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走来的柳飞絮,一副郁卒的表情,完全不复往日丰神俊朗的模样,好似憋着一肚子心事。
走到跟前,他恹恹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柳烟寒手中,有气无力地说:“今儿早上驿使送来的信,我刚好帮你拿了。”
看柳飞絮整个人状态不好,柳烟寒想问问原由。
可还不待开口,柳飞絮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个声儿都没“吱”。
“唉……师兄……”,柳烟寒本想开口留住他,没想到被柳芽儿拦住了。
“算了,师姐,别打扰飞絮师兄了……”,柳芽儿看着柳飞絮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说:“师兄现在烦着呢,让他自己清静会儿吧!”
听这么一说,柳烟寒不解地问:“飞絮师兄,这是怎么了吗?”
“嗨……”,柳芽儿摆了摆手,无奈道:“师姐你有所不知,飞絮师兄他啊……失恋了。”
“啊……”,柳烟寒一阵哗然,“怎么回事?”
“半年前,飞絮师兄跟一户姓乔的小女儿好上了……”,柳芽儿一边解释一边感慨:“哎呀,那段时间俩人好得啊!天天飞鸿传书,眉来眼去的……”
“啧、啧、啧……”说着,还咂了咂舌,一脸被秀到的表情。
“俩人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飞絮师兄看起来挺中意那个乔姑娘的,有一回我还听他说,想禀告师长,择日向乔家提亲。”
柳烟寒不解,疑问:“嗯……既然俩人这么好,后来又怎会弄成这般模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家书
柳烟寒不解,疑问:“嗯……既然俩人这么好,后来又怎会弄成这般模样?”
“前段时候,南方不是发涝灾了嘛,大涝之后必有大疫,于是,飞絮师兄随师父南下除疫,忙忙碌碌三个多月没回辛夷谷,等他回来的时候……”
说到此处,柳芽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乔家姑娘已经跟一个卖货郎跑了。”
“什么?跑……跑了。”柳烟寒哑然。
“嗯!可不是嘛!陡然抛下飞絮师兄,你说多伤人心啊!”柳芽儿有些愤愤不平地说:“更伤人的是,那乔姑娘还留下一句话,说,她想要的是一位日日相伴的贴心郎君,不是整日忙忙碌碌相见不能见的一个挂念。”
“……”,这话说得柳烟寒顿时愣住了。
还在晃神中,柳芽儿随口问起来:“谁送来的信啊?”
“哦!是你青青师姐的……”,柳烟寒将手中书信,小心地揣入怀中,“她的商船定是又在哪处码头落脚了,这才书信报平安呢!”
看着柳烟寒一副宝贝模样,柳芽儿这个半大小鬼头腹诽,“不就一封信嘛!至于吗?”
提到何青青,他便忍不住抱怨两句:“你说青青师姐也是,婚后好好和你呆在辛夷谷多好,非得五湖四海地乱跑,这都多久没回来了。”
有些事不提也罢,一说倒是勾起心里的惦念,柳烟寒控制住心内溢满的思念之情。
顿了顿,她才说:“话不能这么说,她是何家独女,现在何家的生意担子都落在她肩上了,商队出海事情冗杂,没时间回来罢了。”
“唉……”,没想柳芽儿瞅着柳烟寒,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担忧地说:“你俩成亲才一年,青青师姐就随商船出海经商去了,你俩都多久没见面了吧!烟寒师姐,你看你俩这亲成的,还不如不成呢!”
说着,他还数落起何青青来,俨然一副婆家人替自家闺女打抱不平的模样。
“你说这青青师姐也是,成天到处乱跑,哪有她这么为人妻的,太不懂心疼人了。”
“哎呀……”,柳芽儿如同想起来什么一般,直问:“师姐,你同青青师姐不会是吵架闹矛盾了吧!万一她赌气再也不回来了呢!”
“啥……”,不知道柳芽儿脑子里成天想的什么,柳烟寒哑然失笑道:“我……我俩看起来像吵架了吗?”
“嘿嘿嘿……”柳芽儿嗤嗤地笑了笑,搔了搔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确实有点像,不然青青师姐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你怎么也不去探望她,所以一直没敢问你。”
对柳芽儿的猜想,柳烟寒很是无奈。
“我这边也很忙啊!”,她有点苦恼地说:“川蜀各地的安济堂都落成没多久,病患又多,医者短缺,每天事情做都做不完,根本抽不开身。”
“师姐,你这样不行啊!”柳芽儿端着起一副担忧的神情,“你和青青师姐成亲三年,成天这么各自忙各自的,也不怕彼此疏远了。”
这话柳烟寒不愿意听了,她皱了皱眉头反驳:“不可能,我和她好着呢,我俩没那么多事儿。”
“哎……”,柳芽儿如同个过来人一般摆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好不好,不是师姐你一个人说了算,你有和青青师姐沟通过想法吗?”
“这……”,一句话,问得柳烟寒哑口无言,不要说沟通想法,除了书信往来,俩人都两年没见面了。
“啧、啧、啧……”,柳芽儿咋了咂嘴,了然于心地说:“看吧,看吧!就知道是这样,师姐不是我说你,你和青青师姐长此以往不行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烟寒慌乱地问:“什么……什么不行?哪里不行了。”
摆起一副严肃的面孔,柳芽儿如长者般语重心长地说:“师姐,咱们门下弟子打小生长在辛夷谷内,习惯了这等枯燥乏味的习医修行日子,而青青师姐不像咱们从小生活在此,也早习惯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她在外面呆那么久,你也不去探望一下,就不怕她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话音刚落,柳烟寒不屑地笑了笑。
“不可能的事儿,我俩虽然没功夫见面,可书信互通也是一样的……”,柳烟寒宝贝地拍了拍自己怀里的信笺,不容质疑地说。
“我相信你青青师姐的为人,再说了我俩拜堂成过亲的,岂容儿戏的。”
“嘁……”,对此话,柳芽儿嗤之以鼻。
他继续说:“是人就会变心,更何况人心隔肚皮,师姐你实在太大意了,省得回头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说着还不乐意地瘪了瘪嘴。
白了眼前这小屁孩一眼,柳烟寒抬手戳了戳他的脑门。
佯怒道:“你呃……你这小机灵鬼,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什么?哪儿来的这一套套大道理,简直是谬论。”
“嗷……”,柳芽儿吃痛地捂着额角,委屈巴巴地说:“不是我说的,是飞絮师兄告诉我的,他说女人心海底针,花花世界那么大,随便一勾就变心。”
想来柳飞絮被人甩了,最近心情不顺,每天一脸怨气,对着柳芽儿说出这种话来,一点也不奇怪。
柳烟寒如是想了想,说:“好了,柳芽儿,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快歇息一下,下午我俩还得去安济坊帮手干活呢!”
交代完这些,俩人各自回了寝所。
忙碌半晌,浑身骨头都是酸的,一进屋柳烟寒便瘫成个大字朝床上一躺。
“哦……累死了……”,说着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忙碌之中倒还觉得没什么,可人一旦闲了下来,心里的思念就格外清晰。
柳烟寒这才将刚才收到的宝贝信笺从怀里掏出,趁着四下无人,决定细细研读,以慰相思之苦。
展信,何青青隽秀的字体便悦然眼前。
……
吾妻烟寒:
展信开颜,不觉离家,已近两年;于是岁里,甚思卿之。
商队于海外四处辗转,近日到达涯子洲码头,改道水路抵青鱼镇落货,吾一切安好,望妻珍重,勿念。
青笔。
……
……
信写得很简单,寥寥数语,看起来像是忙中抽空写的。
都道家书抵万金,柳烟寒将这封简简单单的信笺,反复看了又看,仿佛何青青的温柔叮嘱就在耳畔。
她将书信贴近鼻翼,嗅了嗅纸上淡淡的笔墨香气,仿佛还夹杂着那个人的体温,而后情不自禁地翻了个身,将脸埋入了身下的被褥之中。
大婚后,她同何青青一直居住在此,屋子里的每处角落都染上了那人的气息,那人的衣服、那人的鞋履、那人的杯盏……
尤其是这榻上的被褥,仿佛还残留着那个人的体温和气息。
柳烟寒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恍惚间如同拥人入怀,让她记起了曾经发生在这张床榻之上,那些脸红心跳之事。
……
思及此处,倏然红了脸,身子也变得热热的,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柳烟寒猛地坐起身来,慌忙离开床榻,跑到案几旁,抓起茶盘上的茶壶,连茶杯都不用,“咕咚咕咚”直接灌了一肚子凉茶。
暗呵一声:“啊……痛快。”
撂下茶壶,抬手擦了擦嘴角水渍,如此才平复了心间的那团燥热。
将手里的信笺,仔细地折叠平整。
打开一个小匣子,宝贝似地将信笺放入其中,搁置妥当,这匣子里存放的,都是平日里与何青青往来的书信。
经年累月,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沓,柳烟寒从来舍不得丢掉,总是小心地收藏起来,待到思念成疾时,也好拿来以慰相思之苦。
移步窗边,柳烟寒推开镂花窗棂。
林峰山的秋景映入眼帘,她不禁心下感叹:“日子过得真快,还没感觉怎样,两年光景就过去了,真是不可思议……”
“她,现在干什么呢?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思绪渐渐偏移到心上挂念的那个人。
“也许,柳芽儿说得有道理,两个人感受,不能一个人说了算,自己觉得合适,并不代表另一个人没意见。”
“自从何青青带领何家商船出海,二人已经太久时间没见了,可不管俩人再怎么忙,也应该挤出点时间去探望一下,这一点上自己确实欠考虑了。”
“她刚接手何家的生意,肯定会遇到诸多问题和不顺,这个节骨眼上,忙得有家不能回,为妻的却没能及时宽慰,实在是不应该,再说她还比自己小上三岁,左右也应该自己照拂她,而不是直接忽略她的感受。”
想到此处,柳烟寒便觉得心里有些愧疚。
她咬了咬下唇,想了想,“平日,商船出海远在千里之外,而今次,他们改内陆水道,抵达了青鱼镇,离林峰山也就半日车马路程,算是近在咫尺了。”
沉思片刻后,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探望青青一趟,再为她做上一顿家常便饭,亲自和她道一声辛苦。”
主意一定,柳烟寒便将晌午去茶园子安济坊的事情都托付给了柳芽儿。
而后立即动身,亲自驾了马车,出谷寻何青青而去。
半路经过集市的时候,瞥见路旁有叫卖汤圆的小贩。
想着何青青来到川蜀后,入乡随俗也喜好上了这一口甜食。
便捎带着买了一斤,想一会儿见面后煮上一碗,犒劳她的辛苦忙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奶娃娃
半日车程,便来到青鱼镇。
“吁……”
吆喝一声,勒停马匹,柳烟寒将马车停驻在了一排商铺前。
这是何家在川蜀一带众多产业之一,此处是间经营南北货运的商行,最近何家的商船抵达涯子洲码头休整。
何青青便带手下改走内陆水道,来了青鱼镇卸货,恰好就落脚在了此处。
跳下马车,柳烟寒径直朝商行里走去。
“柳姑娘,来了。”
“唉,来了。”
“柳姑娘,里面请。”
“好,大伙忙着呢,辛苦。”
店里的伙计们都认识柳烟寒,也知道她和大小姐的关系,一路上热情地同她打着招呼,柳烟寒客气地一一回应了。
“哎哟,柳姑娘来了……”商行里的管事老吴见了柳烟寒,立马迎了上来招呼:“您是来探望大小姐吧!”
“是啊,吴伯。”柳烟寒一边说着,一边朝商铺当中的帐桌后望了望,发现何青青并未在堂上坐镇。
见人不在,她疑问道:“人呢?怎么不在店里?”
“嗨……”老吴摊了摊手,遗憾地表示:“柳姑娘,您赶得真是不巧,大小姐她刚刚领着伙计们去码头了,今儿从北方运过来一批药材,需要卸船验货,现下各处安济坊药草紧缺,必须马上派运到需要的地方,时间紧,任务重,耽误不得,她只好亲自出马跑一趟了。”
因为接触货运买卖的时间不长,于何家长辈而言,何青青还是一个生手,许多东西需要学习,偏巧她又是个非常执着认真的人,连卸货交接这样的琐事,都是亲力亲为。
“哦!原是如此。”柳烟寒心下了然,其实这两年,何青青也一直在为安济坊的各种事情劳心奔波。
这么短时间,又要学习操持自家生意,又要为安济坊的经营出力,也真是难为她了。
三年前,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变得有担当有责任。
柳烟寒心里说不出的骄傲与欣慰,可同时又有点心疼,这里面的艰难不易,外人也许不知晓,但做为她的伴侣,心里又怎会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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