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如烈胸中大震,他无论如何都没料到有此变故,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他看向宋炎,宋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住了,瑞凤眼紧盯着身前的判官笔,那眉眼神情,依稀便是故人。
风如烈心跳加速,他伸手点开封住的耳识,没注意到自己的指尖都是颤抖的。
宋炎尚未想通素有追魂索命之称的风氏宝物为何突然放过了自己,便见风如烈五指成爪,朝自己抓来,他一边侧身闪避,一边举剑刺向风如烈。
这本是一招围魏救赵,风如烈想避开他的剑芒,必然要放弃那一抓。
谁成想宋炎这一剑却刺了个实。风如烈任他刺向自己,并不闪避,他抓向宋炎左肩,却收了力道,并未伤他,只是将他肩上的衣服扯了一块下来。
一朵黑色的荆棘花露了出来。
风如烈看见那荆棘花,愣了片刻,突然朗声长笑,形容疯癫,几乎吓了宋炎一跳。
宋炎正想着难不成风如烈见风氏的宝物失了灵,一时受不了刺激发了疯,就听见风如烈道:“儿子,为父想了你十几年,想得好生辛苦。”
宋炎狐疑,抬眼朝四周看,发现周围除了自己,并无他人。
风如烈朝宋炎走过去,眼睛盯着他,道:“你不姓宋,你姓风,你是我的儿子,风凌。”
宋晚已经飞身过来,提剑指着风如烈,喝道:“风如烈,你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风如烈指着宋炎道:“阿连生下他还没养到周岁,他就被戚未那个狗杂种偷走了。狗杂种为了那个叫无川的贱种,杀了我爹还不罢休,偷了我儿子,留了张字条说已经把他剁碎喂了狼,害的阿连一病不起,竟然离我而去了。”
风如烈发妻夏连是他此生挚爱,夏连死时他几乎发了疯,杀了所有给夏连治病的大夫。此后便魔怔了一样,见着个长得像夏连的姑娘就要带回刑辕山,别人说半个“不”字,他便要杀人满门。
他这几句话有如惊雷,劈头盖脸地朝宋炎砸过去,砸得他有些发懵。
不,不可能,风如烈一定是疯了。自己是个没有爹没有娘的孤儿,被狼养大,怎么可能是风如烈的儿子。他摇着头,道:“不,不可能,你骗我。”
风如烈见他不信,着急道:“我没骗你!你身上的荆棘花是满月的时候阿连亲手刺上的,就算化成灰我都认识。更何况,风氏的判官笔从不认外姓人为主,你是我的亲生儿子,货真价实的……”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难以置信地看向胸口。
一柄利剑从他背后穿心而过,是扈西来的“鬼目”。
他睁大了眼睛望着宋炎,张了张嘴,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可一切都晚了。
他魁梧的身体砸落在地上,溅起一身尘土,犹如一座大山轰然倒塌。
宋炎还没从他是风如烈的儿子这个事实里回过神来,他这从天而降的爹就被自己的师弟一剑刺死了。他心中大乱,冲扈西来吼道:“你干什么!”
扈西来冷眼看着他,道:“怎么着,他不该杀吗?那我们伐风,伐的又是何人?还是说,你认了这个爹,我以后得改口叫你风凌了,是吗师兄?”
宋炎心里乱得很,扈西来阴阳怪气地刺他,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宋晚几乎是看着宋炎长大的,对这个徒弟的脾气秉性十二分地了解,知他胸怀大义,平生最恨恃强凌弱之徒,断然不会跟风氏同流合污。此刻听扈西来越说越不像话,忙喝住扈西来,道:“别胡说,他是你师兄!”
自安松岳《惑心曲》始,风氏便逐渐失了上风,如今几乎被各家仙门联手料理了个干净。众人的目光盯在这现存的唯一一个风氏嫡系身上,宋炎觉得那些目光好像要在他身上戳上千百个窟窿。
人群中有人喊道:“他也姓风,你们没听见吗,他是风如烈的亲儿子!”
“那是风如烈死到临头编的瞎话吧!”
“判官笔都认他为主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咱们之前说什么来着,杀尽风狗,这人既然姓风,便不能留他活着了,不然谁知哪天他会不会杀了咱们给他爹报仇!”
“不错,姓风的流的血都是脏的,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
有人小声反驳:“可是他好像还没做过坏事。”
立刻便有人驳斥他:“以前没做过,谁能保证以后就不做?咱们杀了他爹,这梁子便结下来了,老话说‘防患于未然’,等他变成第二个风如烈,就什么都晚了!”
一时之间,要杀宋炎灭口的人竟然占了大多数,众人似乎不约而同地失了忆,忘了宋炎出中正山以来做过的种种行侠仗义之事,更忘了他也在伐风时出过力,出过不小的力。
安松岳弹了太久的琴,十指滴血,闻言攥紧了拳,沉声道:“宋兄心性纯良,多行义事。若我记得不差,年族长,你家里那只梅树精还是宋兄帮忙除的罢!”
那年族长正是说风氏生不出什么好东西的人,闻言低头不吭声了。
安松岳接着道:“刘前辈,你妻子病重,需要十棵雪莲入药,是宋兄去北冥天山替你挖的罢!”
那姓刘之人之前说宋炎会变成第二个风如烈,此时便像被掐了脖子的鸡,叫不出声了。
安松岳郑重道:“宋兄是谁生的重要吗?他手上从没沾过无辜之人的血,在场诸人反倒有不少都受过他的恩惠。更何况伐风之事能成,也多亏了他四处斡旋。如今风氏刚倒,众人便要杀他灭口,这般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做派,恕松岳不能苟同!”
宋晚朗声道:“不错。宋炎是我义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诸位记清楚,他姓宋,不姓风,要杀他,先问问我宋某人答不答应!”
宋炎自从风如烈说出他身世以来,一直恍恍惚惚。他不想跟风氏扯上半点关系,可是世间之事,终归是顺心遂意的少,身不由己的多。他是风如烈的儿子,那自己伐风到底是对是错?是替天行道还是大逆不道?众人说他身上流着风氏的脏血,要杀他灭口,又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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