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小软见蔺域非如此严肃,表情也变得慌张了起来,他察觉到自己好像无意间把谢七白透底出去了,怕蔺域非对他的朋友产生不好的印象,连忙道,“没什么,就被人家骗进去的,没几天就逃出来了……”
蔺域非不知道言小软说的那个夜店到底有多乱,但听他用上了‘逃’这个字眼,心里猛然紧了一瞬,他不敢想象这么乖这么听话的小孩被人骗到那种肮脏混乱的地方会遭受些什么,他那时候年纪多大?被人骗进去的时候是不是还傻呼呼地听人画大饼以为能挣很多钱?
蔺域非心都痛了,“…有没有被欺负?”
“没、没有,阿白保护我了,”言小软知道他心疼自己,不敢再隐瞒,“一开始其他店员看我好欺负,整天安排我做一些累活,他们脾气都好差,还爱打人,我不敢反抗,是阿白帮我出头,他们才不再来招惹我,然后没一两天,经理就偷偷找到我,要给我安排‘活’干,他让我去一个贵宾包厢里接待,让我给人倒酒,我以为真的只是这样,可、可是……”
言小软逐渐不想再说下去,可蔺域非心里已经燃起怒火,他安抚地拍拍言小软的背,“没事,哥在,继续说。”
言小软打了一会气,继续道,“他们摸我,还想扒我衣服!我才知道,那个经理是想让我接客!我不愿意,他们就打我,把酒倒在我身上……幸好阿白来找我,把我推出了那个包厢,没过多久他也出来了,再然后,我就跟着他一起跑了。”
说到那天的事,言小软依然有些后怕,但因为蔺域非就在身边,他反而没那么害怕了,更多的是生气,气自己傻,三言两语就被人骗进去那种地方,也气那群人,明明一个个年纪都比他大了好几轮,却一点都没有长辈该有的样子,还色色地对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下手,简直猥琐下流!
蔺域非看起来很冷静,语气却有些阴寒,“记得那个店的位置吗?”
言小软摇摇头,又忍不住钻进他怀里,“好几年前的事了,不太记得,那地方不太大,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蔺域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最后对言小软道,“平时在家里傻气一点都没什么,在外面就别犯傻了,人家说什么你都信,下次再被骗走了,你让哥哥上哪去找你?”
言小软有点脸红羞燥,“我、我那时候才十五岁,之前都是在后厨当帮工,没接触多少人,不然……反正我现在不会了。”
蔺域非忽然没说话了。
等到言小软抬起头偷偷瞧他,他才捏着言小软的手,低声道,“十五岁,之前还在干活,软软,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进入社会工作的?你的监护人呢?”
言小软纠结了一会,才闷声道,“大概十二岁左右出来的,没人管我。”
蔺域非心头一涩,忍不住追问道,“那十二岁之前呢?你还那么小,总需要人照顾的。”
言小软的呼吸开始急促,似是十分抗拒提起之前的事情,但蔺域非在等,他知道他想听,也只好压下愈发烦躁的情绪,“也没人管,没有固定的监护人,在很多亲戚家轮流待过,都待不久,他们都不要我,反正我能自己挣钱就跑出来了,我可以养活自己的……我不是累赘。”
蔺域非的手指反被言小软握的紧紧的,他另一只手臂环住言小软,下巴靠在他的额头,嗓音低磁,“你不是,这么好的软软,留不住那是他们的损失。”
被这样一种保护姿态圈在怀里,言小软逐渐安心,他不禁夸,腼腆地露出笑意,但这笑意还未扩散,便被蔺域非接下来的问题截断了。
蔺域非担心触碰到他敏感的情绪,语气听起来很小心,“那在你十二岁离开前那一户人家呢?他们对你怎么样?他们后来有没有找过你,你知道吗?”
言小软嘴唇紧抿,眉眼低垂,在蔺域非越发揪心的注视中,他缓慢而低沉道,“我不知道,反正他们都是一样的人,我把他们都忘了。”
终于接触到自己一直以来想找的那个答案,蔺域非不再那么紧张担忧了,但随之而来的,是心凉。
第七十四章 亲近
说完,言小软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但似乎是怕蔺域非再问起从前的事情,言小软连忙转移话题,同时也错过了蔺域非眼底复杂的情绪,“哥哥,你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我吗?”
蔺域非回过神,捏了下他的脸颊,“我发现你这会倒是很清醒,说话也挺清晰,所以之前是装醉,故意要哥哥抱?”
言小软被拆穿,快速吐了下舌头,他揪着蔺域非的衣服,想用撒娇蒙混过去,“我没有,哥哥,是有一点头晕的,我想要礼物…”
言小软眼巴巴地瞧着蔺域非,他知道男人最受不了他这种可怜的小眼神,果然,蔺域非饶过他了,摸摸他的脑袋,道,“在楼下,明天给你,已经太晚了,先睡吧。”
言小软不太情愿地松开他,“…好吧。”
蔺域非瞧他这样,忍不住捏了下他的鼻子,“惯得你,胆子越来越肥了。”
言小软的胆子的确是越来越大了,在蔺域非的庇护宠溺之下,他畏人恐惧社交的性格好了很多,结巴也在蔺域非的暗示引导之下逐渐好转,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说话越来越流畅,哪怕是跟蔺域非之外的人交谈,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磕绊,甚至严重到短暂性失言的程度了。
清晨,早早就起来的言小软发现了桌上的礼物,他兴冲冲地跑上楼,一路不停地跑向蔺域非的房间,“哥哥!我找到了!是不是这……”
按照言小软的经验,这个点蔺域非肯定已经起了,他由于太兴奋忘记敲门,而蔺域非恰好也没有锁门,于是,言小软毫无缓冲地撞见了正在换衣服的蔺域非。
修长笔直的一双长腿,英挺伟岸的身姿,还有正在扣衬衫扣子的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以及没扣好的衬衫下,那让人脸热心跳的精壮腹肌,甚至小腹处还有蔓延的青筋盘踞在表皮肤之下,一直消失在内裤头……蔺域非甚至还没来得及穿上裤子。
蔺域非其实是有点生气的,他并没有限制他不许进自己的卧室,但言小软不敲门就闯进来的行为让他不太高兴,可是他都没舍得发脾气,言小软就一脸的惊惧呆愣,目光落在下方,牢牢盯着他的某处。
晨勃的反应是个男人都有,这再正常不过了,但被言小软这么惊诧地盯着,蔺域非脸上闪过不自然,莫名侧身躲了躲,言小软这才回了魂似的,脸色涨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等蔺域非开口说什么就仓促跑走了。
这天早上格外难消下去,等蔺域非最后洗了个凉水澡下来,言小软还坐在桌前等他一起吃早餐,听见动静言小软缩了缩,没敢抬头,摸着手里的小礼盒把玩,故作镇定,可蔺域非瞧见他耳朵还是通红的。
蔺域非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和言小软解释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必要害羞,可是看见他这副闪躲的小模样,心里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软软,头抬起来看我。”
言小软抬起头看他一眼,眼神又飘到别处。
蔺域非忍着笑意,问道,“为什么脸这么红,嗯?”
言小软被他问得一愣,脸肉眼可见地更红了,他看见了蔺域非眼底的笑意,知道他在捉弄自己,气鼓鼓道,“早餐要凉了,你快点吃,不要说话。”
蔺域非笑出了声,抬手捏他的脸,“还不准我说话?这么凶,礼物打开看了吗?”
“看了,”言小软闻言解开丝带,拿出里面的小物件,“这个是福袋吗?”
他手里拿的丝绸小布袋子深蓝色打底,绣着磅礴大气的金丝浪,抽绳坠着小白玉珠和深色流苏,却是缝合住的,言小软看不到里面装着什么,但能闻到好闻的药材香,小袋子中间还有个长方形的白色空白,中间用黑线绣着‘平安顺遂’四个行楷小字,处处透着一股低调又藏不住的奢华,摸着也舒服,言小软很喜欢。
蔺域非道,“是护身符,我不太信这个,但身边有朋友信教,忽然想起就请人帮你做了一个,他原本想在里面放一颗他收藏的舍利子,听说是唐代某位高僧的遗物,但我担心你会害怕,就没让他放。”
言小软一脸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物什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他忽然又神色紧张起来,“哥、哥哥,可是我摸到里面有几个圆圆的东西……”
言小软也不信教,但他知道舍利子是人尸身火化后留下来的东西,虽然能被后人珍藏的肯定是一些大德大善的人火化后的遗留物,可他心底还是有些发憷。
蔺域非安抚道,“没事,不是那种东西,我在里面放了几颗蓝色玉珠,虽然也是古人遗物,但好歹是天然的,相比之下,我更相信玉石能替人驱灾挡难。”
言小软和蔺域非想法是一样的,听见是玉石,他将手里的符袋摸了又摸,然后失落叹道,“封住了,我看不到。”
蔺域非道,“是怕你不小心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了,里面有不少珍贵的药材,有安神调养气血的功效,平时没事可以揣在身上,那玉珠子,你喜欢的话,盒子底下还有两颗。”
言小软惊喜地把那两颗小珠找出来,爱不释手的把玩,然后又去摸自己脖子上挂的那块白玉,很是欣喜的模样。
蔺域非眼神温柔地看了他一会,随后正色道,“好了软软,别玩了,先吃早餐。”
后来言小软说想要把这个护身符挂在书包上,蔺域非当天就给他买了个新书包让人送过来,他对言小软简直宠到了一种隐隐疯狂的地步,可当事人却丝毫没有发觉,甚至见言小软这么喜欢玉,开始暗自动用起自己的人脉搜罗一些珍贵的玉石,打算之后再当做礼物送给他。
这天,言小软难得地在课堂上开小差了,小差开得还挺认真,以至于要不是家教老师在一旁出声,言小软都没发觉对方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不错啊,画得有模有样,就是笔触还有些幼稚,以前学过画画吗?”
许长赤老师算是蔺域非请的三位老师里最平易近人,最没有架子的一位了,但课上当场被老师抓包,言小软还是很心慌很不好意思,说话又开始磕绊,“没、没有,学过。”
“哈哈,又结巴了,没事,我又不罚你,劳逸结合嘛,你画得倒也挺认真,不过怎么不画脸呢?看这轮廓……画的是你那位蔺哥哥?”
许老师平时也爱开玩笑,明明是再正常不过一句话,却非把那句‘蔺哥哥’说出了‘情哥哥’的味道,言小软瞬间耳朵都红了。
第七十五章 离开他
“……是我哥哥,我、我就是随便画画,怕把他画丑了,就不画脸,”言小软低声道,“许老师对不起,是刚刚你讲、讲那道题我没听懂,所以就……开小差了。”
许长赤表示没关系,他笑道,“听不懂可以直接跟我说,这不是学校的大教室,你有什么小动作我一眼就能发现,是不是还以为老师只要没停下讲课就没注意到你?你看,你这就是掩耳盗铃。”
言小软头更低了,“对不起…”
许长赤拍拍他的脑袋,“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你想画画,那咱们就先休息十分钟,一会老师再把那道难题给你拆分讲解。”
今天的课程结束之后,许长赤照例去跟蔺域非汇报今天的情况,他道,“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只沉浸在书本知识里,困在一隅小地,应该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好,我之前不说是看他好像没什么爱好,但现在我发现他画画其实有点天赋,可以培养一下,不一定当专业发展,当个兴趣爱好其实也挺好的。”
蔺域非转了转笔,道,“我知道了,谢谢。”
许长赤摆了摆手,道,“走了。”
这几位老师也不过才三四十多岁,其中许长赤三十七岁,年纪最轻,跟蔺域非相差不大,两人就言小软的事倒也能聊上几句。
蔺域非在白纸上落下自己的签名,随后合上笔盖,出门去找言小软。
“今天上课开小差了?”蔺域非走过去,言小软正弄好一大碗水果捞。
闻言他把差点要递过去的玻璃碗又收回来,郁闷道,“许老师这么快就跟你说了?”
蔺域非觉得有点好笑,“不然呢?”
蔺域非没说他什么,言小软反而先无赖了起来,“我跟许老师道歉了,他说没事的,你、你也不许说我!”
蔺域非挑了挑眉,“这么霸道,我好像什么都还没说?藏什么呢,不打算分给哥哥吃吗?”
言小软慢吞吞把碗递给他,道,“你不说我我就给你吃。”
蔺域非捏了下他的后颈,“软软变坏了。”
除了平常的学习生活,蔺域非也开始尝试带言小软出门去各种地方玩。天气逐渐转凉,初冬已带寒霜,今天晚上蔺域非要带言小软去听一场音乐会,他对这种艺术浓厚的东西一向不是很感兴趣,只是为了给朋友捧个场,顺便也让自家小孩来体验一下。
外面的温度不比车内,言小软刚下车就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蔺域非垂眸看过去,凉声道,“不听话的小孩。”
出门前蔺域非就已经提醒过了,外面温度低要记得多穿衣服,但这个年纪的少年已经开始学会臭美,他就穿了一件薄款卫衣,牛仔裤还带一点破洞,衬得腿型修长,露出来的皮肤嫩白光滑……就是两条腿凉飕飕的。
言小软有些懊悔,连帽罩头兜住,都不想跟蔺域非拌嘴了,可是下一刻,冷风忽然绕过他而行,言小软抬起头,见蔺域非正在替他整理衣服,他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了,披在言小软身上,问道,“还冷吗?”
言小软瞬间开心,一把抱住蔺域非的腰身,“难怪你出门的时候忽然加了件衣服,原来是给我准备的,嘿嘿…”
蔺域非捏捏他的鼻子,“小自恋鬼。”
“走吧,快开场了,先进去。”
蔺域非自然而然地搂着言小软的肩膀带他往里走,虽然是音乐会,但也少不了名利相交的场合,蔺域非已经尽可能地低调了,但还是架不住有人眼尖。
蔺域非被越来越多的人围住打招呼奉承时,他把言小软往外推了推,让他跟着司机先进去。言小软先离开了,演艺厅内有暖气,他把蔺域非的大衣脱下来抱着,走到检票处,司机已经不能再陪他进去了,言小软只好自己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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