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中考自然不成问题,这个时候成绩已经出来,通知书都拿到了。
大家夸完他之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冬至身上,他暑假过后就高三了,大家都想知道他打算考什么学校。
冬至说:“我想过,去北京的话,清华北大人大是没指望了,大概是北师大之类的。”
他妈常乐说:“北师大也是985,要是能考上当然好。”
冬至皱眉:“好像听起来也很难,那北京还有什么大学历史专业好啊?我够得着的。”
一群大人都皱眉想,常乐摇头:“我想不起来了。”
远秋说:“考不上北京的大学,那考大姑的母校吧,我们学校也是211,文科非常好。历史专业也很不错的。你回越城上大学,我们都在,多方便啊。”
文博也很高兴:“冬至哥哥要是考到越城师大来,到时候就成我学长了。”
钱崇懋瞪他:“可是我们三个人约好了要考北京的,你俩想当叛徒?”
文博嘿嘿笑。
冬至看着他们:“要是上不了北京的大学,到时候去天津上大学也行啊,天津离北京可近了。”
远冬说:“天津大学和南开大学都是985,别的学校应该也没不错的历史系。”
冬至问:“那河北呢?”
一群大人都露出同情的目光,重阳说:“河北更惨,唯一一所211河北工业大学还在天津市内,是工科院校,估计历史系也不咋地。”
远夏拍拍冬至的后脑勺:“高考不是还有一年么,说不定能考上北京师大呢。反正现在都是出了分数再填志愿,还能看得到全省排名,填志愿也保险。”
远春说:“钱崇懋,文博,你俩也别把压力全放在冬至哥哥一人身上啊,就算你们不在一个地方上大学,以后还可以考到北京去读研,考研总比考大学容易。冬至别有压力,哪儿上大学都可以,学校不是根本,学识才是根本。”
冬至自嘲地笑:“谢谢小姑。咱们家的人都太厉害了,一个个都是重点大学,搞得我压力山大。”
郁行一安慰他说:“考不上重点也是咱家的孩子,我看不比任何人差。考试成绩只是一个敲门砖,真正的知识,还是要自己去学,只要想学,在哪儿学都能成才。”
冬至嘿嘿笑:“谢谢郁伯伯。”
远冬和常乐也被家人安慰到了,本来他们觉得自家儿子成绩不太好,在这个大家庭里还挺有压力的,但大家见了面都从不攀比孩子成绩,总是想法设法鼓励冬至。
他们觉得,要是儿子真考不上重点大学,他们应该也能坦然接受吧。
他们的运气很不错,在登黄山的时候赶上了下雨,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快,所以他们领略了一番日出云海的壮丽奇景。
爬完山,赶路的人继续赶路,上班的人飞回去继续上班。
十一国庆还没到,远夏和郁行一就提前买好了票,准备国庆去北京看望老父亲。
结果9月29日这天上午,正在上课的郁行一接到了郁知文的电话:“行一,爸爸住院了,我怕他这回熬不过去了,你们快来北京!”
郁行一最怕接到这样的电话,他赶紧给远夏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父亲住院的事。
远夏说:“我们的机票是明天晚上的,我想办法改签到今天。好了给你打电话。”
“好。”
郁行一心里乱成了一团,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到了这一天,他还是没法淡定。他没法静下心来给学生上课,只好让学生们自习。
学生也知道郁教授是个特别负责的老师,应该是家里出事了,才会这样反常,所以也很理解。
郁行一跟学院请了假,先回去收拾行李等远夏的消息。
刚到家,远夏就来电话了,说今天下午就有一班飞机飞北京,要抓紧时间去机场,他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两人前后脚回到家,稍微收了点行李,直奔机场,在去机场的路上才跟远秋打电话,让他帮忙照顾文博。
远秋听完后问:“要送文博去北京吗?”
远夏说:“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好。”
他们抵达北京的时候,是下午四点,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七点了。
赶上下班晚高峰,他们没敢打车,坐的是轻轨和地铁,后半程人很多,换车后上车非常困难。
路上的时候,他们已经跟郁知文聊了一些,知道这两天北京突然下雨降温,老爷子稍稍受了寒,上半年感染上的支气管炎又被勾了出来,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幸亏家里备有家用制氧机,才能支撑到救护车过来。
他们费尽周折抵达医院,天已经全黑了。
郁知文一家全都在医院,看见他俩,郁知文还没开口没,眼泪便出来了,她抹了一把泪,哽咽着说:“爸恐怕快不行了。”
郁行一和远夏都红了眼眶,郁振兴躺在单人病房的床上,戴着呼吸器,喘息得非常费劲,他双眼半睁,并没有任何焦点。
郁行一凑过去,抓住父亲枯瘦如柴的手,摩挲着他纸一样的皮肤,低声叫:“爸,我和远夏回来了。”
郁振兴闻言,眼睛眨了一下,慢慢有了焦点,眼珠缓缓移动,看着凑在跟前的郁行一和远夏,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来。
远夏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爸爸,我们回来了。您感觉怎么样?”
郁振兴努力扯起嘴角,想笑一下安慰他们,但他的眼角有泪珠滚落下来。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大限快到了,尽管早已看淡生死,依然还是留恋这个人世,留恋他的儿女,留恋他还没有整理完的译稿。
看见父亲的眼泪,郁行一和远夏眼泪都跟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郁知文靠在丈夫肩上握着嘴失声痛哭。
木拉提和索娜尔也忍不住抹眼泪。
好不容易控制好情绪,远夏和郁行一去找主治医生询问情况。得到的答复是老人年纪太大,多种器官已经退化衰竭,他们会尽力抢救,但也不知道能够让老人维持多久生命。
远夏和郁行一现在就想父亲能够好转一点,能跟他们说说话,至少说说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远夏赶紧给远秋打电话,让她明晚带文博来北京,远秋答应了下来,赶紧去订机票,文博的不用订,因为远夏和郁行一原本就帮他订了票的。
远夏和郁行一在医院守了父亲一整夜,就怕他什么时候突然就离他们,万幸的是,他又熬过了一夜,而且精神比昨天看起来要好了一些,而且还能开口说话了。
第254章 告别
老爷子非常虚弱,需要凑到嘴边,才能听清说的是什么,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你们担心了。”
远夏和郁行一听完眼眶就红了,两人强颜欢笑:“爸,我们不担心,咱住几天院,就可以回家了。”
老爷子努力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好。”
郁行一问:“爸,您饿不饿?我去给您买点吃的,或者让我姐给您从家里做好送来。”
老爷子微微摇头,手指动了一下,以细若蚊呐的声音说:“书稿还有些没整理完,帮我交给吴旭。银行卡在你姐那,取出来交给南大奖学金基金。家里的书画你和姐姐留做纪念,我和你妈的奖章,分给几个孩子作纪念,小博也有……”
老爷子说话非常吃力,也很慢,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很久,远夏和郁行一一边听一边流泪,他这是在交代后事了呀。
说完这些,老爷子许久都没再开口,半闭着眼养神,显然是刚说那番话费了很大的心力。
远夏赶紧趁机出去买早餐,顺便给郁知文打电话告诉她情况。
郁知文说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一大早起来炖了参鸡汤,还蒸了包子带过来,让远夏不要自己买了。
远夏便打消了买早餐的念头,回病房去陪老人。
郁行一正握着父亲的手,在他耳边慢慢地说话,说的都是公司的好消息、文博取得的好成绩,想是为了让老人高兴一些。
老人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显然很满意。
郁知文和特力克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刚好查完房,护士给输上了液。
老爷子没有食欲,但也还是喝了几口鸡汤。
直到下午,老爷子才有精力跟他们又说了些话。那之后,就再也没开口,也很少睁眼。
木拉提和索娜尔兄妹都来了,一家人都围坐在病房里,大部分时间都静默着,不说话。偶尔想起什么来说几句,都是尽量压低了声音。
氛围有些压抑,郁知文年纪比他们大一些,而且常陪在父母身边,也更看得开一些,安慰弟弟说:“虽然很舍不得,但想到爸爸没受太多的病痛折磨,又觉得有些庆幸。”
这倒是事实,老爷子七十多岁患肠癌住过院后,后来也没有特别大的病痛,也就是今年上半年支气管炎咳嗽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缠绵病榻,确实算是很幸运了。
远夏和郁行一都希望父亲能多撑会儿,支撑到文博过来,让这对投缘的祖孙俩能够好好道个别。
晚上文博上飞机前打了电话过来,问起爷爷的情况,远夏说:“爷爷还好,就是很想念你。”
文博想跟爷爷说说话,远夏只好骗他说爷爷已经睡了,没法跟他说话,事实上,老爷子根本就说不出话来了,他不想让孩子太过担心。
当晚十一点,远秋和文博下了飞机,重阳在机场接到他们,送他们到医院附近的酒店住下,因为夜里不许探视。
远夏和郁行一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着,郁知文和特力克也在医院陪伴,他们都怕老爷子一口气没接上,人就去了。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床上的老爷子身上,时不时去看一眼床头的心电监测仪,就怕心电图突然变成了一条直线,到清晨的时候,老爷子的心跳频率明显开始下降。
郁行一赶紧叫来医生,远夏也赶忙打电话叫远秋带文博过来,后者已经出门快到医院了,他们这一晚没睡踏实。
文博赶到的时候,医生正在为老爷子做检查,远夏拉过文博的手,走到床边,说:“爸,爸,小博来了。”
文博看见爷爷这样,就已经预感到有些不妙了,他趴在床头,含泪在爷爷耳边叫他:“爷爷,我是小博,我来看您了。爷爷,您睁开眼看看我。”
郁振兴听见文博的声音,闭着的眼帘颤动了起来,眼珠也开始活动,但是到底还是没能睁开来。此时睁眼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已经非常费力了。
郁行一将儿子的手放到父亲的手里,老爷子做了个握住的动作,然后听见一声“滴——”长响,老人心跳停止,生命定格在了2016年10月1日早晨6点10分,日出那一刻,享年94岁。
他的一生像所有参与见证过共和国建设的功勋前辈们一样,波澜壮阔,却又默默无闻,不为绝大多熟世人熟知。但他们像蜡炬一样,持续发光发热,燃烧到最后一刻。
他们照亮的,不仅是中国的前行道路,还有子孙后辈们前行的方向。
郁振兴的追悼会非常隆重,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像当初陶思敏的追悼会一样。他们一起被安葬在北京公墓里,墓地比邻,与他们并肩奋斗过的六十多年人生一样,此刻又能够一起并肩了。
葬礼结束后,郁行一和远夏在北京待了一段时间,整理父母的遗物,主要是处理他的书稿。
退休后的二十多年里,二老主要的心血都放在了著书立说与翻译专业书籍上,他们笔耕不辍,合作了一本学术著作,翻译了若干书稿。
父亲最后一本翻译书稿还剩下有五分之一的内容,这些都是非常专业的内容,远夏和郁行一都无能为力,所以只能将书稿送到父亲指定的中科院研究员手里,让他帮忙继续完成后面的文稿。
至于父亲的收藏,以书为主,这些书整理出来,他们基本都用不上,因为父母研究的领域对他们来说太过陌生,姐弟商量过后,决定捐赠给父亲的母校南京大学。
收藏中还有一些书画作品,没有多少名家的,主要是一些同学朋友同事们的怡情之作,纪念价值大于艺术价值。
郁知文只留了一两张,大部分都给了郁行一和远夏,她认为放他们那儿比自己保存会更好。
老两口一生拿到了不少荣誉,有许多荣誉证书和好几枚奖章,这些证书和奖章分别给了木拉提、索娜尔和文博,留给三个孩子做纪念,也让他们知道,(外)祖父母曾经是多么伟大的人。
组织上分给二老的老公寓,也按照父亲的遗愿,归还给了组织,给年轻的研究员们做宿舍。
郁行一给父母买的那套房子,由郁知文夫妇居住。
处理好北京的一切,他们才回到越城。
文博收到爷爷留给他的证书和奖章,默默垂泪了好久。
12月份,行远收到通知,去北京参加中国工业大奖颁奖仪式。远夏已经得知了最终结果,获得了中国工业大奖表彰奖,不是真正的工业大奖。
倪宽代行远出席颁奖仪式,领取了这个表彰奖。
今年行业回暖,行远的营业额终于止住了下滑的趋势,实现了正增长,涨幅比上一年增加了3.5%,总营业额达到了448亿人民币。
其中海外营业额为203亿人民币,比上年增加了10.6%。
国内的营业额也比上年略有上涨,总算不再缩减。
虽然让大家能够略松一口气,但公司也并不轻松,因为收支几乎持平,利润极薄,完全没有余力再干点别的。员工们的福利也没法改善,年终奖比上一年也没多多少。
远夏在年终尾牙宴上致辞,给大家鼓劲,再支撑一年,就能见到曙光了。
员工们都认为远夏是在安慰大家,给大家打气,因为去年他就说过差不多的话。
不过不管怎么样,今年总算是比去年成绩好点儿,公司也不裁员,日子也还是过得下去。
今年过年,远夏和郁行一还是去北京过年的,这是父亲去世的头一年,按照越城当地习俗,年三十是要去坟前祭扫的,引他回家过年。
年后开工,行远销售部的员工发现果然如远夏说的那样,订单比上一年有了明显的增加,而且很多都是老客户换新机,看来行业最低点已经过去,即将迎来新的波峰。
公司上下都开始忙碌起来,业务部、车间,甚至包括研发部受到了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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