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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秀玉没有结婚, 她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服装设计。
她年轻的梦想就是为每一个找她做衣服的人制造出最适合他的衣服，短短几十年, 她做了千百件，看了无数人, 每个人心里想什么，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什么，严秀玉都清清楚楚。
秦舒珏自一开始带着人来她这里，严秀玉就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
哪怕当时的秦舒珏还未发现。
只是另一个人……
严秀玉看了看试衣间, 她转头对秦舒珏说：“对那个娃娃好一点儿, 不要太极端。有的时候, 示弱和服软更能打动人心。”
秦舒珏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看上了就一定要得到, 得不到就毁掉。
他能忍, 有手段，却也疯起来谁都拦不住。
严秀玉对君明越印象很好，自然不希望他被秦舒珏逼到绝路。
而且那个孩子，她有时候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严秀玉说不上来，只好提醒道：“千万不要用你对付那些人的手段逼着人家和你在一起。”语_|嬉,挣}(里
秦舒珏闻言撩起眼皮，淡淡地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唉，那我就不多劝了。”严秀玉摇摇头。
算着时间，君明越应是快出来了，她往试衣间的方向望去。
下一秒，试衣间的门被拉开，从中走出一个白衣清隽的青年。
男款的礼服一般没有女性礼服那般款式多样、配饰繁复，但是严秀玉巧妙地在衣服的袖口衣摆等地方绣上了金色花纹，极细的金色丝线将整套衣服勾勒出低调奢华的模样。
衣服的扣子用上了价值不菲的宝石，领带的花纹简单而优雅，每一处都像是精心雕琢一般，无形中透着清贵之意。
严秀玉眼眸中泛起激动与欣喜。
她之前就知道君明越很适合这件衣服，但是当他真穿上的时候，竟然又带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
温柔与沉静，优雅与矜贵竟都被他巧妙地驾驭住了。
她一直以为只要能穿出沉静优雅就已经是完美了，谁成想君明越那身气质与秦舒珏不相上下。
“这衣服能穿在你身上，我这辈子都值了！”严秀玉激动地拉着青年的手，说话语无伦次，“你们一定要穿上它，穿上我最得意的作品一起出席活动！”
对于服装设计者来说，作品被合适的人穿出去是最值得骄傲的事。
她之前觉得秦舒珏能穿上黑色那件已经是她的幸运了，君明越却给了她意外之喜。
严秀玉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抓着青年的手不放，眼神不断在他身上打量着。
她越看越满意，甚至幻想着两人穿出去的画面。
君明越歪了下头，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一起？”
“小珏也有一件同款式的衣服，不过他的那件是黑色。”严秀玉平静思绪，退后了几步，看向沙发上正专注盯着君明越的男人，“我有生之年的愿望就是有人能把这两件衣服一起穿出去。”
她背对君明越，使了个眼色。
别在沙发上愣着了，快来表示啊！
严秀玉心里特别无奈。
这平常挺精明的人怎么现在成了木头呢！
好在秦舒珏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他起身，走到君明越面前，为他理了理领子，动作细致轻柔，“严老师的意思我不好拒绝，你怎么看？”
君明越低头看着他，弯了弯眼眸，浅笑应下：“可以。”
“好。”秦舒珏说，“这件衣服很合身，不需要改了。”
君明越将剩下的衣服试了试，发现有几件衣服的细节需要改动，便在严秀玉的店里待了一段时间。
出来的时候，秦舒珏走在后面，还抱着一个专门放衣服的盒子。
君明越本想拿着盒子的，但是秦舒珏说什么也不让他碰。
他作为一个打工人拗不过老板，只能为他打开车门，看着他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车里。
两个人一起回了家。
只是一回去，君明越就发现秦家别墅有些不对。
太安静了。
像是没有人一样。
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还有管家和佣人在别墅里工作，为什么下午就没人了？
“我给他们放了半天假。”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秦舒珏从后面走过来说，“他们都回去了，现在家里就我们两个人。”
偌大的秦家别墅，没了忙碌的佣人们，一时空旷了起来。
君明越若有所思，他记忆里好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他直接问了出来：“你以前也会这样吗？”
秦舒珏捧着盒子，微微颔首，“我每个月都会有一天让人出去一段时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里。”
至于原因他却没说。
君明越不是追根究底的人便也没问，只道：“那我需要出去吗？”
秦舒珏不希望家里有人，他自然也不该跟过来的。
秦舒珏说：“不用。”
“你可以例外。”
他的声音很淡，让人辨不清情绪。
在君明越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背光的身形。暗影模糊了他的表情，教人看不清神色。
他眼神一动，忍不住往那人身边靠近几分。
他伸出手，欲要拉住秦舒珏，“你……”
为什么看起来很悲伤？
第一次，秦舒珏拒绝了他的靠近。
他侧身躲开，“走吧，先去帮我开门。”
他手上还捧着盒子，大步走在前面，微微低着头，凌乱的碎发遮住他的眼神，不再去看君明越。
君明越无奈叹了口气，只好顺着他。
到了客厅，秦舒珏将盒子往桌子上一放，反手拉住君明越往二楼走去。
期间他一言不发，薄唇微抿。
两个人相交的手指是截然不同的温度。
男人的手指很凉，不禁让君明越主动握紧了他的手，想带给他一些温暖。
秦舒珏带他路过两个人的房间，一直往深处走。
一直走到最里间他才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君明越从没去过的房间，或者说这里几乎被所有人若有若无地忽略掉了。
而且在所有房间都用智能锁的时候，只有这间房还用着老式的钥匙与锁孔的配置。
秦舒珏周身的气氛在不知名的时刻降为冰点。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把银色钥匙。
钥匙在门上转了两圈，便呈现一片新天地。
君明越讶然望去，这里面的布置与别墅格格不入，满是浪漫的气息。
像是年轻少女的房间，处处充斥着青涩与甜蜜。
房间内清新的色调与各种艺术插画，几乎让人身临梦幻世界。
坠着白色纱帘的飘窗露出一角，能够看到这座别墅最美的一角。
“很美吧，这是我母亲的房间。”秦舒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拉着他的手，走遍这房间。
每路过一幅画，秦舒珏都会为他讲述画的故事。
有些画是艺术名家创作，有些画是他的母亲画的。
像是已然忘记两个人的姿态一样，他紧紧抓着君明越的手，最终来到整座房间唯一的一张真人照片前。
那是一张黑白画像，画中的女子眉目潋滟，灵动美丽。
仔细一看与秦舒珏很像。
只是她比秦舒珏称得上艳丽的眉眼多了些属于少女的活泼。
“这是我母亲。”秦舒珏看着画像说。
君明越早已有所猜测。
他神色一肃，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秦舒珏没阻止他。
在君明越起身时，他说：“我母亲说，如果遇到那个人就要带过来给她看看。”
他的话里明示的意味很重。
他没想这么快就带君明越来的。
但是最近他很慌，一想到那三个月的合同就更有种时间紧迫的感觉。
君明越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他只是看着照片，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夫人，您的孩子很好，他很优秀。”
秦舒珏猛地看着他，眼里光芒闪烁。
君明越继续说：“他对我很好，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两句话说完，君明越再次弯腰行礼。
秦舒珏听完却紧紧攥着手指，指甲几乎渗到掌心。
他表情带着厉色，冷冷地问：“君明越，你什么意思？”
第31章 白璧微瑕
君明越神色平静地看着秦舒珏。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转而问了一句：“你希望我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那里，像一幅画，眼神温柔看着世界, 那里面能看见所有人, 也只会看所有人。
那份温柔不会有偏爱，也不会有例外。
一直以来, 君明越都是这样，明明温和待人却仿佛他们与他相距甚远。
他的这句话很清楚的表明, 他在拒绝。
秦舒珏张了张嘴, 哑口无言。
他也知道, 自己的问题很突兀。
两个人相识的时间很短，他甚至刚刚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换做任何一个人面对他的暗示，都会难以相信, 甚至对他的感情抱有怀疑。
“对不起, 是我没考虑好, 这件事以后我不会再提。”秦舒珏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我们先去准备后天的宴会吧。”
君明越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才偏过头，躲过他的视线说：“我知道你想什么, 只是……”他顿了顿，“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我已经对未来做出选择。”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他就要回到白月的身体, 作为一只猫活下去。
这个世界契约灵化形很艰难, 他的那些功法都没办法发挥作用, 想要化为人形不知道要何许年月。
也可能他一辈子都无法化为人形, 最后以猫的的形态陪着秦舒珏一同逝去。
这样的他怎么能有心情谈论风月？
对于君明越来说，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不会给人任何希望。
那太过残忍。
所以他一开始就坚定又委婉地拒绝了秦舒珏。
两个人没有在这间房停留太久。
只是在说清楚之后，他们又恢复了像是以前的相处模式，期间秦舒珏甚至给君明越讲了自己的童年。
他说每个月的这一天是幸运日。
他的母亲会送给他各种奇怪的礼物作为惊喜。
每年生日的时候，他的母亲还会为他画一幅画像，记录着他的成长。
君明越看着秦舒珏指向的那些画。
画里的每一处笔锋都细腻温柔，用尽了全部心力，包含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但是那画只有七幅，后面戛然而止。
第七幅画上还有着几道不规则的红褐色暗痕。
秦舒珏讲到这里，温情的声音一变，满是寒意，“我七岁生日的那天，她走了。”
前一刻他的母亲笑容温柔，将画送给他，只是他出个门的时间，回来就看到母亲在画旁边气若游丝的模样。
女人身上的血迹斑驳，唇角的红色止都止不住。
他知道，是他母亲的病复发了。
而且那些照顾她的佣人，一个都不在。
向来温婉的女子神色狰狞，对年幼的秦舒珏说：“小珏，答应我，一定要让秦家所有人不得好死！”
年幼的男孩抱着那渐渐冰冷的身体，一滴一滴地流着眼泪。
如果他不出去玩，他的母亲就有人照顾，她也不会死。
“好了，不要再说了。”君明越突然过去抓住秦舒珏紧攥着的手。
他摊开男人的手心，上面已经出现了几丝血迹。
秦舒珏的指甲不长，被修剪的圆润平滑，可见是用了多大的力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君明越眼睫微动，遮掩住瞬间翻涌上来的的情绪。
“那些都已是过去。”他撕开衬衫上的一块布，简单为秦舒珏包了一下，“你做到了她的要求，不需自责，也无需沉浸过去。”
他转头看着那幅画像，声音乍然温柔了许多，“她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她希望你前途光明，未来一帆风顺。”
在秦舒珏看不见的照片旁，有一个透明的亮色光点飘浮着。
君明越知道，那是进入轮回前，人类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
它会徘徊在那个人最在意、最无法放下的人身边，一直默默陪着他。
世间最伟大的爱莫过于母亲对孩子的爱。
他突然拉住秦舒珏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往照片的方向走去。
在秦舒珏讶然的视线中，他将他的手按在照片的一个角落位置。
那是光点的所在处。
“她很爱你。”君明越说。
他看着那个光点与秦舒珏的指尖相融，又道：“你要带着她的期望活下去。”
秦舒珏发现，自己的指尖明明接触的是冰冷的玻璃，却在一瞬间感到了深入灵魂的温暖。
那感觉，像是隐埋在最深处的记忆突然被唤醒一样。
他抬眸看着君明越：“你……”
他想说什么，又完全不知道怎么说。
他好像发现了青年一直隐藏的东西。
君明越摇头，笑了笑打断，“我突然想起家里有酒精和绑带来着，先去包扎一下吧。”
他以前受伤习惯了随便用个法术止血扯块布缠上，差点忘了这里的人身体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感染。
他顿时拉着人匆匆离开房间。
为了怕秦舒珏再次扯到伤口，他在秦舒珏的口袋里摸出钥匙，亲自为那扇门上了锁。
身后，秦舒珏安静看着他的一系列行为。
刚才他们没有提过任何越界的话，哪怕是相处距离都与之前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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