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院使浅笑,整个人都洋溢着轻松的气息,像是印证着皇后真的只是睡着了。
许怀清走到床边,终于将手指放在宋燕鼻子底下,动作极轻,像是怕惊动了谁。
绵长的,温温的气流冲撞在一节指骨上,复又散开,一下又一下。
许怀清的心彻底落了下来,他将手放在宋燕的脸庞处,低垂着眉眼细细地瞧,视线从他额头一路下滑到鼻梁,然后是健康的唇色,清晰又硬朗的下颌线,最终停在了宋燕的喉结处。
指腹上是活人肌肤的触感。
他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境,柳暗花明?亦或者是别的。
许怀清收了手,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看向跪了一地的太医,而后又对着佩剑而立的戚邈道:“戚邈听令,这件事交给你,给朕仔细的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许怀清彻底冷了下来,声音都带着彻骨的寒:“这毒,谋杀的是朕呐。”
嘭的一声,是玉石质地的扳指砸地碎裂的声音。
“胆大包天!”
没了扳指的包裹,许怀清修长骨节裸露了出来,是苍白的颜色。
帐内静了又静,戚邈站了出来,沉着有力道:“臣领旨!”
良久,许怀清闭了眼,挥了挥手,遣散了战战兢兢的众人。
空下来的皇帐寂静极了,可许怀清却觉得自在。
他搬了一个小板凳到宋燕的床边,蜷缩在上面,他自己不觉得憋屈,甚至顺手握住了宋燕垂下的手。
许怀清比了比,宋燕的手比他大,手也较之粗糙些。
他将宋燕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处,也不说话,只是埋在手掌内蹭了蹭。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宋燕只是睡着了,是因为操劳过度,明天或许就能醒。可是一个人怎么会睡的这么沉,这么突然。
……
宋燕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可他只知道现在他睡的很舒服,不想醒也不愿醒。
可是这个人声音太对他胃口了,他发力地想,一定得看看是谁,不能让人走了。
不然,他上哪找呢。
他似乎在做梦又似乎没在做梦,仅余的清醒告诉他,要是按照以往做梦的经验,他现在不抓住,醒后一定会茫然又后悔。
所以,加油啊,千万别给龙生留下遗憾。
宋燕奋力呼号,却发不出声,耳边的声音飘渺又短暂,就跟做梦一样。
“呜呜,陛下。”
许怀清瞪大了眼,宋燕在睡梦中发症,抱着不可言说的心态,他耳朵靠近了宋燕的嘴唇,然后似又是听不清,于是转了脑袋,视线低垂在宋燕的嘴唇上。
虽听的不真切,但一结合嘴型,就大致清楚说的是什么了。
所以,他盯着宋燕的嘴唇是极其符合自然规律的。
可是他没想到,他听清的第一句话,就是宋燕唤着陛下。
许怀清翘了嘴唇,也还不赖?
宋燕拼命挣扎,最后以些微动作取胜,奋力一抬嘴,碰上了弹弹的触感。
宋燕的第一感觉,这东西粘牙吗,可他还没思索明白就随着本能已经在吸吮,大致他下意识觉得这是甜的。
奇奇怪怪,但好开心啊。
昏睡着的宋燕比着清醒强势的时候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许怀清觉得即使唇贴唇,也纯情的很。
但此刻,许怀清陷入了纠结。
呃,一个睡着的,一个极为清醒,所以是谁动了念头,主动那么轻轻一碰?
许怀清觉得自己不能冤枉了宋燕,虽说他刚刚确实是没有那个念头,但说不定是他脑袋沉呢。
许怀清内心深深忏悔,是他冒犯了,他这就弥补。
可宋燕哪能放任能让自己开心的东西远离呢,在自己梦里都不能做主,真是荒谬!
于是宋燕奋起直追抬起脑袋。
许怀清:??
一盏茶后,睡得晕晕乎乎的宋燕将脑袋靠在了许怀清的肩膀上,开始刨析内心,但此刻,他自己都分不清在现实还是仍旧是梦境。
“陛下你知道么,我是一头大金龙!”宋燕连眼睛都睁不开还要努力去说。
许怀清沉默,你说的对。
“我能翻云驾雾!”
许怀清:“是腾云驾雾。”
宋燕在许怀清脖颈处蹭了蹭:“我能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那我想变成一条龙。”
宋燕不理:“整个东海都是我的家,就是鲛人也不让去。”
醒醒,你只是住在东海边上的渔夫,就算是有鲛人,人家也生活在海里,本就是人家的家。
许怀清:“嗯嗯嗯。”
宋燕继续:“你不要怕,龙是不会吃人的。”
没错啊,还给人送鱼,你那天喝的鱼汤就是人家金龙亲自捕来的。
不知道吧。
“龙是好龙。”
宋燕脑袋很沉,沉甸甸压在许怀清肩头。
“我还能给你表演一个龙吸水!”
许怀清没有接话,跟一个睡鬼计较个什么劲啊。
“你不用担心,今年就是老天爷不给你面子非要一个洪涝一个干旱来折磨你,我堂堂全须全尾的龙也要来帮你。不知道吧,嘿嘿,我瞒的深着呢,谁也不知道我是条龙。”
许怀清面上感动,做梦也不忘了他,光是这份情,下次遇见金龙他一定会招呼宋燕一起,就算宋燕临时不在,留也要将金龙留到宋燕出现为止。
“我把老天爷压着给你赔罪!”
宋燕气愤,哪有这么样的天灾,还不断了还。
宋燕话落,天空一声惊雷直直落了下来,却临了皇帐顶端消失不见,而以皇帐为中心天间白了一瞬,刺的人眼发疼。
许怀清急急去捂宋燕的嘴,神色惊疑不定朝帐外看去,那雷未免太近了。
大行百姓信鬼神,信举头三尺有神灵,要不然上观天象的钦天监也不会被民间如此推崇,当然钦天监自然有本事,每遇祸吉都能推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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