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白焕却目光灼灼:“小哥,你也来自郁家学堂?请问小哥是几届?”
白衣青年愣了一瞬,眼底闪过惊喜的光:“第二届,郁湾年。”
白焕眸光灼灼:“我是第六届,师兄你好!”
“师弟!”
见两人哈哈大笑着拥抱在一起,浑身鲜血的少年难掩震惊之色——无缘无故前来相救他的两人,竟来自同一家势力?
这、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势力,门下弟子竟如此情深义重,又对平民多加维护?
脑海中思绪飞转,少年咬紧牙关。
他倏地长跪不起,冲白焕和白衣青年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两位……英雄,请问那郁家学堂还收门人弟子吗?”
“你们看我……能否入门?”
……
青州,羡云宗。
这是一个小型宗门,宗门上下不过千人,可这一日宗内人声鼎沸,几乎所有闭关弟子都破关而出,聚集在演武场两侧。
场上比斗的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双方交战许久,最终那年轻人险胜半招,将老人击飞。
见状,漫山遍野的弟子都窃窃私语。
“那许真刚入宗六年,就能打过长老了?”
“天啊,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信。”
“不愧是郁家学堂走出的天才。”
一片嘈杂声中,宗主走上高台,冲所有人高声宣布:“自今日起,许真便是我羡云宗第六位长老。众弟子谨记……唔,许长老你有话说?”
高台上,讲话之人换成了许真。
他仰起头,严肃的目光自每一名弟子面上扫过,沉声缓缓道:“自今日起,我会掌管宗内刑堂。我有六个必罚,诸位请务必牢记:背信弃义者必罚,草菅人命者必罚,强取豪夺者必罚,恃强凌弱者必罚……”
清朗的嗓音在山谷内悠悠传荡,所有人都愣愣地瞪大了双眼。
后方其余几位长老都有些头疼,忙偷偷给宗主传音:“你就这么任他乱来?”
宗主回瞪:“少废话,他说什么就照办。”
“几百年了,咱们宗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个天才,这可是能带领咱们宗门走上强盛的人,他有什么要求你们都好好听着。”
“再说,我觉得这小子要求的蛮对啊。草菅人命,恃强凌弱,难道不该罚?”
长老:“……”
……
长生宗。
阴沉的刑堂地牢内,一个面容阴鸷、衣着华贵的青年正跪倒在地,脚踝被粗大的铁链洞穿。
他满面阴毒,冲地牢外安静站着的身影大声咒骂:“郁采儿,你竟敢对我用刑!”
“你完了,这次你真的完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出去之后我要玩死你,玩死你——啊!!”
铁链倏地拽紧,自小过惯了舒坦日子的青年哪受过这种苦,登时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
牢房外,清丽脱俗的少女挽着袖口,无聊地掏了掏耳朵。
“李师兄,我哪里是用刑,这不是你最爱跟姑娘们玩的方式吗?”
“我看你喜欢,怕你在牢里无聊,这才让人把这些器具用在你身上啊。”
少女冲牢房内展颜一笑,五官精致,无可挑剔,唇中吐出的话语却让李斯文背脊生寒。
“你想干什么?”
他瑟缩着后退,牵动伤口,痛得又一哆嗦:“你别过来,你这恶毒的女人,别过来……求求你了郁师妹,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少女静静地看着他,眸中波澜起伏:“师兄,那些被你糟蹋的姑娘也是这么苦苦哀求你的吧。”
“你为什么……没有放过她们呢?”
李斯文声嘶力竭地喊着:“那不一样!”
“她们不过是些贱民,能伺候我是她们这条贱命唯一的用处,而我是谁?我是长生宗大师兄,将来要继承宗主之位的人!”
少女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可是师兄,你如今修为尽费,又被打入牢中,早已不是长生宗的大师兄了呀。”
“看看你这副可怜的丧家之犬模样,跟你口中的贱民又有什么区别呢?”
李斯文打着哆嗦,恐惧地看着她。
少女不过十六七的模样,正是貌美如花的年岁,也是李斯文最喜欢亵/玩的那种。可以往看了让他兽性大发的美人,如今隔着牢笼笑盈盈望过来,却仿佛一个吞噬人心的恶魔,让李斯文浑身上下止不住地打颤。
“师父呢,我师父呢?”
他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命重复着:“我要见师父,师父最宠爱我了,他一定会救我……”
少女轻描淡写道:“三长老前日旧伤复发,正在云天洞内闭关,没个十年八载应该是出不来了。”
言罢,迎着李斯文骤然胆寒的神色,她又开心地笑了一下,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而且师兄,三长老的旧伤来势汹汹,这次恐怕很难捱过去呢。”
“哎呀哎呀,三长老若是死了,师兄还能依靠谁呢?”
“这么多年以来,师兄在长生宗内作威作福,也得罪了不少人吧?”
李斯文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片刻之后,突然醒悟:“是你,是你做的!师父旧伤复发是因为你!”
“郁采儿,你好狠的心肠——他也是你的师父啊,你竟敢弑师,你这是大逆不道!”
听闻“师父”儿子,少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冷笑道:“一个纵容弟子滥杀无辜,欺凌女子的师父?一个试图将我养为炉鼎,助他和他的弟子更上一层的师父?”
“师父这两个字,他不配。”
说着,少女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目光也登时变得柔和。
她轻声道:“我心中自始至终只认一个师父,就是小潭哥哥。”
李斯文莫名感觉这名字耳熟,下意识道:“谁?什么小潭?”
“跟你没关系,少拿你的脏嘴提他。”少女厌弃地又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李师兄,你不必着急,薛朗那帮狗腿子我也一并收拾了,过几天就来陪你。”
见少女要走,李斯文忙扑在牢房门前,用力拍打栏杆,哪怕虎口崩裂、鲜血淋漓也丝毫未停。
惊恐的泪水从他脸上淌下,他大喊着:“郁采儿,郁师妹,郁丫丫!我错了,我再也不会欺辱平民女子了,你再给我个机会,给我个机会……”
少女浑不听闻,脚下步伐丝毫未停。
只是走出几米后,她突然开口:“李师兄,最后送你一句话吧。”
“小潭哥哥曾说过,愿天下平民修士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听自暴自弃自流者的话,不惧高门强权作恶者之言。”
“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如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一步一步,少女走上台阶。
“此后世上若没有炬火……我便是那唯一的光。”[注]
台阶之上,光明万丈。
……
相似的事情发生在栖霞大地每一个角落。
天州摘星阁的画境结界里,众人惊讶地发现,郁小潭周身的彩色霞光非但没被消磨殆尽,反而随着时间推移,逐步增多。
无数微光在他身侧汇聚,微光吸引微光,微光追逐微光,最后庞大到无可计量的光凝聚在一起,冲破漆黑的雷云,直冲云霄。
就连天劫雷霆,也在这道光面前显露了颓势。
郁小潭微微仰头,注视着这一切。
他轻声感叹:“看吧,咱们必赢。”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真的酣畅淋漓,是我喜欢的一段了。还有我个人超喜欢的一段话:[注]: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鲁迅
第213章
天道的力量在不断衰弱。
而彩光的力量在不断增强。
这种变化在画境时间加速的规则下显得尤为明显,就连天道也发现了这一现象,天空的雷劫旋涡飞速旋转,雷霆闪烁,闷声阵阵,仿佛愤怒至极的吼叫。
可为时已晚。
想要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拖死郁小潭一行人的天道,最终却败在这种消磨之下。
引路人眼底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琼青等人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青衣人忍不住问道:“郁小潭,你早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才收下那群孩子?”
“怎么可能,”郁小潭遥望远处,轻声长叹,“以真心待人,才会被报以真心,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
他的眼圈依旧泛红,眼睛却明澈透亮,乌黑的瞳孔如黑曜石一般闪亮。七彩云霞簇拥在他周身,仿佛卫兵簇拥自己的王。
许久之后,引路人长叹:“世间有你,吾道不孤。”
说话间,他的身形也愈发浅淡,腿部以下已经化做墨迹般的灵流,随风飘荡在画卷山林中。
郁小潭有些紧张:“你要消失了?”
引路人笑道:“我本就是一道分魂,只要能实现本尊的心愿,消失又有何妨?”
他顿了顿,又释然道:“你们放心,此番对战,那天道已然元气大伤,后续也没办法再针对你们施威,你大可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不过……我能不能问问,出去之后你想做什么?”
出去之后吗……
郁小潭凝神思索:“继续打牢班底吧。洛镇会进一步收拢那些心系凡人的平民修士,给予他们修炼资源,直到有一天这股力量足够强大,我想打破修界的功法阻隔。”
“我要把灵材种满栖霞大地,让每一个人都能引灵入体;我会把功法公开,让每一个人都能修行……啊对了,还有普及教育,希望每一个人修行的意义都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腔私欲,而是为了保护弱者,让世界更加美好。”
“我想建立修行联盟,给这个纷乱的世界以秩序,让所有人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听他说了很多,引路人哈哈大笑:“你这小子,看不出来,志向比厨仙还远大啊。”
“加油干吧,这天下以后就是你们的了。”
他微微合眼,似是在回味郁小潭方才所言,意犹未尽地抿抿唇。
见引路人的身形很快便要消失,郁小潭突然又想起一事,忙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海螺:“等一下,厨仙大人,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引路人回头看了一眼,露出恍然的神色:“意志残留?”
他抬起手,指尖最后凝聚出一抹灵光,轻轻点在那海螺上。
海螺发出似哭似笑的长啸,又仿佛有海浪翻滚,源源不绝。
郁小潭看到一个近乎透明的浅淡影子从海螺上飘出,冲他遥遥施了一礼,旋即义无反顾地冲上天空。
与奋不顾身的厨仙追随者们一样。
“哪怕只剩半抹残魂,也想助厨仙一臂之力吗?”郁小潭轻声喃喃。
在他身侧,引路人同样郑重地施了一礼,嗓音含笑。
“诸位,保重。”
画境中涟漪摇曳。
似有风动。
……
天州,中央城。
自打七年前天雷空降摘星阁,中央城就出现了一处奇景——那是一名红衣剑修,不眠不休守护在摘星阁顶,执剑抵御永无止境的天劫。
有人说,他在守护厨仙之道。
也有人说,他在守护自己的爱人。
还有人说,那剑修本是一身飘逸白衣,可霸道天雷在他身上劈出无数伤痕,伤痕愈合,旋即再度崩裂。久而久之,流出的血便将白衣染得鲜红,艳丽似火。
天雷之内自成领域,等闲杂人无法靠近,所以没人能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红衣剑修的身份也就成了一桩奇谈。
直到后来,中央城的人都习惯了天空时不时落下粗大的雷霆,甚至有人不远万里来到此处,要观看这一奇景。
来者一男一女,容貌颇有几分相似,赫然是一对姐弟。
许青和许莹站在中央城头,遥遥望着被雷霆霹雳笼罩的摘星阁,眼底水光闪烁,掌心紧紧捏成拳。
许青低声问道:“姐,师父就在那阁楼中?”
许莹嘴唇紧抿:“……是的。”山、与一三—ク!”
她回过头,望着自己的弟弟,眉目间满是悲伤:“弟弟,姐姐是不是很没用?明知道恩人师父就困在那栋阁楼中,却修为低微,无法助师父脱困。”
许青拍打着她的背脊,轻声安慰:“姐,你的天赋又不在修行上,恩人不会怨你的。你已经成为了封山城最厉害的灵厨,此次灵鼎大会亦轻松夺冠,恩人如果知道,也会为你开心吧。”
“不,那不一样。”许莹摇摇头。
她从袖中取出一本簿册,紧紧捏在掌心,沉默许久后突然开口:“弟弟,你去把这册子抄录一百份,明日的灵厨交流会上,我要把它送给参会的每一个人。”
许青愕然:“姐,你这是做什么?”
许莹眸中微光闪动:“师父留下这本册子,其中所讲述的道理何其深刻,我一人愚钝,无法钻研透彻,当然要找其他人与我一起。”
“这样一来,也能把师父的理念传播出去,师父辛辛苦苦编了册子,定然是希望更多的人认可他的理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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