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曼雯微红了眼，大声为于驿歌辩驳道，“组长！于驿歌绝对不会是被包养的人！他根本没必要做这样的选择！”
宋霆无视了她的不满与委屈，冷声道，“顾曼雯，退出这次任务，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顾曼雯望着组长的目光里还带着些许反抗，她却被迫应道，“……是。”她不甘地摘下了护目镜，和沙发上的人一样，用手遮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宋霆冷静地掌控着时间，很快，静止的时空在顾曼雯的视野里消失了。时空的屏障在这短暂的黑暗里被打破，他们眼看着顾曼雯离开了，回到了原来的时空。
宋霆在她离开之后，轻叹了一口气，“继续搜查吧。”
“傅烨，你这边还有没有其他的收获？”
傅烨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等到组长喊他名字了才回过神来，回道，“有的。”
“我之前说于驿歌没有绯闻，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他还是有过一些捕风捉影的新闻被报道出来，大部分是与他有过合作的女演员，但是这样的新闻没有太多人相信，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新闻被报道出来……”他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本来也不愿意相信的，看到这些新闻的时候，就觉得这些记者在胡扯……”
他不再多说，直接把一些新闻内容放了出来，标题分别是‘于驿歌与KLFS娱乐公司副总裁入住同一酒店’。
‘于驿歌手腕处出现奇怪伤痕’
‘于驿歌出道前期拍摄的gv被发现’
……
每一条新闻的内容都将于驿歌描述得很不堪，与他那高冷男神的人设完全不符，与此刻衣冠楚楚地坐在那儿的人，也完全不符……
但是这样的不堪，却与于驿歌此刻的眼神相符了。
许言又沉默了，在他大概摸索到真相的时候。
傅烨将于驿歌的失踪报告放了出来，“组长，许言，你们再关注一个信息，于驿歌的失踪报告跟他的实际情况并不相符。首先，他的失踪地点被改成了A区的市中心，失踪过程说得很模糊，就说经纪人与他在家里分别后，一夜过去人就不见了。”
“我还真的去查了一下于驿歌当年的房产，他在A区市中心的确有一套公寓。”
越是隐瞒，便越是有鬼。
许言再次看向沙发上的人，这一次不仅是观察他的面目神情，还留意了整体的状态，再结合方才看过的那些视频与新闻，许言给出了更加详细的分析。
“于驿歌，他活在两个不同的人生里，一个是光鲜亮丽，受人追捧的娱乐圈顶流，另一个则是，屈于人下，卑微不堪的卖身艺人……他应该早期的时候都活在第二个人生里，至于是怎样的过往，我们已经无法得知了……我只能感觉到他的心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已经腐烂，另一半却在新生。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在成名之后，仍然被刘耀明包养……我怀疑他是被迫包养，很有可能有把柄在刘耀明手中。他肯定过得很痛苦，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都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可能被迫分裂出两个不同的性格，一个面对外界，面对刘晓晓，另一个来面对刘耀明。”
金钱、地位、名誉，这些东西能让人一步登天，也能将人困死在深渊里，对于于驿歌而言，他应该更多时候处于深渊吧。
许言专注于他隐藏在手下的双眼，从他的指缝间透露的些许目光，窥探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于驿歌想要拉下刘晓晓，与他共同沉沦在肮脏的世界里……他深爱着刘晓晓，在他眼里，刘晓晓就是一切美好的化身。正因为刘晓晓过于美好，没有受到丝毫的玷污，衬托得他自己更加肮脏……他知道自己已经逃离不了深渊了，却不愿让刘晓晓处在深渊之外，离他越来越远……所以他叫刘晓晓到别墅来，可能……”
许言不把话讲明，另外两人也听懂了。
傅烨难以置信道，“哇靠，于驿歌在想些什么啊？把自己男朋友送给自己的金主？”
这时傅烨才明白许言之前的疑惑……什么爱得不纯粹……这简直就是畸形的爱啊……
宋霆问道，“许言，你觉得他会发送这条消息吗？”
“我……”许言在最终的答案面前犹豫了。
虽然于驿歌对刘晓晓的爱不纯粹，但是刘晓晓在于驿歌的心中，是属于新生的一部分，也是最纯净的一部分……
恶念在他的脑海里攀爬着，他想要去污染这份纯净，又想去守护这份纯净……两个不一样的人设在他身体内做着斗争，而最终谁会赢得这场战斗，很难判定。
更难的是，许言不想见到于驿歌做了不好的选择……
傅烨在一旁激动道，“组长，这还选什么啊？这样的人救他出来干嘛？不管怎样，我们都要选不发，他要是有点良心，就能出来，没良心就活该关里面。”
“活该？”宋霆的脸色冷了下来，用领导的口吻指责道，“傅烨，这是你身为时空修复员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他的怒火也波及到了许言身上，目光在两位组员身上来回审视，“都忘了时空修复员的规矩了吗？不能对遇难者有太多的情感，你们不能怜惜他们，不能厌恶他们，只能想办法救他们，明白吗？”
两位组员各自有着想法，没有立即回答组长的话。
宋霆又大声地问了一次，“回答我，明不明白？”
两位组员大声回道，“明白。”
许言第一次在宋霆身上感受到了领导者的威严，他是及时出来为他们纠正错误的。之前宋霆讲这条规则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完全理解在其背后的含义……
不对遇难者付出感情的话，要怎么理解他的内心？
不能怜惜，不能厌恶……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大概就是像时间一样，客观地没有多余情感。
理性与感性的权衡，许言以为自己懂了，却又立刻在任务过程中意识到，他的应变能力还远远不够。
或许就是要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波折，他才能找到最佳的平衡点吧。
许言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听从了宋霆的话，说道，“组长，我有答案了。”
“他会发。”
第22章 混乱与宁静
爱意与恶念掺杂着，许言一直在抗拒着真实的答案，他想要获取更多的信息，去证明自己不断细化的直觉是错误的……却总是顺着一个方向探到于驿歌的内心深处……
若是让他抛弃这些杂念，许言只能给出一个答案。
宋霆对许言的答案没有任何怀疑，即使许言在一番纠结后说的是‘不发’，他也会相信。
“准备时间倒流吧。”宋霆根据时空碎片里的情况判断道，“这一次遇难者的行动轨迹较多，也许我们还能获得其他信息。”
这样的情况，与李一多那一次的时空有点类似，遇难者的犹豫时间较长，倒流的时间能让他们看到更多过往信息。许言回道，“明白，组长，我会随机应变，做出最新的判断。”
“好。”
为了更好地集中精神，宋霆闭上了双眼，试着与静止的时间产生共鸣……安静的别墅内，大多数物品都没有改变位置，唯有沙发上的人转眼消失了。
到达时间节点，宋霆睁开了眼，与组员们一同望向二楼的方向，那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们走上二楼便看到了于驿歌的身影，他独自在二楼徘徊着，时而俯身倚靠在楼梯围栏上，他的神色显露着内心的挣扎、犹豫不决。
当他走到角落的房间门外时，恐惧又蔓延上他的心头……他的心理变化通过面目神情清晰地展现在许言的眼前。
一通电话到来，于驿歌的脸色剧变，耻辱与恐惧交杂着，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转而恢复了平静，接起了电话，“喂，老板。”
“嗯，我已经到了。”
“晓晓很快就过来了，我们一起在这里等你。”
“好，我在这等你过来。”
挂掉电话后，维持平静的力量顿时垮了，他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就觉得自己恶心……
于驿歌躲进了二楼的书房不愿下去，三位时空修复员目睹了他的凌乱与崩溃……
当别墅里进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时候，他最恐惧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刘耀明的虚影出现在一楼大厅处，喊着，“驿歌小宝贝，你在哪呢？今天还跟我玩捉迷藏了吗？”
于驿歌在书房里捂住自己的耳朵，想要逃离那油腻的声音。
可这声音就如梦魇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他，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身体里，脑海里扩散着，想要把他所有的情感吞噬……
他知道自己逃不过……
他在外界是高冷男神，可以对不喜欢的事物完全漠视……但当他来到这间别墅里，必须恢复最不堪的模样……
他不能再冷着脸，要堆起笑容，。
从旋转楼梯走下的每一步，都应着他内心的蜕变……把自尊敲碎，撒落在身后，剩下一个卑微又不堪的自己走向深渊。
当身上最后的一件脱离，他那分成两半的心，已完全被腐烂占据。
当厌恶的手在他身上游离，当厌恶的人压迫着他的尊严，将他撞击得支离破碎，他已经腐烂不堪了。
三位时空修复员背对了这样的画面，当刘耀明说起下流的话，宋霆直接捂住了许言的耳朵，替他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垃圾桶打开，扔进了象征着安全措施的东西，对于驿歌而言，却是莫大的讽刺。
脱下的衣服不能再拾起，因为刘耀明的兴趣随时都可能再来。
刘耀明接起了一通电话，虚假地笑着，“好的杨总，你要的小明星也是我们这的人，晚上就能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他的笑容就立刻就没了，狠狠地拍了一下手下的臀部……以此泄愤。“这个杨总，总是坏我兴致。”
“你和晓晓在这里等我，我晚上再过来。”
于驿歌已经哑了嗓子，回道，“好。”
待刘耀明离开后，他终于穿回了衣服，把身上的痕迹都遮盖起来……他犹如死尸一般趴在沙发上，眼中没有任何生气，一死了之的念头开始占据他的大脑……
偏偏在他处于绝望中的时候，刘晓晓发了信息过来……
【微信】
可爱晓晓：哥哥，我在山脚下了！
他眼中没有任何光亮，一片灰暗，晓晓喊的一声‘哥哥’时，在此刻也变得讽刺……
于驿歌苦笑着。
刘晓晓以为的我是什么样的？
他要是知道我的真实模样，会是怎样的反应……
晓晓啊，你的哥哥从来都没有像人一样活着……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形容我呢……行尸走肉，内里早已腐烂，外表却还维持着光鲜的行尸走肉……
晓晓啊，别再这么有活力了，生活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美好……有谁的心是永远干净的？
晓晓啊，不要留我一个人，你陪我一起腐烂好不好？
这样的想法产生，于驿歌又骂了自己一句，“于驿歌，你真脏。”
他又苦笑着想道，晓晓，我们一起脏吧。
他在消息框里打出了四个字‘你上来吧’……
却在即将发送的时刻犹豫了。
于驿歌无力地半靠在沙发上，将手机扔在一边，用手遮盖住他眼中的无望。
愧疚与自私的恶念在他的心里斗争着……
他似乎很挣扎，其实结果早就定下，只是需要度过一个劝说自己，令自己心安的过程。
默默观察了这么久的许言，替他说出了最终的答案，“他会发。”
为了掩护身份，他们离开了别墅，到了山脚下。
傅烨用电脑远程操作着手机，将停留在消息框里的内容发送了出去。
静止的别墅在一瞬之间没了踪影，时空中的微小秩序被修复成功。
消失的人回到了原地，他躺倒在地上，双眼仍然被手蒙着，却有明亮的光照射进眼中。
发送过一条新消息的手机掉落在旁，跟着它一起垂落的，还有现实中刘晓晓的心。
十年后的于驿歌放下了手，终于以完整的面目面对洁净的蓝天……
澄净的天，寂静的山林，还有吹拂在耳边的微风，他自己重拾的呼吸声，都应着平静的曲调。仿佛他是从一场噩梦中苏醒，回归到了平凡的现实中……
而救援队的脚步在踏进，新闻的报道也将随之而来……
于驿歌的梦很快就碎了。
*
他们度过了最安静的车程，无人说话。顾曼雯还处于消沉之中，正是她的沉默，让车内的氛围更加死寂。
傅烨一语不发地驾着车，有时会偷偷打量身旁顾曼雯的神情。
许言在无聊地看着窗外，整理着纷乱的思绪。
宋霆在观察车内每一个人的动作与神情，他知道这一次的任务让每一位组员的心里都不好受……
他们有着不同的性格，却有着相同的真性情。
车辆到达安全屋时，组长在他们下车之前下达了一个的命令，“明天都别在安全屋待着了，只要不暴露身份，想去哪里玩都行，玩够了再回来。”
这个体恤组员的命令，只有许言回道，“是，组长。”
*
一天一夜过去，网络的世界仍在因为于驿歌的回归处于爆炸中，他们却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独处于安闲之中。
二楼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缓步行走，逐个亮起、暗下，送他到了画室门外。门缝处透出的微光，指引着许言来到此处，他敲响了门，“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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