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宅的戒备森严,现在单自己一人,秘密潜入已是不可能,顾漓守在苏府前,等待着机会。
出入苏宅的人并不多,好不容易蹲守到一个送菜的农贩,顾漓使了银两,一番乔装后,跟在菜贩后混进苏宅的厨院。
凭着图纸的记忆飞快潜入,直接来到了苏素冬的房间。
四处观察,却没有发现有枝漓的身影。
顾漓开始着急,绕到房间门前,发现房门并没有上锁,一个悄然跃身,直接开门潜进了苏素冬的房间。
房间弥漫着奇怪的味道,顾漓不由皱起了眉,视线快速一扫,却发现房间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直奔至床边,床上空荡荡,之前静躺床上的苏素冬也不见了。
顾漓微惊,很快冷静下来,这个房间已经空置,再逗留也不能有所收获,意识到这点时,顾漓决定马上离开。
可刚打开一丝房门缝,竟见枝漓静静地站立于房门前。
四目相对,房外的枝漓看到顾漓也并不惊讶,只是无声地推开房门,对顾漓静静对站着。
“顾漓哥哥,你终于来了。”
枝漓的声音透着肯定,似乎坚信着自己的到来。顾漓一把将她拉进房间里,飞快地关上门。
刚才枝漓的话,很显然就是在等着自己重回苏宅,顾漓心中疑惑万千,率先问出声,“你到底是谁?”
枝漓脸上闪过一抹诧异,反问,“顾漓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枝漓。”
枝漓,完全没有印象的名字。
不仅这个名字,若非那日夜潜苏宅,他都不知道有枝漓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不记得,我没有关于你的任何记忆。”顾漓心里觉得眼前的女子不会伤害自己,一番权衡后决定坦言以对,“我似乎受过伤,不记得了以前的事,也不记得自己是哪国人,救我的那个人在我身上找到一个名牌,所以我一直用名牌上的名字,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叫顾漓。”
枝漓神色复杂,眼睛定定地看着顾漓,很快冷静下来,多年的分别似乎无形证实了顾漓话里的真实,“你的确叫顾漓,我是枝漓,这是我们的主子爷给我们起的名字。”
“主子爷?是谁?”顾漓脑子一阵抽痛,眉头紧蹙,“你又是谁?我们是什么关系?”
枝漓解释,“我们是亲兄妹。”
亲兄妹?
顾漓有些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妹妹,但仍安静地听着枝漓说道,“我们是孤儿,小时候被主子爷收养,他教我们拳脚武功,让我们为他卖命。当年你独自一人外出完成任务,却迟迟不归,主子爷寻你,亦毫无踪迹,我们皆以为你遭遇了不测,没想到原来你是丧失了记忆......”
枝漓说着,拿出系在脖子上的玉牌,“这就是主子爷给我们兄妹俩的玉牌,你刚才说的名牌应该就是这个,我的玉牌上面刻了我的名字,你的上面是刻了你的名字。”
顾漓一定神,自己身上的玉牌的确跟这块几乎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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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绪辗转,确认眼前的女子与自己竟是一脉血缘,有些难以接受,没想到,自己竟与是苏府里的人有牵扯。
顾漓的脸色难看,全然没有找到亲人的喜悦与激动,反而语气淡陌地问,“你为何会在苏宅?你的主子爷到底是谁,你到底在为谁卖命。”
枝漓深深地看着顾漓,眼前人的语气让她皱起了眉头,“为谁卖命有何要紧的,你我皆是身不由己。”
说着,枝漓卷起自己的衣袖,肩臂上露出了一个纹身。
顾漓定睛一看,竟然是金花龙纹!
顾漓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南府的,只知道枝漓告诉他的真相,仍如火雷一般炸裂在他的脑中。
“你我皆是西域西凉人,西域国多年内乱不断,战火纷争不停。自认事起,我们兄妹二人在街边流浪乞讨,后遇到了主子爷,他给我们饱饭吃,让我们有暖衣穿,后来我们跟着他学武办事,效忠西域国的昂王爷。”
“昂王爷是谁?”
“西域先皇帝的亲弟弟,三十五年前,西域先太皇驾崩并无立遗嘱,兄弟二人为夺嫡斗争了数载,后来昂王爷战败,落逃他乡,十多名当朝忠臣亦跟随他一同潜伏异地,而我们主子爷,就是其中之一。后来,这群忠臣四散,昂王爷为了辨识自己人,便刻画了这个金华龙纹,见得此纹,便是昂王爷的手下之臣。”
“三十五年前!这个昂王爷当时潜伏在哪里?”
“翔国。”
“......”
待顾漓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站在南府次邸前。
已是黑夜三更天,南府此时仍是灯火通明,听着还有一丝吵杂,顾漓疑惑,走进府里,却发现一众下人神色慌张,各自端着水盘,火炉,布巾等脚步飞快,气氛极为紧张,混乱中,他甚至敏锐地发现空气中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拦下一名下人询问,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南风靖受了重伤!
“少爷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连五皇子也受伤了,林姑娘正在施救......”
顾漓大惊,急忙奔至主前院。
前院站了很多人,南承云,荀远道,薛三丰,元小延,甚至连赢启弘也来了。
“顾漓。”荀远道眼尖发现了他,“你今日到哪儿去了,阿靖出事了。”
顾漓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忙问道,“严重吗?”
“不知道,瑾年还在救治。”荀远道满脸焦虑,眼中忧色尽露。
能让荀远道露出这个表情,证明是伤得很重。
这时,五皇子赢启琰走了进来。
他手臂有伤,但伤势并不重,误入箭群时若非南风靖相护,只怕他如今已难逃厄运。
“七弟,你们随我来一下。”
这个‘你们’自然是没有元小延份的,元小延仍在惊颤中,看着本站在主院里的一群人全数离开,仅剩下他一人时,心里的担忧又深了几分。
爷,你一定要无事啊!
“五哥,到底怎么一回事?”
几人来到次厅,赢启弘神色紧张先开口。
“中了埋伏。”赢启琰的脸色也相当不好。这趟他外出本来是想寻回周念笙,没想到人未寻到,却发现了一艘违停官船在城郊某小镇徘徊逗留,当时他并未意识到船只的问题,跟踪了官船数天,待它停稳靠岸时只身前往,秘密查探,没想到船上竟然载满了黄金白银。
赢启琰大惊,急退时被发现,只得应战,谁料中了埋伏,被船上的人抓捕。
被押关了多日,手下终于找到他的行踪前来营救,可惜撤退时,对方人数过多,敌众我寡,他一度遇险,甚至误入对方设下的箭群埋伏,危急关头时,南风靖带着他的狼突然出现,替他挡过了夺命的暗箭。
“瑾年医术高明,只要暗箭无毒,阿靖定然无事。”赢启琰沉着脸,继续说道,“时间不多,我们得尽快部署,趁着城郊那艘官船未能撤退,我们要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把船上的黄金全数查缴。”
一听‘黄金’二字,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不必多说都知事态的严重,原来一直查寻的黄金,就近在眼前!
赢启琰大脑飞转,他的身手武功或许不及敌人,但论作战布置,调兵部署,他在翔国绝对能称得上一把好手。
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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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班五更天,天际微亮,露出鱼肚白,
半个时辰前,南府门前一阵巨大的吵杂,听府里的下人说,赢启琰召领了几队卫兵出府,而荀远道,赢启弘,南承云等人都全跟上了,声势浩大得领兵出征一样。
但元小延的心思不在此处,他已经在主前院站了一个晚上,林瑾年还是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只有府里的下人不停地进出,人人忙碌,就连大吉和娟子都去帮忙了,元小延身份尴尬,想帮忙却被人阻止了,亦怕给府里人添乱,只好安静地等着。
看着已经不知道第几盘血水端出房间时,元小延眼眶终是忍不住,有水雾流出。
没有人能告诉他南风靖此刻的情况,他独自一人惴惴不安,心中恐惧,生怕南风靖熬不过这一关。
天亮了。
元小延熬红了眼,终于看到一脸疲惫的林瑾年。
仿佛已不会说话,冲到林瑾年跟前的元小延满目担忧,看着她身后的房间。
林瑾年眸光一闪,双肩忽然垂塌了下来,“他的情况......你还是赶紧进去看看他吧,有什么话尽快说......”
这欲言又止断断续续的话让元小延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南风靖真的撑不过吗?
泪便流了下来。
“进去吧。”
林瑾年别过脸,隐忍的神色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吓得元小延马上冲进房间里去。
一进房间,浓烈的血腥味直扑鼻尖,元小延想起与南风靖初次相遇时,他也是受了伤,怎么这次就......
走到床边,南风靖身上满是带血纱布,脸容更是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元小延泪流得更凶了,却不敢哭出声,呜咽地忍着,眼睛瞬间被泪水掩埋,看不清床上的人。
“爷......”
带着苦意的哭腔,像放牛人在吆喝牛崽的,别扭又怪异,可元小延喊出了这么一声后,再也忍不住,蹲在床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爷......”
他结巴,哭着的时候更难发声说话,此时初了这个音节,他什么都叫喊不出来。
“哭......什么......”
听到微弱且沙哑的声音,元小延惊喜得连忙抬起头,却见南风靖依旧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似乎连睁开眼都用尽了全力,心里更加酸楚,泪水流得更厉害了。
“不......不要......死......”
抽泣得厉害,元小延短短一句话说得几乎要岔气,连呼吸都变得紊乱了,床上的南风靖有气无力,想开口,却一时出不了声,只好动了手指,示意他靠近自己。
元小延看明白了,急忙往前凑去。
南风靖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又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艰难开口,“不要......哭......”
元小延猛点头。
南风靖叹了叹气,一阵晕眩袭来,意识开始模糊,慢慢合上眼,晕睡过去了。
可这看在元小延眼中,却是以为南风靖这就去了,巨大的悲怆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啊’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爷啊!”
哭声大得,连林瑾年都疾跑进来了。
“怎么回事?”
林瑾年急忙查看南风靖的情况,元小延在一旁哭得不能自已,趴在地上无力起身,“爷......死......”
林瑾年挑了挑眉,看着地上哭天喊地,满脸悲痛的元小延,又看了看床上只是晕睡过去的南风靖,知道自己玩脱了。
几天后,赢启琰因捉获了私运黄金的贼徒被翔帝盛赞,但这批黄金是从何处而来,又要到何处而去,船上的贼犯无一人供认,只得落案细查。
而这些,元小延也不过是听大吉说的,这些天他几乎寸步不离南风靖的房间,哪里也没去,只专心侍候眼前这位明明生龙活虎但仍在装死喊痛的丞相世子。
每每想起那日被林瑾年的糊弄,元小延便觉羞愧难当,他真以为南风靖要死了,哭得呼天抢地各种骇人,没想到最后竟是林瑾年的玩笑恶作剧。
南风靖能活下来当然是庆幸,但之后几日,这位爷像吃错药一样对他各种使唤,真的让他身心疲惫。
“元小延,削个梨子去。”
又来了。
烦死了。
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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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使唤了几天,南风靖的身体也渐渐好转,这日元小延把熬好的药端给他,他也难得没有耍小性子提出喂要甜干果之类的要求,一股脑就喝光了。
看来是心情不错。
元小延收好药碗,正要端出去,南风靖却叫住了他。
“你过来。”
元小延便走到他的床边。
“我有事与你说。”
南风靖脸容正经,透着一股严肃郑重,元小延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
“昨日我哥来找我,你知道的。”
元小延点了点头,昨天南承云特意从京都回到庞庄城,还把自己支开跟南风靖说了好一阵话。南承云离开的时候,南风靖的脸色还有些不好看,让他一个晚上没敢跟南风靖说话。
“我哥带来了宫里的消息。”
南风靖语气沉重,样子踌躇不定,“是关于我的世子爵位与跟你的赐婚。”
元小延眨巴了一下眼睛,继续听下去。
“皇上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废除婚约,丞相世子之位依旧。”南风靖深深地看着元小延,“二是废除丞相世子爵位,南府人不能再袭爵,但我与你的婚约仍旧有效。”
看来宫里对南风靖下了最后通碟。
“你对此怎么想?”
元小延愣了一下,这种事怎么能问他呢,怎么看都是废除婚约才是明智之选不是吗?
可为什么南风靖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没由来地低下了头,竟有些不敢直视他那深邃的眸子,元小延支吾了一阵,“世子爵位,很重要,不是吗?’”
“嗯,很重要。”
南风靖的声音沙哑,无奈且低沉,听在元小延耳中,却带着一阵阵涩意。
犹豫再三,元小延鼓着勇气问出声,“那,爷是,怎么想的呢?”
南风靖没料到元小延会反问自己,按捺住心头别样的思绪,“你真的想知道?”
元小延看向他,点了点头。
不想再拖延,也不想再隐瞒,南风靖凝视着元小延的眼睛,“我想维持婚约,与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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