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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儿说的哪里的话，哀家这可不是偏心，哀家这不是腿脚不便吗？若是来年春天哀家的腿好些了，自然是哀家陪你们一同去。”太后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高兴。
郑瑛笑着应下，杨慕羽则是以礼相谢。其实杨慕羽是男子，本不该长时间待在后宫之中，可是这是太后特许的，倒也没什么。不过他还是将礼数一应俱全地对待这里的所有人，一来是性格使然，二来是如此也不会坏了燕晗昭的名声。
本来杨慕羽留在京城就是为了策应京城之中的变故的，如今这种时候更应该小心。
太后知道杨慕羽是个拘谨的性子，便也不多说什么。不过太后瞧出来了刚刚郑瑛有些走神，本来是在聊杨慕羽的事情，她故意引到了花海一事来试探郑瑛，没想到一试探一个准，这个孩子就是走神了。太后虽不知道郑瑛心里具体在想什么，但是女儿家的那点小心思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郑瑛虽与杨慕羽谈笑甚欢，但是言辞之间还是能看出有些生分。不过想来也是，今日也算是郑瑛第一次见杨慕羽，能有如此亲厚太后已然满意了。
“太后娘娘，晚膳已经备好，是否前往用膳？”
这是太后的贴身丫鬟红袖，就是红袖添香的红袖。看着年龄不小了，想来是跟着太后许多年了，在皇宫之中也算是极有分量的存在。
“那便用晚膳吧，羽儿、瑛儿，走吧。”
红袖扶着太后起身，帮太后把拐杖拿了过来。正如太后所说，她腿脚不方便，如今不是被人搀扶着就是杵着拐杖，也难怪太后会想着让镇国公的女儿郑瑛带杨慕羽去东山的那片花海了。
第101章 晚膳
夕阳的余晖照进了宫闱之中，层层高墙挡住了最盛的阳光，夕阳之时却能得见一丝光辉。
红袖与郑瑛扶着太后，杨慕羽则跟在后面。一行人不多，但是周围的侍女小厮都不敢上前打搅。应当是红袖的吩咐，这种时候也只有红袖明白太后的心思。
晚膳筹备在一个亭子里，亭子四周挂上了围帘，应当是怕风吹了过来，也可以保暖。四周还摆了几个火盆，这样就算是晚上在亭子里吃饭也不会很冷。杨慕羽倒不是很明白，既然到了冬天为什么不去室内用膳，还选在亭子里。
虽然疑惑，但是杨慕羽并没有发问。当太后想要告诉他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三人落座，侍女丫鬟们开始为三人布菜。杨慕羽看着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确实是有了些食欲。
太后先是给郑瑛夹了一筷子鱼，随后又给杨慕羽夹了一筷子肉，一碗水端平。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太后宫里的厨子似乎都知道杨慕羽爱吃什么，做的菜很多都是杨慕羽喜欢的。
“你们啊都不要太拘谨，就把哀家这里当成自己的府邸，随意一点。本来就是一桌便饭，你们这么拘谨倒是没意思了。”太后笑着说道。
太后吃得很随意，到不像是宫廷礼仪的那种吃法，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一点儿也不像人们印象中那种刻板的老古董。
见太后都吃得如此放得开，杨慕羽便也放松了一些。不过礼不可废，杨慕羽依旧是中规中矩地吃着饭。
上阳宫的晚膳还算是比较清淡，可能是太后也吃不了油腻的食物，便特意做了好几道青菜吧。青菜虽看着是青菜，但是可能因为烹制的手法与配料原因，还是能够吃出肉的味道。
“唉……哀家年纪大了，有时啊这腿突然就疼起来了，太医院的说哀家不能吃荤腥，所以菜品都比较清淡，你们俩可别介意啊。”太后说起自己的腿似乎有些在意，面露愁容。
郑瑛关心道：“祖母您的腿可有什么法子可以治好？”
“哀家让太医院的太医都看过了，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罢了，哀家年纪大了，也不在意这些了，忌口之后已经好多了。”太后心里有些难过，但是如今还能走动也算是一点安慰。
之前疼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疼，感觉就连脑袋都跟着一起疼。还好太医院的太医开了方子制住了，不然真是难熬啊。也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病，才没有去参加燕晗昭的庆功宴。
不然太后那般疼爱燕晗昭，必定不会缺席。
“祖母，给我看诊的是昆仑山的神医，不若改日让他来为您看看？”杨慕羽想起了李姜，自己中的蛊毒都能被李姜压下去，这种病应该也有办法吧？
太后看着杨慕羽真诚的样子，不好拂了杨慕羽的好意，但是也不抱太大的希望。“那便改日看看吧。”
人老了就没多大用处了，不是被人嫌弃就是病痛缠身，也怪没意思的。太后其实早就看淡了，只是腿脚不方便以后心情也跟着没有那么好了，大概真的是这种病影响了太后的心境吧，只觉得人越活越没意思。
曾经最疼爱的儿媳没了，如今最疼爱的孙子也卷入了各种纷争，太后虽然有心相帮，但是奈何自己已经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能做的恐怕也就只有帮燕晗昭照顾一下独自留在京城的杨慕羽吧，太后喜欢杨慕羽的性子，也喜欢杨慕羽的温驯，可是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杨慕羽还是男子吧。太后不太想让燕晗昭无后，可是燕晗昭断然不会和那两个妾室有什么关系，太后心里比谁都清楚。燕晗昭像谁太后最清楚不过了，像的不是他已故的母后，而是当今皇上。
当初燕斌民也是那样爱着先皇后，谁也不碰。可是专宠就必然会引来祸端，这是早有预兆的事情。太后也曾不止一次地劝过自己的孩子，可是他哪里会听得进去呢？就像现在的燕晗昭也听不进去她的劝，说什么不能辜负此生唯一所爱，可是人做出了决定终归是要考虑后果的。
太后的想法是让燕晗昭坐上那个位置，可是燕晗昭根本志不在此。燕文泽虽有文采，可是说到治国，或许还差得远，若不是那些客卿还有镇国公暗中提携，燕文泽可能都应付不来朝廷上的事情。而燕晗昭不同，他的骨子里是有这个能力的，他无论是武力还是谋略都是无可挑剔的……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后不能做一个决断，那都是她最爱的孙子。
后辈的事情就让后辈自己解决吧，太后已经乏了。
人这一生总是在不断地追求，不断地寻找，当你以为你达到了人生的终点，可是回头望去，你得到的东西是用你更加珍贵的东西去换的。没有谁是不用付出就能得到一切美好的事物的，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当你得到一样东西，你总要失去另一样东西，就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这一场晚膳从欢声笑语变得逐渐平淡，杨慕羽能感受到太后的情绪变化，但是他不方便开这个口。
郑瑛是个聪明人，但是她也是一个善于活跃气氛的人。察言观色并不是难事，郑瑛瞧着太后的失落，换了个话题：“祖母，儿臣听闻您最近养了一只小可爱，不若用完晚膳您带我们看看吧，儿臣真是好生好奇呢！”
说到这里，太后心情又好了些。郑瑛口中的那个小可爱是太后前些日子样的一直小狗，模样怪可爱的，平时也亲人，太后很是喜欢。
“好，等用完晚膳我便让红袖把绒绒抱来。”太后吃了一口菜，道，“你呀还是喜欢这些，跟小时候一个样子。”
“羽儿啊，哀家还记得瑛儿小时候的许多趣事呢。”太后兴致勃勃，正准备讲一讲她口中的“趣事”。
郑瑛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话一样，忙道：“祖母，您可不能当着弟胥的面说儿臣的坏话，多丢人呀。”
太后笑了，一说这个郑瑛就着急，性子也是一点儿没变，孩子大了，都不喜欢听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唉……你们这些个孩子啊，都是一个样，越大越不跟哀家亲近了。”
太后这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不过杨慕羽听着这话却有了些感慨。
越大越不亲近了吗……
郑瑛还在于太后有说有笑，而杨慕羽则是一言不发地吃着晚膳。其实你要问杨慕羽吃了什么，可能他也答不上来，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那么吃什么都是没有味道的。
直到晚膳用完，太后放下筷子，杨慕羽这才回过神来。放下筷子听着太后与郑瑛的交谈，红袖让侍女把饭菜都撤下，她自己则是去抱那所谓的绒绒了。
郑瑛与太后偶尔有问题问到杨慕羽，杨慕羽便礼貌地回答了，并不打扰他们交谈。不一会儿，红袖抱着绒绒过来了。
绒绒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狗，雪白的毛色让它看着很是可人。太后让红袖把绒绒交给郑瑛，郑瑛开心地接过绒绒，爱不释手。
“祖母，它真的好可人，你看它还蹭儿臣。”那小团子似乎也很喜欢郑瑛，在郑瑛身上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乖巧得很。
“是啊，它很喜欢我们瑛儿。”太后心里也舒心了不少，有时仅仅是这样简单的事情，也能让人觉得开心。
是有多久没有养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了呢，好像过去了很久。
郑瑛逗了逗小狗，随后将话抛给了杨慕羽：“弟胥，看绒绒这么可爱，你也抱抱？”
杨慕羽本想拒绝，可是看着绒绒那可怜的眼神他又实在拒绝不了。“好。”
从郑瑛手里接过绒绒，这小狗就像有灵性一样直往杨慕羽怀里钻，还不愿意下来了。对着杨慕羽的手就是又蹭又拱，尾巴摇得可快了。
杨慕羽摸了摸绒绒的头，确实毛茸茸的，雪白的毛也很顺滑，很惹人喜欢。
“弟胥，看来绒绒是真的很喜欢你呀。”郑瑛打趣道。
太后却是若有所思，想到了些什么。可是太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脸上的笑意还在，只是眼底多了些许悲伤。
杨慕羽逗着绒绒，绒绒也乖巧地任杨慕羽抱着。这画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团子抱着一个小团子，格外暖人。
直到天色已晚，杨慕羽该回王府了才把绒绒交给红袖，太后让红袖去送送杨慕羽与郑瑛，自己则抱着绒绒坐在亭子里没动。
杨慕羽与郑瑛向太后道别，出了上阳宫之后郑瑛却没有立刻上马车，而是等了一会儿杨慕羽。
杨慕羽知道郑瑛是有话要与自己说，便主动走了过去。
“弟胥应当知晓，太后其实是一个重礼之人，当然，我并不是说弟胥未守礼，只是太后可能看见弟胥会想起一些故人，望弟胥不要多思。日后若是有空，可以多来府上坐坐，文泽很看好你。若是有难处也可与我说，文泽与我都会帮你的。”郑瑛这么说就是把杨慕羽当做自己人了，她听过燕文泽说燕晗昭有多在意杨慕羽，于今看来也确实值得，如此妙人，当得此遇。
第102章 冬猎1
杨慕羽未曾想到郑瑛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细细想来这一切也都归功于燕晗昭吧，若不是他的执念，这些人也不会这么快就接受自己的。
“多谢皇嫂。”思来想去，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却没有一句谢谢来的好。虽然只有这么短短一句，可是好像说完了心中所有想说的。
郑瑛就知道杨慕羽会是这个反应，反而有些忍俊不禁。道：“过几日应该会定下冬猎的事宜，弟胥要早做准备。时辰不早了，弟胥先回去吧，不要见风。”
郑瑛也知道杨慕羽身体不好，燕文泽总在自己面前提起，郑瑛想不记得都难。不过现在也确实不早了，天已经黑了下来，再晚一点儿恐怕要耽误杨慕羽休息，郑瑛也不好拉着杨慕羽多说什么，不重要的事就等下次见面再说也无妨。
“多谢皇嫂，臣记下了。”杨慕羽目送郑瑛离去，这才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路上如烟什么都没说，可是到了马车上杨慕羽却发现如烟有些不对劲。似乎有话要说，又没有说出口。
“如烟，怎么了？”
如烟是晋王府的大丫鬟，身份虽然不算高贵，但也绝不低。可是她毕竟是一个下人，有些事情不便由她来开口。
可是思来想去，杨慕羽对王府众人的态度她是知道的，也不能因为这个就选择隐瞒。
“奴婢斗胆，想说两句不中听的话。”
杨慕羽知道如烟在纠结，可是对于他来说其实没有必要担心什么。“但说无妨。”
“据奴婢所知，太后娘娘其实最终传统，今日皇子妃与你在上阳宫中的待遇虽别无二致，可是奴婢还是能够观察出来太后更喜欢皇子妃。”如烟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杨慕羽，她也是时候走出那一步了。
杨慕羽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外人或者是下人，自己也不应该那般刻板，或者说是画地为牢。其实从很早以前如烟就对杨慕羽有了信任，不知该从何说起，但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也许是那一次江月楼归来，也许是为燕晗昭舍身，也许是一次又一次地帮燕晗昭。如烟知道，杨慕羽与其他人是不同的，他身上有的那种气质与见识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若论气度恐怕只有燕晗昭能与之一较，可是若说胸襟与格局，恐怕很多人都比不上吧。大概这也是燕晗昭这么喜欢杨慕羽的原因，毕竟这么厉害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谢谢你。”
如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杨慕羽要对自己说谢谢，明明她是丫鬟，告诉杨慕羽这些甚至有些大逆不道揣测太后的心思，可是杨慕羽却丝毫没有怪罪自己，反而还说了谢谢……
“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开心。其实我并没有觉得谁是应该当奴才的，在王府众人面前需要有礼法制度来规范他们，可是在私下里并不需要这一层身份来约束我们。”杨慕羽想了想，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现在依旧，可能很久以后也不会改变吧，“你是王府的一员，可是确切地说你其实也不属于王府，晗昭与我讲过你的故事，想来等你完成了你的事情，晗昭也会愿意给你自由，让你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自己想过的生活……
如烟从未想过杨慕羽说的这些，在她并不算长的人生之中，如烟一度认为自己活着的目的只有复仇。可是后来她对叶影暗生情愫了，这是不该有的，可是她克制不住自己，她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
而且自从那次被叶影拒绝之后，如烟一直在刻意避开叶影。直到今天，杨慕羽对自己说，自己还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
“没有关系，晗昭允诺过我，等你大仇得报便可离去。其实你方才与我说的，我也能感受到，太后终究是晗昭的祖母，希望看到晗昭有一个完整的家，希望能够抱上孙子，我都知道的……”杨慕羽的脸上带着笑容，可是那笑容多少带了点自嘲与苦涩。是呀，一个男子，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也许这就是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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