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也突然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他刚进军营的时候，还是个小屁孩，虽然穿着士兵的衣服，可是面色死气沉沉的，老严肃了，特别傲气！我当时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寻思是不是跟家里人置气跑出来的，我就对他进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结果他压根不理我。最后，竟然还睡着了……”
“真的吗？”祁宸忍不住一笑，“那后来呢？”
说到这，李达无奈的一笑，“还能怎么办？只能将他抱起来送到营帐里休息。你是不知道，小褚的睡姿一言难尽，口水流到了枕头上，两个眼圈黑漆漆的，像是被谁打黑的一样，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祁宸仿佛能想象到那副场面，那时的褚旭枫，应该是刚从京城逃出去的时候，身心俱疲，才会睡了这么久。毕竟，军营对于褚旭枫而言是最熟悉，最能给他安全感的地方。
李达则是轻叹一口气，“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早已没有了家人，除了军营可以收留他，他没有地方可去。也是个可怜孩子，我也没有什么亲人，我就想把我的这手做饭手艺传给他，以后再攒点钱儿，开个菜馆也能谋生不是。”
“谁承想，一晃眼多年，这小褚从一个伙房的士兵一路升职到大将军，又从大将军到现在的摄政王。看着风光，其实他这一路上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祁宸看着李达感慨，似乎回忆起许多的事情，那是他都不曾参与过的褚旭枫的过往。
“人们往往能看到别人风光的一面，却从未想过他风光的背后，付出了多少的辛劳和汗水。如今，褚旭枫已经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李大哥该为他高兴才是啊！”
李达：“是该高兴，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反倒是更加的担忧。毕竟，他现在这位置好像太高了，看他不顺眼的也更多了。”
褚旭枫：“有什么可担心的，师傅不也是这其中一个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王聪明着呢！不会有事的。”
褚旭枫知道李达在关心他，心里就是一暖。这么多年，他能够信任的人不多，李达却是其中之一，要说的话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要不然他也不会带祁宸来这里，他有自己的私心，想让李达见见祁宸，见见他媳妇。
李达一拍桌子，“你懂什么，不是有句话叫功高震主吗？你现在权力这么盛，能不叫人替你担心吗？不说别人，就单说皇帝指不定就正在想怎么除掉你呢！”
祁宸：“……”李大哥眼光挺准的嘛！他最开始确实有这个心思，至于现在嘛，他也有些说不准了。
褚旭枫则是暧昧的看向祁宸，意味深长的道：“没事，本王心中有数。师傅是没见过陛下才会这样想，如果你见到他就不会这样认为了。陛下可是盛世明君，英明睿智，不会受流言蜚语和小人挑唆的影响。他是不会这样做的，你说我说的对吗？小宸公子。”
“……”
祁宸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注意到李达探究的目光，祁宸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摄政王都如此说，那想来陛下真如摄政王所想那样吧。毕竟君心难测，谁又能知道呢？”
褚旭枫和祁宸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旁的李达好像看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懂一样，将心中的猜测咽下，神色如常，“行了，你们两个在这眉目传情给谁看呢？欺负老人家没有老伴啊！”
祁宸收回目光，脸皮微微有些发烫，明明刚才没有这意思，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一些暧昧。
褚旭枫听了则是心里有些高兴，给师傅一个眼神，赞其有眼光。
李达看褚旭枫在那挤眉弄眼的，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没想到褚旭枫还有这么腻歪的时候。可见这回他是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毕竟这是属于你的人生，旁人无权置喙。当然我也管不了你，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是老喽，不中用了。”李达深深地叹息一声，颇为感慨。
第141章 君子远庖厨
褚旭枫一挑眉，眉毛忍不住抽了抽：“师傅，你好像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吧。刚才嗓音不还挺洪亮的吗？瞧你面色红润，精神头不要太好啊！”
“唉，也就那样吧。”
褚旭枫：“呵呵……师傅还真是一点儿没变，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占别人便宜。”
李达吃着菜，又喝了一口酒，悠悠的道：“不喜欢就离开，我又没有请你来。小宸啊，你喜欢什么菜以后都跟大哥说，大哥这里随时欢迎你过来。”
祁宸轻笑：“好啊，多谢了李大哥。”
同时眼神微妙的看了一眼褚旭枫，瞬间感觉比褚旭枫大了一个辈份。
褚旭枫：“……”一个眼神，褚旭枫就明白陛下的意思，感受到李达和祁宸两人满满的调侃之意。
褚旭枫也喝了一口酒，无奈一笑：“看来我还挺不受待见的。”
李达笑了笑：“小褚啊，你现在开窍了，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褚旭枫看到祁宸嘴角的笑容，温声道：“还是我家小宸好，走哪儿都受人喜欢。”
“……”
李达突然觉得自己在这有些多余。
祁宸突然说道：“李大哥不是说要讲讲他的趣事吗？我很好奇，你教他厨艺的时候，他就真的跟你学吗？不是我不信，褚旭枫可不像是会做这些事的人，要不是他露过一手，我都不知道他竟然做得一手好菜。”
“那是，最开始的时候，小褚当然是不愿意的。还跟我说什么君子远庖厨，还有什么来着，小褚还记得吗？”
褚旭枫一听便想起来了当时的场景，小小的自己，脸上犹带着倔强，朗声道：
“君子远庖厨，身为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岂能钻营小术，终生碌碌无为苟且偷生！”
然后，此话刚说完，整个伙房都静默了一瞬，李达默默拿起擀面杖，就开始被追着打了半个军营。
祁宸听到以前的事情，忍不住就笑了起了，“那之后呢？”
李达：“我就心平气和的教导他，告诉他一个男人若是连菜刀都拿不起来，凭什么拿刀剑？还在这说什么大话，还建功立业，就一小屁孩。”
祁宸瞥了一眼褚旭枫，见褚旭枫面色平静，实在难以想象有人敢骂他。
“真的呀？”
褚旭枫点点头，“当时可不像师傅所说的那样心平气和，插着腰指着鼻子骂我。”
祁宸歪着头看向他，“所以，你就真的开始学做菜了？”
褚旭枫无奈一笑：“嗯，谁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呢。”
李达不乐意了，“什么叫年少无知啊？说的好像被哄骗的小孩一样，不学会做菜你如何能够做到今天的位置，又如何能够给心上人做菜？”
“咳咳咳……”刚喝口茶的祁宸，闻言就被呛到了，褚旭枫帮着顺气，同时瞪了一眼乱说话的李达。
李达：“……”得，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师傅！那就别怪师傅爆你的黑历史了。
“小宸，我跟你说，褚旭枫学做菜那会儿，可出过不少笑话呦～”
褚旭枫：“师傅……”
李达笑了笑，“还记得第一次叫他做菜的时候，我寻思让他做个简单的菜，就让他先炒个鸡蛋看看。后来有事我就先走开了，等再回来的时候，小褚真的是在炒鸡蛋。铁锅里放着几个鸡蛋，就是带壳的那种，在那硬生生的炒啊，最后都爆炸了，满屋子一股鸡蛋味……”
“还有啊，有一回我让他往汤里放咸盐，结果他往里放的竟然是白糖！那汤甜的都发齁了……”
“还有，还有啊……”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褚旭枫在后堂劈柴，一点儿都不想进屋里，他现在只想一个人清静清静。实在是屋内一直在讲他小时候的糗事，真的是有些呆不住，还不如在这里劈会柴呢！
但即使在这里，都隐约能听见前屋的笑声。
褚旭枫虽然无奈，不过也并没有太在意，陛下高兴就好。
而屋内自有一番情景，李达估计褚旭枫一时半会儿不会进屋，收敛起笑容看向祁宸，一脸认真的道：“小宸，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这还是褚旭枫头一次带人来。看来你在褚旭枫的心里很不一般，他很在意你。”
祁宸依然是那么的淡然，温声道：“嗯，我知道。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而且他从来也不是什么低调的人，很早就与我表明了心意，希望我能接受他。”
“那你是什么想法呢？”
祁宸沉默半晌，方才开口：“从一开始，我便给出了答案，他也是知道的。只是……”
李达：“我明白你的意思。褚旭枫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格我是了解的。就算你拒绝了，他认定的事情也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他会坚持到底。说来这性格是优点也是缺点，碰上了是叫人有些头疼。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祁宸：“……李大哥还真是了解他。”
李达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意有所指的问道：“那他有没有对你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吧？”
祁宸呆愣了一瞬间，很快反应过来，忙摆手：“没有没有。李大哥误会了。他还没这个胆量乱来，顶多是败坏一下我的名声，将我牢牢的捆在他的身边罢了。”
李达深吸了一口气，褚旭枫这小子果然是强抢民男！我就说他那德行谁会看得上他，真是可怜了这小宸了。不过，还别说臭小子的眼光还挺好。这小公子不论是容貌，还是谈吐气度，都是顶尖的。也难怪褚旭枫把他当眼珠子那么珍惜护着。
唉，身为师傅，自然要为徒弟的爱情奔走了。总不能忍心看着徒弟爱而不得，孤独终老了吧。
这年头当师傅的真难，自己还是孤家寡人呢，就要为徒弟的幸福生活添砖加瓦了。谁让自己是个绝世好师傅呢！
李达想了想，幽幽的叹道：“小褚他小时候经历过许多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褚家的后人，一夜之间满门尽丧，亲眼目睹所有亲人死在他的面前，性格难免会受到影响。想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对权力有极强的欲望，对所有事情都有极强的掌控欲。一旦超出范围，无法掌控所有事情，他就会不安。”
“其实，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所有的冷酷无情，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恐惧。”
祁宸默默地听着这些话，其实心内对这些话的可信度并不高。
褚旭枫可从来没有像李达所说的那样表现过，这就是所谓的亲人视角吧。看什么都自动带上一层柔和的光芒，总会把亲人往好的地方想。
所以，祁宸只是端着茶杯，但笑不语，继续听着李达接下来的话。
“或许，你不会相信我的话，不，我想换成任何人听到我的这番话，都会嗤之以鼻吧。但是，那是在他们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如果他们真的同他生活过，就会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祁宸：“也许正是因为褚旭枫太过强大了，所以人们才会看不见他的另一面吧。因为，对于人们而言，他们只需要仰望强者强大的一面，而不会有人关心这个强者是否受伤，是否饿了累了，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说到这，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眼神是李达都看不懂的情绪，似在想什么。
“听你这样有感而发，是想起了什么吗？”
祁宸浅浅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我的父亲，他的疲惫和深情都只能藏在身后，人前却要装得异常的清醒和冷静。永远都只能展现自己强大的一面，哪怕再累再辛苦都不能松懈，因为一旦松懈下来，就可能面临的是万劫不复。”
李达沉默片刻，“所以，褚旭枫也是这样。”
说到这，李达看向祁宸，“打小公子一进来，我就知道公子的身份并不简单，你这一身气度可不是常人能有的。”
祁宸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李达伸手便打断了，自顾地道：“我不想知道小公子是何身份，也并不感兴趣，只知道今日来这里的是小宸公子。李达只求小宸公子，在褚旭枫为难之时可以帮他一把，伸出手就好，哪怕什么也不做，陪在他的身边也好，至少不会让他太难过。可以吗？”
祁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半晌，“我还以为，李大哥会提别的要求，没想到会是这个。”
李达：“以为我会让你答应褚旭枫在一起吗？感情一事，贵在真心，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我不会强求你，姻缘都是靠缘分的，若你们真的有缘分，有没有我都一样，都会在一起。不是吗？”
祁宸轻笑，“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只可惜明白的人太少了。至少，他就不明白。”
这个他说的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跟他们两个都有关系的，除了褚旭枫，还能有谁呀？
“呵呵……”李达有些尴尬的一笑，“他呀，这性格也与经历有关。谁在那么小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受到一些影响，这都是在所难免的。还望小公子能多体谅一二。”
第142章 有些不一样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对他多有忍让的。当然这话祁宸并未说出来，只是淡淡的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李达得到祁宸的回答，心里大定，只要他没有一口回绝，自家徒弟还是有希望的。更何况，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位小公子的身份，能够得到他的一个保证，褚旭枫以后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至少性命无虞。
李达又讲了一些褚旭枫小时候的事情，到了中午又在这里一起吃了顿饭。
眼看外面的雨越来越小，天空有些放晴，似是要晴天了。
褚旭枫便打算带着祁宸离开，毕竟出来也有些时候，是该回去了。
临走时，找着机会李达拉着褚旭枫到一旁说话。
褚旭枫：“有什么急事吗？非要把我拉过来讲，有话快说！他还在马车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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