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人很好!”顾时连忙摆手,急切的解释,“就是……”
蔺寒川耐心的看着顾时,等候着他的回答。
“就是他的课业太繁重了。”顾时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顾时以前从未学习过,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是才学习不久,别说写字,就连看书都全靠连蒙带猜。这段时间里,为了不给蔺寒川丢脸,他拼了命的学习,但到底只有这么点时间,效果并不好。
苏从玉却已经开始用一些艰难晦涩的古籍给他讲学,每次都听得顾时昏昏欲睡,一旦顾时真的睡着了,苏从玉又会打醒他,从不手软。
若是有其他人敢打顾时,他早想法设法的打回去了,可这是苏从玉,是他的先生。顾时没念过什么书,可他知道尊师重道,师长如父的道理。
时日一久,顾时就对苏从玉产生了一些畏惧感。
知道了这些事情,蔺寒川啼笑皆非,轻声劝慰:“我会和他谈谈这件事,让他给你减轻课业。”
还以为会被骂的顾时猛地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真的吗?!”
“我还会骗你不成。”蔺寒川好笑的说道。
顾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蔺寒川,眉眼弯弯,目光甜蜜又崇拜,心里弥漫着感动:“王爷,你真好。”
他知道苏从玉来历不凡,让他给自己当老师全是看在蔺寒川的身份上,每次顾时都认真上课学习,再怎么辛苦也从未找蔺寒川抱怨过一句话,他没想到,蔺寒川竟会为了自己而去和苏从玉谈话,要想办法减轻自己的课业。
顾时这幅模样让蔺寒川心里也动了动,他恍神了一瞬,心中沉吟。
古代想要学习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其中一个原因是晋升通道狭窄,几乎被世家贵族们垄断;另一个原因也是古代的文字都很复杂,世家贵族们从小学习所以会轻松许多,而平民们学习却极为困难。
就比如苏从玉教顾时的那本《资治通鉴》,蔺寒川只大概的看了一眼,都觉得晦涩难懂。
蔺寒川想了想,问顾时:“若是字体简单些,不那么复杂,你学起来会轻松一点吗。”
“那当然!”顾时脱口而出,“我现在还有好些字不认识,只能认半边呢。”
说完,他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两人一个脱离了沉重的学业,一个从繁忙的工作中忙里偷闲,二人慢悠悠的在花园中散步,谈天说地发,说到哪想到哪,没什么目的地,却轻松惬意极了。
吃完饭后,顾时恋恋不舍的看着蔺寒川,迟疯男迟不愿意回房间休息。
蔺寒川也有几分舍不得,他硬起心肠,赶人道;“快回去休息吧,你明日还要和苏先生上课呢。”
顾时半晌没有动,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你平日做事,也要注意安全。”
很多事情他都不懂,可顾时知道,蔺寒川是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这段时间中,顾时除了学习,也被苏从玉灌输了很多关于小皇帝和摄政王之间的事。
苏从玉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没有点名道姓,但只要稍稍一想,就知道他说的到底是谁。
顾时向来不讨喜,很多人厌恶他,可他极少讨厌什么人,在知道小皇帝的事情后,他却真切的厌恶起了小皇帝,除了厌恶,还有他压在心底的嫉妒。
他嫉妒小皇帝得到了蔺寒川曾经毫无保留的宠爱和信任,更厌恶对方不知珍惜,过河拆桥,转头就将摄政王打入了天牢,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发现蔺寒川试图控制皇帝后,顾时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开心。
种种复杂又微妙的感情堆积在心里,顾时自己都捋不清楚,何况别人。蔺寒川没看出顾时的想法,他安抚了几句,沉默片刻后,小心的试探道:“若你是小皇帝,你待何如?”
“我?”顾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顺着蔺寒川的话说道,“若是我,我一定要封王爷为一字并肩王,与我共享河山。”
蔺寒川不仅没有意外,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顾时越说越起劲:“到时候你看奏折,我在旁边看着你,若是有人骂你,我就骂回去,绝不让其他人欺负你……”
说着说着,他竟吃吃的笑了起来,仿佛他已经过上了这种生活似的。
蔺寒川哭笑不得,他拍了拍做美梦做得沉浸其中的顾时:“好了好了。”
顾时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下话。
离开的时候,顾时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看蔺寒川,眉宇有些沉郁。
他知道蔺寒川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他刚才做了个梦,梦里他是小皇帝,蔺寒川则是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摄政王,可他依然很开心。
顾时以为,自己对蔺寒川的依赖和信任全都来自于血缘,可此时才惊恐的发现,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就算对方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也想留在这个人的身边。
不当小公子也没关系,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
这……也是亲情吗?顾时有些害怕,似乎又有一种别样的喜悦。
目送顾时回到自己房间后,蔺寒川也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苏从玉与他并肩走在一起:“这孩子很聪明。”
若是顾时在这里听到这句夸奖,恐怕会受宠若惊。
苏从玉教育他十分严格,平日基本不夸奖,也唯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松口夸上一两句。
“他确实聪明。”蔺寒川勾了勾唇角,与有荣焉。
苏从玉看了他一眼,又说:“你现在和小皇帝撕破了脸,若你再对小皇帝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待他羽翼丰满,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你。”
这段时间里,蔺寒川不仅将小皇帝的外公一家子处理干净,还借势将整个朝堂大清洗了一遍,将戚长风默认小皇帝放在朝中的心腹拔除干净。
整个清洗计划中,朝堂几乎都空了一半,已经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好些人直接去投奔了小皇帝,让他借此机会收拢了不少人才。
“他不会有这个机会。”蔺寒川眉目冰冷,说道。
原文中的小皇帝赵渊之所以能和戚长风斗得你来我往,无非是仗着戚长风的心软,可戚长风会心软,蔺寒川不会。
蔺寒川垂下眉眼:“再过一段时间,你们便能出现在人前了,届时……我为他铺的路也就铺好了。”
顾时渴望认祖归宗,渴望回到家里,蔺寒川便会维持扫清一切障碍。
第132章 小皇帝和摄政王相爱相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顾时果然发现,蔺寒川又消失了。
心中怅然若失,顾时怏怏不乐的去找苏从玉, 他猛然发现, 今天的课程比以往简单了不少, 他能听懂了!
注意到这件事的顾时忍不住从心底渗出一点甜来。他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仿佛昨天那个突然出现在窗口的男人还会再次出现似的。
苏从玉淡淡看了他一眼, 心中微微叹息一声。
与顾时相处的这段时间中,他也发现了顾时对摄政王异样的亲昵和仰慕,虽然确实是摄政王将他从小镇上带出来, 可是这么久过去了, 苏从玉自认为自己陪伴顾时的时间已经比蔺寒川久了,怎么这孩子还是日日期盼着摄政王。
好在……苏从玉看着书中‘狡兔烹,走狗死;飞鸟尽, 良弓藏’那段话,眼神微微动了动 ,若是这小子当皇帝,按他那重情重义的性格, 倒是与摄政王同出一脉。
他也就不必再担心摄政王早晚有一天会不得好死了。
顾时失望的从空无一物的窗户上收回目光,他惊讶的发现, 苏先生苏从玉竟然也在发呆, 可惜顾时没有亲自出手, 打回去的勇气, 只能心中暗笑。
又过了几日,顾时一直没有等到摄政王, 他失落极了, 就连休沐的那一天都没有开心起来。
浑浑噩噩的换上府里新作的华美衣裳, 管家还给顾时打扮了一番,虽然没有涂脂抹粉,但他皮肤白皙,唇红齿白,已经完美的融入了京城中的一众纨绔少爷们之中。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顾时差点没认出自己来。
在顾时的记忆中,他永远是灰扑扑的、干瘪瘦小被人唾骂的存在,可现在的他,要是回到小镇上,恐怕没人敢信他是出生于小镇上。
“偶尔出去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管家替顾时配上一把折扇,笑道。
拿着折扇的顾时确实挺嚣张,自带一股风流不羁的纨绔少爷气息,顾时学着记忆中的那些人,他眉目一撩,便像了十层十。
被管家硬生生赶出王府的顾时在街上闲逛,他穿着富贵,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人,就算有不开眼想找茬的人,注意到顾时的穿着打扮,就已经远远躲开了他。
就这么干巴巴的转了几圈,顾时就没有了兴趣,他正要转身回家,却听到了熟悉的的名字。
“摄政王现在到底想干嘛。”
“不知道,看他如此大的动作,难不成是想……”
“他现在也与皇帝没什么区别了,只是不知道他和小皇帝如今是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无非是求而不得罢……”
顾时眉心皱了皱,他刷的一声打开折扇,坐在了说话的二人面前,一脸纡尊降贵的给他们各自倒了一杯茶:“两位兄台,不知道你们所言何事?”
那两人一惊,仔细打量过顾时的穿着打扮后,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这位兄台,下次可不要这么突然出现。”
顾时只当做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笑眯眯说道:“两位兄台,我才来京城不久,对京城里的事情不太熟悉,不知你们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一边说着,顾时又叫了一些吃的,还喊了一壶好酒。
说话的两人都不是缺这点东西的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时摆足了姿态,他们也不好再端架子,压低了声音开头道:“这位兄台,慎言……你知道摄政王和陛下之间的事情吗?”
顾时:“……”
“大概了解一二,他们是死对头,互相看不顺眼,各有立场。”顾时斟酌了一番,说道。
“你这边是见识浅薄了。”其中一个纨绔少爷小酌了一口酒,眯着眼睛品了半晌,才说道,“他们表面是死对头,实际上……”
顾时心头一跳,他隐隐感觉到,好像有什么超出他预料的事情要揭开:“实际上是什么?”
“摄政王心悦陛下已久,可惜陛下郎心似铁,不为所动。”喝酒的那人将杯子里的所有酒都一口气倒进嘴里,那人再睁开眼,眼睛里也染了些得意,“我哥哥的叔叔的表妹的大嫂的弟弟在宫内当差,他说的话,岂会有错。”
“心悦?!”顾时瞳孔一缩,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酸涩难言的搅合在一起。
“这件事京城的人都知道,也就你们这些新来的不知道。”
“摄政王也是个深情的,他的后院一个人都没有,倒是对陛下深情款款,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不,要我说,摄政王早和陛下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做这些大动作。”
“我听说,摄政王从天门关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与陛下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死死藏在他的王府中,不敢让他露面。”
“这种事情,若是陛下知道了……”
“陛下可是万金之躯,岂是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可以媲美的……”
那两个素不相识的纨绔少爷还在说着什么,但顾时已经没有了听下去的心思,他站起身,双眼迷离且茫然的向王府走去。
在他身后,那两个纨绔少爷依旧在夸夸而谈,谁也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少年又突然消失了。
心悦……这两个平平无奇的字在心里品了又品,顾时惊讶的发现,他好像在嫉妒。
我在嫉妒什么?顾时把玩着手中拿的扇子,他自认并不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可现在,他忍不住推翻了自己的看法。
顾时突然有些难过,摄政王和小皇帝门当户对,他们站在一起,就是最合适的一对……而顾时,与蔺寒川站在一起,任谁也不会想到二人自己之间的关系。
虽然没有见过小皇帝,可顾时有自知之明,他的容貌气度,哪一样都比不上对方。
远在皇宫中的小皇帝赵渊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他结果身旁太监递上来的蚕丝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鼻尖,擦得他的鼻头红红的:“你到底想要什么?”
“陛下如今身体状况欠佳,不宜劳碌。”蔺寒川坐在小皇帝的对面,甚至有心情笑了笑,“还请你自请一封退位诏书。”
“朕不同意!”赵渊狠狠说道,只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就说得气血翻涌。
“陛下,别生气,您别和自己较劲了。”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忧心忡忡,急急忙忙的哀求道,可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蔺寒川用指尖点了点书桌上的那封明黄色圣旨:“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情。”
无论赵渊是如何想的,蔺寒川已经做了决定,那么小皇帝便也没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赵渊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他目光冷冷的盯着蔺寒川,眼中的光明明明灭灭数次,最后化为一片黑暗:“你要自己登基?”
这也是赵渊最想不通的那一点。
摄政王可以权势滔天,当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但他不能自己推翻王朝的主人,否则那些大臣们都会骂死他,也会有无数的人打着以正血统的名义起义。
不过是一个名称而已,代表的却是无穷无尽的麻烦,赵渊不信,摄政王会为了这么一个名头,而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不。”蔺寒川淡淡的说道,但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就不再说话。
赵渊深深的看向蔺寒川,像是要看进他的内心。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赵渊自认为足够了解对方了,他知道摄政王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比如以前外戚当道,但因为没办法连根拔起,摄政王 便选择了视若无睹,压下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贪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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