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廷赶最早的一趟飞机来的帝都,一身军装都没来得及换就直奔联大,军防院找了个底朝天连个人影儿都没看到,路过的老熟人告知他家小崽子被理学院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拐走了。
他无可奈何地又调头去理工院搜人,正巧赶上了谢枕在台上发言的节骨点,他倚着后门的边坎儿借着阳光打量小屁孩,试图在他身上找到一点点可以宣泄思念的念想,结果看了很久很久。
他忽然一拍额头,轻轻嗤笑,原来这家伙身上到处都是他所思念的味道,叫他根本移不开眼,哪怕上一次说话还是三年前,哪怕最初青涩的小小少年已经长大成不远处高挑俊美的alpha。
良久过去,他依旧深深凝望着高台上的身影,忍不住暗想:不打算看看我吗?末了又晃晃头,寻思算了算了,不想影响小屁孩的状态。
除了台上的说话声,偌大的礼堂十分安静,卡座区七七八八坐着人,有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也有才告别青春年少不久的青年才俊,甚至有不同国籍的留学生混淆于其中,面上的表情却都是那么认真。
沈昀廷听出谢枕在讲薛定谔曾经做过的一个著名的量子力学猜想实验,名为“薛定谔的猫”,几句话简单概括其主要步骤,便直奔主题地将格局打开继而道。
“我看的实验结论是这样的:只有这只猫被观测时,它的状态(或生或死)才能被确定。把这个结论放在现实,我们的世界是存在的,也就是说我们的状态是确定存在的,那么,是谁在观察着我们?”
这样一番以设问收尾的话使得不少人眼中亮起了惊讶甚至夹杂着纯然的好奇的神色。
“这只猫的意思就是在你不能确定的情况下,结局是无法预测的,也就是量子力学中的一件事,有很多种结局,他的死对头拉普拉斯兽,所代表的是万物的结局是可以被预测的。”
“可是从量子力学的角度上讲这只猫却又是以生或死两种状态叠加的形式存在的,也就是不生不死的一个概念。”
“观测并不是看到,一切让我们得知猫处于什么状态的手段,都可以说是观测,在我们没有观测到这只猫的状态之前,我无法确定他是生或死,或者其他状态。”
第一排原先还打瞌睡的几个学生闻言后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坐直身板,面上的神情已经不仅仅是惊讶,更多则被感叹所代替。
谢枕扶着麦一只手撑在讲桌的一侧,说到最后顿了顿,抬手很自然地摘下了硌得鼻梁骨疼的眼睛,一双如同温润琥珀般内敛却又张扬跋扈的桃花眼出现在大众面前,已经有一些Omega抑制不住激动轻呼出声。
谢枕的目光坚定沉稳地面对这一众理学院的精英们:“我认为,一切的一切的最根本都可追溯到宇宙大爆炸级别的那种深远程度。所以,只要知道宇宙间所有粒子某一时刻的位置与运动状态,我就能知道任意时刻所有粒子的运动状态。我觉得猫的生死是唯一的,不是既生又死。”
灰色衬衫领口处的一颗扣子未系,隐隐约约露出锁骨的一角,漠然的神情让这样的打扮不显得轻浮,可他整个人却又那么轻狂张扬地向众人坦述这些新奇的理论概要都是他的独立思想,惹眼得叫人难以忽略其的存在。
由一阵清脆的掌声带头,紧接着全场在座的老老少少都纷纷起身献上自己由衷的赞扬,响亮程度几乎堪比迎新晚会。
漫长的理学研究会总算挂上了结束的帷幕,沈昀廷想要穿过人流过去和他打招呼,可在那杵了半天,始终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我两年就回来,你等不等我啊?”」
「“先说好,我最多等两年。”」
就这么犹豫不决地楞着,沈昀廷几乎烦得去揉太阳穴,令他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哥。”
这声看似轻描淡写的呼唤漫不经意地没入耳廓,掀起的风浪却堪比海啸山崩再现,谢枕走路跟没声儿似的踱到了他身前,挑着眉看他。
“啊……嗯。”
沈昀廷略显局促地攥了攥手指,脑海一片空白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道:“好久不见啊。”
“你回来了。”他将疑问句说成了肯定句,谢枕的神情倒是和方才台上的那股子运筹帷幄的气势并无太差参差,不紧不慢的敛起眉宇的上扬,“看你一动不动,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
这鬼话他自己听了都觉得真tm扯掰,谢枕尽可能的表现得不那么情绪高昂,只用一种平平淡淡的语气和神态和他交流,平静地好像不是看见归来的故人,更像是今天没见的友人。
真是出息啊姓谢的,他暗暗在心底嘲笑自己,沈昀廷却伸手轻轻在他的衣领一侧点了点:“把扣子扣好。”
末了他还不忘啰嗦了句:“下次不准了。”
“嗯。”
听着这样教训孩子似的语气,谢枕出乎意料地感到有些不耐烦,他抬手捏住扣子准备系好,脑子却比动作快一拍,意识到兄长还在面前,猛的抬眸瞭向那人。
正想侧开身子,才发现沈昀廷早就连着目光一块转过身去了,谢枕暗叹一声松了口气,胡乱系好扣子,对他说:“可以了。”
“嗯。”沈昀廷回过身来,“接下来去哪?”
“回系里上课,估计要上到六点多。”
沈昀廷想问到底是有多少课才排到那么晚的时间点,可真正说出口的话又变了样:“在几楼啊?我晚点来接你吧,请你吃个饭。”
“不麻烦你了。”谢枕的语气沾染了几分似有似无的疏离感,“晚上和同学有聚餐,从边境回来应该很累吧,你好好休息吧。”
我不累的,沈昀廷还是没能说出口,眼前人道出的一字一句礼貌又得体,但倘若细心逐字逐句地读一遍,会发现那上面反反复复印着一种名为“距离感”的东西。
所以他泄了气地答:“好,别玩太晚。”
谢枕很认真地点了一点头,当即转过身去,眼睛不再凝视对方那张脸的时候无故泛起酸涩,他权当又是眼镜硌着鼻梁骨疼,于是边走边微微低了下头将其摘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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