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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酒吧营业中(玄幻灵异)——夏日春禾

时间:2022-04-15 08:30:26  作者:夏日春禾
  “高总,您这摆件不错啊。”
  莲鹤微微一笑,墨亮的长发如瀑般挂在胸前,语调说不出的温婉从容,与坐在对面眼睛时不时瞟向落地钟表盘的男人截然不同。
  “我看看……弦纹蓝料的,这是个老物件吧?岳师,你看呢?”
  高总心里悔不当初,心想这两人怎么如此不识趣,只不过是请他们进来小坐片刻罢了,如今茶续了两三盏,时间也过了八点,依然没有要起身走人的意思,居然还聊起了什么琉璃摆件,要不是看他们气质不俗,自己早就撕破了脸开始轰人了。
  岳沉舟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神情淡然,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仿佛真的来了兴趣似的,摸摸下巴露出赞叹的笑容:“弦纹蓝料,如此通透细腻,底部还挂了金。高总,这东西……不是一般货色吧?也就是您这样的富贵人物才用的起这样的摆件。”
  高和平一愣。
  岳沉舟这样捧着他,倒叫人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哪里……哪里……”他按捺下心中的不耐烦,掏出手帕,按了按额角的细汗,内心愈发焦灼不堪。
  “对,对了!那个……壮壮,八点了,妈妈平时怎么说的?小孩子八点就该睡觉了,不然明天你又得赖床。快准备准备,上去洗澡。”
  高和平看向一直乖巧坐在岳沉舟身边的男孩,这才眼睛一亮,猛然站起了身,仿佛顷刻之间化身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似的。
  “今天真是与两位相谈甚欢,可惜,可惜我家还有个孩子,得督促他早点洗漱,你们看……”
  坐在沙发上的岳沉舟挑了挑眉,轻声一笑,右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连着条细细铜链的小东西,玩儿似的甩着,施施然站起了身。
  从男孩的角度,恰巧看得清晰。
  那是一个造型古朴的沙漏。
  精致小巧的鎏金边,边缘磨得光泽湛然,显然是被人成天把玩摩擦的。
  两个斗状的玻璃都落了些浑浊,里面细腻的沙子银光晃眼,像剪了片流萤囫囵塞了进去似的。
  乍一眼望过去,极细的铜链上居然还长着些绿锈,另一端正握在那只骨节修长的手中。
  “没错,时间也不早了。一般到了这个点……作祟的也该出来了。”
  银色的沙漏在空中翻转数次,“啪”地一声,落进了岳沉舟的手心。
  “不然……也耽误它自个儿‘进餐’,高总,你说是吧?”
  一句话,如平地闷雷一般,竟把高和平惊得连连后退几步。
  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只是闲闲站着的岳沉舟,仿佛见了鬼似的,脸上表情色彩缤纷,惊疑不定的眼神在两人之间不断转着,连嘴唇都失了血色,几乎把“心虚”二字写到了明面上。
  “你,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
  话音还未落下,不知从哪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刚才还照得亮如白昼的灯光突然间全都灭了。
  视网膜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生理性的窒息在一瞬间出现。仿佛突然被扔进了真空之中,高和平腿一软,身子一歪,背脊重重磕上了墙壁,缓缓瘫软了下来。
  “完了……完了完了……”
  他双手抱住脑袋,一时间,什么体面,什么傲气,全都抛到了脑后,整个人佝成了一团,大幅度打着摆子。
  “它……它生气了,它是不是生气了……壮壮,对,壮壮呢?壮壮,快到爸爸身边来,好孩子,快过来……”
  神经质的碎碎念,不知在说给谁听。
  并没有人回答他。
  作为回应的,只有突然响彻整个空荡别墅的“沙沙”声。
  这声音像浪潮,又像无数小鬼在窃窃私语,自二楼奔袭而来,转眼间遮天蔽日,响到了高和平的头顶。
  不知哪里的门被打开,又被再度关上,金属门锁发出擦碰的声响。
  高和平隐约猜得出那是什么。
  正是因为知道一些,又什么都不知道,无穷无尽的想象空间使恐惧触手可及。
  “不……不……”
  上下排牙齿不停地切在一起,磨出“咯咯”的响声,倒像是应着那沙沙声似的。高和平向着头顶伸出手去,胸腔拼命地抽着气,喉咙因为过度用力的呼吸挤压出尖锐可笑的音节,像个破裂的风箱。
  突然之间,不知怎的,一股温热裹挟着幽幽的沉香,打着卷儿吐在了高和平的后颈,像是有什么人从他的身后向他的领口吹了口气。
  “啊啊啊啊啊——!”
  一声嘶哑凄厉的惨叫直冲天际。
  几乎把人耳膜给生生锯裂。
  ……
  “嘶……艹!高总……你就不能小点儿声吗?”
  清亮的嗓音像一缕微光,转瞬刺破漫无边际的黑暗。尾音略略上扬,仿佛在漆黑的水面下灵活穿梭的金色小鱼,摆着尾鳍,游进了水面透下的光亮中去。
  灯光大亮,将整个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岳沉舟正蹲在沙发后背,跟高和平隔着一米多的距离,面面相觑。
  他被刚才的音波冲击迎面冲了个正着,鼓膜“突突”泛着疼,一时间,听什么都像隔了层水波似的。
  收不住的难以置信写在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莲鹤半蹲在高和平的后侧,表情凝固,僵硬的嘴角眉梢无不诉说着尴尬。
  凑近了才闻到,弥散开的沉香原来是自她身上而来。这香气若有似无,浸润了周身干燥的空气,格外沁人心脾,很快把人的情绪安抚了下来。
  “对,对不起啊高总,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害怕。我就……开个玩笑。”
  高和平如梦初醒,嘴唇还在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们……”
  莲鹤的歉意显然没有真情实感,她优雅拂去旗袍上因为蹲下而产生的褶皱,掩了掩唇,巧笑倩兮。
  “怎么,您自己养在家的咒鬼,也能吓成这样啊?”
 
 
第6章 鸠占鹊巢(六)
  “什,什么咒鬼……咳……咳……”
  高和平无端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砰砰狂跳不止,胸口随之而来阵阵闷疼,狠抓住自己的领口,咳了起来。
  “你,你们……根本不是什么老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啊……这会儿应该怎么说比较酷来着?替天行道?”
  岳沉舟站了起来,修长的指间,金链连着沙漏上下翻飞,点点绿锈格外醒目,宛如流萤绕在他的指尖。
  他抬头看着天花板,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另一只手还在轻按太阳穴,仿佛为什么头疼似的。
  “高总……”岳沉舟的视线缓缓飘到了他的脸上,而后实实在在落在了他因为用力抓握胸口的衣物而泛白的指骨之上。
  “你的心口,也出现了鸠,对吧?”
  高和平瞪着双眼,背上刷刷冒出汗津津的冷意,叫穿堂风一吹,如同置身冰窖。
  偌大的客厅处处装着繁复的雕花家具,此情此景之下却仿佛一座华美冰凉的坟墓。客厅和餐厅之间以一面厚重的博古架为阻断,上面摆着数件价值连城的藏品,金银珠翠,满目琳琅。现下看起来,倒恰恰如同坟墓之中的陪葬之物一般。
  “鸠……?”
  高和平只觉得心头如被重锤敲击,张了张嘴,嗓子口像堵了团棉絮,说不出话来。
  岳沉舟也没指望这人能狗嘴里吐出象牙,视线在天花板上来去一扫,心下就有了数。
  “真是作孽。”
  他一没接下委托,二没有这等圣母情结,若不是看在男孩的面子上,根本不可能放着好好的游戏不打,酒吧不开,跑到这么个地方来咸吃萝卜淡操心。
  岳沉舟伸手拍了拍从刚才开始一直安静站在自己身边的男孩,见他神态安静乖巧,一双大眼睛如初生的小鹿一般,心头被萌到发颤,牵起他的手向门口走去。
  “孩子我带走了,高总,您……好自为之。”
  孩子?
  是了,还有孩子……
  有救,我还有救!
  “你们放开我儿子!壮壮!壮壮!”
  高和平混混沌沌的脑子终于闪现了灵光,手脚并用,几乎是爬着向前,一把抱住岳沉舟的脚。
  人于巨大打击之下凭添如牛的力气,这么生拉硬拽着,竟把岳沉舟拖得一趔趄,差点连大人带孩子,一起向前倒去。
  “你们到我家里到底有什么目的!这是我儿子!你们要带走我儿子……我,我就报警了!”
  这一下拉扯,岳沉舟手里的那只沙漏猛地弹跳起来,向前划出一道闪着光的弧线,拖着金色的细链,宛如一颗流星,冲着大理石地面跌落下去。
  男孩眼睁睁地看着那件东西碰到地上,不由瞪大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金属碰撞声、玻璃炸裂声全都没有出现。
  巴掌大小的沙漏在触地的那一瞬间,竟然只是滴溜溜转了个圈,接着便如一滴水珠散在了湖面,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岳沉舟脾气上来,脸色一下子黑了一半,用力拔出自己的腿,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没在高和平的脸上踹上一脚。
  他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的模样,没睡醒似的,说是随便也好,不认真也罢,看起来总是没什么脾气。如今恼火起来,眉头蹙成几道纹路,上挑的眼尾显得格外凌厉。
  “……给脸不要脸啊?行,你报警,我就在这儿陪你等着,让警察来看看,您到底有几个好儿子。”
  他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膀,讥诮的眼神施舍似的落在地上喘着粗气的人身上,恍然之间,仿佛让人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天神。
  “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高和平心脏猛然间缩了一缩,仿佛被一只手用力捏了一把,生疼。手上力气一松,手肘“咚”的一声敲在地砖上。
  “什么意思……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闻言,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没有说话的莲鹤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家伙……又是个光想着占便宜,白日做梦的天选之子。”
  她以手覆唇,腕包上的流苏晃荡得厉害,多少有点像在给主人的幸灾乐祸捧场。
  “高总,不如你跟我一起数数,天花板上有多少……那玩意儿?”
  随着莲鹤的轻笑,高和平几乎听到了自己脑中血管崩裂的声响,太阳穴“咚——咚——”地跳着,每一下都重重捶在他的额头正中间。
  他的脖子机械化地向后转去,仿佛能听见自己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一瞬间,天花板在他的眼前放大成了一块荧幕。
  整个屋顶几乎都被染成了深色——上面密密麻麻盖满了黑色的手印。
  正中央的水晶吊灯还在发出微微的摆动,连那透亮的玻璃灯管都没能幸免,一样被抹上了变形的墨迹。
  一个一个,小小的,像两三岁的小婴儿留下的。
  指节却长的出奇,有手掌的两三倍。仿佛每拍一下,都用力向后拖拽了一段。
  这一次,高和平再也叫不出声了。
  他的身子猛地抖动了一下,很快,身下浅色的家居裤就洇出了一团污渍,逐渐扩散开来,滴滴答答流到了瓷砖地上。
  一股腥臊味迅速弥散了开来。
  卧去……这就尿了……也太菜了吧?
  针尖大的胆子,也敢招惹楼上那玩意儿,当真是嫌自己命长。
  莲鹤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鄙夷之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了个身向门口走去。
  高跟鞋不急不缓地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像是一首轻快的歌。
  “岳师,看得差不多了,这件事,咱可不方便插手。”
  她随手捋了捋长发,淡淡的沉香气丝丝缕缕四散,细嗅起来,似乎还混着些陈旧的铁锈味,古色古香,与年轻女子并不十分相配。
  短促的惨叫终于自身后传来,高和平目眦尽裂,手脚并用,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挪到了岳沉舟的身后。
  “高人!大师!”
  他咚咚向着岳沉舟磕头,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救救我吧大师!求求你救我!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只求大师救我!”
  “对了,壮壮……”他突然抬起身子,指着乖巧跟在岳沉舟身边的男孩,涕泗横流。
  “壮壮知道的!那东西……那东西真的不是我……它是我太太养的,我们真的不知道它会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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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文这周任务比较重,所以这边写的会少一些,等那边完结就认真写这边
  抱歉!
 
 
第7章 鸠占鹊巢(七)
  岳沉舟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不知道它会害人?高总,您和夫人可真有闲情逸致。”
  他唇角微勾,眼皮微微下阖,语调懒洋洋,看起来依然没什么干劲。可是牵着他手的男孩却敏锐察觉,这人的气场显然冷了冷,就连牵着自己的那只手,都略略向下沉了沉。
  岳沉舟干脆转过头看向跪在地上一身狼狈的高和平。
  就在两个多小时前,还穿着衬衫西服,掩不住倨傲的男人,此时此刻却仿佛卑微到了泥土里。整个人不可遏制地发着抖,目光中尽是躲闪的恐惧,看向岳沉舟的眼神,活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或是救人于危难之间的神仙。
  这人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中年得意,财源滚滚,出入都是衣香鬓影的高级场所,自有豪车接送,也多得是美女投怀送抱。
  他大概已经许久没仔细看过镜子里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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