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绕在防护罩上的树根褪去,涌向树干!
沈轶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只见花树角度偏转,从五度十度,到二十三十度。
树根们缠上机械臂,想要阻止伐木机的动作。然而,哪怕机械臂被牵制住,刀锋的行动依然没有中断。
一切仿佛变得缓慢,当树干偏转到四十五度时,树根们又涌了回来。
这颗桃树,在向沈轶求饶。
修真世界,万物有灵。
白当家会因为无意中吃了桃树上的某个部分而意识到「外界」存在,作为阵眼的桃树,当然对真相有更清晰的认识。
它知道“主人”想要什么结果。它更知道,自己一未完成主人设定的目标,很可能受到惩罚。
二即将被沈轶斩杀,如果一条路走到黑,就只有去死了。
桃树选择了第三条路。
对此,沈轶评价:“墙头草……”
兰渡问:“先生要收下它吗?”
沈轶瞥他一眼:一棵树的醋也吃?
兰渡神色寻常,和沈轶分析:“如果要把这棵树带离本世界,应该要多花费先生200积分。”
对现在的沈轶来说,实在是毛毛雨,“不过,它的树枝、花瓣,都可以在先生炼器时起到作用。也不会像欢乐女神那样,一直需要先生喂养。只要找个地方,把它种下去就可以,应该还算划算?”
沈轶看他,兰渡起先不解,慢慢地,似乎想到什么。
他有点脸红。之前在意先生手上的杯子,是因为酒杯确实「代替」了自己。
但是,现在他们面前的,确实只是一棵树。
四舍五入一下,和先生装了快两个储物袋的各种灵宝没什么两样。
兰渡小声说:“先生,我没有……”
沈轶看他的眼神里多了点宽和。
兰渡自暴自弃。算了,有就有吧。再说了,他的确偶尔会觉得,如果先生能把对炼器的兴趣分一点放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沈轶转向桃树,略一点头。
伐木机停止动作,桃树的繁茂的根系颤动着从大地中拔出。
山石从树根之间掉落,「隆隆」地砸在地上。空中的桃树开始缩小,从原本的小山模样,变成寻常修士手心大小,飞到沈轶手心。
沈轶取出一个花盆,在其中布置了聚灵阵,再把桃树种在其中。
桃树晃了晃枝干,花瓣扑簌簌地落下来,把它的「伤口」盖住。
这样一个深深割口,需要漫长时间复原。
在沈轶安置桃树的时候,秘境的崩塌越来越清晰。从遥远的天际尽头,来到沈轶与兰渡眼前。
再抬头时,沈轶看到了天幕的裂痕。这一幕与他进入前所见重叠,只是当下,再没有一只手指将裂痕抹去。
兰渡好像又在靠近。在这种时候,系统倒是很知道分寸,没再「勾引」沈轶。他小声说:“先生,你要不要把我收起来啊?”
他们这会儿出去,应该就要和陈掌门正面相对。
沈轶点头,兰渡回到他识海中。
周遭的一切开始褪色。好像是一只板擦,擦去了身体身侧的所有痕迹,露出外间真实景象。
渐有人影显露,兰渡蓦地开口:“先生!十二点钟方向,是陈掌门!”
沈轶目光一厉,转到兰渡所说的角度。
这时候,陈初已经有半个身子浮现在沈轶面前。
兰渡又说:“外面大约过去了十天。不,十二天。”
这是兰渡通过对周边草木状况、太阳角度等进行采集、分析后,得到的结果。
正好,十二天,也是沈轶和兰渡在秘境中明确度过的时候。
沈轶身形一晃,下一秒,出现在陈掌门面前。
数个机关偶人在他身前身后一同出现,护卫沈轶的同时,将陈初钉在当中。
陈初的面色有些苍白。他背脊挺直,看着沈轶。
机关偶人或提剑,或抱琴。沈轶正要一声令下,忽听旁边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沈尊者!”
有点耳熟。
沈轶侧头去看,记起来了。自己进入秘境之前,是曾经给玄天宗的诸位长老加上掌门发过信符。告诉他们,如果自己出事,就是陈初干的。
如今这些人过来了,沈轶也真的遇到麻烦。可看样子,他们依然信任陈初。玄天掌门此刻开口,就是要拦住沈轶对陈初动手。
玄天掌门急急道:“万万不可!”
其他人也接:“误会啊,都是误会。”
只有陈初,这个时候,竟然顶着虚弱面色,露出一个混合了愧疚、无奈……种种情绪的表情,说:“诸位道友。沈尊者找我,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实在……”
“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一个脾气爆裂的修士直言,“你最多是眼瞎,把一个魔修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了这么久,还把我们沈长老牵连进去!
其他的,谢闲做出的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在这儿顶包?”
“谢闲?”兰渡疑惑。
“谢闲……”陈掌门长叹一声,“总归,是我教徒无方。”
沈轶听到这里,心里已有计较。
他问:“怎么回事?”
几个玄天宗修士对视一眼,最终,由玄天掌门开口。
“那日,我们收到了沈尊者的信符……”
沈轶的神念在众玄天修士的识海中响起时,玄天修士们先惊讶。
紧接着,他们没来得及欣喜于「沈尊者是不是要给我开小灶」,就听到了剩下更多内容。
玄天修士们的表情顿时裂了。
几个修士先会合。之后,来不及多说什么,一起赶到归一宗。
他们气势汹汹。来文的有掌门出面。来武的,就是剩下几个合体修士。
整个碧霄大陆最顶尖的战力差不多都在这里。结果刚到归一宗,他们还没来得及把那句「陈老贼」喊出来,就撞见谢闲入魔、一剑刺伤陈掌门的一幕。
玄天修士们大惊失色。危机关头,来不及分辨更多。他们赶忙救人,期间,玄天修士们惊异地发现,谢闲一个不到五百岁的小修士,修为竟然高到不少人都觉得深不可测的地步!
怎会如此?
时间来到当下,沈轶的神识在储物袋里那株桃树上转了一圈,问:“怎会如此?”
陈掌门长叹一声,苦笑,“沈前辈可曾听说过,当年,我师尊为一个魔修所害。那个魔修,就是我师兄。”
沈轶没有回答,陈掌门等了片刻,继续往下说去。
“那日,在谢闲身上,我感受到了师兄的气息。”
沈轶慢慢说:“陈掌门的意思是,你师兄夺舍?还是,你师兄转世重修?”
陈掌门叹道:“实不相瞒。那魔头修为之高,只怕不在沈尊者之下!我是万万应付不来的。要说他是什么状况,说来惭愧,我也无从知晓。”
沈轶问:“他人呢?”
玄天掌门跟着叹:“那日,陈掌门伤势太重。吴道友留下为陈掌门施治,我们其他人追了出去,可毕竟对归一宗的环境不熟,竟被他逃出。
不过,这些日子,我们也一直在找寻。外间已经布下重重封锁,那魔头定然还没离开青州!”
沈轶听到这里,恍然。
“这样就好……”他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一株桃树,“正好,到时候让它看看,谢闲是不是它的主人。”
看到桃树,玄天修士们露出疑惑目光。唯有陈初,瞳孔蓦地缩小。
谢闲:被甩锅的对象
沈总:拿到会说话的物证的名侦探(?)
兰兰:好的叭,我每天都有一堆醋要吃
顺利在航行过程中写完啦。
第100章 仙侠修真(26)
玄天修士们认不出这桃树,可陈掌门怎么会不认得?
原先停在身边的偶人又动了。陈初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背心上抵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把剑。
背心之后,脖颈上也多了冰凉触感。
剑偶旁边,琴偶的手指已经放在弦上。
陈初面色更苍白了。他扯出一个艰难的微笑:“沈尊者,这是——”
沈轶温和地说:“这是此前将我拖入其中的秘境核心所在。陈掌门看着,有没有觉得眼熟?”
陈初干巴巴回答:“沈尊者说笑。此物看来不过一株桃树,要说眼熟,自然不会不眼熟。可再说别的,我就不知晓了。”
沈轶还真笑了声,“是吗?可我方才问它,它倒是对陈掌门颇熟悉。”
颇……熟悉?
玄天修士们听着沈轶的话,相继反应过来。
沈尊者的意思,分明是陈初说谎!
什么情况下秘境核心会觉得陈初熟悉?当然是陈初才是一手炮制秘境之人!
无论谢闲是什么情况,姓陈的才是罪魁祸首。
玄天修士们面色变化,陈初看在眼中,神色一沉,“沈尊者,你有话不妨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他问得坦坦荡荡,正义凌然当中夹杂几分震怒。好像真的是一个被冤枉污蔑的人,要给自己讨一说法。
可玄天修士们不为所动,甚至往前,与偶人们一起,将陈初围困其中。
陈初暗暗咬牙,大脑快速转动,思索自己该如何应对当下状况。
这时候,他瞧见了沈轶的目光。
冷淡、轻蔑,完全不将他放在眼中。
好像在看戏台子上的丑角。
原先备好的台词被卡在喉咙中。陈初明白了,在沈轶眼中,都是徒增的笑话。
可他不甘心!
六千年经营,怎么可以就这么毁于一旦?
归根究底,都是因为谢闲那个白眼狼!
陈初心中恨意更多一重。面上的神色却仍能够绷住,抬高嗓音,继续问:“怎么,沈尊者难道答不出来吗?是,我当初看走了眼,把一个魔修收入门下,酿成今日大祸!要我为此担责,我自是什么话都不说!可是,沈尊者——”
他说到这里,话音忽然一停。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旁边的其他修士,已经没动静了。
这些人的注意力完全从陈初身上挪开,彼此看上几眼,再看沈轶。
分明是在传音入密。
陈初无法分辨他们在计划什么,强烈的不受控感让他手指都开始发抖。
“你们也不信我?”陈初蓦地抬手,要去抓旁边一个玄天修士。
可在他出手的同时,那修士就往一侧躲避,像是提前知道陈初要有动作。
陈初一击不中,再要辩解“我刚才的确没打算伤人,只是想要拉恭长老对峙”,已经无人会信。
眼看旁人的神情越来越不对,陈初终于下定决心。
他不想放弃又如何?事情走到这一步,能不能保住归一掌门的身份,已经由不得他。
与其继续与玄天宗这些人纠缠,不如拼尽全力、放手一搏!如此一来,可能还有转机。
丝丝缕缕的魔气从陈初袖口溢出,归一掌门的气质倏忽变化。
他身上的白袍染上污色,再细看去,那哪里是白袍?分明是一件由妖族怨气构成的法器。
此前有符阵遮掩,旁人不会察觉有异。此刻,陈初只想最大程度上发挥战力,于是彻底撤去身上伪装。
他的真实面貌显露于诸人面前,原本仙风道骨的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带阴狠之色的老者。
看他这副模样,玄天修士们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散去。
玄天掌门痛心了一句:“陈掌门!你怎么能沦落至此?”
他身边其他修士,就只剩下兴奋了。
他们看着陈初,不像是在看一个强劲有力的对手,更像看一块即将掉在碗里的肥肉。这副态度,让陈初有一瞬间迟疑。
难道自己做错了决定?可是……
来不及了。
沉沉阴风在归一宗主峰上吹起,往常被符咒压下的魔气在这一刻尽数爆发,携卷着百千年来妖修、人修们的惨叫痛呼声,往玄天修士们的耳中钻来。
这些痛叫层层叠叠,似针似浪。十二日前,曾经短暂拖住兰渡的脚步。到今天,又让几个玄天修士们面上露出恍惚神色。
余下的玄天修士们大叫「不好」,就地结阵,撑起防御阵法。
灵气与魔气对峙,恍神的修士们再被拉回,记起前面看到的一个个怨灵幻影,人们露出难看神色。
这些年,陈初到底杀了多少人?他一手带进道途的那些徒弟们,又有多少,是和陈初一样的丧心病狂之徒?
他们在外行凶作恶,顶着的确是名门正道的名头。试想,多少人怀揣希望,来到归一宗,向修士们求助。可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等来的是怎样的结果。
这样的想法,落在一心关切苍生大道的玄天修士脑海中,有几人的道心都开始动荡。
唯有沈轶,作为在场修为最高的人,没受到半分影响。
陈初当然不打算放过他。只听这阴狠老者爆出一点怪笑,“都说魔修心狠,要我说,沈尊者才是真正心狠!那日,兰道友与你一同进我这桃花秘境。
如今出来的,却独有你一个。好!不愧是无情修士!只是沈尊者,往后你再闭眼时,难道不会看到兰道友死前的样子吗?”
沈轶正数出几粒醒神丹,弹给那些显然受到影响的修士。听陈初这样讲话,他诧异:“你在说什么?”
陈初「嗤」地笑了声,“莫要装模作样!若非兰道友身故,沈尊者怎么能安安生生从桃花秘境中走出?还是沈尊者觉得,你不是亲自动手,此事就与你无关了?”
说罢,他挑衅地看着沈轶。
沈轶默然,兰渡在他识海里小声叫:“先生……”
神识捏一捏光团的轮廓,兰渡安静下来,不再开口。
沈轶的沉默,被陈初理解成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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