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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开门，屋里便传来多年未见光的腐旧粉尘味，展航戴着口罩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苦了赵恺乐，脚还没迈进去就打了个大喷嚏，震得他脑瓜子嗡嗡。
展航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好。”赵恺乐问：“你要找什么吗？”
“难得回来一次。”展航说：“带点东西回去。”
赵恺乐点点头，目送展航进屋，上楼。
他站在阳光和阴影的交界处，视线扫到厅里蒙着防尘罩的桌子椅子，怔愣片刻，仿佛能循者展航当时诉出口的回忆，看见坐在椅上戴着老花镜翻报纸的冯兴怀，下一刻，年幼的展航便哭丧着脸从隔间的小屋里出来，嚷嚷着作业已经写完了，赶紧放他出去玩。
赵恺乐顾自想象，看向院中栽着的一颗长青树，大雪纷飞的年关，小展航一个人蹲在雪地上仍炮仗玩，倘若不小心炸到窗角，又要被冯兴怀叫回屋子里揪耳朵骂一顿。而雨后初夏，门前道路泥泞，但小孩子大概都是不在乎的，放学不着家，估摸就是约着要好的兄弟沿着这条小路捉泥鳅去了。
就是不知道航哥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会和现在一样帅吗？
他看得出神，自己从中找到了一点乐趣，没注意展航已经下楼来了。
“你在看什么？”展航问。
赵恺乐顿了一下，回头看他，突兀地被拉回了现实世界。
展航不等他回答，随意把手里的老相簿递给他，说：“给你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赵恺乐：“.......”
这也太巧了吧！
锁好门，藏好钥匙，展航开车去公共墓地，赵恺乐则坐在副驾驶座上饶有兴致地翻那本泛黄的老旧相册，不时发出几声惊呼。
“原来男明星小时候也穿开裆裤啊.......”赵恺乐震惊地说：“也玩泥巴？”
展航听得一头黑线：“闭嘴。”
赵恺乐哈哈地笑，又翻到他们的一张全家福，彼时冯兴怀的妻子也还在世，两人抱着还在穿着开裆裤叼着奶嘴的展航喜笑颜开地坐在前排，年轻的冯碧琴和展鸿远颇为腼腆地站在他们身后，一家人其乐融融。
仅凭这副温馨和睦的场景，任谁也想不到，多年后照片上的人会分崩离析得如此彻底。
再往下翻，展航已经在蹒跚学步，脱离外公双手的保护也能独自走两步了，再往后便是小学时带红领巾的照片。
赵恺乐暗自哇哇几声，心道1岁的航哥好可爱好可爱！他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帅这么上镜这么会摆pose了！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从小帅到大的吗！！
但是，再帅的小孩被家里大人揍一顿也会哭得满脸眼泪鼻涕。
“......”赵恺乐猛然甩甩头，把那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再继续往下翻。翻到初中时，照片已经寥寥无几。
展航说：“不许拿手机拍。”
“放心。”赵恺乐被他的警惕逗得笑起来，继而看眼窗外，舒展眉头说：“他一定很爱你。”
爱你，所以才会用相片记录你成长过程中的每一刻，和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展航看着前路，许久没有回话，一手习惯性地摸了下口袋。
赵恺乐一眼就知道他这个动作又是想抽烟了，只叹口气说：“航哥，你这个习惯不好，以后咱们慢慢把烟戒了吧。”
展航这次没有反驳，只嗯了声，说：“听你的。”
到了公共墓地，赵恺乐跟在他身后，一路寻至冯兴怀的碑前。
黑白遗照上老人笑容温和，没有平时的凌厉神色，仿佛只是一个慈祥和蔼的普通老爷子。
展航弯腰点了香烛，赵恺乐蹲下来把他买来的那些纸扎品一一翻出来，越翻越觉得被雷到：“现在殡葬产品都这么潮了？”
他将东西一一列出来，除了纸钱，里头还有纸扎的凤梨手机、SUV、冰箱、微波炉等等，花里胡哨，应有尽有。
“.......”展航无语地说：“随便拿的，没仔细看，都烧了吧。”
赵恺乐点点头，一一把东西放进烧纸盆里，嘴里道：“希望外公能用得上吧。”
展航淡定地说：“嗯，会有鬼教他的。”
赵恺乐无奈地看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展航动了动眉毛，顾自走到碑前，在正中的位置，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低声默念。赵恺乐在一边等着，展航却抬眼看他，偏偏头，示意他也站过来，赵恺乐茫然，依言站了过去。
“今天带孙媳妇来见你。”展航朝前说：“保佑我们事业顺风顺水，生活平平安安，保佑我俩一直在一起。”
赵恺乐听得脸红，也跟着他拜了拜，嘴里含糊道：“谢谢外公。”
展航闻言终于笑场：“他让你别客气。”
赵恺乐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身后不远不近传来个女人的声音。
她的语气似乎十分无奈，缓声说：“不是早就跟你说了，要来可以一块儿过来，还特地和我错开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是我多待几天，是不是还见不到你了？”
展航闻言表情都有点凝固了，转头看她一眼，不太高兴地说：“有什么一起来的必要？”
“光让你外公见，不让你妈见？”冯碧琴穿了身青色小洋裙，脸上浅浅化了点妆，看起来依然很年轻。
她挎着单边小挎包，缓步走上台阶，视线投向赵恺乐，笑道：“你好。”
“......”赵恺乐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本人，当即大脑当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慌地伸手，强作镇定地说：“阿姨好。”
冯碧琴和他礼貌地握了握手，投给展航一个“你看吧我就知道”的眼神，展航顾自撇过头去，完全不想理会。
作者有话说：
发现一个大事.....月底可能写不完
第117章 叙事
原本按赵恺乐自己的设想，这一天应该是清闲地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翻剧本，一边翻一边吐槽，然而眼前的一切完全和他自己的脑内计划不一样，他不但不远千里来到了祖国的另外半边，还莫名其妙被展航戴着见了个家长。
冯碧琴毫不客气地走在两人中间，不时问问赵恺乐家里的情况：“你爸爸妈妈知道这个事吗？”
“.......”展航说：“你能不能别问这么多。”
赵恺乐示意没关系，嘴里道：“爸妈在我小的时候就走了，我算是被我哥和几个亲戚一起拉扯大的。”
冯碧琴哎哟一声，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是阿姨多问了，你别见怪。”
赵恺乐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好像有点了解冯碧琴了，大概她在以前有家里人疼的时候就是这种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德性，如今经过一段失败婚姻和险恶社会的毒打，找到了新的幸福，这种性格就逐渐转变为稍有情商大大方方的直来直往了。
但奇怪的是展航似乎并不怎么待见自己的母亲。
厌恶展鸿远情有可原，可按展航的回忆，他和冯碧琴应该已经早早达成了和解才对。
“那你哥哥知道这个事吗？”冯碧琴又问：“他同意吗？”
赵恺乐闻言顿住了，他想起赵恺铭之前经常给自己打直变弯弯变直的预防针，也很怕自己真的和展航搅和在一块儿.......然而现在赵恺铭的一切担心都已经成了不可扭曲的事实。
他嘴唇微动，苦恼地说：“他还不知道，我没告诉他......等有机会再说吧。”
冯碧琴说：“对咯，你这样想没有错，毕竟你们的日子是你们自己过，不需要特地跟别人说一声。”
闻言赵恺乐有点诧异地抬了下眉毛，眼神中颇有点欣赏。
展航却在一边冷冷地说：“你还有心思教育别人？自己一把年纪还搞一堆烂桃花，你和展鸿远，你们两个我一个都不想见。”
赵恺乐瞳孔地震：“.......”
什么？！！
没想到阿姨年近五十还玩得这么花！
冯碧琴气得花容失色：“宝宝！你怎么能拿我和那种人相提并论！妈妈只是在追求生活的本质，我现在过得就很快乐！”
“你对你所谓的爱情忠贞吗？”展航无情地嘲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真正喜欢的？什么时候才能定下心来找一个人安安分分过一辈子？”
冯碧琴很不高兴地说：“你不可以置喙妈妈的情感生活。”
“可你现在就在插手我的情感生活，冯女士。”展航不客气地说：“你不是一个好榜样。”
冯碧琴闻言不说话了，眼神颇为难过。
赵恺乐听得一头黑线，见状只能当和事佬，这边劝两句，那边哄两句，忙得不可开交。
冯碧琴叹了口气，拍拍赵恺乐的手，低声说：“我是管不了他了.......但是有一点，以后你们要是吵了闹了，千万忍着，不能动手，一动手，这个家就算完了。”
她说得淡然，赵恺乐却知道她在暗指什么，于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回去时，冯碧琴原本还想和展航好好告别，然而她的宝贝儿子拒不合作，只得臭着个脸开车走了。
“我又不是展鸿远。”展航怒气冲冲地想，我怎么可能打老婆。
赵恺乐完全没能理解到他在气什么，只小心翼翼地在副驾驶座上提醒哪里有泥坑哪边有行人哪方有来车，生怕展航一气之下狂踩油门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惨案。
回家后赵恺乐哄着展航和他一起翻完剧本，挑挑拣拣勉强选出一部还算吸引人的，是一部现代悬疑题材的剧，但剧本明显还是有着大篇幅的恋爱桥段，悬疑这个词可以说是只沾了点边。
“就这个吧。”展航一脸无聊地说：“有点戏份不谈恋爱的剧总比全篇都在谈恋爱的剧有意思。”
赵恺乐嗯了声，又拿着那剧本翻来覆去看了阵，嘴里说：“要不拍之前联系导演和编剧再改改？反正还没定。”
展航看他一眼，嚯了声：“赵助理，你现在比我还会耍大牌啊，厉害了。”
赵恺乐讷讷说：“我只是想能救一点是一点嘛.......”
展航说：“行，我让白丽去提一提。”
启华娱乐。
白丽坐在桌案前，认真听完了赵恺乐的诉求，眼神在两人间转了一圈，叹了口气说：“这可是个大工程，导演虽然很想要你来出演这个角色，但是未必会为了你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展航说：“你先和他提，再告诉他，如果不答应我就不拍了。”
白丽哭笑不得：“人家给的片酬已经够高了，你现在拿的片酬和退到二线的视帝差不多，咱们不能得寸进尺。”
赵恺乐一听便想放弃了，觉得白丽说的很有道理，只得点点头：“也是，大家都不容易，不能因为我们这一个小念头兴师动众的。”
“.......”展航无语道：“你是墙头草吗？你到底站哪边啊赵恺乐？？”
赵恺乐：“......我我我站你这边！”
白丽见两人不信邪，当着他们的面给导演拨了个电话，顺手开了免提，语气客套而不失傲慢：“顾导，您发来的那个剧本，我们看过了，展航本人挺愿意出演的。”
顾导惊喜地说：“哎哟！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白丽以欲言又止的语气道：“但是呢......”
“但是什么？？”顾导紧张地说：“白老板，你尽管说，有什么条件咱们还可以再谈谈，我晚上还要去王总那一趟，钱的事儿您不用担心。”
白丽说：“不是片酬的问题，是剧本，展航他自己觉得剧本有点问题，想改动改动。”
顾导闻言果然犹疑了，问：“呃，他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他想精简一下男女主角恋爱的剧情，再扩充扩充悬疑的元素，您觉得怎么样？”白丽笑问。
顾导却苦笑说：“白老板呐，你也知道这个剧它其实就是一恋爱剧，恋爱剧受众大嘛，贴个悬疑的标签也就是为了标新立异再吸引点眼球。”
白丽问：“意思就是不好改动，是吗？”
“也不是这么个说法.......”顾导唉了声：“主要是原来写这个剧本的编剧得病了，最近要开刀动手术，动完手术要静养，怎么也得十天半拉月的，这会儿上哪找个符合展航老师要求的编剧去？原本就定了她自己来当跟组编剧.......”
白丽不接话，不吭声，仿佛态度十分强硬。
顾导见劝不动，只得说：“要是展航老师实在不愿意来的话，那也就.......”
“我们再想想，两天后答复你。”白丽说。
顾导松了口气：“好勒，等您回话。”
挂了电话，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展航，眼神示意他自己体会。
展航动了动眉毛，说：“那就等他的编剧养好身体回来改，或者pass，再找。”
反正他后天就要直接进组了，也懒得两头跑，免得累过头还串戏。
白丽又和他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继而看了眼办公室的门，才稍微放低声音问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你除了被顾姗姗仙人跳那次，还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藏着没有？”
展航闻言怔了一下，抬眼看她，反问：“什么意思？你怎么这么问？”
“最近热搜上又有几个粉丝塌房的。”白丽说：“虽然都是他们自己做过的烂事，但是就这么巧，他们一起被爆出来了，幕后一定有个推手。”
展航没说话，只盯着她。
白丽劝道：“如果想起来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咱们内部有应对方案才不会被对家打得措手不及。”
赵恺乐也听愣了，低头打开手机随意扫了眼微博和各大平台的热搜。
他们放假这几天基本远离了这些，踏踏实实玩了一阵，完全没想到只是一眨眼功夫就有那么多刚刚升起的新星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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