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
他刚刚是不是想多了?
师尊垂眸瞥了眼他头顶上的软发,淡淡开口:“今日我便解开你的弟子契,放你自由,往后你我二人再不是师徒。”
看着发愣的将夜,师尊薄唇轻启:“你……最好离开云缈山,从此勿要踏足此地一步。”冷淡地,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还不等将夜反应,师尊攥着他的手又紧了紧,与此同时,磅礴的灵流自师尊掌心涌出。
起先,手腕一烫,像是蚂蚁在攀爬。
渐渐的,有些灼热,攀爬的蚂蚁开始啃咬皮肤血肉。
等到手腕的皮肤滚烫地要命,像是在火中被炙烤时,他觉得手腕的皮肉都快被什么东西生生啃咀殆尽了。
疼地喘起粗气,涔涔冷汗顺着前额滚淌,后背早已洇湿。
其实师尊手腕的灼红亦是如此,但这个人太能忍了,愣是面不改色,只是神情愈发困惑。
生死契竟然解不开……
师尊垂下羽睫,阖上双目,探出一缕神识钻入契线中。
片刻后,双眼睁开,桃眸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盯着将夜的脸看了半天,将夜已经疼得快晕厥过去,站都站不稳,视线更是模糊不已,他没瞧见师尊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师尊扼他腕的手一松,将夜踉跄着跌跪在地,大口喘着气。
手腕的疼痛骤然消失。
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忙不迭看向自己手腕,洁白无垢的蚕丝线依旧紧紧贴在红透了的皮肤上,没有丝毫松动。
他有些不确定:“解……解开了吗?”
“没有。”
将夜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太好猜了。
他无比失落,眼眸中又委屈又难过,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垮下去,就连脑袋上那撮软发都蔫怂怂地贴在头皮上,不晃了。
师尊睨他一眼,就将目光收回。
他觉得奇怪,这胆大包天的徒弟不是觊觎他吗?
脑子里想的都是那般龌龊之事,按理说将夜该为了黏着他,坚决不解开弟子契,这下没解契成功,怎么还不高兴了呢?
但转瞬,他又有了新的理解。
毕竟,师徒之间发生有悖伦常的事情,是为世人不齿的,将夜若觊觎他,想与他厮混,必然需要脱离师徒关系,才好名正言顺。
呵……
师尊冷哼。
觉得这徒弟可真是天真啊,简直异想天开。
他们之间若没了师徒关系这层羁绊,他神隐峰仙尊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他又有何理由,以何身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白日梦?
到此为止,云谏懒得猜将夜心里怎么想的。
另一件事更让他困扰。
远处脚步声传来,不多时,高台上的纱幔被掀开。
步凌尘趿步晃来。
一看见将夜手腕的契约蚕丝线还在,就眉头直皱。
师尊吩咐将夜先回去,将夜欲言又止,被这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很不好,他来了才几天啊,就遇到好几次这种事。
心底觉得有些窒闷,憋着气,觉得师尊不尊重人。
但还是不得不退下。
步凌尘挑眉:“没解开?”
“嗯。”
“是何原因?”
云谏没解释,揉了揉眉心,问道:“你调查的差不多了?”
步凌尘点点头,“他的身份一直有问题,你之前不在意就没管。将夜被送来云缈山的时候,用的是苍梧君家家主外甥的身份。
虽然君家主兄弟姊妹众多,但将夜的母亲却是查无此人,他的父亲身份也一直没提到过。”
说着,他看向云谏平静无波的脸,一点点意外的表情都不曾见到,步凌尘觉得乏味,只好机械地道完。
“身份背景都是假的,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你不意外吗?”
云谏浅笑勾唇,只是脸上半分笑意也无。
“比起他这具壳子的身份,我倒是发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
“说说看。”步凌尘端起案牍上一盏沏好的茶,吹了吹,就往唇边送。
云谏淡泊了数千年的眼眸里,头一次酿出玩味的神色,似是觉得有趣,一只手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另一只手的腕。
薄唇轻启:“苍梧君家送来的小傀儡被换掉了。”
“那具壳子里的神魂换成了另一个人的。”
递到唇边的茶没来得及喝,步凌尘惊谔道:“你确定?”
云谏:“你就没发现他近日有多反常吗?”
步凌尘想了想,“确实,他以前性格很顽劣,不是逃课就是逛花楼,连你的沙棠果都敢偷吃,见到你恨不得躲着走。现在确实不一样了。”
抬眸看一眼面无波澜的云谏。
才讪讪道:“他现在一看见你就脸红,我将这种反常归结为喜欢,你觉得呢?”
云谏:“……”
云谏懒得跟他扯皮,直截道:“神魂被换掉原本与我无碍,但现在生死契已经烙印进他现在的神魂中。”
步凌尘一愣,手中的茶杯险些跌碎在地。
“你说什么?!”
他震愕不已。
原本云谏说要解开与将夜的生死契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那生死契只是浮于表面,停留在肉身上,就算云谏强行解开,至多自身受损,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反正这人跟木头似的,又不怕疼。
至于将夜……八成落下个终身残疾,废掉一只手而已,谁也不会在乎。
现在问题可就有点严重了。
没想到那契约会选在这个时候烙进将夜的神魂中,这下想要解开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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