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秩似已从刚才的慌张中出来了,又或者他刚拿到手的消息实在是让人轻松不起来:“天都城传来的消息,两日前,千代戎病逝;太后亲自任命皇甫淳……为摄政王,许他长住都内!”
奏报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宗锦和赫连恒头上。
赫连恒又说:“宁差等人回来了么?”
外头又道:“尚未回来。”
“我知道了,”赫连恒道,“你先退下……下回记得,不得擅闯。”
“是……是!”
待到秦秩的脚步声走远了,赫连恒仍没放开宗锦。
秦秩带来的消息,他们心中都早有预料——金鸡峰安排了那样大的阵仗,皇甫淳总不可能还给他们留机会。两日前千代戎便病逝,他们昨日还在试图闯入天都城,这才像皇甫淳的心机,不仅让事情已成定局,甚至在大势已定后还要留些时间出来,以免生变。只是当真听到确凿的消息,局面的劣势、他们的挫败,如同巨石压下来,压在他二人的头顶。
宗锦也再没心情去管他与赫连恒是否还抱在一起了,就着方才的姿势低声问:“你说,皇甫成了摄政王,下一步会做什么?”
“自然是寻个借口,让各家宣誓效忠。”
“然后你肯定是不会的。”
“他便有了借口,联合各家兵马,出兵讨伐赫连。”
他们一人一句,将现在的情势说得清清楚楚。
大争之世,不争便死;哪怕没有宗锦,赫连恒也绝对不想看到皇甫一家独大的局面。
宗锦则更加了——他一想到一统天下的人是皇甫淳,他就恨得牙痒痒。
“……你先松开,”宗锦又说,“我替你揉揉后腰,接下来多的是硬仗要打。”
男人约莫也是抱够了,终于松开他,还乖巧地转过身去。跌打酒是和那些外创药膏一并送来的,就放在床头;赫连恒起先坐着,宗锦嫌不好用力,又推搡着让他趴下。
跌打酒的味道有些微刺鼻,宗锦熟练地往手心里倒了些搓揉开,再用靠近手腕处的肉,按上赫连恒的伤处。
男人侧着头斜眼看他,嘴唇紧抿着,大约是在忍痛。
宗锦却也没心情故意折腾他,当真只小心翼翼地替他将淤血揉散。
“……你平日里看着瘦,脱了衣衫又不觉得了。”宗锦轻声说,“痛你就说,今日不取笑你。”
“不痛,”赫连恒说,“你很熟练。”
“那是,我从小就经常受伤,给自己擦跌打酒就跟吃饭似的。”
话到这儿便没继续往下说,宗锦专心地替男人揉着腰,男人则侧着头专心看他认真的脸。那吴夏士的手艺确实是好,且越看越好;宗锦下颌上的刺青有几分妖艳,又有几分猖狂,叫人一见就挪不开眼。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秦秩又来了。
这回他记着敲了门,也没擅自推门进来,只在外头说:“主上,有消息了!”
闻言,赫连恒忽地抓住了宗锦的手,没在叫他继续。他倒也没所谓,停了手就去塞上跌打酒的塞子,转手又去拿架子上搭着的外衣,无比自然地穿起来。
赫连恒一边起身拢上里衣,一边看宗锦穿衣,一边回话:“说。”
——宗锦垂头穿衣的模样,就好像在他这儿已住了十年,看得他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宗锦偏着头将披散的头发从衣领中捞出来,转手便熟练地捞上,扯过发绳一圈圈绕上。
“乾安快马来的消息,宁将军他们就快到轲州了!”秦秩在外头激动道。
赫连恒收了心,下榻系腰带:“回来了多少人?”
秦秩的口吻顿时变了:“……三、三千余人。”
——金鸡峰之战,参与的将士足足有一万四千人。
方才那点岁月静好,顷刻间变化为齑粉。
未听见里头的回应,秦秩想再汇报得详细些,正要开口,门却开了。已然穿戴整齐的二人出现在了他面前,与之前衣衫不整的模样大相径庭。宗锦就连头发都束好了,赫连恒稍显得随意些,一头长发还披在脑后。
“三千人,伤者几何?”赫连恒问道。
“重伤……四百余,余者都是轻伤……”
这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三人皆因为这数字脸色煞白,赫连恒重重叹了口气:“你去备马,安排五百人出城去迎。”
“得令。”秦秩点头,立刻转头去办了。
“宗锦。”男人唤了声。
“嗯?”
“你就在府里歇息,吃点东西。”
“那怎么行,我跟你同去。”
二人一边说,一边出了房舍,往正院走去。宗锦说要同去,赫连恒也没有再劝阻什么;秦秩办事很快,他们才到大门附近,外头已有马匹在等着了。魏之渭也在出城相迎的队伍中,见到他们时,还不忘跟宗锦点了点头。但他们没料到的是,门口还站着一个人。
漆如烟就站在门旁,不住地往外四处看。
她一时还未察觉到赫连恒过来了,直至秦秩说了声“主上,人马上就齐”,她才仓皇地回过头。
那时在雍门宫里名为献艺实为刺杀的女子,现下脸上只剩下担忧。
漆如烟抿着嘴,眉头皱得很紧,憋着一口气对赫连恒低下头,再道:“……是不是江意要回来了?”
“嗯。”赫连恒应了声,脚步却不停,就要从她身边走过去。
谁知漆如烟竟追着他往前走,再问:“你是要去接他么?”
“我们去接的是沙场将士,不是江意一个。”回话的是宗锦,“你没别的事,就不要别在这儿耽误功夫……”“我也去!”漆如烟连忙说,“带上我吧,我会骑马,不会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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