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觉得难过。
但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低声回道:“我叫易童。”
“易童……”
童茧喃喃着。
半晌,脸上却显现出古怪来。
他无比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尤易寒,也因着尤易寒眼中的陌生猜出对方可能失忆了,可是为什么失忆了,这个名字还……
“你这名字,谁取的?”
“我自己想的,你不喜欢吗?”
尤易寒说着,自己也是一愣。
为什么他会在意眼前的人喜不喜欢?
转眼,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喜不喜欢又如何呢?
他这幅模样,不被嫌恶厌恶就是好的了。
童茧哦了声,沉默了下,随即又问道:“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一百多人吗?”
尤易寒一字一顿的回。
“因为他们杀了小起。”
“小起?”
何大人适时开口道:“听说是他的弟弟,不是亲弟,那孩子从进了矿山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何大人解释了一下。
“弟弟?”
童茧脸上又露出古怪的神情。
这一举动,与之前那一次何其相似。
没想到失忆了的尤易寒竟然能再次经历曾经的绝望,他都不禁有些同情对方了。
“皇上,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还能怎么处置?
童茧无力的摆了摆手。
“放开他。”
“皇上!”何大人急了,“他杀了一百多人,此人很危险,若是放了他,万一他伤害到您……”
童茧脸上顿时露出犹豫之色。
这倒是。
尤易寒没了记忆,又不认得他了,难不保会伤害他……
正想着,突然听到尤易寒出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童茧一愣,看向尤易寒。
只见尤易寒一脸认真。
“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伤害谁他都不会伤害眼前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他觉得眼前的人让他情不自禁想要保护。
童茧听到这话,沉默了下。
片刻,吩咐道:“放开他吧。”
何大人还想再劝,但看他心意已决,便只好收回了想说的话。
狱卒放开了尤易寒,何大人一脸警惕的站在童茧身后看着尤易寒,生怕尤易寒突然出手,尤易寒被放开后,往前走了两步,离童茧近了些。
没等童茧往后退一步,便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头更低了,长长的乱糟糟的头发挡住了脸。
童茧看着这乱糟糟的头发不禁皱了皱眉,然后对尤易寒道:“跟着我。”
他带着尤易寒出了地牢,带到了自己的寝殿。
叫来宫人指着尤易寒道:“给他沐浴净身,换身干净的衣裳。”
“是。”
宫人想把尤易寒带走,然而尤易寒却没有动。
童茧出声道:“让他们给你沐浴净身,换身干净的衣裳,你这衣裳都已经这么破了,穿着不难受吗?”
不知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
尤易寒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跟着宫人离开了。
童茧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失忆了的尤易寒比没失忆的更加难搞。
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他该怎么处理尤易寒呢……
要不要,问一下方伯他们?
石间意就算了,也不知道现在石间意对尤易寒是不是还恨着,要是知道尤易寒还活着,万一想折磨尤易寒呢?
尤易寒现在这模样,说实话,已经够了。
这般想着,没过多久,之前带着尤易寒下去的宫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皇上,他不肯让奴才们帮他脱衣裳净身,现在他已经伤了好几个宫人了。”
童茧听着就是一阵头疼。
罢了。
算他自作孽!
童茧咬牙切齿的站起身,“带我过去。”
“是。”
童茧被带着来到尤易寒跟前,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宫人,头疼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尤易寒本来浑身戾气,看到童茧,顿时慌了下。
然后,慌张解释道:“我没有杀他们。”
如果不是因为他想着这些人是童茧的人,他早就杀了这些人了。
童茧自然知道,这些宫人躺在地上哎哟连天的,虽然身上有伤,但却并没有性命之危。
但是——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尤易寒沉默了下。
半晌,才道:“我不想被他们看到。”
“看到什么?”
尤易寒又沉默了下来。
童茧在这时也反应了过来。
尤易寒的身体应当全身都被烧伤了,看起来肯定不怎么好看,尤易寒应该是不想被宫人看到。
看了眼尤易寒。
似乎是怕他骂他,对方一脸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童茧叹了口气。
“那你自己可以洗吗?”
尤易寒连忙点头。
“那行,你自己洗吧。”
童茧让其他人退了出去。
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出去后,便往方伯住的地方而去。
方伯已经很年迈了。
看在方伯年迈,童茧又不想方伯在自己很远的地方,便给方伯在宫中分了个宫殿,专门让方伯颐养天年。
来到方伯的住所。
方伯见童茧一脸犹豫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我见你这样,似乎碰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
童茧点了点头。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您。”
方伯冷哼一声:“你脸上的表情那么明显,我要是真看不出来,就真的该入土为安了!”
“方伯,你怎么能这么咒自己!”
童茧的脸顿时严肃起来,隐藏着一丝害怕。
方伯见此,叹了口气。
“生老病死本就是我们所该经历的,你又何必执着。”
眼看着童茧又要说,连忙抬手阻止了童茧要出口的话,问道:“说罢,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童茧沉默了下。
然后,低声道:“尤易寒……他没死……”
方伯一脸错愕。
“你说什么?”
“尤易寒没死。”
童茧又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就把刚才去地牢里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看向方伯。
“方伯,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处理他?”
方伯一脸凝重。
“你确定他就是尤易寒?”
“我确定。”
“你怎么确定?难道你只是看他全身有烧伤,然后与尤易寒眉眼相似便确认他是尤易寒?万一他是敌国派来的呢?”
“不可能!”
童茧想也没想的道。
“当初我能从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辨认出不是他,如今我就能确定他就是尤易寒,我绝对不会认错。”
方伯听到这话,便也选择了相信。
他沉吟片刻,出声道:“我觉得,你最先做的,应该是给他请太医,看看他的皮肤能不能治好……”
另一边。
尤易寒急急忙忙把自己洗干净了,光着身子走向屏风,准备去拿搭在屏风上的干净衣裳然后去找童茧。
然而地太滑了,他没注意,直接滑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后脑勺磕在地上。
尤易寒一声闷哼。
刹那间,庞大的记忆蜂拥而至,尤易寒眼前一黑。
半刻钟后,尤易寒睁开了眼睛。
他茫然的看着四周。
他不是刚杀了皇帝老儿吗?
皇帝的宠妃在哪里?
宠妃侄儿在哪里?
他还没有杀了这两个最该死的人。
还有褚寻。
他要让宠妃的儿子褚寻遭受他曾所遭受的一切痛苦!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洗浴?
尤易寒捂着头站起身,一低头,便看到自己裸露在外的全身皮肤,顿时愣住。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结局
怎么回事?
不,这不对劲。
这不是他的皮肤!
他的皮肤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儿,尤易寒沉声道:“来人!”
没会儿,宫人进来了,宫人没料到尤易寒竟然没穿衣裳,一眼便看到尤易寒那全身被烧伤的丑陋皮肤,一个个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尤易寒脸色阴寒。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监们一愣,随即一头雾水的道:
“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易寒看着太监们一头雾水的样子,而且对他没有惧怕只有厌恶,甚至没有叫他皇上,脸顿时沉了下来。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连他都无法想象到的事情。
所以,他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没什么。”
他神色恢复正常,边说着,边转到了屏风另一边,穿好衣裳。
然后走出来,犹豫了下,问道:“我现在该做什么?”
太监又是一愣,随即露出古怪的神情。
这位怎么如此奇怪,方才他们打算给他洗浴的时候,还一副不愿意被他们看到特别抗拒的样子。
现在倒是不抗拒了,只是,说的话都奇怪的不行。
这般想着,太监还是出声道:“那跟我走吧,皇上还在等着你。”
尤易寒愣了下。
“皇上?”
皇上难道不是他吗?
那太监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尤易寒察觉到,便又道:“皇上他在哪儿?”
原来是没说完话。
太监古怪的神情一收,心道此人长得丑不说,性子也古怪的很,也不知皇上怎么会让他们好好伺候这种人。
尤易寒被带着去了御书房。
此时,童茧正在为奏折上的内容头疼。
听到宫人说尤易寒洗浴完了,便让人把尤易寒请了进来。
尤易寒看到童茧,瞳孔一缩。
此人,他并不认识。
此人是谁?
自心底腾起暴戾阴郁的情绪。
为什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多疑惑和压抑不住的情缘围绕在尤易寒周围,哪怕尤易寒已经尽力克制了,童茧还是察觉了出来。
但童茧又怎么会想到尤易寒不但恢复了记忆,还只恢复了造反成功的那一日以及之前的记忆。
也就是说,尤易寒记得尤易微死了,记得他造反成功,记得他正在等自己的手下把宠妃、褚寻以及宠妃侄儿的抓来。
这期间,有些困,便闭上眼小憩了会儿。
再一睁开眼,天翻地覆。
童茧皱了皱眉。
“怎么了?”
刚才那一瞬间,他怎么感觉到尤易寒的脸色突然变得尤为可怕?
尤易寒垂眸。
“没什么。”
犹豫了下,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着。
童茧想着之前和方伯他们商量出来的事情,出声道:“你,有什么打算吗?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放你出宫,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是他和方伯商量出来的结果。
这大半年来,光是防守陈国的进攻就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完全没有空闲去想其他的事情,对尤易寒的恨,也早就消磨殆尽。
如今尤易寒虽还活着,却没了记忆。
他就更没有必要去恨了。
如果尤易寒愿意离开出宫的话,他自是愿意放下恨意,当然,如果对方想要什么职位也行,看在对方为了他而被烧成了这幅模样的份上……
尤易寒怎么可能离开。
他什么都没弄清楚,如何能离开。
所以,尤易寒想也不想的出声道:“我可以跟在你身边吗?”
童茧愣了下。
想拒绝,目光落到尤易寒被烧伤的皮肤上,最终,叹了口气。
罢了。
“可以,若是你什么时候想离开可以随时离开。”
尤易寒只觉得眼前的人很好说话,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皇上。
就在这时,有太监上来禀报。
“陛下,太医已经都请来了。”
“知道了。”
话音落,殿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无他,因为这句知道了是尤易寒说出来的。
连尤易寒自己都愣了下。
他方才回的那话,完全是自然而然说出来的,下意识的反应。
可是他在之前,明明只是造反成功,甚至还没有称帝,怎么会对‘陛下'二字反应的如此迅速与熟稔?
童茧迟疑的声音传来:“你……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尤易寒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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