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二号:“咋看着不像呢?长那么大的脚。”
申桐光:“呜……呜?”
章宇航虽然没走回来,但是也停下了,隔着十几步远远向他招手。
申桐光边用手背擦脸边往前走,和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委屈巴巴地拖沓着脚步去挨他。
“你看。”
等他走近,章宇航指了指树下。
树底下卧着一只瘦瘦的小橘猫,申桐光没戴眼镜,蹲下看了一眼,吓得忍不住叫出来。
小橘猫淡粉的鼻翼还在微弱翕动,它半个身子像血泼一样,一条后腿被碾压得血肉模糊,骨头已经露出来,大概是被车碾过,勉强支撑着走到路边,倒在这里再也无法挪动了。
申桐光刚看清就赶紧扭过头去,头皮仿佛被无数根又冷又细的针扎穿。
他声音很小地问:“章宇航……你要干吗。”
章宇航已经毫不犹豫地把羽绒服脱下来,动作极轻极慢地将小猫挪到上面抱起来:“带它去医院,天黑了肯定要被冻死。”
申桐光看到章宇航干净柔软的米白色毛衣上沾了大片深红色的液体,鼻子里也充满了铁锈的血味。
他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恐惧到想转身逃跑。
曾经那个人,那个人也是这样躺在他怀里,不停地抽搐着,浓稠滚烫的血从眼睛,鼻孔,耳朵里不停地流出来,像永远也流不尽似的,把他也染成红色。
只是这样回想起短短一秒钟,他耳边就嗡鸣不止,像再次陷入那个泥沼般永无尽头的闷热夏日。
“申桐光。”一只温热有力的手忽然挥破重重魇障握住他胳膊,“你没事吗。”
“……嗯,”申桐光回过神,仓促地抬头看他一眼,嘴唇白得吓人,“我就是,晕血。”
章宇航感觉他没说实话,顿了顿问:“要不你先回家?”
他的手指松开了些,申桐光没来由心里一紧,猛地反手回握住他:“我,我没事,和你一起去。”
他呼吸急促地低着头,像迷途的小羊一样,章宇航看得又心软,忍不住收紧五指,将他冰冷的手攥紧。
打了车去宠物医院,车里难免有味道,司机很不爽地从后视镜瞟着他们,阴凉凉道:“现在这世界,都变态了,猫啊狗啊过得比人还好。”
过了会又开口嘲讽:“路上的流浪猫倒是愿意管,还不知道自己亲爹亲妈在家啥样呢。”
申桐光本来闭眼偏头朝着窗户,这时候忽然挣脱章宇航牵他的手,飞快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票子,厌烦地抿着唇扔到副驾驶上。
终于换来一路清静。
正好是假期里,宠物医院人不少,一个看起来很有经验的男医生先帮小猫做了检查,镇定道:“伤口撕裂到腹部了,得先挂消炎针,不过流这么多血,腿估计是保不住,手术也有风险。确定要做吗?”
章宇航没犹豫:“做。”
医生招手叫来一个护士给小猫打针,又问:“你们能领养吗?三条腿的话,继续流浪可不好受啊。”
章宇航顿了顿,看向申桐光——他现在还在住宿舍,没条件养猫。
申桐光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
“哥。”章宇航抱着带血的羽绒服,面不改色道:“求求你。”
站在旁边的医生忍不住挑了下眉,赶紧把视线投向地板。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善良?”申桐光偏过头,不想多费口舌,“做完手术就得了,我养不了动物,我连我自己都养不了。”
章宇航根本不懂。
他根本没办法承受一个生命交到自己手上,那么纤细又脆弱,就像一根柔软而坚韧的绳子,随时能把他活活勒死。
申桐光没办法解释,他对他自己都没办法解释。
心里烦躁得要命,其实刚才在车上他就开始后悔了,翻天倒海地难受,后悔认识章宇航,后悔和他发生关系,后悔自己又把一切搞得这么糟糕。
自我厌恶的情感暴涨,像细长的毒虫在心脏里来回钻洞。
章宇航看出他情绪不好,想了想,转头问医生:“咱们这儿能寄养吗?过完年再来领。”
医生拍了一下身后的价目表:“可以,一个月两千五,春节加倍,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申桐光震惊:“这猫一个月花的钱比我还多!”
他起码还能自理!到底谁才是社会的蛀虫!
章宇航很淡定地说:“寄养两个月吧。”
“你哪那么多闲钱啊!”申桐光一下子有点急了,扭头瞪他,“烧得慌是不是?”
还是个学生呢,就这么大手大脚,以后岂不成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
章宇航憋着笑意看他:“又没花你的。”
申桐光气得眼睛溜圆,又找不到理由,只好咬牙切齿地扭过头去。
章宇航忍不住笑了,用商量的语气低声问:“你照顾一个月行吗?等过完年我租房子实习就接走。”
其实申桐光已经有点松动了,偏偏还死要面子地摇头,倔强地只露出半张白皙侧脸。
章宇航叹了口气,抛出杀手锏:“给你做布丁?芝士蛋糕?拔丝地瓜?”
“……和拔丝儿苹果,”申桐光紧绷的侧脸线条终于软和下来,“各两顿。”
章宇航笑起来,搂过他的肩,大大方方又旁若无人地低头在申桐光侧脸亲了一下:“随你点。”
申桐光像心脏里被喷了强效杀虫剂,情绪忽然拨云见日,莫名就好了很多。
一直在旁边望天望地的医生:“……我现在去安排手术。”
小猫的截肢手术做了一个多小时,好在没有出现别的危险,等手术床推出来,那只伤腿已经消失了,截得仅剩下大腿部分,紧紧地裹着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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