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看起来还真不错的样子,柳姑娘应该会喜欢吧!”她在心下暗想。
正端详着,突然一块小石子跃窗而入,“咔啦”一声砸在地上,清脆悦耳之声划破室内的安静。
何青青抬眸看着落在地上的小石子,嘴角扯出一丝若不可见的隐笑,心里是一阵雀跃。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立起身走到窗户边,越过窗棱向下一望。
果不其然,柳烟寒站在绣楼下,立于一簇绽放至抽丝吐蕊的金色迎春花旁,手拿一沓绒纸、竹篾朝她挥手大喊。
“何小姐,今天阳光明媚,别在屋里憋着了,出来院子里透透气,我给你弄个新鲜玩意儿。”
何青青临窗浅浅一笑,回喊:“等我。”
随后,掩窗,转身下楼,寻柳烟寒而去。
果然,今天天气大好,连后院湖面上吹来的拂面风都是和煦的,院子里早已是春色满园。
各色早开的花卉在这几天渐暖的阳光催促下,各个争宠似地竞相绽放,看起来楚楚动人。
柳烟寒拉起何青青就向后院的湖心亭小跑,何青青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路问。
“柳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新鲜玩意?”
“别问了,一会儿你看了就知道。”
二人穿过湖心回环曲折的栈道,越过一座斗拱石桥,来的了石亭内。
此时,那石亭内的石桌上已经放上了笔墨丹青、五颜六色的绒纸、剪刀、浆糊……各种用于手作的工具物件。
何青青见眼前的情况,问:“你……你这是要做手工活吗?没想到,堂堂柳神医还有这般喜好,怎么,今天你不用坐堂义诊吗?”
“不是我喜欢手工活,而是何小姐你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柳烟寒在对面笑眯眯的说着。
这一问倒是让何青青稍有些迷惑,什么日子是需要做手工、还不用出诊的,一时间她还真是想不出来。
柳烟寒见何青青无解,笑了笑,按着她在石桌旁坐定。
“好了,快坐下吧……”
自己也在对面石桌前坐下了:“不和你卖关子了,今儿可是清明,在我家乡川蜀一带,清明有踏青放风筝的习俗,我是想邀你一起做盏风筝,一会儿央求李管家带我俩出去赏春踏青,不知何小姐可否赏脸陪我一同出游?”
何青青此刻方恍然大悟,不觉今天已是清明,若不是柳烟寒提点,她几乎都忘记了。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不觉已经清明了,真快……”
说着此话,何青青想起自己的身体状况,又想着柳烟寒不知还能这样在何府呆到几时,自己同她又能无忧无虑地相处多久,整个人有些落寂,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
柳烟寒见何青青突然一副伤感失落的表情,连忙打岔说。
“喂,你干什么露出这个表情,只是清明而已,我又没说让你哀思先祖,你倒是自己配合着先郁闷上了,川蜀一带的清明节不是这样过的,我们可是过得欢乐的很呢!”
何青青收了收自己丧气的神情,问:“是吗?那边都怎么过的?”
柳烟寒回答:“嗨……好玩的可多了,我就不冗言做解释了,一会儿做成了风筝,咱们出门去踏青,我再细细说与你听,岂不更好。”
何青青点头认可,二人并肩而坐,开始着手做风筝。
柳烟寒先行用竹篾子去扎风筝的骨架,何青青在侧用刀裁纸。
二人手里一边忙活,一边闲聊着,柳烟寒问道。
“哎,何小姐,你会画画吗?”
何青青裁纸裁得异常缓慢而仔细,横平竖直,切口笔挺,连一丝毛刺都没有,真是难得的认真与谨慎,只见她头也不抬地回答。
“略懂一二吧。”
“那正好,一会儿风筝扎好了,有劳你画个风筝纸面吧,我画得太难看,上不了台面。”柳烟寒提议。
“行,画什么呢?”何青青询求她的意见。
柳烟寒停手略一沉思,拿手在空中比划着说道。
“不如画个鹞子吧,鹞子你知道不,就是一种像鹰一样的鸟,挺凶猛的……”
不待柳烟寒把说完,何青青就插过话茬。
“鹞子,我知道的,南阳城管这个叫鸢,你总觉得我与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闺阁小姐一般无知,也实在是太小瞧我了吧。”
柳烟寒被何青青没来由的一通怼,给弄得有点懵,不知又拌动这位大小姐哪根筋了,只能无奈地点头认同。
“好、好、好……你最厉害,天上地下无所不知,行了吧!这点小事儿也要拿来争,还说你不是小孩儿心性。”
“我……我不是……小孩,你别总强调这个……你肖兔,我肖马,你也就比我长上三岁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柳烟寒连连做投降状,顺着她说。
“是、是、是……不说了,以后绝对不提了……”
不知出于何故,柳烟寒总觉得何青青似乎不太喜欢自己把她当小姑娘看待,尤其是不能当面说她小。
见她这幅一本正经的模样,也懒得同她强行辩解,打个岔模糊过去作罢。
“我这边骨架扎得差不多了,你那边纸准备得如何了?”
“也差不多了。”
“我看看。”
柳烟寒把何青青裁剪的纸面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然是平整又利索。
“嗯,挺好,我俩一会儿把这纸面用浆糊糊在骨架上,就大功告成了,你先把那碗浆糊调和一下,我这边马上就好。”
就这样,一盏鹞子形状的风筝就诞生在了二人手下。
柳烟寒于一旁缠着风筝线,剩下的工序就是何青青的活了,她需要在这风筝上画出鹞子的形态。
只见她轻拂敞袖,提笔汲墨在这盏素白的风筝面上,用流畅灵动的墨线三两下就勾勒出了一个鹞子的大形。
其势矫健,其态神勇,好一只一飞冲天的大鸟。
换笔蘸取了赭石、朱砂、藤黄、靛蓝、松绿……
平涂晕染间,就把这只素白的鹞子风筝装饰得栩栩如生,加之鹞子身上那些卷草藻井纹路的装点,漂亮极了。
“啧、啧、啧……”柳烟寒“啧啧”咂舌,将刚刚画好的风筝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
感叹道:“乖乖,何小姐你这门手艺真的可以啊,画得真漂亮。”
她真心觉得何青青画得好,比她在集市上看过的任何一盏风筝都神气,她却说自己于笔墨丹青略懂一二,怕是过谦了些。
春季乍暖还寒,何夫人担心何青青身体经不住这样的冷热起伏,最近看她看得很紧,本是不愿意让她出去门踏青的。
可何员外却认为既然宿疾状况大好,趁着身体无恙可以多出门散心,有益健康。
经过协商,何夫人终是同意了,决定备办车马,让李管家、柳烟寒一道陪着何青青出门。
好不容易出门,还得带上李管家。
有这么个半大老头子跟在身边,要多不方便就有多不方便。
起初,何青青,心里是老大不乐意,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也只能暂时妥协。
作者有话要说:
风筝:古时,南方叫“鹞子”,北方称“纸鸢”。
第七十一章 赛秋千
南阳城东南角有一片空旷的田野,距此处两三里处的山上是一片集中的坟茔,城中百姓逝去的先人大都埋骨于此。
于是,清明时,城中百姓多喜欢祭祖后,于此处再盘桓片刻,踏青游玩。
马车载着一行人,在山间小道上徐徐而行,李管家亲自在前执鞭引辔,柳烟寒在车里陪何青青同塌而坐。
果然是清明时节,这平日里寂静无声的山间林地此刻也热闹起来。
山路上三三两两并行着挑包提担、祭祀扫墓的行人,他们有的刚刚拾级而上,有的则是要从山里下来。
何青青嫌车里憋闷无趣,掀开一侧车窗,一帘携着和煦春风的葱翠山景就透过窗棱投映进来,满山的翠色迎着马车的前行,如流水般向后倒退。
顺着山势向下望去,隐隐约约有些五彩斑斓的风筝盘旋在远方苍穹之上,像是湛蓝的天空中盛开了朵朵烟花,甚是好看。
“柳姑娘,你快瞧,山下空旷地儿有人放风筝呢,好多啊。”
何青青向车窗外指去。
闻言,柳烟寒也挪步到窗边,探头向远方张望。
“哇……好漂亮啊!”
柳烟寒看着何青青仰望天空,眼神里透出的那丝期待,不由自主地跟着感叹。
“等一会儿,我同你一起放风筝,定放得比这些都要高、都要远。”何青青抬手指着天上的这些风筝,开口宣称道。
看着她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柳烟寒低头抿嘴,露出一丝浅笑说。
“何小姐,你倒是自信得毫不客气啊。”
“哎,柳姑娘,我说了你还别不相信,在南阳城这些闺秀当中,本姑娘放风筝的技艺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好,那一会儿期待你的表现。”
柳烟寒笑得一脸温柔地说。
走着走着,马车就来到那片空旷田野的附近,不过中间隔着一道林子,已经没有路能供马车前进,只能下车徒步而行。
柳烟寒率先跳下车,回首接引何青青下来,她开口说。
“李管家,前面已经不能行车了,我们得走过去。”
李管家在马车前扭回头,对车后喊话。
“依我看啊,不如把马车停驻于此,雇个人看管,老仆陪同二位姑娘一同走过去吧。”
还不待柳烟寒同意,何青青开口回绝说。
“不必了,李管家,随意雇个外人看马车,长短地是不安全,不如您老留下亲自照看更为稳妥,此地只需柳姑娘一个人陪我即可,您老无需担心。”
“这……好吧!”
自家小姐都发话了,李管家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只能如此行事。
临行前,他收拾妥当包袱,里面装得都是出行踏青必备的物品,什么帕子、水袋、雨伞、小吃食……应有尽有。
将包袱交给柳烟寒保管,并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这里面的东西,踏青都用得到,路上好生照拂我家小姐,别玩太过了,记得早点回还。”
柳烟寒笑言:“放心吧,李管家,我都记下了。”
如此,二人挥手辞别李管家,踏着一山春色,朝前方原野出发。
一路上,柳烟寒、何青青并肩而行,郊外迷人的景色和新鲜自由的空气,让何青青觉得心情舒畅,不觉眉头都舒展开来。
林间树木繁茂,耀目的阳光透过树冠上的枝杈投射到地面,留下斑驳的光影,行走其间让人好不惬意。
突然,前方树林传来一阵阵女子银铃般的嬉笑声,吸引了何青青的注意。
她连忙加快脚步,跑到一颗大树下,用双手在眉头上搭起凉棚,挡住刺目的光线,踮起脚尖,奋力向前张望。
“何处传来的嬉笑?”
柳烟寒跟在她身后问着。
“是一群城里出门踏青的女子,结伴在这林间戏耍,看……”
何青青指着前方说:“前面那片密林间搭起了好多秋千架……我猜她们一定在玩南阳城闺阁女子间非常时兴的游戏——赛秋千。”
“赛秋千?”柳烟寒低语。
何青青见她对此事不是很熟悉,连忙解释说。
“哦,就是比赛看谁荡秋千荡得俊、荡得高、荡得险,最后以最优者为胜,这活动在南阳一带时兴得很,不知川蜀一带可有吗?”何青青问。
“有,川蜀一带的女子清明时节也荡秋千,只是这赛秋千却未曾听说过。”柳烟寒回答。
何青青回眸道:“你没看过赛秋千啊,那正好,今儿既然我俩赶巧行至此处,不如前去凑个热闹,你看如何?”
“嗯。”柳烟寒点头允诺。
俩人就奔着前方林间嬉笑声而去。
沿途只见那粗壮的大树上已经架起了很多秋千架。
那些莺歌燕舞般娇俏的女子们借着春意在此玩得不亦乐乎,还有阵阵悠扬婉转的小调飘荡在空中。
“哎……都道九宫春意早嘞……”
“还传春意九宫好唉,樵人声声发长歌,飞入云中惊仙老……”
那厢有人唱合。
“九宫一杯无私曲,东可采云西采玉嘞……”
“忽动悠悠太古心唉,子规啼罢樵歌续喂……”
走得近了,只见三三两两的红粉佳人如戏蝶留恋花丛般,在林间左扑右闪玩着躲迷藏的游戏。
又或者三五成群团聚在一架秋千旁,互相推搡着荡秋千玩。
那衣香鬓影,随着秋千的起伏而随风飘扬,如同片片彩云飘荡在天边,轻盈而灵动。
林间处处都回荡着大姑娘、小媳妇们清脆的嬉笑打闹声。
“荡得好,再高一点……”
“荡得飘亮……”
“再来一个,姗儿姐姐,你最厉害……”
“给大家露一手,叫姑娘们瞧瞧厉害啊。”
只见前面密密匝匝地围了一大圈人,男女老少都有,一边围观着还一边吆喝叫好。
柳烟寒跟何青青相对一视,不约而同向着那人群走去,探个究竟。
何青青人群中找到一个空隙,拉着柳烟寒挤进去一瞧,原来正好有一群女子在此赛秋千。
“柳姑娘,这儿有个空处,快来快来,这就是我同你讲的赛秋千,我俩正巧能在此看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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