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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嘉音把食盒塞进他怀里，唉唉苦叫：“沉死了，快拿去拿去。”
片刻后，展航坐在化妆间里独自吃饭，赵恺乐捧着陆嘉音给他领的盒饭在外面泪流满面地往嘴里扒，陆嘉音打量他的眼睛奇怪地问：“哎哟，怎么眼圈这么重啊？”
赵恺乐只得把同一句话复述第三遍，继而再次感激地说：“嘉音姐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可能原地去世........”
两人坐在小凳子上，手里各自拿着吃的，并肩靠着墙难得放松地聊会儿天。
“这个工作没办法三两句说清楚，也没办法把细节一一列在纸上给你看，只能快点看快点跟快点学了。”陆嘉音说：“我看航哥没有特别生气，应该问题不大。”
赵恺乐绝望地说：“我觉得他可能今晚就让我走人........”
“不会吧。”陆嘉音舔了两口冰淇淋，冰得眯了一下眼，开口安慰他：“其实航哥没那么难搞啦，实在搞不定你就掉几滴眼泪。”
赵恺乐：“......那还是有点难的。”
陆嘉音说：“你看像昨天那样，他已经很生气很想走了，只要我足够厚脸皮，放下尊严去抱他的大腿，他也不会真的走。 ”
赵恺乐嚼着饭菜回想了一下昨天刚看见展航的场景，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等一下。
足够厚脸皮。
“........”赵恺乐忽然明白过来什么，再次点头：“我懂了。”
陆嘉音觉得他的表情挺好玩，忍不住笑：“你又懂了。”
赵恺乐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陆嘉音又舔两口冰淇淋，思考了一下：“好像也没毛病。”
展航吃完饭还剩下很多菜，赵恺乐本来还想打包带回去，但一想男明星哪能吃剩饭剩菜，于是强忍心痛带着垃圾出去扔了。
陆嘉音提着包观察了一下展航的状态，笑嘻嘻地问：“怎么样航哥，这个弟弟还行吗？”
“不怎么样。”展航单手支着下巴，高贵冷艳地说：“一看就是个死读书的呆子，你和白丽到底是怎么挑人的？”
陆嘉音：“但是他很乖很听话呀，是不是？要不要再试两天啊？”
展航闭上眼说：“随便，我要睡一会儿，你出去吧。”
随便就是可以的意思。
陆嘉音嘿嘿一笑，轻手轻脚地出去了，顺手放下门上正在休息请勿打扰的挂牌。
公司门口，赵恺乐看着提包要走的陆嘉音还有点依依不舍，后者严肃道：“你可不能对老师有依赖情绪的喔，遇到问题还是要想办法自己解决，姐可是很忙的。”
赵恺乐一脸悲壮地点头，挥手告别。
下午再开拍时情况顺利了很多，展航一觉睡醒神清气爽，最后一个场景基本都是一条就过，结束时几个场务小姐姐表情腼腆地过来询问能不能要张签名，赵恺乐知道这时候自己该发挥作用了，连忙一脸严肃地过来把展航护在身后，嘴里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家航哥已经很累了，下次吧。”
展航朝她们礼貌微笑，继而带上墨镜，领着自家小助理上了回程的车。
“什么叫下次吧？”展航有点忍不住，批评道：“没有下次，多问问陆嘉音，真是。”
赵恺乐谦卑地点头：“是是，您说的是。”
司机大叔笑呵呵地说：“这个小伙子还不错的，比之前那个好多来。”
展航不怎么对比自己年长的人甩脸色，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赵恺乐笑笑，心说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个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吧呵呵。
逆来顺受的优良品德也是被赵恺铭培养出来的，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赵恺铭单方面欺负他，他一反抗亲哥就会断他饭钱学费生活费，反抗是非常不可取的，直到大二有第一笔额外的稿费收入以后，情况才稍微好转一点，但没想到好转没多久，赵恺铭就给他留下一笔巨额债务跑路了。
夜深人静，收拾好猫窝，赵恺乐提前给展航涂涂抹抹完，捧着笔记本开始认真码字，之前的催债电话再次打进来。
“赵先生，那么您这边是........”
“从下个月开始，我会替他慢慢还，暂时不要打电话来好吗？”赵恺乐轻声说：“我不会跑的，我如果要跑我就拉黑这个号码了。”
那姑娘不带感情地笑了声：“理解您的难处，您尽快。”
赵恺乐沉默地盯着手机，再次拨打了赵恺铭的号码，依然无人接听。
凌晨两点。
赵恺乐写到大脑实在疲惫，转不动了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打开小说页面随意浏览了一下评论，榜一读者“斯内克”镶着金边的评论框赫然出现在顶端。
斯内克：女主头脑太简单，配不上男主，不如蛇女。
点评完又跟了几个猫罐头打赏。
其下无数评论附和他：+1，+2，+10086，+身份证号码.......有跟风提议换女主的，有替女主辩护的，有踩女主捧蛇女的，有踩蛇女捧女二女三女四的，更有追崇男一男二绝配邪教的，简直群魔乱舞。
又不满意又要打钱，这是什么奇葩？
赵恺乐有点无法理解，但无论如何给钱就是大爷，他对展航的尊敬度再次狠狠拔高。
这一天下来他实在太累了，心理生理双重疲惫叠加，导致次日五个闹钟都没叫醒，近十点才起。
他迷迷糊糊起来一看时间，顿时觉得天塌地陷——完了完了要被开了，为什么我每天都在被开的危险线上徘徊！！
第6章
迅速穿上衣服裤子洗漱完毕，赵恺乐风风火火冲到猫房，开门就见一片岁月静好，展航正抱着TITI语气温柔地说话，甚至有点小嗲。
.........
赵恺乐狠狠鞠躬，大声道：“对不起！！！”
“我不想再听见这三个字，也不想看到一个比我起的要晚的助理。”展航恢复高贵冷艳的表情，像个贵妇一样摸着猫的脊背，优雅而慵懒地说：“下不为例。”
赵恺乐直冒冷汗连连点头，敏捷迅速地进行了铲屎梳毛喂粮逗猫等等一系列活动，展航看了一会儿就出去了。完事后赵恺乐急急忙忙追出来，展航正坐在大厅的沙发里面无表情地看新闻联播，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航哥.......”赵恺乐双手交握，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没吃早饭哈？”
展航比了个嘘的手势，明显不想说话，赵恺乐只得自己离开，到厨房去捣鼓食材。他拿手机查了查早饭吃什么比较开胃，蹲着研究了半天，最后煮了锅简单的绿豆汤。
想来想去，航哥喜欢甜口的，夏天的早上也就喝绿豆汤最合适了，明天再煮个银耳汤试试......
赵恺乐默默在手机记事本上列出计划，展航的声音忽然在外面响起：“人呢？”
“哎，航哥我在呢！”赵恺乐连忙探头：“怎么了航哥？”
展航说：“咖啡。”
赵恺乐迟疑了一下，试探道：“航哥，空腹喝咖啡不好，要不要来点绿豆汤啊？”
展航幽幽看了他一眼。
赵恺乐：“........”神经啦你自作主张个什么劲！
然而事情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展航说：“拿来。”
赵恺乐一愣，连忙去盛了一碗给他。展航示意他放在面前，赵恺乐弯腰放好，又多问了一句：“有点烫航哥，要帮你吹凉再喂吗？”
“........”展航道：“我看起来没有这方面的自理能力吗？”
赵恺乐尴尬笑笑，松了口气回厨房，自己随便吃了两口，咂咂嘴觉得味道还行，在记事本上给绿豆汤打了个勾。
中午饭点前家政阿姨来了，赵恺乐见展航没有使唤自己的意思，兴致勃勃地跟在阿姨后面围观，所幸阿姨也是个爱聊天的，谈到兴起两人还互相加了微信，方便赵恺乐问一些关于做菜的问题。
展航很难理解为什么他可以在短短一小时以内跟阿姨可以从手里的菜聊到家里的娃再聊到未来的规划，吃饭时时不时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赵恺乐。赵恺乐则安分守己地坐在一边，老僧入定似地研究阿姨发过来的各式各样菜谱链接。
吃完午饭没多久，白丽又进来一个电话，说是一会儿来接他去喝个下午茶。
展航站在落地窗前，一手叉着腰，语气带点烦躁：“不能推了？我想休息。”
白丽安抚道：“展航，还是上次那位张峥导演，他的时间也很紧，好不容易约出来的，你别闹脾气，听话。”
展航冷冷地说：“不就是一部武侠片？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特么爱拍谁拍。”
“你看你，又说这种孩子气的话。”白丽不以为意地笑笑，温柔道：“赵恺乐在旁边吗，把手机给他。”
展航一声不吭地把电话挂了，拒不合作。
白丽又打到赵恺乐手机上，赵恺乐接了，疑惑地喂了一声。
“恺乐。”白丽说：“两点半我会到门口，你负责替展航换好衣服打理好头发，按时把他送出门。如果做不到，自己卷铺盖走人。”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对赵恺乐下达命令，他听得毛骨悚然，只觉晴天霹雳，于是立即挺直了腰板回答：“好的丽姐！”
然而电话结束他就怂了，因为展航正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表情极其凶恶。
展航怒问：“好什么？！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你听谁的？”
赵恺乐汗如雨下，大声答道：“听你的！航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
展航：“.......”
原本按照他的设想赵恺乐应该会苦口婆心地劝自己两句，然后自己再借题发挥地骂他一顿，怎么这小子跟墙头草似的，随便吹一下就倒了？？
赵恺乐想了想，又说：“航哥，我的工作内容就是以你为中心，但是如果今天你不去的话，我以后可能就没办法伺候你了。”
他可怜兮兮地说完，而后鞠了一躬 。
展航无言以对，心说白丽这女魔头还真会拿捏别人。
赵恺乐失魂落魄。
确实，一万块一个月，哪有那么容易，自己真是想太美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还是那种天然带点讨好的笑容，朝展航点了点头，转身想去楼上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站住。”展航无语地说：“你是我的助理，不是她想开就能开的，你哭个什么劲？”
赵恺乐：“？？？？”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真有点湿润。
“过来帮我选衣服。”展航没有多看他，顾自往楼上去了。
赵恺乐的心情犹如坐了一次过山车，劫后余生的感觉令他走路都有点飘忽不定，茫然地跟到了展航的房间，茫然地开始给他选衣服。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姓张的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过去就是陪酒装孙子，妈的，什么狗屁下午茶。”展航又坐在一边高高在上地说：“我去只是觉得你可怜，就算我不去她也拿我没办法，但是你以后不会太好过........你选的什么东西？这么搭能穿出去吗？？”
赵恺乐忙鞠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展航怒道：“我不想听见这三个字！”
赵恺乐简直要崩溃了，泪流满面地在老板的鞭笞下选好了衣服戴好了墨镜，千难万险中擦着点成功把展航送到了门口。
一辆黑色SUV驶来，白丽摇下车窗，笑盈盈地说：“恺乐，干得漂亮。”
赵恺乐完全不禁夸，有点脸红地说：“您过奖了！”
展航眉头一皱，抬手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赵恺乐立刻清醒过来，替他打开了车门看着他上了车，随后才跟着钻了进去。
白丽亲自开着车，起步前多看了赵恺乐一眼，眼尖地看出点问题来：“怎么哭了？挨骂了？”
展航支着下巴不出声，冷眼看着窗外。
赵恺乐忙说：“没有没有，我撞到门了，疼的。”
两人同时在心里骂道你他妈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吗在这里装。
白丽不再多问，浅笑着看向前方，从头到脚处处透露着干练，俨然一个冷酷无情铁血手腕的女强人，丝毫不愧对她在圈子里业内女魔头的美称。
几天下来，赵恺乐发现展航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因为他可以做到情绪切换自如，比如这会儿，进门前一刻他还臭着脸色，见到张铮的下一秒就变得笑容满面，且怎么看都像是发自肺腑的。
“张导，又见面了。”展航微笑着摘下墨镜，微微俯身给出一个完美的谦卑弧度，朝那中年发福的导演伸出了手：“上次没让您尽兴，今天特地来赔罪了。”
赵恺乐叹为观止，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地跟坐在角落，心说牛啊牛啊刚刚在家里骂张铮没娘的到底是谁啊。
白丽呵呵笑，让服务员开始上菜，也没有主动开口提电影的事情，反而口不对心地拉起了家常。展航配合地给他倒酒夹菜，顺带夸一夸他最新上映的那部电影票房怎么怎么爆口碑怎么怎么好，吹得张铮眉开眼笑乐不思蜀。
吃到后半段，赵恺乐还在迷茫，心想下午茶不应该是红茶甜点之类吗，怎么直接就喝上了？
张铮终于松了口，主动朝白丽说起自己新片男一号选角的相关事宜，展航却说自己想去上个厕所，白丽无奈地看他一眼，任他去了，赵恺乐连忙跟上。
厕所里，展航对着坐便器干呕了一阵，出来有气无力地洗脸漱口。
赵恺乐有点担心地问：“航哥，是不是胃很不舒服？我给你买点胃药去。”
“不用。”展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有些泄气：“没必要。”
水珠把他的发丝和眼睫毛都打湿了，更显漆黑，本就深邃的五官此时看起来有一种另类的颓废帅感。
赵恺乐替他感到心酸，默默递了点纸巾过去。
展航看他表情，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面擦脸一面不屑地说：“我还不需要你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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