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宿自知身份,除了帮主人办事之外,对于主人的决定没有任何干预的资格,便应了一声“是”之后,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朝辞:(肚子)咕咕咕……(っ╥╯﹏╰╥c)
第12章
朝辞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合上。
这间房和陆今此时安然入睡的温馨卧室相比,完完全全是个山洞。
水泥墙水泥地乌漆墨黑,只有一张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看上去硬邦邦一点儿都不舒服的木床。
要说和陆今的房间唯一的相似点,那就是如此简陋冰冷的地方,墙角和床边也放置了不少生机勃勃的鲜花,同样的,大多都是纤嫩可爱的花毛茛。
将小宿带回来的木盒子放置在桌面上,打开时,指尖被她自己烧伤的伤口猛地一痛。
朝辞面无表情地停下了动作,闭了闭眼,没再用手,一阵带着热意的风平地而起,如一阵风刀斜着削过来,“啪”地一声利落地将木盒盖子掀开。
木盒还在原地摆动,盒内的寒气便卷了上来,在极短的一瞬将朝辞还带着些许水汽的发梢冻上了一层冰。
盒中是一块极寒且坚硬的冥川寒冰。
寒冰之中有一只透明的小虫,身形如蝌蚪,大小也形似,乍一看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那小虫被冰封在盒底,死了一般,完全不会动弹。
朝辞眼睫微颤,从她的瞳孔倒映出一阵烈火,轰然一声将那寒冰融得一干二净。
透明小虫软在一滩雪水里,依旧毫无生机。
朝辞拇指指尖划破了中指的指腹,将自己的血滴在小虫的身体上。
三滴血依次滴落,霎时被小虫吸收得一干二净。小虫像被朝辞的血唤醒,颤抖着慢慢扬起了上半截身子,发出微弱的、沙哑的虫鸣。
这么一动弹能够看清,小虫整个身子宛若只有一副巨大的口器,半张启的口里藏着森森的尖牙。
朝辞将指尖探到小虫的嘴前,小虫的口器顶端有两个小孔一张一合,嗅到了她的气味,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没敢下口,反而慌张地往后蜷缩。
朝辞有些不满:“这么胆小,你真的是四界唯一的一只噬心蛊吗”
朝辞将噬心蛊捻起放在手背上,将所有的气息都敛了,只等它咬开自己的肌肤,潜入体内。
噬心蛊依旧瑟瑟缩缩不敢下嘴,但看上去它对朝辞的血味还是很渴望。
“看来血还不够多。”
朝辞手沿着自己的后腰往上一掀,划出一道短且锋利的火色圆弧,那圆弧凭空凝成了一把刀,落进了朝辞的手里。
朝辞左手拿刀,右手解开了睡衣的腰带,很快,没有腰带约束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敞开了怀,露出一片雪白。
她随手结了个阵,将噬心蛊结结实实地困在桌面上,随后把刀刃贴于自己心口的位置,没有任何犹豫用力割了进去。
利刃一寸寸地切开朝辞的肌肤,罪魁祸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鲜血沿着刀刃和她的手背陆陆续续滴了满桌,噬心蛊也浸在了一片血汪之内。浓郁的血味让它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原本透明的身体很快被染成了血色。
刀刃割进心口一寸有余,形成了一处清晰创伤之后,朝辞才将刀刃随手一挥,在空中变作一片轻砂,随即消失不见。
朝辞眼眸略略低垂,沾满血的指尖微不可见地一抬,噬心蛊便被风团卷起,落到了她的掌心里。
大量的血驱散了噬心蛊怯懦的理智,它开始不安分地扭动。
朝辞终于露出了略带满意的笑,把噬心蛊贴在了心口的伤处。
噬心蛊大概是从来没有想到此生能够喝到朝辞这样的血,被纵容之下发狂,眨眼间就撕开了她的血肉,钻进她的心窍。
朝辞平静带笑的表情总算了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不过,要不是因为午夜的卧室实在太安静,太过微弱的痛苦喘息声也未必能让她自己以外的人听见。
等噬心蛊彻底进入她的身体里,她将冰冷的掌心贴在温热的心口,一会儿,伤口处形成了一片模糊的红色结界,封住了噬心蛊离开的路线。
肌肤和血肉之下,噬心蛊疯狂地啃食了一顿,将沉睡多年的饥饿感填满之后,似乎进入到了短暂的沉睡状态,等待下一次特殊情况到来时被又一次被唤醒。
噬心蛊睡了,朝辞看着满是血的手和睡袍,以及一桌子刺眼的猩红,本来想要用一点儿小术法将一切碍眼的赃物清扫,但到底精力有些不济了。
没办法,看来得借助最古老的清洗方式。
浸入浴缸的热水中,朝辞暗红色的长发散在浴缸边缘,浓密的长发和此时的她一样,充满了无力的垂坠感。
无论多少次,当她靠近陆今的时候依旧会失控,幸运的是,总算还有让自己持续保持清醒的方法。
今世的情况实在特殊,以后还会有很多和陆今密切接触的机会。
朝辞闭上发冷的眼——希望噬心蛊真的有用。
从浴缸里出来,洗去了所有的血和灰,将身体每一寸都恢复了稍微满意的洁净度之后,她缓慢地从浴缸里支起身,宛若一只沉睡千年的尸体,魂魄经历了六道轮回后,在极度疲惫中终于回到了没有一丝人气儿的皮囊里。
朝辞呼出一口冷气,肌肤上满是寒意激起的鸡皮疙瘩。
轻轻地抽动腰带,昨晚未来得及拉上窗帘的窗外透出了冬日清晨的第一缕白光。
看看时间,可能再过一两个小时,今今就要醒了。
朝辞索性没去睡觉,戴上手套拿了一枚小巧的金色镊子,去书房里又将那本书捧了出来,坐在书房靠近阳台的躺椅上,小心翼翼地捏起书页,逐字阅读。
无论任何时候,饥渴的感觉都如影随形,只有在真正睡着的时候才能所有缓解——即便因为过度饥渴,几千年来朝辞基本上没睡过几个好觉。
除了睡觉之外,在和饥渴对抗的漫长岁月里,她早就研究出了一套有效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比如高强度的运动,比如极其刺激的气味,甚至是极端的疼痛。
进行一场全情投入的阅读比那些伤害自己的行为稍微温和一些,也比较适合此时此刻早就透支的朝辞。
看了几页,难得的走神。
几个小时前从陆今身边离开的时候,朝辞一如既往用食指的指骨在陆今的眉心轻敲两下。
无论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陆今对周围到底有没有感知,朝辞都用自己谨慎的办法,消除不该留存在她脑子里的记忆。
桂宫会所里的部分记忆是不能要的。
被她从水中抱起来的这一部分也不可以留。
等明天醒来时,陆今会觉得是自己从浴缸里起身,走到床上的。
朝辞曾无数次这么做过,可这一次竟有些意料之外的不同。
当时,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陆今突然勾住了她的小指。
“朝辞……”
听到陆今喊她的名字,朝辞有些惊讶地回头,却发现陆今根本没醒。
她还在做梦,而梦里的人竟是……我么
被陆今勾着小指,朝辞没办法就这么撇下她离开。
朝辞坐在床边陪着陆今,直到浮躁的梦出现了短暂的间隙,陆今先松开了她,她才依依不舍地摸了摸陆今的脑袋,起身离去。
每一世有每一世的麻烦,这一世,恐怕会更多一些了。
朝辞难得放任自己的思绪浸在回忆中,忽地,一阵细微的声响从远处闯入了她的识海,耳朵微微变了方向,轻轻颤动,手里的镊子也停了下来。
今今醒了。
醒得这么早,朝辞有点担心,也不知道睡饱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朝辞:今今,你看我的心,好看吗(〃▽〃)
第13章
深夜,桂宫会所,金先生办公室。
“金先生。”张闻站在一把背对着他的高椅之前,微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不悦,“今天下午的事是我疏忽了,不过说回来真是没想到姓陆的小贱人这么狡猾,我这不是念在您对她有点兴趣的份上没对她下狠手么,没想到还能让她跑了。就该一上来就给她点颜色看看……”
他话说到一半,只听“咣”的一声,拐杖用力杵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张闻浑身一凛,已经到喉咙口的后半截话戛然而止。
高椅一转,金先生转回过来面对着他。
靠在椅背上的金先生脸色阴沉至极,仿佛藏着万钧雷霆,就连一向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都略有一些不协调的凌乱。
他几乎没见过金先生这么生气的模样,禁不住浑身发冷,感觉后背的皮已经被金先生掀掉一半。
张闻有些慌张的目光不小心落在桌面的纯金摆件上,那由黄金打造出来金灿灿的钱山之下,似乎有一双幽怨的眼睛正盯着他。
张闻冷汗不由自主地往外冒,忙道:
“金、金先生,这件事是我没办好……我、我没料到她会跑得那么快,本来还想要戏弄她一下,没想到她居然误打误撞冲进了您的办公室,打扰了您和大人的会面……”
见金先生还是沉着脸不说话,张闻立即道:“我这就去将她抓回来,立即给她下个契印!这样她就老老实实不能不从了!”
“哼。”金先生听完他的话,冷笑了一声,握紧拐杖将自己撑了起来,慢慢在屋子里踱步。
“将她抓回来还下个契印,就凭你你没看到将她带走的是谁”
张闻刚才的确被吓得有些口不择言,但仔细想想这件事也觉得蹊跷:“金先生,我听说那位大人和陆今一向不合,陆今是她在文娱圈子里唯一一个绕着走的人。为什么那位大人会突然对她起了心思莫非……即便是像大人这样的身份,也需要个炉鼎吗”
金先生拖着一条僵硬的腿走到窗边,拿了根烟斗,缓缓往里面放烟丝:“那位大人被邪咒缠身,磨了几千年元神早就散得差不多了,母族也因她死得七七八八,现在不过就是苟延残喘。想要寻个炉鼎巩固元气也不是不可能。”
张闻心里一沉,糟了,要是那位大人将陆今寻去下了契印,用上了,恐怕旁人就再也没机会了。
那个陆今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是四界哪个地界的玩意,不人不妖,非神非鬼,可一旦嗅过她的滋味,再想起来只觉得心神荡漾,饥肠辘辘,难怪连朝辞都会对她下手,恐怕这身份未知的炉鼎来头不小。
这么说起来……
张闻喉头不安地滚动了一下,看向金先生。
金先生恐怕觊觎陆今有些时日了,这会儿将她弄丢了,金先生不得怒火中烧张闻整个人都快僵成根棍了,没想到金先生没有继续发作,反而语气变得稍微宽和了一些,很明显被其他更为有趣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回头看着他说:
“那位大人这么多年来懒得插手四界任何事,我求了这么久送了多少奇珍异宝才得到见她一面的机会,那件事她还未必会帮忙。据我所知,数千年来那位大人没给任何人得到她契印的机会,这次居然会出手帮助一个来历不明的小玩意……肯定有些蹊跷。大人那边你仔细盯着,有什么消息立即汇报给我!”
“是!”
张闻灰溜溜地从金先生的办公室里出来,给自己点烟的时候发现手有点抖。
猛吸几口烟给自己镇定镇定,安慰自己,没事的,金先生说什么做什么就好,他也需要能办事儿的人。
张闻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穿过走廊的时候,听见黑暗深处有些动静。
他停下脚步往大榕树后面看了一眼,见黑灯瞎火的,有一只蛇尾在树后摇摇摆摆,隐约还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呻。吟。
张闻立即将烟屁股一丢,压着声走上前去,看见一只蛇尾人身的男人正压着个另外一个人,死死咬着对方的脖子不放。
那人一开始还能维持人身,待妖气入体整个识海被侵占时,一双手臂从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缝中间往上分裂,直贯肩膀,活生生地撕扯成了两半。其他的三肢也以同样的方式分裂,变成了八足。一转身,气喘不止地伏在地上。
此人居然是一只巨大的蜘蛛!
蜘蛛的头维持着人形,苍白痛苦的脸色竟诡异地浮现出了一丝春色。
蛇妖死死咬着蜘蛛的脖子,以碾压的妖力形成契印,强行锁住了蜘蛛的心窍和修为。
蜘蛛一开始在剧烈地反抗,慢慢地,越来越顺从,望向身后的蛇妖时,神态也只有深深的爱慕,竟然舍得将妖族最最珍贵的妖气全部贡献给对方。
蛇妖贪婪地享受着蜘蛛的妖气,谁知刚刚沉迷,脑后突然剧痛,张闻一脚狠狠地踹了上来,蛇妖“哎哟”一声惨叫,一下子趴在蜘蛛身上。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儿搞七搞八!哈”张闻怒不可遏,又一巴掌盖在蛇妖男的头顶,“就他妈的会给小妖下契印!这么一只不到百年修为的小妖妖气都要能不能有点出息”
受到惊吓的蜘蛛“嗖”地一声消失在草丛里。蛇妖下半身也变回了人形,摸着差点被打成两半的脑袋,嘟囔道:“百年的修为对哥你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我来说也是一顿美餐嘛……”
“还他妈顶嘴!”张闻一脚蹬在蛇妖的胸口,“金先生发话了,给我盯紧那位大人!听到没有!要是她给任何人下契印,第一时间回来报告!”
“那位大人她的契印……”蛇妖说到这里自己吓了一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即闭了嘴,随后躬身一应,领命消失。。
陆今在温暖中苏醒,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没有任何疲惫感,脑子里一片清澄,身子也意外的很轻松。
望着陌生的环境,陆今有一瞬间的迷茫,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脑海中一闪而过昨日被朝辞抱在怀里的触感,以及再次因为朝辞的出现而一塌糊涂的梦境,陆今深吸一口气,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在朝辞家。
想到这件不得了的事情时,陆今的头发还有一缕不安分地支棱在脑袋顶上,抱着被子一角,满脸恍惚。
和正在忐忑的陆今不同,屋内所有的古董都在淡淡的昼间暖意下散发着经过岁月洗礼的古朴和厚重。
阳光从微张的百叶窗后透进来,正好洒在一团水粉色的花毛茛上。这份宁静和温馨营造出的安全感,让陆今很快镇定下来,开始整理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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