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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邪(近代现代)——简言之就是我

时间:2022-04-14 09:43:01  作者:简言之就是我
 
按照陈霄霆的计划,大华懂技术,因此可以负责将势坤集团给客户用来演示的Demo进行重新包装,使其外观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与势坤毫无关联的全新产品;陈霄霆商务能力强,所以负责寻找客户并销售,用极低的价格迅速横扫势坤集团的中小企业市场;而小伍只需要继续呆在PMO部门,每5天帮所有的客户获取一次授权即可。这样,只要操作得当,客户就会完全感觉不到有授权这个动作的存在。客户以为自己用极低的价格,买到了和Co-Center同等质量的软件,可却不知道,一旦脱离小伍的授权,5天之后,他们手里的软件就是一堆毫无作用的代码。
 
起初大华和小伍在操作的时候都还心有余悸,可是当陈霄霆将几万几十万的人民币打到他们的账户上之后,顾虑就消失了。大华那种翻云覆雨的自豪感又重新找回来了。
 
大华站起来,对小伍说:“没错,当初要不是因为我叔叔的事情,你也不会被拖下水......”
 
小伍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也最没主意。平时都是大华怎么说他怎么做。此时听见大华这么说,他更加支支吾吾不知所措。
 
“行了吧。”陈霄霆的表情极不耐烦,自从他牵头开始做这桩勾当,他对他们俩就经常是这副表情,“有空在这演兄弟情深,不如想想怎么过这一关。”
 
“那你说怎么过?”小伍的声音弱了下来。
 
陈霄霆把菜单重新捡回来,然后他摆摆手,让他们俩都坐下。“我再问你一遍,“他对大华说,“左轮科技的痕迹已经彻底清除干净了,对吧?”
 
“没错。我们从来没注册过公司,左轮科技也只是个名称。用来给客户展示的临时网站也被我关闭了,现在网络上什么信息都搜不到。”
 
“嗯。”陈霄霆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现在公司的调查小组只知道泄露Demo软件的是内部人员,除此之外他们也什么头绪都没有,左轮科技一消失,他们的线索就彻底断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表现得事不关己,像你们俩那样整天哭丧个脸,傻子也看得出来是做贼心虚。”
 
“那他们要是深查怎么办?调查小组已经跟我们部门每个人都谈过话了!”小伍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语气里都是惊恐。
 
“还能怎么深查?无非就是继续挨个谈话。”陈霄霆逼视着小伍的眼睛,“小伍你记住了,最近你的压力可能会大一些,毕竟这一次是授权的环节出了问题,调查小组一定会紧盯着PMO部门。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目前公司上下更倾向认为是授权技术被破解了,所以调查的方向肯定会关注技术层面。但你并没有试图破解过授权,而只是一次次地申请。你们部门所有人都有权限直接申请授权,而且我也让你定期清除了申请痕迹,所以,只要你正常表现,就没有任何证据能查到你头上,毕竟调查小组都是临时组成的,大家都是敷衍应付差事,谁还能真的去寻找证据?现在就怕你们自乱阵脚。”
 
“不对,不对不对。”大华使劲摇头,“万一公司请警方介入调查呢?万一他们找到购买我们软件的客户,很容易就能查到是你把软件卖给他们的,那到时候......”
 
“你冷静点!”陈霄霆语气笃定地打断他,“请警方介入,就相当于告诉全世界自己公司的产品被盗版了,势坤是一家上市公司,相比起被我们吃掉的那一点小钱,股价狂跌才是灾难。况且我们已经收手了,对他们来说损失已经停止了,实在没必要为了把我们揪出来付出那么大代价。退一万步讲,就算公司请警方介入,找到购买我们产品的客户,也不会查到我头上,因为我从来没有直接出面和客户接触过,都是雇用的兼职,用完一次就遣散。我和客户只通电话,从不见面。”
 
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点好的菜被一道道端上餐桌。小伍和大华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仍然保持沉默,陈霄霆的说法听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而他也确实用这种方法给他们带来了可观的回报。可是他们总觉得不能安心,像是一块沉重的石板压在胸口令人窒息。陈霄霆对他们说:“先吃饭吧。边吃边谈。有些细节还是要和你们嘱咐一下。”他们俩慢吞吞地拿起筷子,手臂像是灌了铅。陈霄霆夹起一块排骨,可却半路掉在了桌上。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但愿一切顺利。
 
早上五点还不到,蒋若言就被Amy的电话吵醒了,她惊恐地瞪着床头吱哇乱叫的手机,脑子还停在和朱一龙约会的花痴梦里。她记起昨天Amy说过,今天要早点去会场,可是她没想到,Amy的口中的“早”指的居然是天亮以前。蒋若言风风火火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化妆挑衣服,把平时两三个小时都做不完的事情压缩到半小时以内。Amy从容地把车子泊在蒋家的院子里,每隔十分钟就打电话催她一次。半小时后后,蒋若言终于屁滚尿流地钻进了Amy的车,车门被她“砰”的一声关上,她长长地换了口气,然后狠狠地说:“姐姐,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鸡都还没叫呢!”Amy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汉堡和一杯咖啡递给她,温柔地笑了笑,说:“那是你家的鸡,我家的鸡嗓子都快喊哑了。”
 
二人开车抵达会场时,已经有很多同事提前来布展了。蒋若言哈欠连天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身边忙碌不停的工作人员时不时地需要从她前面或者后面“借过”,她只好冲他们点头笑笑,为自己的碍手碍脚而抱歉。Amy一到会场就疯忙起来,忘记了自己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这样的峰会Amy操办过无数次了,可是她仍然一件件地去过问大事小情。蒋若言不得不紧紧跟在她身边,防止工作人员或者搬重物的工人不小心撞到她的肚子。
 
上午十点左右,各个公司前来参会的领导陆续进了会场。陈霄霆从侧门溜进来,刚好发现了正在东张西望的蒋若言。他从背后抽冷子往她肩上一拍,吓了她一跳。
 
“要死啊你!”蒋若言抬脚就踢,却被对方嘻嘻哈哈地躲过去了。
 
“你东西还要不要?”陈霄霆晃着手里的Dior纸袋,冲着气急败坏的蒋若言勾勾手指头。
 
蒋若言三两步上去,一把抢过袋子,顺便在陈霄霆的大臂上狠狠拧了一把,直拧到他唉声求饶才算完。蒋若言把纸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往桌上放,陈霄霆揉着胳膊探头过来,记吃不记打的样子。她往桌上放一样,他便拿起一样来看。
 
“你这带的都是什么啊?”他又捡起一只银色的录音笔,像不认识似的翻来覆去地掂量,“带这玩意儿干嘛用?”
 
蒋若言抢回来,“乱动什么呀?!”她佯怒道,“你说录音笔是干嘛用的?写字儿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陈霄霆啧啧两声,“你不知道有一种叫做手机的东西也可以录音吗?”
 
蒋若言用力地剜了他一眼,立刻反唇相讥:“用手机录音那我用什么打游戏?白—痴—”
 
陈霄霆心里乐死了,这样斗嘴的时刻是最让他愉快的时刻,带有一点受虐的快感。而他最害怕的是有朝一日蒋若言和他礼貌起来、分寸起来,因为那意味着他将失去唯一能够确认彼此间依然亲密的依据。
 
“我还以为大小姐终于开始上进了呢。”
 
“可不是上进了吗?”蒋若言把头发往身后一撩,“这不打算把会议内容都录下来,回去反复揣摩吗?”
 
“啊,回去揣摩,会上玩手机。”
 
“不然呢?它录它的,我又帮不上忙!”
 
“......\"
 
把陈霄霆赶走以后,蒋若言和Amy一同坐到了第一排。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可是坐在旁边的Amy全程都很紧张,她目光紧紧盯着讲台,每一个环节进行完,都能听到她在一旁轻声地松一口气的声音。可是蒋若言却并不顺利,游戏三局三输,录音笔还没电了。她简直郁闷得要死,昨天明明充好电了的,怎么说没电就没电了。没办法,她只好用手机继续录,自己则坐在位置上要么发呆,要么安慰一下紧张过度的Amy。
 
下午两点钟一过,蒋若言就彻底管不住自己沉重的眼皮了。各个公司的各个“总”轮番上台,用他们的缺乏起伏的声线消磨着她的注意力。她在头脑昏沉中困惑不已:他们所讲的普通话明明那么普通,怎么会比四六级的听力还要难懂?她决定在头砸到桌子上之前必须离开现场,于是她对Amy说要去后台采访嘉宾。Amy一脸欣慰,连忙同意,比看到自己家孩子出息还高兴,搞得蒋若言不知是去是留。
 
蒋若言出了会场直接打车回了家,到家以后,她本以为自己可以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好好睡个午觉。可是没了四六级听力她反而睡不着了。她翻身下床,从纸袋里把会场上带回来的东西倒在书桌上。作业还是要交的,录音也罢、心得也好,总归要拿出点东西应付一下他那望女成凤的老爸。她把手机和录音笔同时插进电脑,打算把两段音频拼在一起,这难不倒她。可就在这时,她发现录音笔里有一个将近1G大小的文件,几乎占满了整个存储空间。她查看了这个文件的属性,发现创建日期居然是昨天。她立刻想起来,昨天下午出门走得太着急,测试了录音功能却忘记关闭,若不是录音笔设定的文件大小不能超过1个GB,恐怕电早就耗光了,今天连机都开不开。她点开了文件,果然都是没有意义的噪音。她将进度条往前拖了拖,听到了地铁广播的声音、人群喧哗的声音。这只录音笔就放在她昨天要陈霄霆去取的这个白色Diro纸袋中,想必这些声音就是他乘坐地铁时候录下来的。她又随手挪了挪进度条,“那他们要是深查怎么办?调查小组已经跟我们部门每个人都谈过话了!”蒋若言感到十分奇怪,怎么会出现小伍的声音,“深查”指的是什么?听起来他们像是在吵架。
 
她心里一阵隐隐的不安,于是再次调整进度条,终于找到了对话的源头。她一句一句听着耳机里的对话,渐渐感到脊背发冷,随后又觉得头皮发麻。后面的话她渐渐听不清了,她从来没有听过陈霄霆用这样冷静而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说话。她突然想起就在今天上午,陈霄霆还在嬉皮笑脸地和自己逗乐,那样一个人的嘴里适合说出这样的阴谋吗?
 
她没有发觉自己在颤抖,由内心深处生出来的寒冷让她的身体不自觉缩成一团。蒋若言重新回到床上,她感到额头上的青筋正在疯狂地乱跳,那必定是她无法消化的信息在激烈地冲撞。
 
陈霄霆把单车骑得飞快,他和蒋若言常去的那个带有人工湖的街心公园可不近,下了地铁要走二十多分钟。今天是难得的晴天,连续几日的阴雨让突如其来的晴天失控了,报复一样毫无节制地挥霍阳光,弄乱了好好的节气。陈霄霆本来正在修改第二天要发给客户的报价方案,这份方案重要且紧急。可是当他接到蒋若言的电话的时候,还是连想都没想就披着外套出门去了。
 
这天是工作日,公园人不多。陈霄霆在路上顺便买了一小束花,在这样好的天气里送出一束没什么特殊含义的花,既浪漫又不显得突兀。他把花藏在身后,没有打电话询问她的具体位置,而是沿着湖边边走边找,满脑子都在排练自己和背后这束花的出场方式。在吊桥的入口处,陈霄霆一眼就找到了她。蒋若言专注地盯着湖面,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朝自己靠近。他看着她的背影看得傻掉了,再简单的穿搭在她身上都让人无法将目光轻易移开。有了这个背影,周边的风景才算得上是风景。他摸出手机,给她和风景连拍了好几张照。
 
走到近前,陈霄霆按照头脑里彩排好的剧本,粗着嗓子怪声怪气地叫了她一声。蒋若言回头,看到了用花把脸遮住的陈霄霆耍宝似的站在面前。她愣了一下,这个在平日可能会博她一笑的造型却在一瞬间把她激怒了。她一把抢过那束花,狠狠地往对方阳光灿烂的脸上抽打,一下,两下。花瓣并不在意这突兀的转折,尽职尽责地展示着缤纷和妖娆,撞在陈霄霆错愕的脸上,零落得要多美有多美。
 
陈霄霆抓住那双不要命一样失控的手,脸上被花茎上的小刺划出的一道道血痕丝毫没影响他继续维持一个困惑的笑容。
 
“你怎么了?!”
 
她奋力挣开,最后一下将整把残花败枝用力摔在对方身上。“你接着装!”她冲他吼,由于过于激动声音都失了真。
 
“什么意思啊?我装什么了我?”
 
蒋若言眼里瞬间聚起眼泪,那些眼泪未经滑落直接从她眼眶里掉下来,把她僵硬的冷笑装饰得楚楚动人。她从包包里拿出录音笔,像按下炸弹一样视死如归地按下了播放键。陈霄霆的脸一瞬间走了样,变得扭曲而恐怖。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蒋若言,嘴巴开阖了数次却发不出声音。
 
蒋若言咬着嘴唇,“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一毕业就能进势坤实习?多少名校毕业生,比你条件好太多的学生挤破脑袋都进不来,但是你陈霄霆这么幸运?在公司这几年,有人亏待过你吗?产品出事以后,我爸连跟他一起白手起家老部下都怀疑过,可是我都没有怀疑过你,姓陈的!”
 
“你听我说......“他要求自己镇定下来,可是手显得很多余。
 
“你别说了。”蒋若言摇了摇头,流满眼泪的脸木讷而僵硬,“我怎么能忘了呢?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这么多年,你根本没变过。当年在你往崔老师的办公室里放照片的那个时候我就该意识到,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你胡说些什么!”陈霄霆的脸色彻底变了,声音失控地从胸腔里吼出来,记忆深处那枚埋藏已久的炸弹,在即将被遗忘的时候却突然发出了一声不祥的预警。他惊恐地意识到,原来蒋若言早就已经在心里把他划入了某一种不堪的人的行列里,所以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在给这种判断提供证据。
 
蒋若言开始感到天旋地转,她有些反胃,面前这个人的脸变得越来越陌生,她快要不认识了,“我真没想到你会为了钱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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