吻下去。韩溪卓被他吓一跳，边躲闪边叫到：“我们在外面。”
“外面又怎么样？”萧炎毫不在意的追着韩溪卓的嘴唇就吻了过去。韩溪卓余光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沙滩，就由着萧炎放肆。
应该是两人都沾染了海水，彼此亲吻时都觉得有点咸味泛起。韩韩溪卓被拥抱被抚慰，他逐渐缺氧的大脑恍惚中很想时间就此停止。不用去想不确定的未来，只要抱着萧炎就好。
后来果如萧炎所言，两个人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开两个多小时的车回城的一路都很不舒服。半路上萧炎就累得睡着了，到了家韩溪卓把他半扶着出车子的时候他还昏昏沉沉。韩溪卓只好把他背回家，萧炎迷糊的趴在他背上嘟喃的道歉：“对不起，我太累了。”
“没事啊。”韩溪卓觉得萧炎这样可爱得不得了，就像个无依无靠的小孩。此时只能无力地趴在他背上，无意识地撒着娇。
韩溪卓感受着背后温暖的体温，承受着他的重量。两人差不多高，虽然萧炎略比韩溪卓瘦弱体重也不轻。韩溪卓背着走得有点艰难，这样的负担却让韩溪卓很安心，如果可以这样背着萧炎一辈子该有多好？
第20章
收假一开学，韩溪卓又被教练提溜去集训，走之前他跟萧炎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吃饭。并且给他准备了微波炉转转就可以吃的简餐装了好几个小盒子放在冰箱，但是他一去半个月，那些东西最多可以吃一个星期。
“腊肉我切好了，你到时候煮个饭蒸蒸就可以吃了。还有楼下的超市有新鲜蔬菜卖，你记得要自己煮个汤。还有······”韩溪卓如临大敌，紧张不已地跟萧炎交代。
“好了，好了。我以前父母不在家的时候也自己煮的，那天纯属意外，我正好想随便吃点东西就被你遇到。前几天明明都是好好吃饭，不要担心了。赶快走吧，我以后不会把零食当饭吃了。”萧炎一早起来就被他念叨了一个多小时，眼见两个人上课都要迟到。萧炎无奈打断韩溪卓，跟他保证自己会好好吃饭。
“萧炎······”韩溪卓还是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满脸担忧与不舍。
“我发誓，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绝不在沙发上睡觉，快走吧！”萧炎从小到大就没在日常生活上被人这样碎碎念过，心中五味杂陈。有些烦躁，又觉得甜蜜。看着韩溪卓又两眼水汪汪地望着自己，他深觉得头疼，推着韩溪卓把他送出了门。然后毫不留情的关了门，留韩溪卓孤零零的在门外。
韩溪卓看着紧闭的门扉，目瞪口呆。萧炎竟然赶他走？
受了这个晴天霹雳，韩溪卓坐在去集训地的大巴上整个瘫坐在椅子上，一点没听见他边上的李岩不住地话痨。直到李岩说了快一个小时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只会一句：“哦，这样啊。”
“喂，韩韩，你的魂呢？丢啦？”李岩看他两眼发直，都不带眨眼的，就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我在想事情。”韩溪卓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又开始神游。
“啧啧啧····之前我朋友谈恋爱的时候，也是你这个样子。怎么啦？出去集训舍不得女朋友？”李岩突然了然于心的打趣他，转念又想起那天主动招呼韩溪卓的女孩，酸酸地说。“是不是那天那个美女啊？的确该舍不得。”
“不是！”韩溪卓连忙否认，想了一下就说：“我女朋友不是她。”
“哟`````竟然还不是。”李岩一阵窃喜，忙着跟韩溪卓八卦。“来说说，弟妹什么样的？比那天那个还美？”
“他······不是很美，就是我觉得很美。”既然已经说了，韩溪卓想着李岩一定没机会认识萧炎，就算见到也不知道，就边组织话语尽量不要说漏嘴和李岩说。“今天早上我走前不放心他，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他被我说烦了把我推出了门。”
“哇塞·····”李岩听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还以为是韩溪卓要走，他女朋友哭哭啼啼让韩溪卓不放心。
“我知道他一直很独立，但是我十一回家他竟然就把零食当饭吃，还睡沙发。”韩溪卓说着说着，越发觉得难过。是不是萧炎一点不需要他的关心？还觉得他烦，明明两个人去海边玩的时候都说好的，为什么出门的时候萧炎对于他的念叨一脸不耐烦？
“你······韩韩·····”李岩看他伤心欲绝的表情，不光眼珠掉了，连下巴都掉地上。这个怨妇一样的男人还是他认识的韩溪卓吗？他记得九月份开学的时候，这个学弟到球队报道一身阳光，笑语晏晏令人心生好感。相处下来的确是相当不错的人，而且打球的时候很沉稳。能让队友信任，球技也不是吹的。行事作风都是刚毅果断，一点不拖泥带水。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李岩突然想见见韩溪卓女朋友，能把这个钢铁汉子弄得楚楚可怜真不是一般的功力。
“啊，我就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韩溪卓继续唉声叹气。
“我说韩韩，你是不是太宠她了？女孩子是要好好疼爱，但是宠过头就会恃宠而骄。”李岩高中有个初恋女友，谈恋爱只知道跪舔。然后被无情抛弃，他短暂的恋爱史让人觉得男人还是要有尊严不能无底线。
“我宠他？”韩溪卓想了一下和萧炎近一年的相处，他闹别扭不敢见萧炎，是他大冬天的找到他家。他不想离开萧炎，是他主动说要住在一起。他为自己一点点不知所谓的感情想放弃N大的时候，萧炎一本正经的跟他说不要为任何事情放弃自己的梦想。还有很多···一开始，他们只是朋友的朋友，萧炎也可以不辞辛劳地帮他补课。“呃···是他一直在宠我。”
“得，这超出我的经验了。兄弟，我没法帮你。”李岩觉得自己被韩溪卓一把酸梅一把狗粮喂得快暴毙在车上了，决定不再多管闲事。
“不不不，你帮我分析他是不是讨厌我了？”韩溪卓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人可以分享自己隐秘的心情，忙着求救。
“好吧，你说详细点。她怎么你了？让你这样鬼迷心窍的。”李岩被韩溪卓死死抓住手臂，况且现在他们坐在车上他也无处可逃，只好洗耳恭听了。
“我就是觉得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很烦我。以前我才开始对他有好感的时候，和他多说一句话都不敢。和他好朋友拐着弯的打听他的消息，他根本不在乎我。我那段时间很消沉，学习练球一塌糊涂。他好朋友还以为他欺负我了，跑去找他理论。我自觉理亏去找他道歉，他却跟我说叫我好好学习。后来糊里糊涂的跟他表白，他接受了。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之前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恋人间该怎么相处，才开始我们照着以往做朋友的模式相处。他上课的时候我坚决不去打扰，只有他在图书馆刷题的时候才能在一起。经常几个月半年时间见不到面，最近住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比较长。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他做他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我很多时候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前觉得能在一起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但现在·······”韩溪卓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低着头愣愣的望着自己的脚。
“哎·····你是爱她爱得太深了，想我当年追我女朋友的时候风雨无阻，在一起了她一个愤怒的表情我都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做不好，生怕她不高兴。各种哄她开心，每天短信叮嘱她吃饱穿暖，结果还是被甩了。兄弟，听哥一句劝。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你不能让她事事高你一头，有一天她看扁你了一样会毫不留情的把你抛弃的。”李岩听完韩溪卓的伤心史，又想到自己惨绝人寰的初恋史，语重心长的告诫道。
“你是说我再这么下去会被甩？”韩溪卓抬起头，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看着李岩。他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被萧炎甩，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觉得他现在就可以跳车自杀，也不要有面对那一天的可能。
“我不是说你这样下去会被甩，我是叫你拿出架子来。你越这样她只会更加有恃无恐，除非你不在意。问题现在你在意，纠结于她为啥对你冷淡。这种问题想多了，离分手也不远了。”恋爱最怕斤斤计较，感情这种东西一旦丢上称论轻重。怎么称，都会觉得自己付出的更多。李岩曾经深受其苦，领悟得特别深。一旦有怨气，只会觉得自己被辜负。
“哦···我知道了。”韩溪卓听完，一点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反而更加伤心，又不能进一步跟李岩解释自己的女朋友其实是个男人。学霸，人家一路走来条条框框没有一步踏错。指望他像个女孩子腻歪着自己是不可能的了，他能陪在自己身边都已经是天大的奢求。
李岩觉得说到这个份上也没啥可再说的，搂过韩溪卓的肩膀拍了几下以示鼓励。大好青年为爱情苦恼，他深有体会于是对韩溪卓更多了几分同情。
到了集训地已经傍晚，吃完晚饭进了宿舍已经快晚上十点了。李岩在洗澡，韩溪卓抓着这个空档给萧炎打电话。他一腔相思之情还未来得及表述就被萧炎疲倦的声音打得烟消云散，萧炎说他们最近三门专业课都集中在一天开课，他脑子都快炸了，只想睡觉。韩溪卓也只能道晚安了，挂了电话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又发了个微信给萧炎问他吃饭没？萧炎很快回了一张吃空的餐盒过来，是韩溪卓为他准备的众多餐盒中的一个，配了一个口水横流的表情说很好吃。韩溪卓一天的愁云惨淡转为晴空万里，抓着电话躺在床上笑得像个傻子。洗澡出来的李岩看见他这样，直摇头叹气。
后来的日子里，韩溪卓白天练球经常练得筋疲力尽。晚上抓着一点点空隙都想方设法的和萧炎联系，怕李岩听出什么他都只能给萧炎发微信。萧炎有时候回的很快，有时候慢，有时候就彻底不回隔了一天才解释说睡前没看手机。韩溪卓的心情就随着他的微信起起伏伏，看到微信就高兴，看不到就难过，萧炎不回微信他就抓着手机睡一晚上。后来李岩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威胁韩溪卓说盯梢意味着不信任，是感情中的大忌讳。韩溪卓果然吓得不再时时微信，开始做其它事情转移注意力，偶尔想想萧炎。半个月的集训很快就过去了，韩溪卓归心似箭坐在车上一个劲的看着前方，想着回到家萧炎看见他会不会很激动。下车的时候都没跟李岩和队友告别，抓着包包一趟烟就跑没影了。
“韩溪卓这是去抓贼？”同车的队友一脸错愕的问李岩，他们连包都还没来及从架子上拿下来。
“对，抓偷心贼去了。”李岩笑得没心没肺的。
韩溪卓一路打车小跑回家，进小区的时候天刚刚黑。小区内橙黄色的灯光也才点亮，各色窗户内都透着温暖的光线。广场上孩子的嬉闹声，和老人们絮絮叨叨的话语声，还有谁家在招呼吃饭的声音，一片人间烟火，让人觉得无限幸福。韩溪卓一路跑过人群，看着他们脸上的笑颜，自己也不觉得满脸笑容。待他跑到家门前，脸上还笑意未收。满心欢喜的打开门，昏暗的空间却是一个人也没有。韩溪卓瞬间失落，打开房灯四下游走了一圈确定萧炎不在，他还未平息的喘息扯着胸口阵阵生疼。拿出手机打电话，却听见萧炎的手机在茶几上唱着歌。韩溪卓一下软坐在沙发上，难受的全身痛。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和他之前被噩梦吓醒，跑进大卧室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一样的。头很疼，眼睛很热。他以为自己会哭，但是还是没哭出来。就在韩溪卓感觉自己被一分一秒的时间凌迟得血肉模糊的时候，他听见了开门声。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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