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事,又算什么。”王梓蓉挥手。
灵流随她心意而动,哗啦啦卷过院落的地面,少年被风吹得眯了下眼睛,再睁眼时所有鸡毛都一扫而空,小院又是那个干净整洁的小院。
可少年心里依旧有些膈应。
不过是些食材,被人剖杀上锅的命,也值得……王梓蓉用的哪个词来着,敬畏?
敬天敬地敬鬼神,跟这些比起来,食材算哪门子葱啊。
他望向王梓蓉——眼前的少女穿着朴素,身上还捆着围裙,天生的丽质容颜和完美的身材却不会被这些掩盖,这些只是让她身上更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息,让她从天上走入凡世,成为更真实也更亲切的小仙女了。
但王珞岫不这么想。
在王珞岫心里,他姐姐就该是天上出尘脱俗的仙人,洗手作羹汤已经极限,这样一幅农家做派又像什么话?
王珞岫道:“表姐,你自从灵厨考核结束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这里,长老们已经心生不满了。这次的长老会,大长老明显想把王曲雯那一支的地位抬起来。”
“她比你年长,三年前便通过了灵厨考核,现下又把一家分斋经营得有声有色……”
王梓蓉打断他的话,笑道:“好啦,这些我都知道。”
“你姐我只是在做实验,还没打算与世隔绝。”
王珞岫恼道:“那就不要把时间耽误在没用的地方上啊!”
这话说得稍微凶了点,刹那间院子里的咕咕声顿了一瞬,下一秒王珞岫惊讶地瞪大双眼,因为满院的鸡因为他怼了王梓蓉一句,竟咕咕大叫着径直朝他冲去!
群鸡蜂拥冲锋,这一幕无比令人震撼。
要知道这群鸡只是比凡鸡好上一点,还没有达到灵兽的地步,而王珞岫已经是筑基修士,是这些凡物理应畏惧的存在!
“停,都停下!”王梓蓉赶忙安抚混乱的鸡群。
而那些鸡竟也听她的话,闻声立即四散。
下一秒,它们又恢复了茫然糊涂的模样,满地啪嗒啪嗒满地跑着琢草籽,丝毫看不出之前冲锋的架势。
王珞岫大口喘息着,难以置信道:“姐,你到底在做什么实验?”
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被一群母鸡吓住了一瞬,此刻回过神来,少年羞愤交加,脸一点点涨红。
王梓蓉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迷茫地盯着一地母鸡:“……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把你当成公鸡了?”
王珞岫:“……”
王珞岫更恼:“有你这么说弟弟的吗?!”
王梓蓉笑道:“好啦,跟你开个玩笑。王曲雯那边不用担心,我有法子收拾她们,你不要打搅我实验了。”
……刚才母鸡冲天而起的那一瞬,王梓蓉感觉识海中似乎有彩色霞光闪过。
可消逝得太快。
是错觉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粗长的一天呢!
第54章
腊肉和蛋糕的生意比郁小潭想象的还要好。
仔细想想,郁小潭也能理解。
如果说修为高深的修士对于口腹之欲已经不那么在乎,那么这些刚刚踏上仙途的少年少女来说,还没有适应如此超脱的仙人生活,他们对于吃饭的思想意识依旧停留在民间的“一顿不吃饿得慌”上,更何况在场的绝大多数人还没有辟谷,饮食也就显得尤为重要。
除此以外,还跟他们生意的独一性有关。
此刻放眼望去,集市上卖丹药的不下十人,卖灵器灵材的也有八九个,卖各种乱七八糟东西的人更多。
但卖吃的,他们还真是独一份……
尤其他们还不是普通商贩,而是通过资质考核的灵厨,郁小潭把手背上的阵图一亮,摊位顿时更加火爆。
买到腊肠的人也很兴奋。
虽然这世道灵厨之道凋敝,但真正有能耐的灵厨还是很受人尊崇的。他们一般性子高傲,都在大城镇里开办餐馆,很多人供餐都要看心情,修士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推着小推车出来叫卖的灵厨。
在仙门修士眼里,这种行为有些掉价,可是落在新入门的少年少女眼里,又让他们觉得好生亲切啊!
一个少年拉着郁小潭的袖子,兴奋地喋喋不休:“你这腊肠可真好吃,比我阿娘做的也差不了多少。跟你讲哈,我阿娘可是冠山村做腊肠手艺最好的,十里八乡谁不想吃一口我阿娘的腊肠啊……”
这一看就是刚踏上仙门,还没断俗缘的。
除去这些想起家乡的人,还有不少人纯粹是为了吃到好吃的而开心。
以往来参加大比,他们没能辟谷的人都得自揣干粮,一旦饿了,就得趁着没人找个地方悄悄啃。这种时候,吃饭似乎成了一种丢人的事情。
可郁小潭站出来卖腊肠蛋糕,事情就不一样了。
看,那么多人都在买呢!
他们都吃得那么香,我有什么不能吃的?
肚饿的人顿时不用硬撑,可以快快活活地买点东西解解馋。再说粗糙冷硬的干粮,怎么能跟热气腾腾的蛋糕,还有香味扑鼻的腊肠比?
而且盛腊肠的碟子漂亮,卖腊肠的人长的也好看。
有些少女看着季初晨俊朗如画的眉眼,看着看着目光就痴了,差点没把盘子也吃到嘴里去。
写在碟子上的“青州洛镇,郁家餐馆”被许多人看到,也下意识记在心中。
无需他们刻意来寻。
郁小潭只要在他们心中留下一道印象,餐馆的未来就会一点点变得光明起来。
……
开心的生意做了大半天,眼见着天色渐晚,郁小潭开始琢磨收摊了。
今天只是探探路,开个好头。
明天大比正式开始,才是他们生意兴隆的时候。郁小潭琢磨着看比斗跟看什么篮球足球的也差不多吧,台下观众们边看边吃点烤肠,吃点蛋糕,嗑把瓜子,喝点小酒……想想就爽快。
收摊收摊,养精蓄锐!
可没等郁小潭把摊位收拾好,远处吵吵嚷嚷地来了几个人。
中间是个颐指气使的少年人,个头不高,眼角往下耷拉,看谁都像是居高临下:“你们认一认,哪个是卖假石头骗你们的?”
腊肠的香味飘开数米,中年修士老远便闻到了,此时探头探脑地一看,目光立即狠狠盯在郁小潭身上:“少爷,是他,就是他!”
那少年的目光也变得狠厉:“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小爷我头上动土,你……郁小潭?”
郁小潭也愣了。
竟然还是个熟人。
郁小潭脸上的微笑飞快消散,他望着不远处的少年,半晌才慢慢吐出一个名字:“薛朗。”
那少年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仰望着郁小潭,嘴角带笑,可那笑怎么看都有些阴阳怪气:“好久不见郁小潭,你怎么会在这儿?”
郁小潭不说话,只是将目光看向薛朗身后,扫见行骗的中年修士二人组,他轻叹口气:“你就是他们口中的东家?”
“难怪,这坑蒙拐骗又愚蠢透顶的样子,也算是得了你的真传。”
“都是一家人,干嘛说话这么生硬呢?”
薛朗斜眼望他:“早说让你洗洗那一身晦气了,否则也不至于被赶出山门。”
“一家人?”郁小潭突然笑了,“不好意思,我的家人一大半都在这儿了,可真没有你的位置。而且我感觉自己的摊子还不错,哪有晦气,只有香气吧,倒是你薛朗,就算硬迈进修行的门,还是不长个儿啊。”
这一句话正踩在猫尾巴上,薛朗脸色倏变:“你这废物,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话音刚落,一道逼人的寒意迎面刺向薛朗的双眼。
少年反应倒快,猛地朝后蹿开数米,可还是有些晚了——那道寒意中藏着锋锐的剑气,在他面上凝结霜雪,而后凌厉如箭矢,唰啦一声将所有绒毛尽数切断!
郁小潭这一刻才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纤毫毕现”,因为对方的眼睫和眉毛真的是一根一根清晰地飘下来的,像是落雪一般。
他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暖意,再看薛朗时又忍不住地想笑。
没了眼睫和眉毛,对方光溜溜的脸就像一个光滑的鸭蛋。
还是矮小的那种。
“你、你……”
薛朗脸上又青又白,神情狐疑,又有些难以置信。
刚才那道剑气好强。
好像是金丹……又似乎比金丹稍微弱一些,但比开光要强太多,薛朗拿不准。
反正他打不过。
郁小潭怎么能靠上这样厉害的修士?
薛朗这才正色起来,深吸口气,再看郁小潭时,神情严肃了许多。
“郁小潭,你想在这集市上动手,就不怕被监管人赶出去?”
郁小潭笑眯眯道:“你这诬赖人的习惯怎么走到哪儿都改不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动手了,有人动吗?”
笑话。
季初晨暗中出手,怎能让这人看出端倪。
郁小潭如今也不是玄生宗上十年如一日的废柴了,他能很清楚地辨认出眼前人的修为,跟他一样,也是筑基期。
而且灵气躁动,显然刚突破不久,境界不稳
季初晨出手后,中年修士二人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一时噤若寒蝉,悄悄垂下头,再不敢多言语。
薛朗倒是依旧不服:“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找我师父收拾你。”
郁小潭眉头微挑:“你拜师了?拜的哪位长老?”
快让他看看,玄生宗哪个长老这么倒霉,摊上个蠢货徒弟。
他这一问,薛朗倒是憋了半天:“拜……拜三长老。”
郁小潭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三长老又开山收徒了?”
“……现在还没,”薛朗一仰头,骄傲道,“但马上就是了。”
郁小潭:“……”
还不是呢,说个鬼啊。
玄生宗的三长老修为高深,门下弟子也颇为不俗,还极为护短,对座下弟子一等一地好,所以向来是玄生宗弟子拜师的热门人选。
但那位长老收徒可以说是十分挑剔,资质不行不收,不对眼缘不收……以至于郁小潭入宗十年,也没听说他收下哪位新弟子。
这个长老若是重新开山收徒,的确是一件值得抢破头的大事。
郁小潭不认为以薛朗的水平,能够拜入那位长老门下。
可说起拜师三长老一事,薛朗似乎胸有成竹,这也让他重新找回了些嚣张骄傲的气势。
少年四下扫视,目光落在郁小潭用来盛腊肠的碟子上,思索片刻后咧开嘴角:“郁小潭啊郁小潭,我还想你下山后能做什么呢,原来是做厨子去了。”
“是灵厨。”郁小潭更正道。
“有什么区别,还不是给人打杂的?”
薛朗舔了舔嘴角,笑容中带着一丝邪气:“明明当日,李师兄看中你去给他做随侍,只要你应下,现在我见了你都得喊一声郁师兄。”
“你说你,放着仙门的好日子不过,下山来干这些低贱的活计,啧啧,想想我就觉得惋惜呢。”
他说这话是语气邪异,目光更是不怀好意,像是要把郁小潭浑身上下活剜了。
季初晨在一旁看着,哪里忍得住,长袖中剑诀一掐,凛冽寒意再现,片片雪花化作细小的银剑,在空中盘旋飘落。
绝美,又杀意十足。
郁小潭却突然回头,悄然按住青年的手。
“季大哥。”他冲季初晨使了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
旋即郁小潭回过身,嘴角挂起狡黠的笑意,冲薛朗慢条斯理道:“是啊,我没做李师兄的随侍,最后是谁去做了呢?”
“是你吗?”
薛朗脸色一变,刚要否认,郁小潭那边又气定神闲道:“不,应该不会,李师兄虽然人品恶劣,眼光却不错,怎么可能看中你这种歪瓜裂枣。”
薛朗:“……”
薛朗:“郁小潭!”
“怎么,想打架?”
郁小潭脸色倏地一冷。
他平时总是笑盈盈的,此刻一沉下脸,乌眸幽黑深邃,五官精致无暇,幽幽地冲人望过去,气势凛然。
“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换个地方卖东西。”
郁小潭轻声道:“只不过,我听说这次被派来监管集市的正是玄生宗三长老,不知他老人家见了你的真面目,还会不会有兴趣收你入门下?”
……
薛朗受了一肚子气,骂骂咧咧地走了。
骂声很远还飘过来,什么“真是晦气”,什么“不知道靠什么成为修士的,肯定是爬了大佬的床”,直听得季初晨等人眉头紧皱,目光泛寒。
郁小潭倒是心大,依旧轻松地收拾摊子,末了看身边人脸色都不太好,还安慰他们道:“好啦,多大点事,犯不着生气,回去我热点菜给你们吃呀?”
“小潭。”季初晨突然拉住他的手。
青年的手掌宽厚,不容置喙地将他整只手攥在掌心,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传来。
郁小潭愣了片刻,脸上有些发烧:“怎、怎么了?”
季初晨唇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郁小潭却感觉他眼底泛着冷光。青年温柔地握着他的手,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你说薛朗啊……”
郁小潭犹豫片刻,小声道:“是玄生宗一个管事的儿子,他爹在玄生宗权力不小。”
“然后呢?”季初晨追问道,“随侍又是什么?”
郁小潭有点不敢看他,刚才面对薛朗的勇气全跑光了,只留给他满满的羞赧:“就、就是服侍的人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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