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米楠连续两天没有睡好觉,白天要应付人来人往的客人和亲戚们,晚上得忍着疼痛按照医生的嘱咐翻身、行走。
裴丞然忍无可忍,当机立断转了病房,并且打电话给米昱让他处理好这些,别耽误米楠休息。
米楠躺在迷迷糊糊的,伤口又疼,呼吸都很轻,每次翻身、下床走动都要疼出一身汗。他闭目养神,听着裴丞然颇为压抑的语气,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客气。
裴丞然言简意赅,简单直接地说完了主要目的就挂了电话。
米楠听到脚步靠近,没睁眼,挤出一抹笑,有些虚弱地说:“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这么冷漠。”
裴丞然为人沉稳内敛,不轻易流露情绪,甚至有些沉默寡言,却能在无形中给人一种强压的气场。
这是自结婚以来,米楠第一次见裴丞然这般生气,低沉的嗓音已经压抑了情绪,还是能听出不悦,病房里气氛都跟着冷下来,空气僵住了似的,熟睡的骨朵都不安地动了动。
米楠的声音缓解了这份沉闷,温和的言语让空气重新流动。
裴丞然帮他擦了擦鬓角的汗,低低地问:“还疼?”
米楠想说不疼的,可他估摸着自己的样子也没什么说服力,如实地点头,微微蹙眉,“嗯,是挺疼的。”
术后二十四小时就需要下床走动,避免肠粘连同时需要促进肠胃功能的恢复,在通气之前不可以进食,否则会出现腹胀的情况,不利于伤口恢复。
第一次下床时,米楠从坐起来到站立花了半个小时,伤口不长却很深,需要割开八层才能取出婴儿,然后再一层层缝合。
米楠头一次觉得走路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感觉肚子再一次被撕裂一样,每动一下都牵扯到肌肉,反复蹂躏着体内的伤口,腹部以下犹如千斤重,甚至没办法迈步,只能一点点地挪动脚步。
他疼得浑身冒汗,脸色发白,靠在裴丞然的怀里小声抽泣。
裴丞然扶着人,把一切看在眼里,却没办法帮他,脸色冷然,扶着米楠身体的手不敢太用力,又怕更伤了他。
这是刨宫产后必经的过程,从翻身到下床,每步只能靠他们自己挺过来。
米楠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又是米家的小儿子,虽然没有含着金钥匙那样夸张,好歹也是有矜贵的小脾气,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痛苦。
他痛极了,也难过极了,却知道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裴丞然会比他更难受。
米楠只能咬着牙,把脸埋在裴丞然的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苦楚的模样。
运动并不是最恐怖的,让米楠更害怕的是上厕所,用力也不是、不用力也不是,逼得他快要发疯。
刚才米楠花了半小时解了一个小便,颤颤巍巍地回到床上,躺着仍能感觉到伤口一抽一抽的疼,那种疼不是表面的,是身体里非常清晰的肉疼。
裴丞然帮他换了一件衣服,打来温水擦拭着身体。
小腹上的伤口一直抽疼,连带着浑身都不舒服,米楠喘口气,让裴丞然给他拿止疼药。
“过几天医院要给骨朵开出生证明,”裴丞然扶着米楠,把药和水喂到他嘴里,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关于名字,你有什么想法?”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又加上一个后缀,“姓方面。”
米楠一愣,抬眸看向裴丞然,“不是跟你姓吗?”
“如果你想,骨朵自然能姓米。”裴丞然说。
米楠瞧着裴丞然一本正经的模样,“你是认真的?你爸妈……能同意?”
裴丞然反问:“这是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要他们同意?”
裴丞然又问:“姓米我就不是她的爸爸了吗?”
米楠愣愣地说:“当然不会。”
裴丞然给他一个了然的目光。
米楠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牵着alpha的手指把玩,笑得几分温顺,“可我还是想让骨朵姓裴。”
裴丞然对上米楠的目光,没有接话。
“姓裴当然比姓米更好听了,”米楠说,“我对这个不在意,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不需要用孩子的姓去证明什么。骨朵是我们的女儿,有这一点就够了。”
裴丞然的眼睛里闪过复杂而沉厚的情绪,他俯身亲吻着米楠,轻轻地厮磨着omega的唇瓣,舌尖温柔地将他干涩的唇一点点弄湿,男人馥郁凛冽的气息钻进米楠的口腔,带着醇厚的信息度,还有对omega的歉意。
“———对不起。”裴丞然在米楠耳边轻声喟叹。
米楠鼻子有些发酸,抬手圈住裴丞然的脖颈,微微仰起下巴,柔情地回吻着。
他知道裴丞然道歉的意思。
怀孕对身体而言是不可逆转的伤害,omega是三性之中最弱的,beta还好,细细调养能够恢复如初,可omega不行,就算再怎么精心调养,亏损的元气是没办法找回来的。
裴丞然心疼他,他帮裴、米两家生了一个孩子,在外界眼里,是连接两家的桥梁,他裴家二太太的身份更稳了。
裴丞然不这么认为,一心想补偿他为自己的牺牲,甚至提出让孩子姓米。
米楠是不懂商圈的那些事儿,但不代表不懂人情世故,如果真的按照裴丞然的意思,裴家肯定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大闹一场,明明是个喜事到头来却搞得乌烟瘴气。
恋爱是仗着情浓肆意任性,婚姻是在感情之中包容和退让。
米楠不会这么任性,也懂裴丞然对自己的珍视,他亦然。
骨朵这个小名是裴丞然取的,取大名时,裴丞然把这个主动权交给了米楠。
米楠想了一整晚,最后敲定了“霏晗”二字。
霏晗升迁,唯有月光。
———不论云聚云散、物是人非,那抹皎洁莹润的月色始终在那里,悲喜不乱、荣辱不惊。
而她又是在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时出生的,“晗”有寓意天明,寄予希望的意思。
裴霏晗是裴、米两家捧在手心里的一株茉莉花,风姿卓越的裴家大小姐,是天之娇女,是温润月光、也是灼灼骄阳。
第35章 番外二
骨朵的百天宴是在裴家办的,米楠不想自己女儿有纪念的日子变得商业化,只邀请了自己的父母、哥哥和姐姐过来。
裴家住宅布置得温馨而华丽,照片墙的最中间挂着小姑娘的一张超大照片,她躺在床上、穿着小纱裙,笑得开怀,眼睛弯弯的,肉嘟嘟的小脸儿白里透红,嘴角有两个小梨涡,小舌头在牙龈中间微微翘起,可爱得心都化了。
屋里充满了红粉气球,天花板上飘着很多爱心的小气球,绳子上挂着骨朵的照片,每张都是她的笑脸。
今天的主角穿得格外漂亮,骨朵的头发长得很好,微微蜷曲着,别着小蝴蝶结,穿着红色的虎头服和虎头鞋,寓意着吉祥如意、福气冲天。
裴丞然抱着骨朵喂奶,大哥裴燿的omega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拉着骨朵的小手,眼神温柔。
“大嫂。”米楠给余安倒了杯茶,小声地在他耳边打趣道,“喜欢宝宝?你和大哥什么时候生?”
余安被米楠呼出的温热气息搞得耳垂发烫,惋惜地说,“燿哥说我身体没养好,还不许我生呢。”
两年前余安出过一次意外,遇到连环车祸,大脑受伤,据说腿上有一条长十五厘米的伤疤,差点要截肢,在医院里休养了一年多,现在养回了点精气,脸上有了红润的光泽。
“没事,总会好起来的,”米楠看着骨朵水灵又好奇的大眼睛,忍不住去拨弄她的脸蛋儿。
裴丞然:“别摸脸。”
“为什么不能摸啊?”米熹走过来,冲骨朵笑了笑,把一个实心的天使金坠子挂在她的衣服扣子上,“现在有了女儿,偏心这么严重?碰都碰不得了?”
米熹故意去捏了捏骨朵的小脸,又刮了刮她的鼻子。
小公主吃饱喝足,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在爸爸怀里,时不时被逗得笑起来,奶呼呼的样子任谁看都喜欢。
裴丞然微微蹙眉,远离了米熹两步,“捏脸要流口水。”
自从米楠生产后,裴丞然做过很多功课,怎么调理孕夫身体、如何带宝宝,有些小孩儿嘴边总是挂着口水,脖子上要戴着口水巾,虽然无伤大雅,始终不美观。
骨朵从来不流口水,小嘴巴粉粉的,薄薄的,一笑起来嘴角的梨涡特别明显,被她的爸爸打扮得活脱脱的是位小公主。
米熹翻了个白眼,“女儿奴!”
米楠笑了笑,朝骨朵伸手,小姑娘立刻朝他的方向倒过去,要妈妈抱。
“好啦,那边准备好了,我们去吃饭吧。”米楠亲了亲女儿的脸,心里软得不行。
席间,抱孩子的事情自然不用这对夫夫操心,所有人都争着想抱,骨朵不认生也不害怕,水灵灵的眼睛看来看去,爷爷抱她的时候还特别应景的咿呀了一下,把裴父逗得哈哈笑,不愿意放手。
家里的规矩,小孩儿百天时长辈要送礼物表达祝福,裴父和米父给的红包重量最轻,里面没有现金,而是装得银行卡。
米楠无奈,“二位爸爸,骨朵还小,您这……”
这方面,裴父和米父是统一战线,女孩儿一定要富养,这钱他们给孙女的,米楠只需要帮她好好保管就行。
米楠还想说什么, 裴丞然反倒让他收下。
晚上他们回到家里,米楠把骨朵给了保姆阿姨带着睡,回房间趴在床上整理骨朵收的礼物,大多都是金子居多,保值又昂贵,坠子、项链、手环,个个都沉甸甸的。
小骨朵没满周岁就成了小富婆。
米楠把父亲们给的两张卡放枕头上,叹了口气:“骨朵一定要咱们自己养。”
裴丞然正在换衣服,拉开领带的动作性感又具有张力,一颗颗解开衬衫扣子,睨了一眼发愁的omega。
“照爸爸妈妈们的这种宠法,骨朵以后一定会成为跋扈嚣张、眼高于顶的大小姐。”米楠摇头,“绝对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裴丞然反问。
米楠回头看向男人,alpha脱掉了衬衣,露出了完美的身材,他不似肌肉男那般壮硕,肌理紧实匀称的覆盖在他的躯体上,肌肉线条流畅而矫健,胸肌和腹肌练得恰到好处,性感之时又颇具侵略感。
“……”米楠莫名觉得嗓子干痒,仓皇的收回视线,垂眸看着那些金饰,“我的女儿可以有大小姐的命,可不能有大小姐的脾气。”
裴丞然又接着皮带,“有也没事,没有混小子能拿捏她,有我们宠就够了。”
金属扣的声音微小清脆,落在米楠的耳里却无端的诱惑,他咽了咽唾沫,听到这话有些不是滋味,“宠一辈子……你不要她嫁人了?”
裴丞然:“看她自己意愿。”
米楠哦了一声,垂着头闷闷不乐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夫夫不见得永远是夫夫,可女儿永远是女儿。
裴丞然不见得能宠他一辈子,却可以实实在在宠骨朵一辈子。
米楠也没了整理东西的兴致,胡乱地想东西拢在一起,抬手想放在床头柜里明天收拾。
他的身子刚抬起来,后面就压上了一道宽健温热的躯体。
Alpha馥郁的气息涌过来,手掌顺着米楠的衣服摸进去,在他泛着花香的腺体上来回亲吻,“不高兴?”
“没有……”米楠瑟缩了一下,呼吸不稳,推拒着裴丞然的身体,“干嘛,我放东西。”
裴丞然吻着米楠的脖颈,留下淡淡的红痕,玫瑰味儿的信息素回应着alpha的示爱,把他的呼吸也搅乱了,低低地问:“做吗?”
米楠被亲得浑身发软,瘫在床上情动难耐,咬了咬唇,说出抗拒的话,“不做。”
谁料身后的人却笑了起来,胸膛振动,发出了性感的鼻音,听得米楠酥了耳道。
“还说没有不高兴?”裴丞然将米楠翻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怎么了?”
被戳破了心思,米楠索性不装了,负气地勾着裴丞然的脖子,张嘴咬他的喉结,“你现在宠女儿比宠我多。”
“有吗?”
米楠咬出了牙印,又怕真的弄疼了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就有,你天天都抱骨朵。”
“我的错,”裴丞然也不辩解,认错认得很快,手伸进了米楠的裤子里,“以后我天天抱你。”
他在抱字上加了重音,与此同时,木质的甘醇气息变得浓郁而滚烫。
“嗯……”米楠的眼角漫出了绯红,像水墨晕染的一片,朦胧而水润,“混蛋,你变坏了,我说的……不是这个……”
房间里的温度变高,木质和花香尽情地交融,汗水打湿床单,接吻的暧昧水声隐没于木质的玫瑰味道中。
米楠的视线模糊,天花板上晕出了无数的光圈, 呼出的气都带着颤栗的热气,耳边是自己的低吟和alpha情浓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宛如漂浮在云端之中,平息着余韵,有人不停地亲吻着他的脸、额头和嘴唇,最后含着耳垂,轻声说,“用不着吃醋。”
“嗯?”米楠闭着眼,发出慵懒的鼻音。
裴丞然将人抱在怀里,低声道:“因为我爱你,每时每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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