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尤易寒已经走近童茧,站在童茧不远处的地方,停下来,目光淡淡的看着童茧。
“你终于回来了。”
只这么一句简单的话,童茧就差点红了眼。
“是, 我回来了,你…这两年来还好吗?”
童茧看着尤易寒眉宇间的疲惫,抿了抿唇,心疼自心底涌起,却又被他压了下去。
刚才那句话问完,他便冷静了一些。
不该这样的。
当初尤易寒那么误会他,所以他才失望的离开了,他回来是有目的的,所以,他要冷静。
而冷静下来后,童茧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尤易寒太冷静了。
刚刚他太激动,所以没注意到,现在冷静下来,便察觉出来了,这根本不是祁杓口中说的找了他整整两年看到他后该有的态度。
不是说非要像他这样活着比他还激动才行。
只是对方太镇静了。
这种镇静,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
“你觉得呢?”
尤易寒表情淡淡的看着童茧,语气也很淡,丝毫没有激动:“当年你不告而别没留下一丝消息,消失了整整两年,让我也找了整整两年,你觉得我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呃…”听到这淡淡的质问,童茧心底腾起一丝心虚。
然而紧接着,那丝心虚就没了,他理直气壮的道:“你当是我想离开的吗?是小平子把我送出了宫,等我想回城的时候,城门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了。”
说着,心底的委屈和怒意也蔓了上来,“再说,要不是你不相信我,把我关在永安殿,我又怎么会被小平子钻空子送出宫?我还没来质问你呢,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童茧越说,越觉得委屈。
当初走的时候,只有失望和心如死灰,后来去了陈国,更多的也是一遍遍的回想着以前的事情,直到现在和尤易寒面对面,怒气和委屈才被激发了出来。
“你说啊!”童茧怒道:“为什么不相信我?我都说了我没骗你,你还是信了尤易微的话,现在知道谁才是在骗你谁才是说的真话了?”
尤易寒沉默着。
半晌,他缓缓道:“想必你也累了,先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童茧愣住,“不是,为什么非要等到明日再说,现在说不也一样...”
然而没等他说完,尤易寒就转身离开了,留下童茧一头雾水。
然后,童茧更气了。
他冲出去想要找尤易寒说清楚,祁杓不知道从哪里出现,拦住了他。
“童公子,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您回来了,皇上也能好好休息了,所以,就让皇上休息去吧,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可好?”
童茧一听,瞬间就想起了刚才尤易寒眉宇的疲惫。
“…好吧。”
祁杓笑了下:“童公子想必还没用晚膳,我让人给您准备了晚膳,童公子请跟我来。”
童茧只好把心底的怒火压了下去,跟在祁杓后面。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怪异。
祁杓的态度以及尤易寒的态度,都和他想象中差别太大,处处透露着怪异…
他看了眼在前面带路的祁杓。
“我能问一下,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当初天花是怎么制止的?”
“天花是陈大夫治好了的。”
原来是陈珏治好的。
童茧想起陈珏,就想到了小平子,又问道:“那…小平子呢?”
“童公子问的是孟大夫吗?孟大夫去世了。”
童茧愣住。
小平子死了?
怎么会…
紧接着,童茧就想起当初和陈珏的约定,那个时候陈珏说了,若是没有在规定的时间让小平子变好,他会亲自杀了小平子。
童茧那时只当是陈珏为了稳住他,只是那时候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才不得不答应了陈珏。
没想到陈珏真的杀了小平子…
小平子就这么死了,让童茧半晌都没有回过神,这个屡次将他置于死地,让他和尤易寒误会重重,害他毁容的人,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直到用完了晚膳,童茧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祁杓带着童茧来到歇息之处,“童公子今夜就先歇在此处罢,明日我会来带童公子去见皇上的。”
童茧应了声。
眼看着祁杓要走,童茧突然出声道:“陈珏在哪?”
“陈公子还在宫中住着,现在是皇上的专属御医。”
“那…”童茧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尤易微呢?”
这一次,祁杓却没回,只道:“等明日,童公子就知道了,童公子好好休息。”说罢,转身离开。
童茧看着祁杓的背影,再一次陷入沉思。
太奇怪了。
太莫名其妙了。
究竟是为什么,祁杓和尤易寒两人会是这个态度,如果说尤易寒知道他没有骗他,不该是这个态度,至少,也该露出愧疚的表情,道一声歉吧?
可是没有。
但如果说尤易寒还是认为他骗他,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如果尤易寒还是认为他在骗他,不可能会这么淡定。
甚至面对他失踪两年才回来,除了一句找了整整两年以外,再没有其他情绪…
一股不安自心底腾起。
童茧看了眼旁边眼观鼻心的小太监,“你知道,两年前出现天花后的事情吗?”
小太监摇了摇头。
童茧叹了口气。
罢了,想再多有什么用,祁杓也说了,明日就知道了。
一夜无梦。
童茧睁开眼,小太监刚好前来禀报:“公子,祁大人来了。”
“知道了。”
童茧快速收拾好,跟着祁杓出了院子。
“是不是要去御书房?”
这个时候,刚好是尤易寒刚下朝的时候,下朝后,尤易寒大部分情况下都会去御书房。
祁杓却摇了摇头:“童公子跟我来就是了。”
童茧皱眉。
从昨日到现在,他总觉得不安,祁杓虽然回答了他一些问题,但是在有些地方似乎在隐瞒他什么,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想了下,还是没有发作,再忍忍,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童茧依照祁杓的话,上了轿。
一个多时辰后,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祁杓的声音:“童公子,到了。”
随即,帘子撩开。
童茧下了轿,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愣住。
“这里是…”
“皇陵。”
心底的那股不安渐渐加重,童茧压下心底的不安问道:“尤易寒…皇上呢?”
“童公子进去一直往里走,就能看到了,皇上在里面等你。”
都已经到这里了。
就算再疑惑再不安童茧都只能往里走,再说,童茧也想知道尤易寒这么奇怪的态度是因为什么,他有预感,只要见到尤易寒,就能知道了。
童茧进了皇陵,一直往里走。
走了约摸两刻钟后,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尤易寒,童茧松了口气。
还好,要是再看不到,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毕竟这个皇陵太大了。
童茧朝尤易寒走去。
听到脚步声,尤易寒并没有回头,于是童茧直接走了过去,站到尤易寒旁边,顺着尤易寒的视线看向面前的墓,顿时愣住。
墓碑上写了很多,但童茧一眼看过去,便看到了其中三个字:
尤易微。
“他,死了?”
童茧怎么也想不到,尤易微竟然死了,难道,也是天花?
下一刻,旁边尤易寒的声音传来:“死了。”
声音带着一丝冰冷。
童茧下意识看向尤易寒。
尤易寒也在此时转过头看向他,眼神冰冷:“你知道他死前说了什么吗?”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童茧声音干涩:
“什么?”
“他说,他从未害过你。”
第一百零七章 转机
这一瞬间,童茧的脸上没有震惊没有不可置信,却是茫然。
“为什么?”
为什么尤易微到死了都要把他拉下去?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难道仅仅是为了给小平子报仇吗?可是小平子明明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小平子,就不会出现天花,尤易微明明是因天花而死,却为何到死都在帮着小平子?
除非,尤易微到死也不知道天花是小平子弄出来,不知道是小平子害了他…
“为什么?朕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讨厌易微,讨厌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尤易寒深呼吸一口气。
如果说,在尤易微还活着的时候,他的确也曾怀疑过是不是易微在撒谎,那么易微死前的那句话却是让他心中的怀疑彻底消失。
他看向童茧,面无表情:“朕只问你一句,那日在御花园是不是你推易微下水的?”
“我可以解释,当时情况…”
“也就是说,的确是你了?”
童茧本来还想解释的,但听到尤易寒的话,愣了下,随即,沉默了下来,心头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疲倦。
尤易微用死换得了尤易寒的信任,这是他怎么也未曾想到的。
在来之前,他设想了无数遍尤易寒的反应,却没想过尤易微到死都不知道天花是小平子带来的,反而还在死前说了那句话。
至于尤易寒的问题。
童茧恍惚间又想起了那日的事情,那一日,陈珏突然被叫走,紧接着,尤易微就出现了,用言语刺激他,他忍住了,在走到池塘边的时候,却被拦住,尤易微说的更过分。
他忍无可忍之下,推了尤易微一把,恰巧这一幕被一个小太监看到了,又恰巧尤易寒就在御花园附近,所以快速赶到。
他明明都已经跳下水了,却还是被尤易寒抢了先。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设计好的一般,引诱着他推倒尤易微,被尤易寒看见,最后,导致尤易寒在彻底失望之际将他禁闭。
脑海中闪过小平子阴森诡异的笑,随即,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着,放弃吧,你斗不过我的。
童茧忽然遍体生寒。
如果这些小平子都能料到的话,那么尤易寒现在在问他的这个问题,想必早已经有了答案。
他撒谎,尤易寒会认为他之前的所有的话,都是在撒谎。
他如实说,那么就坐实了他杀害尤易微的心思。
不论怎么回答,前方在等待他的都是万丈悬崖。
童茧闭上眼睛,声音颤抖的喃喃,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脆弱与期盼:“易寒,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一次就好…”
然后便听到尤易寒冰冷的声音:“当日/你到底有没有推易微?你只需回答有还是没有。”
“…有。”嗓音干涩之极。
之后,便是长长久久的沉默。
童茧不敢睁开眼,不敢看尤易寒此时的表情,他输的彻底,他没有想到,小平子为了对付他,竟然能将所有人都算计进去。
所以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将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粉碎并让自己陷入永无止尽的深渊之中吗?
童茧嘴角露出苦笑。
他睁开眼,脸色也平静了下来,平静的看向沉默许久,一直盯着他未曾移开一下视线的尤易寒。
“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杀了我吗?”
尤易寒没回答,依旧沉默的与童茧对视。
良久,薄唇微勾,笑意不达眼底:“杀了你?不,太便宜你了,朕会让你品尝一遍易微曾品尝过的痛苦。”
一个时辰后。
童茧被推进破旧的柴房之中,然后,门迅速的关了起来。
“为了让你也被天花折磨致死,朕特地留了人,专门传染给你,你便与他待在一起一处,等着被天花感染吧。”
尤易寒阴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说罢,就离开了。
刚才那一推太过用力,导致童茧直接摔倒在地,周围很脏很乱,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恶臭。
童茧没动,就那么呆呆的坐在脏乱的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远处,那躺在地上了无生息的人突然动了动,然而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引起童茧的注意,童茧依旧愣愣的呆在那儿。
这时,细微的声音传来:“救…救我…”
那声音太小了,小的不仔细听甚至都听不见。
然而就是这小小的声音,把童茧拉回了神。
童茧看过去。
躺在地上的人,此时已经满脸的红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满是红点,脸很红,不用摸就知道此人必定烧的厉害,从此人的穿着上,可以看出此人的身份是宫中侍卫。
“救…救我…”
童茧看着那人,没有动。
尤易寒说,为了让他也被天花折磨死,所以特地留了人。
可是据他所知,天花早在一年半前就已经被陈珏治好了,那个时候,天花就应该被彻底消灭了,就算还有没消灭的,那么在之后的半年,肯定也没有了。
那么这剩下的一年里,尤易寒若是想留着一个得了天花的人,可没那么容易。
天花从发病到死,只需要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有些身体差的,甚至不用一个用的时间,也许几日都熬不过去。
所以,尤易寒为了让他受天花的折磨,硬生生的让这些没有得的人被感染天花,然后隔离开。
59/101 首页 上一页 57 58 59 60 61 6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