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医生开始为自己曾经腹诽过这个alpha感到愧疚。
这是哪里来的纯情alpha啊!
说“我的Omega”的声音都在颤抖,连“临时标记”这四个字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居然在老家住一间房,还能主动打地铺。
她只想把alpha叫回医院,并在她的病历本上,用正楷,恭敬写上“神仙alpha”这几个字。
主任医生想着甚至有点担心这位刚分化的alpha会不会因为太过体贴,而把身体憋坏了。
可是想了想,当时见到的那位S级Omega,虽然看着冷冷清清,浑身写着生人勿近,对alpha的关切却写在脸上。
平时对这种刚分化的alpha从来不委婉,有话直说的主任医生难得安慰了几句。
“你现在的情况还是比较特殊的。但是不用担心,既然早上已经稳定了,注意贴阻隔贴,喷阻隔剂,再注意通风。”
“那我不需要吃药或者注射吗?我怕不小心影响到她。”景青夏说得很认真。
主任医生差点再次无言。
这位alpha如果不是装的,那么一定是一个绝世好alpha!
她不禁对着手机露出笑容来:“没事,你的Omega走的时候,因为担心你的情况,跟我们要了一个监管手表,她能实时监控到你的异常,现在应该就在你手上吧?”
“在的,我有好好戴着,我看说明书说它防水,连洗澡都没有摘。”景青夏像执行任务一样汇报。
主任医生听得很是欣慰。
等病情完全聊完,主任医生才挂掉电话。
忍不住在匿名论坛上发了个帖子。
以往这个时候,她发帖子都是为了吐槽那些行为恶劣的alpha,有多不珍惜Omega,又或者是有多么无脑疯狂。
以此来提醒涉世未深的小Omega,选人要谨慎。
在医院这种能看清牛鬼蛇神真面目的地方,真的很少有机会认认真真夸奖一个alpha。
她这次不是在宣泄,所以认真选择措辞,发表这篇新文章。
景青夏挂了电话,没有多想,赶紧检查自己的手表。
手表的数据会连接到钟茗雪的手机上,也会直接显示在界面中。
无异常数据。
所以刚才那种程度的信息素波动还在正常范围内吗?
景青夏顿时放心了不少。
“你刚才是在和谁打电话吗?”钟茗雪说这话从房间里出来了。
头发湿漉漉的,穿着晚上睡觉时要穿的睡衣,也学着景青夏的样子套着外层浴袍。
面色带着刚洗完热水澡时的红晕,整个人都香香软软的。
嘣嘣!
就算信息素浓度还在正常范围,景青夏觉得自己的心跳不在正常范围了。
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浑身绷着的都是谨慎。
“刚才觉得后颈有点不舒服,所以找医生打电话询问了一下。”
钟茗雪拧住眉头拿起手机看了看实时数据,确实有一段波动明显,但还算正常。
看看时间应该是自己刚进浴室没有多久。
这家伙,是想到了什么啊……
钟茗雪抬眼看看景青夏:“那你还要帮我吹头吗?”
景青夏担心自己尚不能控制好的信息素会失控,可奈何钟茗雪这个问题的诱惑性太强。
于是。
上一世在部队里一直以意志坚定著称的景青夏再一次中了蛊,点点头,拿着吹风机走了上来。
学着刚才钟茗雪的手法,缓缓捧起这一头秀发。
小心翼翼打开吹风机。
嗡嗡——
帮别人吹头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上手之后,景青夏悄悄走神,从身后观察钟茗雪。
钟茗雪的脖子也是雪白的,后颈上也好好贴着阻隔贴。
一张印着可爱小狗狗图案阻隔贴。
应该是林婵娟特意为她准备的可爱款。
阻隔贴的边缘也有点潮湿,不知道是因为浴室里的水蒸气,还是因为发尾的水滴。
钟茗雪分化很久,腺体成熟,已经能很好得控制信息素,所以换上新阻隔贴之后,景青夏连一点冰镇柠檬酒的味道都没有闻到。
而景青夏则像是犯了酒瘾的酒鬼,渴求着让自己上瘾的东西。
但她又像决心要抵制诱惑的戒酒人士,坚定地认为自己不该如此放纵。
只能通过不断吞咽将渴望的念头全都驱散。
景青夏享受着和钟茗雪互相吹头发的亲昵时光。在这样的时刻里,两个人就仿佛真的是亲密无间,毫无隐瞒的好朋友一样。
景青夏也正痛苦地承受着这份亲昵带来的痒,浑身都想蚂蚁爬过一般,如同过敏的痒。
很想挠一挠,但她清楚,这种痒并不是肌肤上来的,而是心痒,能让腺体不受控制喷发信息素的心痒。
景青夏关掉吹风机,既惋惜又解脱。
又看了一眼钟茗雪的后颈,赶紧闭了闭眼,退开两步,就往自己的地铺里钻。
“钟茗雪,你关灯!”景青夏故作自然,像上一世住在寝室里一样,很自然得指挥最后一个睡觉的室友。
咔哒咔哒。
钟茗雪没有应声,默默将主灯关了,留下小夜灯。
她的脸上也很红,刚才吹头的时候,她的视线不知道往哪看,也在到处溜达,最后停留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就看到已经报废的阻隔贴。
景青夏现在是什么状态,她很清楚。
所以她什么也说不出口,生怕勉强维持的平衡状态会被破坏。
景青夏安安静静窝在地铺被窝里,听着拖鞋在地上啪嗒啪嗒地,从墙边开关处一路走到床边。
这才放心地从被窝里钻出来。
一钻出来就像个突然打开的汽水罐头一样,喷出了肉桂味的气泡。
景青夏赶紧又掏出阻隔剂对着空中喷了喷。
钟茗雪坐在床上,目睹了这一切。
不由得嘴角一提,但很快又悄悄放下。
夜晚的宁静笼罩着整个房间。
房间里有着阻隔剂的气息,让两个小姑娘都闻不到彼此的存在,只能通过其他感官察觉到对方。
景青夏憋着气,小心吐息,像是完成埋伏任务一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钟茗雪听不到景青夏的呼吸声,以为她睡着了,也闭上眼。
但心中藏着事,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呼。”
一吐出来就听到地铺里被单摩擦的声音。
钟茗雪被放大的听觉很快就捕捉到了这声摩擦,像是寻找到猎物的猎鹰,盯着黑暗中的地铺看了一眼。
虽然只能在外头微弱光线的映照下看到地铺的一个轮廓,却能看清地铺被子底下,呼吸的起伏。
刚才钟茗雪一声叹息。
把埋伏任务失败率为0%的优秀特种兵景青夏给诈了出来。
她不可控制得因为钟茗雪的动静而发颤。
她甚至搞不清这算是生理性的还是心理性的颤抖。
钟茗雪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也睡不着?要不,我们聊聊?”
景青夏没有直接回答,但是从地铺里钻出个头来,好像是为了更好听清钟茗雪说话。
钟茗雪便放大了一点声音,接着说道:“我其实发现你和小时候很不一样。”
景青夏的身体绷直了,仿佛在被窝里站了个军姿。
但很快放松下来。
倒也不必紧张。
自己和小炮灰性格相似,但是做事风格完全不同是从一开始自己就知道的,也没有隐藏。
甚至早就想好了说辞——青春期的蜕变。
而钟茗雪还在自顾自往下说:“这种不一样,不仅仅体现在行为上,更在一些难以短期内转变的地方。比如阅历和能力。”
这下,站军姿的姿势僵住了。
景青夏怎么也想不到。
小炮灰的父母没有发现。
小炮灰的死党没有发现。
从小看着小炮灰长大的张姨没有发现。
最宠爱小炮灰的景老太太没有发现。
钟茗雪却发现了。
阅历和能力是需要由量变引起质变的。
体力和成绩都是循序渐进,也花费了不少功夫。
突然掌握的一些技能却无处解释。
景青夏此时躺在地铺里突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还以为地铺的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没想到根本是在给钟茗雪的怀疑添砖加瓦。
景青夏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
其实没有必要隐瞒,哪怕事情很离奇,也不如索性就跟钟茗雪坦白了吧。
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让她警惕的小霸王。
她们现在可以说是被绑在一条绳子上,共乘一艘船。
如果因为这些没有坦白的事情,心生嫌隙,得不偿失。
景青夏做好决定。
不管钟茗雪能不能相信,都要给她一个解释。
从此,没有父母的钟茗雪可以无条件相信景青夏,可以享受她带来的温暖。
而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景青夏可以让钟茗雪成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锚,自己便可以如同一艘大船一样,停留在这个港湾。
“其实……嘶……啊!”景青夏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受过各种伤,就算再疼也能忍住不出声的景青夏在猝不及防之间发出了一声怪叫。
她甚至说不出自己身上明确是哪里疼。
可能是不断加速的心脏,也可能是开始向外溢散肉桂气息的腺体。
又或者,根本就是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警告。
景青夏不能说。
世界规则不允许。
虽然从一开始没有获得任何和透露信息有关的禁忌。
但是本就不同于常理,几乎可以算作逆天改命的穿书现象,正被某种神秘力量保护着。
是自己无法违抗,难以脱离的神秘力量。
钟茗雪被景青夏的怪叫吓了一跳,赶紧坐起身子,想要从床上下来。
景青夏却喊住了她:“不要、过来。不要……”
阻止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化作一声声呜咽。
钟茗雪能感觉到景青夏很难受。
她也感觉到肉桂味的信息素,它不带任何进攻的意图,像是在害怕着什么,蜷缩在一起,包裹在景青夏的身上做着自我防御。
这是钟茗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情况。
alpha的信息素失控时总是像嗜血的野兽一样横冲直撞,不可理喻。
而现在。
看着黑暗中蜷缩在被窝里的景青夏,如同一只被人拔光獠牙的小狼崽,没有力气,又不希望任何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钟茗雪赶紧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数据。
正常?
轻微波动?
明明信息素的情况都已经异常成这样了,手环监控的数据竟然还在正常范围内。
机器难道出故障了?
应该不会……
可如果不是故障,景青夏身上到底是怎么了?
钟茗雪不知道此时景青夏正在经历什么,直觉却告诉她一定很恐怖。
她甚至没有多想,直接撕掉了自己后颈的抑制贴。
顾不上AO设防。
顾不上什么危险不危险。
顾不上这种行为会不会看成是Omega对alpha的诱惑和邀请。
她只希望景青夏能稍微舒服一点。
她甚至按了床边的开关,把排风系统关掉了。
冰镇柠檬酒快速朝着肉桂卷成的团子上飘去。
果然起了效果。
像是接收到冰镇柠檬酒镇痛的作用,景青夏浑身细胞同时疼痛而发出的警告被缓解了不少。
景青夏在被窝里轻微颤抖着。
睡衣的布料和被套轻轻摩擦着。
频率很快地诉说着痛苦,让钟茗雪的心也跟着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青夏的呼吸才逐渐平缓下来。
可是身上的痛苦被平复的时候,心中的苦闷并没有得到缓解。
景青夏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想要说明情况,就会受到这样的惩戒。
自己不能说。
或许是永远都不能说。
对这个世界来说自己或许一直都会是个外人。
是个偷走别人人生的小偷。
甚至对着钟茗雪也总会隐瞒着一块秘密。
呵,像执行什么机密等级极高的任务似的。
景青夏从来不是盲目乐观的人,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准备悲观。
能活下来就足够了,一个秘密而已,她不能说,也没关系。
钟茗雪可以猜,至于猜得到猜不到,或许得看钟茗雪到底有多想知道这个秘密了。
如果钟茗雪真的很在意,景青夏也愿意再想想其他对策。
至于是什么,她现在还想不到。
景青夏蜷缩在地铺里。
因为刚才的疼痛,她此时浑身都被汗液浸透,身上黏腻得很不好过,但她还是不想动弹。
“钟茗雪。”
景青夏在被窝里闷生闷气地轻唤了一声。
“嗯。”
景青夏的声音不急不缓,就像此时逐渐舒缓信息素:“有的事情,我没办法解释。但你自己猜吧,我没办法给你答案,你要是觉得这对你不公平,我很抱歉,但其实对我而言也是一样的。”
钟茗雪在黑暗中凝视着天花板。
没办法解释,还是不想解释?
让我猜,却不能让我得到准确的答案?
对我不公平,对她也是一样的。到底是谁不让她说这些?
光是这一段话,钟茗雪就有很多问号悬在脑袋上。
看景青夏的态度分明是不想瞒着自己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没办法解释?
明明两个人都向彼此靠近一步,却都被困在原地。
景青夏是被荆棘束缚着的人。
她明确地知道,只要想要继续透露,自己的身体状况只会更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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