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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浴室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展航沉默片刻，仿佛想通了什么，又缓缓放松了身体，开口说：“你不也有吗，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不.......”赵恺乐不怎么硬气地说：“我我怕你不好意思。”
展航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想笑极了，硬生生憋住，高冷地说：“那你搓呗，别太用力啊，搓坏了找你赔。”
赵恺乐哦了声，错着眼睛伸手胡乱在水下搓了几下便算是洗干净了，心说怎么赔啊怎么赔啊，是要把我的.......算了算了，太血腥了。
从展航的角度看去，赵恺乐是半侧着身子。
他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卫衣，露出点干净脖颈来，微长的眼睫仿佛是因为心虚而不停扇动，没有受伤的一边白皙手臂浸了一小截在水里，手掌隔着薄薄的搓澡手套，正朝展航下半部分毫无章法地乱摸一通。
展航呼吸微滞，有些生理上的冲动他想克制也克制不了，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感觉。
赵恺乐往上收手时不慎碰到，当即也沉默了，而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挪开了视线，僵硬地说：“也也不知道余老师怎么样了，平时看他气色挺好的，没想到会忽然晕过去哈。”
展航知道他不好意思，也没强行戳破，只带点笑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谁让他一把年纪了还酗酒，多好的底子也扛不住他这么糟蹋。”
赵恺乐表面上应和了一下，心里则默默想，你自己沾了酒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吗，酒品差得要死，还喜欢抱着别人乱亲。
........
清洗完毕，赵恺乐扶起展航给他擦身体，涂身体乳，然后穿浴袍，吹头发，活像是在伺候瘫痪在床多年的老父亲。
展航靠在床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任他摆弄，眼睛瞄到赵恺乐胳膊上的擦伤，问：“你自己呢？”
“我？”赵恺乐顺着他的视线看眼自己的伤，无所谓道：“我这个不严重的，航哥你这几天才要多多注意，别沾水，有什么事就叫我。”
展航嗯了声，待吹好了头发，随手摸了把赵恺乐的后脑勺，说：“早点睡，晚安。”
“晚安。”赵恺乐说。
他注视展航躺下，替他关了灯，再慢吞吞走出展航的房间，走回自己的房间。
赵恺乐脸上微红，仰面躺在床上，深呼吸几口气，继而翻身一滚，把枕头死死抱在怀里，脸也埋进去，呜呜呜地回味刚才展航摸他后脑勺的那一下。
其实之前展航也没少摸他脑袋，只是以前的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完全没有感觉到那种亲昵的意味，现在就不同了，他一被展航碰就感觉全身在过电，又酥又麻，再夸张一点，可能就脚一软眼一闭晕在展航怀里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被PUA了，就连展航骂他的时候他也不觉得生气，觉得展航说什么对，还觉得展航骂人的样子好酷好帅。
赵恺乐悲伤地从枕头里抬脸，心想完了，我是变态吗。
他想得心浮气躁，勉强洗完了澡，仍然睡不着，只得靠在床头艰难地码字，脑子里时不时飘出展航的脸，愤怒的面无表情的带点笑意的温和的，霸道地把他大脑里能够运行的存储空间全部占满，令他实在无心写作。无奈之下，他关掉了码字软件，开网页委屈巴巴地看起了展航的剧，看了一宿。
次日去剧组，表面上所有工作程序都还在流畅运转，完全没有被昨天的那个事故影响，但赵恺乐还是从一些窃窃的讨论声里听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听说余政锋昨天晚上就醒了，说什么也不肯躺着，要回来把戏份拍完。”
“可说呢，老一辈就是敬业。”
“他助理劝得那叫一个苦口婆心，毕竟也是一把年纪了，体格再好也经不住这么一通造啊。”
“那谁的亲戚开了没？”
“早开了，任贾源能受得了这气？他眼里容不下沙子。”
赵恺乐听到余政锋没什么大事，稍微松了口气，打了个哈欠，又低头去看微博和其他各大舆论平台。
昨晚陆嘉音听说了这事，只是问了一下展航和他的人身安全相关，并没有说其他的，但赵恺乐觉得这么大的事，又涉及这么多艺人，微博上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结果上去一搜，只有零星几条相关，看来是被剧方压了一手热搜。
但果然今早消息的势头比昨晚猛太多，无数转发复制添油加醋的谣言漫天乱飞，有说某某艺人重伤有说导演重伤还有说某某艺人直接被炸死了的，一个比一个离谱。
赵恺乐看得一头冷汗，想了想，将展航和爆破相关的几个关键词叠加搜索，果然搜到一条“《利剑》片场不慎出现爆破意外 ，剧中唐汶饰演者展航不幸离世”。
“.........”赵恺乐心说你才离世了我去你XX的！
他果断开号下场，回怼了这一条明显是营销号发文的微博。
片场里闲下的工作人员也三三两两地坐着，低头拿着手机在忙活什么，赵恺乐还想找人问问，结果一抬头，昨天送他耳塞的那姑娘来了，自然地朝他招了下手说：“来，弟弟过来，你也帮我们登个号，在这些大v号下面留言。”
赵恺乐一脸懵，仍然配合地按照她的指示操作，登录账号复制开网页留言再复制开网页留言........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利剑》剧组水军。
第97章
《利剑》剧组爆破发生意外的热搜在首页短暂地飘了一两个小时，又被压了下去，赵恺乐舒口气，退出了那姑娘给自己的账号。
展航的微信偶尔会有消息进来，认识的不认识的，看得头都大了，干脆一条也没回，赵恺乐的微信也没能幸免，这几天一睁眼就是叮咚叮咚的提示音，吵个不停，只得在朋友圈发了个报平安的。
中途展航的手机进来一个电话，赵恺乐拿起来看了眼，备注写着冯碧琴。
“喂？”他接起来说：“你好。”
名叫冯碧琴的女人声音略显惊讶：“你是谁？展航呢？”
“航哥在工作呢。”赵恺乐礼貌地说：“我是他的助理，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转告，或者等他休息的时候您再打来吧。”
冯碧琴笑说：“哦，那先不打扰他，我就是听说你们拍戏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想问问他出什么事没有，听着应该是没事儿了。”
“嗯嗯，就是一点皮外伤。”赵恺乐说：“大家都没事，网上乱传的，您别信。”
“嗳。”冯碧琴呵呵笑了两声，又问：“他这阵子睡觉还踏实吗？”
赵恺乐闻言头上冒出点问号来，心想怎么一上来就问睡觉的事儿啊.......她和航哥什么关系？怎么会知道航哥这个毛病呢？听声音也听不太出来年纪，是朋友吗？
“还好。”赵恺乐犹豫地答道：“很少失眠了，有时候压力大了会犯一下老毛病，平常都睡得挺好的。”
冯碧琴说：“那就好，让他少抽点烟。”
赵恺乐：“好的。”
冯碧琴：“还有，多劝劝他，趁早把那两只小猫送出去，就是跟这些小东西待久了才容易得病呢。”
“啊？？”赵恺乐哭笑不得道：“不会的，而且航哥很喜欢它们，不太可能送走吧.......”
听到这里他大概能猜出这位冯碧琴女士到底是谁了.......可是航哥为什么要给自己亲妈全名全姓地写备注啊？！
冯碧琴顾自说：“我说的话他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微信找他他也不怎么理我，我就是个受气的命哟。”
赵恺乐只得小心翼翼地赔笑，听她诉了近半小时的苦，临了时他还劝她晚点再打过来，冯碧琴却怎么也不肯了，只说展航是个不听劝的，跟他说上两句他就要不耐烦，干脆不说了。
说完她生气地撩了电话。
赵恺乐：“........”
别的不说，你们娘俩的性格倒还是挺像的。
不多时，展航穿着戏服下场来稍事休息，赵恺乐依例给他倒水递水递湿巾，展航往椅上一靠，一手朝他勾了勾，示意拿手机来。
赵恺乐把手机还给他，简短交代了刚才发生的事。
“嗯。”展航问：“打来说什么了，把我骂了一顿？”
赵恺乐震惊地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展航嗤之以鼻，似乎确实如冯碧琴所说，展航对她的教诲向来充耳不闻。
赵恺乐：“她到底是.......”
“我妈。”展航懒洋洋说：“她刚刚骂什么了？没连着你一块儿骂吧。”
虽然已经猜测到真相，但是听到展航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赵恺乐还是感觉自己被狠狠震了一下：“没有.......阿姨还真是.......真是.......”
“她又不在这儿，你吹给谁听？”展航似笑非笑，喝口水看他：“词都留着，等哪天见了面再说给她听。”
赵恺乐哦了声，心想哪天是哪天？为什么要见面？航哥和他妈妈的关系到底算好还算差？怎么感觉他们明明还挺关心对方的但是又很嘴硬呢？
两天后余政锋的戏份杀青，当晚约了几个人去喝酒，主演和主创们都在列。
他知道自己喝得太醉一定又会耍酒疯，于是稍微克制了自己的酒量，只到微醺。他冒着酒气，朝众人说了点真心话，从自己刚出道时的辛苦说到这些年来的不容易，从刚开始的小成本电影说到他参与过的大IP，又说了和许多合作过的演员的相交相知历程，说得眼眶微红。
展航在他左手边坐着，不时给说到激动就咳嗽的余政锋拍拍背，啼笑皆非地想这不还是喝大了。
“我也感觉自己最近是越来越熬不住了。”余政锋笑着，眼神却透着点悲哀：“人要服老啊。那天在医院里躺着，我就在想，我现在这样算什么呀.......所以我打算，拍完这一部就金盆洗手，不干啦，退休。”
此言一出，众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诧异。
这是余政锋的醉话，但也是他的真心话。
有人听完就算，并不觉得诧异，毕竟他一个老演员干不干的，对现在日益浮躁的娱乐圈没有任何影响；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表面上十分震惊惋惜，心里却毫无波澜，照常规划着明天的日程；还有如同宋义鸣赵恺乐之流的，同情之情溢于言表，但深知自己势单力薄爱莫能助，无法为他做点什么，只得默默注视聆听，以示敬意。
众人有让他别丧气的，有说帮他找好下一部戏的，也有直接过来碰杯让他多喝点的。
然而任贾源不劝也不拦，只是笑呵呵地说：“老余，既然这是你最后一部戏，我高低给你争一个奖回来。”
“那就先多谢你了。”余政锋闻言大笑，和他碰了一杯：“说话可算话啊。”
任贾源说：“一定。”
数人起哄，饭桌上又是一片其乐融融互相干杯的和睦景象，但谁都知道任贾源说的只是哄醉汉的好话，当不了真。
散伙时，展航仍然帮着助理把余政锋扶到车边，赵恺乐手里抱着他的外套跟在后面，心里仍然阴沉沉的，还有点闷。
“来的时候还说自己一定少喝点呢，结果又没把持住。”助理不好意思地朝展航道谢：“又麻烦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儿。”展航说：“回去让他少碰酒。”
余政锋还没完全醉过去，闻言又笑起来：“你小子.......”
展航朝醉鬼稍提音量，说：“锋叔，我是展航，你回了就早睡，我先走了。”
“知道了，我还没耳背.......”余政锋含糊地说：“滚吧。”
他话也没说完，便倒在后座上睡死了，鼾声如雷，助理朝众人道别，驱车离开。
赵恺乐抖开外套给展航穿上，展航微微张开手臂，低头看他。
“他都已经坚持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再继续坚持下去呢？”赵恺乐说：“万一这部戏就爆了呢。”
展航也答不上来，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赵恺乐仍然有点压抑，他好像不是仅仅在同情余政锋的遭遇，他更怕展航有一天也会落得这样的一个结果。到时候展航还会像现在这样意志坚定吗，航哥变成航叔的时候，可能连发火都会像只病恹恹的狮子，只会唔唔唔，但没有人再怕他了。
展航说：“我只能确定一件事，我将来不会为自己现在的选择后悔，余政锋应该也和我一样。他比咱们多活了二十几年，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赵恺乐点点头，替他整理好了衣服，把手安分地揣回了自己兜里。展航迟疑片刻，心里闪过一种冲动，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
他想抱他一下。
“你们怎么在这儿啊？”一个微醺的男声忽然出现，成功打断了展航的思绪，继而磕磕巴巴地说：“赵、赵恺乐。”
展航：“........”
“义鸣？”赵恺乐回头看他，又四下张望，问：“你怎么一个人？你助理呢？”
“不知道啊。”宋义鸣挠了挠头，说：“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你们.......你们全都走了。”
赵恺乐唉了声：“我帮你打个电话吧，手机带了吗？”
“让他自己打。”展航一手把赵恺乐往回拽了拽，皱眉斥责道：“他是你老板？老替他瞎操什么心？”
赵恺乐踉跄了一下，一脸奇怪地看他。
展航沉默片刻，说：“我帮他打。”
几分钟后，宋义鸣那几个找不到自家老大已经快要疯了的助理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接到人对着展航就是一通千恩万谢，简直要喜极而泣。
“看好你们自己老板，真的是。”展航没好气地教训道：“这么多人都看不住一个？干什么吃的？”
那几人哪还敢说话，只低着头任展航凶神恶煞骂了一通，才恭恭敬敬把人送走。
告别第二个醉鬼，两人都已经有点乏力，赵恺乐开车回了酒店，伺候展航睡下，才精疲力尽地往床上一躺，迷迷糊糊进了梦乡。
隔壁，展航接到了冯碧琴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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