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奥……”徐海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喝醉,他差点以为自家主人打算使用美人计诱惑姜殊,从他口中问出续命丹的来源了。
“他已经睡下了,我也先回去了,若还有别的事,你再来院中找我。”姜舒吩咐道。
徐海连忙点头,低头感谢:“有劳府君了。”
·
从隔壁院落出来,姜舒原本还打算去正堂看看,被谢愔这么一折腾,自身也有些疲惫,想着反正有葛建主持散席,出不了什么事,便直接回了主院。
经过一番洗漱换衣,待躺到床上,时辰已经不早。
睡前,他同往常一样刷了会儿论坛,看过玩家在军营的热闹后,便关了游戏面板准备休息。
在此之前一切正常,然而,等他一合上眼,那双含着醉意的俊美眼睫便霸道地撞入了他的脑海。
姜舒轻啧一声,睁开眼,聚精会神地盯着床帐。
直到眼前乌黑的景象覆盖了脑中的画面,他才翻过身,把被子盖过了头顶继续睡觉。
第五十三章
清晨,朝阳初升,官署内难得凉爽。
姜舒简单地吃过早饭,随后命书童磨墨,铺开信纸,开始给巽阳写信。
虽然相信以荀凌的人品不会干出夺人战功这种事,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步惊云及其所带部队在此次白兰陉之战中做出的贡献讲述了一遍。
至于步惊云是如何用两百人拦住匈奴两万大军的,姜舒采用的是他当初对荀凌说的落石埋伏之计,而其中真正发挥作用的炸药包,姜舒则刻意没有提起。
在将炸药拿出来时,张子房就特别叮嘱了他和步惊云,对这项武器的存在要先予以保密。
一来,炸药包目前的结构还不稳定,稍微使用不当,就有可能会误伤己方。
二来,此物上供朝廷,难保不会成为朝中党派清除异己的利器,届时加剧魏国内部的矛盾不说,他们这些研发制作出火药武器的人也很可能会沦为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
总而言之,张子房对他表述的观点只有一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一定要先藏好自己的宝藏。
姜舒当然懂得他的用意,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就算是家人,他也没有告诉。
简略地将一份汇报信写完,姜舒将其装进信封封口,命人送去巽阳。
正准备开始工作,这时一名小吏通报进门来,送来一叠文书。
姜舒认出他是金曹的吏员,心中有几分疑惑,他记得金曹多数公务都是谢愔在处理。
他翻了翻文书,里面所写的确实盐铁相关,便问:“这些怎么送到我这来了?”
小吏连忙回道:“仆先去了侧堂,那边守卫言郡丞今日身体抱恙,故先将文书送来了府君您这里。”
身体抱恙?
姜舒微微扬了下眉。
谢愔这是醒来后想起了醉酒时的所做作为,不愿面对了?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姜舒不动声色地对小吏点了下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诺。”
小吏出去后,姜舒又拿起文书翻了翻,这时却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虽然对谢愔“身体抱恙”这点心存怀疑,不过昨晚,他也确实醉得挺严重的,连不存在的夫人都臆想出来了。
宿醉醒来,头疼不舒服在所难免,况且谢愔身体本来就不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担忧,纠结片刻后,还是起身去了后宅。
踏进院落,一看到熟悉的景物与石径小道,姜舒眼前就浮现出了昨晚自己被谢愔拉着手腕带进屋里的情景。
不知不觉,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此时,约莫是院里的下人通报了消息,徐海小跑到他面前,行了个礼问:“府君,您是来找郎君的吗?”
姜舒往门廊方向望了眼,透过枝叶缝隙,可以看到屋子的房门都是关闭的。
“听闻谢兄身体不适,现在可有好些?”他问。
“府君莫担忧,郎君只是有些头晕乏力,休息半日便好。”
姜舒点了点头:“没事我就放心了,你替我转告,让他今日好好休息,不必牵挂官署事务,我会帮他处理。”
徐海点头应“诺”,本以为他会想要进去看看自家郎君,还思索着要不要帮郎君婉拒,谁知对方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了,反倒令他有些莫名的心焦。
心想这姜三郎到底喜不喜欢他家郎君,怎么如此好的机会不知道把握,郎君身体不适,这时候哪怕不送些滋补羹汤过来,也该当面体贴问候几句吧……
目送青年离开院落,徐海摇头“诶”了一声,返回屋里。
推开房门,便见方才还躺在床榻上的谢愔现在已经披上外衣坐在书案前了。
“郎君,您好些了?”
听到声音,谢愔抬起头来,视线扫了眼他身后,略微抬眉:“走了?”
“是,府君让我转告,今日您安心在院里休息,不用忧心公事。”
谢愔不作一声,垂眼看着案上诗文,优美的诗句映入眼帘,他心中所想的却全是昨夜情景。
一些对话的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但大部分的事情经过还印在他的脑海里。
无缘无故地认人叫夫人,人家不认,便堵着门扉逼着人家承认,还强迫人叫自己那等亲密称呼……
这实在是……
太过轻浮放浪了!
他闭了闭眼,试图将脑中的记忆通通忘却。
然而不论他如何给自己催眠,青年面中带羞的容颜仍时不时地浮现眼前。
合上诗文,谢愔对徐海道:“去官署替我取公文来。”
“啊?”徐海疑惑,“可府君不是说,让您不用操心官府……”
话未说完,被谢愔微凉淡薄的视线扫过,他连忙诺诺应声。
·
端门郡,闳城。
大殿之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呼延攸沉默地坐在堂前,自看到此次战报开始,他保持这般沉默已有许久。
目光掠过前方低着头的两个儿子,呼延攸长长叹气。
本以为是一场胜券在握的战事,结果一个还未抵达战场,便遭遇敌军埋伏,损失惨重。
一个未等增兵抵达,就提前发动进攻,结果正中敌人奸计,一败如水,整整三万兵士,逃出战场的竟不到五百人!
听到如此惨烈的结果,呼延攸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好半晌,才冷静下来。
怪只怪他们胜利太久了。
自去年发兵进攻郇州,数万大军势如破竹,一路顺利攻下莱涂、西竹、端门、兴郡诸地,未尝一败,这是何等骄人战绩!
原本在呼延攸的计划里,攻下昔日王城也当如囊中取物,谁知还未等进入燕峤,这白兰陉之战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回想起来,似乎从对上燕峤兵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失利。
先是派去昭南县的五千骑兵无一归返,随后又是密阳被夺,白兰陉大败……不算不知道,一算之下,几场战事加起来死去的勇士竟多达四万,这怎能令他不痛心。
呼延蛮蛮看了眼面色沉重的呼延攸,跪下认错道:“父亲,儿与大当户此次受了敌军埋伏,未能支援三弟,致使大军溃败,三万勇士死于战场,请父亲责罚。”
呼延诌闻言咬了咬牙,连忙跟着跪地认错:“儿指挥不当,愧对于万千将士,请父亲责罚。”
呼延攸闻言缓缓起身,走到呼延蛮蛮面前,俯身看着他道:“我问你,可有想过,大军为何会遭受敌军埋伏?”
呼延蛮蛮愣了一下,道:“或许,是行军消息败露。”
“为何会败露?”
呼延蛮蛮愕然抬头:“父亲的意思是……”
呼延攸眯起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想想,你都将此事告知给了谁。”
“是。”呼延蛮蛮皱眉,脑中蓦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随即他又摇头,影儿虽是魏人,可她父母皆被魏人官吏所害,曾亲口对自己说她平生最恨的便是魏人。
况且,影儿还替他挡过落石,救过他的命,绝不可能是细作。
然而想是这么想,心中终究是起了芥蒂,回到房中,看到爱妾那端庄曼妙的身影,呼延蛮蛮也没有立即凑过去,而是心事重重地坐到了一旁。
尹云影察觉出他的情绪不对,就端着刚炖好的羹汤过来打探:“殿下可是有心事?”
“刚从父亲那过来,受了三弟牵连,被责问了。”说到这,呼延蛮蛮有意看向尹云影道:“父亲怀疑我们被埋伏,是有细作泄露了消息。”
尹云影惊讶地睁大眼,停顿片刻后道:“不无可能,如今想来,不论魏人用了何种法子令山石崩塌,都要提前两日去路上埋伏才行,他们到得如此之快,应是有人故意泄露了消息。”
呼延蛮蛮又道:“那爱妾觉得,这泄露消息之人会是谁呢?”
“殿下为何这般询问?”尹云影仿佛突然变得敏感,“莫非,殿下怀疑妾是细作?”
说着她低垂下眉,眼神纯澈中又含着几分委屈地看向他。
呼延蛮蛮与她四目相视,片晌倏然开口笑道:“爱妾怎么会是细作,影儿不是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吗,何来时间给敌军传信?”
“殿下知道便好,可莫要因为妾是魏人便误会了妾,令妾平白蒙冤。”尹云影先娇嗔又带着几分埋怨地说了一句,继而又道:“不过殿下问起此事,妾心中倒生出个疑惑。”
“哦?说来听听。”
“听闻此次大都尉战败,是因为未挑选好出兵时机,妾疑惑,大都尉为何不等殿下与大当户到来,就提前发兵了呢?”
“这还能是为何,自然是他沉不住气,怕我抢了他的功劳!”
呼延蛮蛮理所当然地说完,话落,他忽然深思起来。
的确,当初父亲所给的指示就是让他们五万大军会合后再发兵进攻,这样便有十足把握攻下白兰陉。
固然他们在路上遭遇了埋伏,未能顺利抵达,但呼延诌都等了这么久了,还差这几天吗,为何要冒险提前发兵呢?
难不成,他是知道他们到不了了?
尹云影看着他陡然陷入玄思,便知自己的危机多半已经解除,随即打开碗盖轻声道:“殿下,这些烦心事等会儿再想也不迟,您忙了这么久定然腹中饥饿,还是先喝口汤吧,这是妾刚命人炖的羊羹,补身体的。”
呼延蛮蛮嗅到食物的香气,一下子回过神来,笑着说道:“还是爱妾贴心。”
第五十四章
姜舒发现,谢愔的脸皮子是真的很薄,就因为醉酒一事,整整一日未在人前出现过,直到第二天上午,他才在官署见到对方。
彼时他正伏案工作,忽然闻到几缕熟悉的香味顺着风飘来,抬起头便见谢愔缓步走到了自己的书案旁。
两人目光对上的瞬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姜舒也不知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作怪,还是因为对方今日出乎寻常地穿了身烟霞暖色的衣裳,他觉得此时的谢愔整个人散发着甘甜柔和的气息,连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眸也变得温柔如水了。
无声地对视片刻,姜舒率先露出笑容道:“身体好些了吗?”
谢愔微微点头,继而用他一如既往端庄的语气开口:“前夜我酒后失言……多有冒犯。”
“谢兄不必在意,事出有因,我并未放在心上。”
话落,见他垂落眼睫,似乎仍有些不好意思,姜舒便有意扯开话题,问:“你此时过来,是有事找我?”
“嗯。”谢愔淡淡应声。
谈到公事,他神色总算自然了一些,道:“今日收到消息,我谢氏商队会在近日抵达,可令城中商会多备些货物。”
他说的也就是玩家注册的那几个商会了。
作为官府的合作伙伴,姜舒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帮玩家介绍大顾客的责任,毕竟商会赚得多,他们才能从中收取更多的商税。
“有劳谢兄费心,我会派人去通知的。”
“恩。”谢愔应了一声,却未离开。
姜舒与他对视几秒,莫名感到周身空气热得有几分黏人,忍不住问:“谢兄还有事?”
谢愔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午时,可要一起用餐?”
姜舒没理由拒绝,应道:“好啊。”
谢愔似乎就为了说这么一句,听他答应,便转身往偏殿而去了,徒留下丝丝缕缕的熏香缠绕在周围。
姜舒热得出汗,连忙叫来子明摆起冰盆,拉起了风扇。
·
当看到密阳城巍峨的城墙时,蔡止不由松了口气。
从南地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可不容易,何况他还带着如此多的货物与车马,在这劫匪横行的世道,坐贾行商,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
幸好他是替谢氏走货的商队,有这么个大保护伞撑着,他才能安安稳稳地到达此地。
其实,若让蔡止自己选择,他是绝对不会带着队伍靠近郇州地带的,更何况是到密阳来。
谁不知北地战乱不止,这密阳还是前不久才刚从匈奴手中夺回来的,此等危险之地,哪有商队胆敢靠近。
但他不愿也没有办法,接了主家的命令,他就得过来。
听主家的意思,此地似乎有不少新鲜好物可以运到南地去卖,蔡止只希望这些好物是真实存在的,别令他白跑一趟。
到了南城门下,由于蔡止的商队人多且庞大,自然被拦截在了门外,直到守卫向上官确认了身份,他们才被放入城中。
蔡止倒也不慌不忙,毕竟是战乱之地,查得严一些他反而放心。
况且这一路上他也被问习惯了,从官道过来途径两座坞堡都被守卫拦下询问了身份,可以见得这密阳的城防警戒有多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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