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闭上双眼,不由自主地做了个几近无声的深呼吸。
那夜的梦境是杂乱的。
梦醒之后,是第二日的清晨。
不过清晨该有日出,基地没有日出,只有暖黄的灯光。
褚辞还睡着,柴悦宁轻轻拢上卧室的房门,这才摸黑打开了客厅的吊灯。
这个时间,基地是没有人声广播的,不过可以调频到早间音乐电台。
柴悦宁将音量调到最小,躺坐在沙发之上,愣愣出神地望着那洁白的天花板。
房间外传来了尤兰找卢启帮忙跑腿买东西的声音。
柴悦宁回过神来,下意识坐正身子,目光望向前方。
茶几上,褚辞昨晚在看的诗集,静静地倒扣在她的眼前。
身为一个很早便放弃了学业的人,柴悦宁平日里最不爱看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可不知为何,在那个瞬间,她就是鬼使神差地向前伸出了手。
她看见了诗集倒扣的那一页。
《最后的玫瑰》
——巴勃罗·聂鲁达
我是个绝望的人,
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丧失一切,
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缆绳,
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
你是最后的玫瑰。
什么最后不最后的,柴悦宁看不太懂。
她想,诗人们总是爱写这种不知所云的东西,寻常人大多是无法理解的。
只是不知为何,原本舒缓的钢琴曲,似在忽然之间,多携了几分哀伤。
卧室里,老旧的床板响起“吱呀”的声音。
应是褚辞醒了。
柴悦宁把诗集倒扣回了原处。
她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斜对面刚准备关门的尤兰见了,忙挥手打了个招呼:“柴队长那么早啊?”
柴悦宁:“你刚让卢启帮忙买东西?”
“我都好几天没吃水果了,昨晚做梦都在念。”尤兰说,“都说主城的水果新鲜,我让卢启帮我买点儿尝尝。”
“那个很贵吧?”
“人活着,及时享乐嘛。”尤兰说着,恰好看见长发蓬乱的褚辞从柴悦宁身后走过,顿时眼神暧昧地挑了挑眉,“柴队长应该比我懂才是。”
“咳嗯……”柴悦宁干咳了两声,把话题扭了回去:“如果买得多,也卖我一点?”
“哪能用卖的呀?大家一起吃!”尤兰说着,挤眉弄眼地冲柴悦宁说了句,“及时享乐不分早晚,我就不打扰了啊。”
说着,反手关上了房门。
柴悦宁眼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走进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起床时烧的热水。
褚辞洗漱完后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十分随意地问了一句:“尤老板让你及时享乐什么?”
“待会儿她要请大家吃水果。”柴悦宁说。
“没见你买过,不便宜吧。”
“比鸡蛋还贵。”柴悦宁说着,笑了笑,“不过这次不花钱。”
“尤老板真大方。”
“是啊,以前和她计较那点中间费的时候,真没看出来她也有大方的一面。”柴悦宁小声嘟囔着。
一个多小时后,卢启用车拉着两大袋水果回来了。
水果袋子又大又沉,老向听见卢启在楼下嚷嚷,便连忙下楼搭了把手。
东西被抗上来时,整个楼道就听他在那不停感慨:“这是在搞批发呢?我这辈子解馋都按‘个’买的,就没见过那么多水果,尤老板真是舍得啊!”
卢启:“有钱真好啊。”
老向:“有钱真好!”
在一阵阵感慨声中,那些平日里大多数外城住民都不太吃得起的水果,被尤兰和忍冬削成一丫一丫的,摆成了一个又一个漂亮的水果拼盘。
基地的水果产量是远远不足的,这种拼盘要是放在外城,光一盘就够普通人吃上一两个月。
大家一开始都很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在尤兰“及时享乐”的洗脑声中敞开了肚子。
虽然谁都没去提及,但确实谁也不知道,基地的明天到底会是怎样。
所以他们就这样,迷迷糊糊又过了一天。
第二日的中午,正在煮青菜汤的柴悦宁收到了来自军方的通讯。
薛舟:“柴队长,那枚浮空城的定位器已经成功修复。考虑到基地位于地底深处,在失去地面信号塔,没有任何信号扩散手段的前提下,各种频率的通讯波都有可能受到阻断,基地决定派人去地面等待救援。”
柴悦宁:“不能藏在地面的某一个地方吗?”
薛舟:“黑藤在疯狂生长,兽群也不时出现,地面没有什么角落是绝对安全的,在援兵到来之前,基地必须保证这指甲大小的玩意儿不被二次损坏。”
柴悦宁:“那军方打算派出多少人?”
薛舟:“柴队长,军方分不出多少人手了。”
柴悦宁不由得呼吸一窒,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九区失联了,就在基地准备派人上地之前。”通讯器那头,薛舟沉声说道,“如果真有希望,那么破晓将至前,基地不想再放弃任何一座外城了。”
他说,军方所有剩余军力,将在浮空城增援到来之前,带领一切愿意响应军方号召的佣兵队,全力救援九区。
他说,第十三佣兵队在地面行动的经验远比大多军方小队要强,如果人手紧缺到只能派出少数人去地面执行这次任务,那么基地最为信任的就是第十三佣兵队。
他说,如果第十三佣兵队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基地会为他们提供最好的装备与最充足的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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