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连拖延时间这点, 想做到似乎也很难。
可恶!
“我活了很久,我几乎知道这个国家的咒术界的所有隐秘。有一些极其罕见的术式,因为使用条件或者副作用不为人知,但我也知道。”他最后勉强用不提及咒灵真人的方式暗示自己认识能做到让天元和随便什么人同化的人。
自从挂上营业微笑后,克拉丽丝看起来就正常很多,她甚至会调整坐姿。
她很自然地换了一条腿在上方,说道:“我明白了。你认识了能做到这一点的咒灵。”
搞什么!?
一般来说听到术式的第一反应都会是咒术师而不是咒灵吧!
难道说她见过真人——
“稍微打断一下你的思考。”克拉丽丝的微笑不带丝毫恶意,“我这么说只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哪个咒术师会想这么做,不过我没有你那么了解咒术师,也许会有吧,如果不是你的反应告诉我我猜对了的话。”
什么?
“看来这个剂量的自白剂对你的影响还是有的。对思维的影响比较小,但躯体反应相当明显哦。”她接着说道,“要试试看加速全身运转咒力吗?我也很想知道会有什么区别。”
克拉丽丝脸上的微笑在此刻很有一种实验狂人的意味。
自己就是个毫无伦理观的实验狂人的羂索对这种愉悦不能更熟悉了,他听到对方的话后下意识地重新关注了一次这具身体的生理反应。
心动过速。那说明药剂量绝对超标了。
震颤,口干。严重的眩晕。
还有视野内发生的变化——瞳孔开始涣散了。
“你——”他很难控制自己地开口。
“请接着说啊。”克拉丽丝像是完全没看到被审讯者的状况似的开口。
不,她只是不在意罢了。
羂索的大脑,也就是这具身体中唯一属于他的部分在被影响着神经系统的同时,思考能力还保留着。
不过这究竟是因为咒术师常年被咒力洗刷的大脑具有的能力,还是因为大脑由于器质性的问题不能认知自己很难讲。
被审讯的男人所作出的反应只能是接着讲述。
“是咒灵。它的术式——”羂索说到这里的时候像是失声了一样说不下去。
真人的无为转变是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当他发现那个特级咒灵时可谓是喜不自胜。
他就这样关注着真人以及其他几个特级咒灵很久了。
说出来的话自己剩下的价值就很低了——
他和对面坐着的女人投来的眼神对抗着。
他和自己皮肤下燃烧着的火焰对抗着,和自身的战栗对抗着。
“人类的恐惧感以及其造成的躯体反应原本是为了增强人的生存率。”克拉丽丝忽然把她的目光移开了,“负面情感中或生成咒力,或生成咒灵,这一点实在很有意思,不增强自己,就会增强敌人。”
说的是和之前的对话毫无关系的事。
于此同时,在羂索身上的压力也有所减轻。
“你想说什么?”他试探者问道。
克拉丽丝重新把手叠在腿上,她的坐姿看起来非常安闲。
“在你活着的漫长时光里,你都做了些什么?”克拉丽丝问道,“既然有不想讲的内容,总也有可以当成闲聊野话的部分吧。”
这个问题倒是符合她寻求有趣的故事的特点。
但如果没能让她改变想法——
接下来就会死了。羂索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曾经在平安京的时候,咒术属于全盛时期。但那个时候的最强者并不是某个咒术师,而是两面宿傩。”搜肠刮肚了一阵后,羂索从他觉得最为合适的地方开头,“咒术师集合全力对战两面宿傩却失败,他被称为诅咒之王。即使到死亡之后,咒术师也无法摧毁他变成咒物的尸蜡。”
“到今天也是如此吗?”克拉丽丝冷不丁地提问。
“两面宿傩的二十根手指至今依旧存在。”不想检测自白剂效力,羂索绕开了直接回答。
但克拉丽丝的下一句话就让他重新意识到这毕竟不是在聊天。
“所以你知道。”她不带情感地说道,“没关系,请接着说。”
“……没有人知道全盛时期的两面宿傩和五条悟的实力谁更强一点。但五条悟很可能是最强的一个六眼无下限术式使用者。他的强大说明了一件事,眼下这个世代咒术正在复兴。”羂索顿了几秒接着说道,“这种复兴会如在平安京时一样,带来无限的可能。”
“无限的可能吗?听起来不错。也是,如果完成了普通人和天元的同化,也失去个体的约束的话,咒力就会随着负面情绪的污染爆发性的增长吧。我大概理解了你所期待着的世界。”克拉丽丝在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羂索再次感到情绪复杂。对方又一次跳跃性地得出了真相。
但那种令人惊异的客观态度……他不由得产生了少许的希冀。
也许。
也许即使让这个‘人’知道了也没有关系。而且,点在于‘无限的可能’吗?
他根据自己之前对对方本质的猜测开口道:“我作为‘加茂宪伦’的时候曾经制作了九相图。那是由人类女性和咒灵生育的后代。尽管被咒术界算作是咒物,但其中几个实际上是活着的。如果得到合适的受肉,那就是处于人和咒灵之外的新的种类。”
“涉猎繁多,令人佩服。”克拉丽丝并没有对羂索的话表现出半点反感,反而露出略感兴趣的表情,“咒物和受肉,看得出来你多次试验的最终目标。”
虽然她没说两面宿傩,但和说了也没差多少。
但这一次羂索已经能抑制住被猜透时的那种心梗感了,他甚至还心情好了一点。
毕竟这个不是‘人’的存在,立场似乎还有动摇的可能。
这个时候,他又觉得最好五条悟和夏油杰一时半会别回来。
“这些年中,我也的确见到过很多咒灵,尤其是五条悟出生之后,咒灵的能力上限明显提高了。你知道,作为观察者我活着的时长让我可以轻易地发现这种变化。里面的一些甚至产生了完善的思考能力和清晰的自我认知,不吞噬同类而是把它们当成同伴。”他进一步地说道。
“那想必那位能让天元和全人类同化的咒灵就是其中之一了。他一定有着很有趣的来源吧。”克拉丽丝依旧保持着不急不缓的语速。
但话语中的那种兴趣是掩盖不了的。这个‘人’的对人、咒灵或是其他的存在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了。
要说出来吗——
时间在脑海中拉长,但又坚定地逐渐触及正常对话的间隔长度。
还是不要让对方等着比较好吧。
他看着对面坐着的克拉丽丝的微笑想着。
大脑深处的那种自我控制的压力消退无影,就这样,最后的阻拦也从牙齿之间消失了。
“是啊,从人对人的恐惧和憎恨中诞生的咒灵,拥有着能改变人类灵魂以及肉.体的能力,这难道不是巧妙的不得了的结果吗?”羂索非常顺从心意地回应道。
恐惧完全消失了,他甚至也是微笑着说的。
第71章
克拉丽丝在进入审讯室之前, 对五条悟和夏油杰提出了要求。
“不管我在里面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要进来。”她说道,“如果你们进来打断的话, 我不对结果负任何责任。”
两个特级术师同意了。
审讯室是全封闭的,没有单面镜, 但安装的隐蔽摄像头和收音设备很好,让两个在隔壁的人只看监控就能完全了解审讯室里发生了什么。
然后——
“自白剂?人体数据?”五条悟压低了声音对夏油杰说, “如果不是我们就在外面我就信了她的鬼话了。演得真像。”
夏油没有回应五条,他正在思考加茂宪伦眼中的‘克拉丽丝’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剧本什么的……无聊的故事什么的……
果然是愉悦犯没错吧。
看着把这些完全归为演技的老同学, 夏油莫名产生了一丝怜悯——无论布雷德伯里的目的是什么,手段上可是完全不忌的。
至少他打交道最多的比提是这样。
“为什么主题是天元啊, 宿命论?新的玩伴?她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信息?”五条还在不爽地吐槽。
他更想知道昏迷的人的相关情报, 但克拉丽丝到目前为止和加茂宪伦谈的东西都很谜语人,仿佛内部通讯。
下一秒加茂宪伦突然拿五条和夏油当挡箭牌, 这次连夏油都忍不住笑出来了。
他们两个就在隔壁看着哦——
五条和夏油的笑容没能持续超过五分钟。之后审讯室里的进程超级大暴走让他们两个都陷入了呆滞。
哪来的东莨菪碱和注射器?
天元和所有人同化?加茂宪伦和咒灵勾结?
为什么突然提到两面宿傩?咒物和受肉又是怎么进入话题的?
加茂宪伦一开始不还很不情愿讲吗, 怎么最后又和盘托出了?
还有那个‘从人对人的恐惧和憎恨中诞生的咒灵’的术式要是真的情报的话——
在外面努力消化着爆炸级的信息量的同时,两人也从审讯室内那仿佛对暗号般的对话中理解了什么。
“虽然我们是在外面,但感到的压力实在是像自己就在里面一样啊。”夏油轻声感叹道。
“赞成。要是敌人的话会是噩梦的。”五条附和道。
被全盘透彻地看透之后, 又被恰到好处的语言压迫着。
这到底算不算套话呢——加茂宪伦似乎已经被引到沟里去了。
还是对自己的经历好好反省一下吧,总感觉自己的膝盖也中了很多箭。两人想到。
审讯室里的对话还没结束。
“让我想想,其实你的计划中需要的要素都在这个世代奇迹般地交会了, 果然是时运所钟吗, 在我煞风景地插手之前?”克拉丽丝的语气中透出一股可惜的意味。
这真是个嘲讽的问题, 羂索没有回答。
他只是像没听见一样讲自己想说的话题:“我已经领教够你的能力了,之前妄自期望你会作壁上观是我的失误, 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我携手呢?让我重尽主人之礼如何?”
话语中俨然是把自己当做咒术界的主人。
克拉丽丝定定地望着他, 忽而发出非常轻的笑声。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谈话?”她的口吻突然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依旧是很随意, 但似乎不太一样了。
比被问的人更先察觉到这一变化的是在外面看实时监控的两人。
“等等,她是不是打算自爆了?这才问了多少?”五条虽然语气激烈,但声音依旧压得很低。
“从她的角度来看,问出太多消息会造成我们的优势过大,不如点到为止。”夏油的声音听起来淡定,其实他心里也有些焦急。
克拉丽丝在进去之前说的是“如果你们进来打断的话,我不对结果负任何责任”,而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他们进去打断,加茂宪伦必然回到什么都不回答的状态,而要是不打断,眼看着也要滑向同一个结果了。
审讯室内。
羂索听到对方的问题一愣,但也下意识地回忆思考起来。
在克拉丽丝进入审讯室之前,他并不觉得自己被囚这件事中有她的手笔。
但现在根据她在谈话中透露的信息再想,那就是对方在见过天元后帮五条悟和夏油杰设下了那个陷阱。
羂索觉得自己算是栽得不怨,使用那些被标记者作为诱饵这一点看来也不是天元的想法,而是眼前这位的手段。
他已经放弃理解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那么多密辛了——说不定是随便猜的,就之前的对话来看,她这方面的能力简直离谱。
非人类嘛,说不准就有些离谱的技能。
针对他的这种布局,说不定对对方来说真的就和随手修改书稿差不多,不仅没有杀意,大概连恶意也没有。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于是他带着宽松的笑容说道:“你是被拜托来问讯的吧。”
羂索觉得克拉丽丝并不会有主动来做这件事的兴趣,但这却成了他的机会。
克拉丽丝对此言的反应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
“呣……你知道就好。我的确是被拜托了要问出怎么唤醒那些昏睡的人这样的任务。”她说道,同时用一只手的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我觉得他们对我要求过高了,不是吗?”
“哦?你没能看穿这一点吗?”羂索用一种不相信的语气说道。
但在心里,他几乎是立刻把‘要求过高’中的‘要求’理解为‘传统意义上的道德水准’。
果不其然,克拉丽丝的下一句话是:“他们是容器吧。就昏迷时间来看你真是相当自信。至于唤醒的方法嘛,我猜和那位有趣的咒灵有关。”
“你说的没错。我曾经制造了一个完美的范例,通过这种方法就可以量产。”羂索说道。
两人的谈话氛围像是在进行学术交流似的。
不过紧接着克拉丽丝的话结束了这一切。
“还有比较重要的就是咒灵的下落和有没有盟友。这个就还是绕了我吧。”她十分懒散地说道,目光根本没有投向羂索。
这话也明显不是对他说的,难道说还有——
下一秒,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五条悟对克拉丽丝露出一个假笑,他说道:“有劳你了。演技实在厉害。”
克拉丽丝从椅子上站起来摊了摊手,很无所谓地说:“记得打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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