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是请沈醉教教他两个儿子了。白胤却似乎对习武并没什么兴趣,显得颇为敷衍,倒是白礼听闻此言,很是专注。
白框显然注意到了大儿子的漫不经心,忍不住道:“白胤,为父希望你能把整个白家放在心上,这是你作为白氏继承人的责任。”
白胤诺诺称是,白礼却不知是被白框的哪句话刺痛了,紧紧握住了酒杯。
沈醉笑道:“我是个不成器的,剑术早就荒废了,天天被我爹追在后头骂。什么熏陶不熏陶的,别倒叫两位公子学了我这浪荡模样。”
白框听他不留痕迹地拒绝,也只得叹了句:“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酒毕,白框吩咐管家将沈醉和宋炎领到住处。宋炎同沈醉分别后,跟着婢女七绕八绕地去了房间。
席上的荔枝酒入口甘甜,后劲却大,宋炎有酒后失眠的毛病,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没有睡着。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不知哪里传来萧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听得宋炎悲从中来,再也睡不着了。正是月圆之夜,他见月色正好,便披衣出了房门。
走了没几步就见回廊里坐了个人。
他松松垮垮地倚在栏杆上,手里拿了根玉箫,夜风吹起了他白色的衣角,衣袂翻飞,恍若谪仙。
是沈醉。
宋炎的第一反应却是他没穿白天穿着的那件披风,他不是怕冷吗。
沈醉见宋炎过来,有些惊讶,道:“想不到白家的管家竟然安排你来了如此偏僻的住处。”
宋炎因为黑瞳,经常受到冷遇,他早就不介意了。
他在沈醉身旁坐下,道:“习惯了。”
沈醉的身边放着两坛酒,是白框差人给他送的荔枝酒,其中一坛已经快要见底。他拎起那坛满的,朝空坛里倒了半坛,递给宋炎,道:“来得正好,陪我喝点。”
宋炎见他递给自己的酒是用快喝空了的坛子重新盛的,便知道他有些醉了,不然照着他的性子,递给自己的就是那坛满的了。
但宋炎不介意,他接过酒坛喝了一口,入口是荔枝的甜香,然后是酒的微辛,最后留在嘴里的是柔绵的回甘。
沈醉就着另外一只酒坛灌了两口酒。宋炎借着月光,看见他脸上泛起了红晕,知道荔枝酒驱寒,他应该不冷。
他一口一口地灌酒,也不说话,宋炎便默默地陪着他喝,两人竟都没有觉得尴尬。
沈醉大概是喝累了,背靠在柱子上,闭上眼,一动不动地呆了好久,久到宋炎以为他睡着了,才听他喃喃地说:“宋炎,你知道吗,我娘以前最喜欢酿各种各样的果酒。”
宋炎只知道沈彦霖娶了谢家的女儿,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沈憽,小儿子沈醉。沈夫人专心理佛,深居简出,一年有三百六十日都呆在佛堂。
沈醉接着道:“你怎么会知道?我都不知道,还是舅舅告诉我的。药王谷的桂花树下埋着她亲手酿的酒,人都不在了,酒还在。”
宋炎大惊:“沈夫人竟然已经仙逝了吗?”
“沈夫人?”沈醉嗤笑,“你说的是谢韵吧,没有,她又不是我娘,她活得好好的。”
宋炎好像不小心窥见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不知道是该安慰沈醉几句还是该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这么冷漠?”沈醉好像并不打算就此打住,“沈家秘闻,你都不感兴趣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凑到宋炎跟前,好像要仔细看看他的表情。
宋炎闻到他身上满身的酒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他垂了眼帘,不去看他,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沈醉摇头:“我没醉,这是果酒,不会醉人。”
他又捡起刚刚的话头,“我娘不是谢韵,我娘是钟无意,药王谷老药王的小女儿,她遇到我爹的时候我爹已经娶了谢韵,他们却还是在一起了,后来生了我,我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我娘就被谢韵杀了。”
宋炎睁大了眼睛,觉得一切都匪夷所思。
“我爹不知道是太蠢还是太相信他那位夫人,一直以为我娘的死是意外,居然还把我抱给谢韵去养,对外宣称我是谢韵生的。”
“我十一岁之前一直以为谢韵是我亲娘,只是很奇怪她为什么从来也不多看我一眼。我也不懂为什么哥哥可以躲在她怀里吃东西,我只能在后面跟着,为什么哥哥生日的时候他们会去洛河放河灯,我生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我一直以为是我天性懒散不讨人喜欢,很是用过几年功,直到十一岁上生了一场大病。”
“我爹带我去药王谷求药,这才告诉我舅舅钟鸣我是药王山的血脉,我舅舅也才知道原来我娘已经去世十年了,原来是谢韵杀了我娘。”
宋炎心里堵得慌:“钟前辈没有替你娘报仇吗?”
“报仇?易地而处,我如果是个女子,别人硬要来跟我抢丈夫,我恐怕也不会跟她善罢甘休。”沈醉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舅舅把我爹打了一顿,让他把谢韵圈在了佛堂。”
“你看,我的出生就是一个笑话。”沈醉猛灌了一口酒。
宋炎心里钝钝地疼:“没人能选择出生,这并不是你的错。”
正说话间,宋炎皱起眉,轻声说:“有人来了。”
他没等沈醉反应,一手拎着两坛酒,一手抱起沈醉,翻身跃上了房顶。
第4章
两人刚在屋顶坐定,便见一个家丁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穿过垂花门,沿着回廊,走到了亭子里,立住不动了,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那家丁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来,便站起来走了几步,四处张望,似乎等得很不耐烦。
又过了一会儿,从另一边的垂花门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走得很慢,边走边留意周边动静,待他走近了,宋炎和沈醉都吃了一惊,原来是晚上席上的白二公子,白礼。
他跟那家丁接头,就听那家丁向他说道:“……都找遍了,柜子里,床上床下,甚至每一块儿墙砖我都仔仔细细地摸过了,确实没找到那本剑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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