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情况来说,沈凡这种表现是在发情绪,但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刨去发病以外,正常情况下的沈凡仍然不是一个能够很好抒发负面情绪的人。
很多时候他是因为过分不在意而时常对任何事没有感觉,所以这个世界对他的影响甚少。
以旁观者的状态去了解这个世界,愉快的参与方式都是参照道德标准去模仿的,平衡且礼貌。
真正长在他心底的都是稳定克制,趋利避害。
抛弃认为没用的情绪,进而高效率的开始作下一步的打算,决定之前估量自身,预判后果,就连躁郁时做出的任何事情,他都努力做他所认为的最优选择。
但有了程澈不一样了。
这个人让他上了赌桌,让他悸动、冲动、慌乱。
让他动心、动怒。
让他眷恋。
原始的理性还在叮嘱他保持冷静,但看到那些记录灰飞烟灭的时候,就好像这一年来惦念和喜欢可以就这样突然被抽空,都是借来的一样,时间到了,他就该还回去了。
即使道理都懂,愿意理解,愿意等待,但这份从容还是被这股强劲的后坐力击碎,不受控制的胸闷。
这种失恋状态迟缓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开始慢慢在他身上显现。
沈凡摸出新的手机,重新登陆上微信,微信一栏里一片空白。
很快,班级群,寝室群亮起小红点出现,沈红发了问他到家的信息,还有无关紧要的推送。
谁都会重新出现,除了最在意那个人。
一直以来,那个属于原本只属于程澈的担忧感,沈凡同样拥有了——
他们之间原本没有交集,硬是要拽一起,手松一松就要开了,掉进人堆儿里,时间久了,就会散了…
桉城还是一样,灰蓝的天,高大孤独的锅炉烟囱。
程澈是到了小年才回来,也是因为学校不让留人了,迫不得已的。
要是能拖,他挺想在那边直接待到过年。
回来自己会是什么逼样,程澈有预计。
出了火车站,自己就已经不受控制地留意四周。
打车路过沈凡家旁边的地方也会要想往那边看,扭到头要断了之后就盯着路边的行人看,眼很晕。
程澈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明知道沈凡不会出现在这里,还抱着那一丝绝望一般的希望。
不停张望。
将近年关,路边儿开始出现了卖对联和酒水的,年味慢慢浮现。
程澈背了一箱山楂味的饮料,打包了点饺子去到了他爸那。
从上一次程澈突然出现,跟沈凡…在他爸看来是打了一仗之后,程澈也没来过,这是第一回 来到这个新养老院里面。
上回之后,程澈给他爸打了一通电话,也没怎么威胁人,就是说,他跟沈凡分手了。
起初他爸不明白。
程澈掰开了说的:“我喜欢男的,沈凡是对我对象,现在我跟他黄了。”
他爸听完啊了好几声,可能是接受不了吧,也有点想不到,压根也不能理解。
但这一下让程澈他爸彻底老实,不再去骚扰沈凡了,本来有个道歉电话想打都不敢打了。
也不敢在程澈面前提沈凡。
同样的话,程澈也跟他姐说了,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反正都是一无所有,什么都没了。
他姐那个钱怎么解决的,程澈不知道,他姐没说,他也就没问。
他已经尽了自己目前最大的可能帮助他姐,后续又转过两千,她姐也都收了。
他自己也是扎脖过的日子,挺大小伙子在食堂打饭还没女生要的多。
大概率他姐也是没离婚,离婚了,回家就该见着了吧。
程澈猜测可能是找他妈解决了问题,关于他妈,已经彻底是别人的妈了,朋友圈里天天发着孩子。
他们这一家子,过得都什么日子。
程澈一想就想笑。
他只想攒住钱,想把所有债全部拍平,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愿望。
“这饺子不好吃,”程志东啧着牙缝里的馅儿,“一点儿不香,不好吃。”
程澈把自己碗里剩下的饺子的一口塞进嘴里嚼,撂下筷子。
“我今年过年去你老姑奶那过去,”程志东说,“你跟我一起去不?”
“不去。”程澈说。
“为啥不去?”程志东问。
“不认识。”程澈说。
“多见见就认识了,”程志东说,“那都是爸的亲人,也都是你的亲人。”
程澈冷笑了一声:“骂我白眼狼的亲人。”
程志东没接话。
程澈往后一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其实你小时候你都见过,”程志东又起头,“我们整个程氏家族人还是很多的,有能耐的不少,你看你大叔开店,他是爸爸五叔,也就是你五爷家的孩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扯这些没用的,吹别人家的牛逼好像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似的,不拿自己当外人。
程澈冷着脸看着他爸,但他爸一点没有察觉,继续絮叨。
“唉,那时候跟你妈挺不愉快的,都忽略了你了,让你跟家里人这么不熟,”程志东感慨,“跟你妈离婚了,爸净身出户啊,啥也没有,爸当年也要过你和你姐的抚养权…”
程澈觉得好笑,争夺抚养权大概率是为了要房子,如果法院真判给他,他估计现在容身之所都没有,只能上大街上流浪。
程澈后脑勺抵着墙,下巴微扬,用很难测的眼神看着他爸,仍然没说话。
那些以前一触即发的怒火都停息了,变成了这种冰冷的眼光里像是含着刀。
程澈点了一根烟,吐出烟雾。
程志东也馋,要了一根过来抽:“那时候穷啊,生你的时候最穷,我跟你妈都不打算要,是真养不起,你姐说要留你,但其实当年是你奶想要,她说她给带,可谁他妈能想到,你奶走那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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