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锦带轻骑队所向的,正是那处。
五千人从轲州到久隆,再由久隆至黔州,最后横穿长洲到此处却不折一人,简直称得上神乎其神。他们循着流水,再度往东;不消多时,宗锦再抬头时,竟已能望见摘星塔。
上一辈子霸业未完,便惨遭背叛;这次不过一年,他竟又到了此处,甚至比上次更近。
宗锦的眉头再未松开过,神情凝重,眼睛里却闪着野心的光。
不远处遮天蔽日的乌云,似也在此时再承不住重量,陡然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开,倾盆大雨说来就来,风也跟着呼啸起来,吹着豆大的雨点,迎面淋湿宗锦的脸庞。
眼见最多还有十五里,他们便能到天都城的高墙外,簌簌雨声中竟冒出如滚雷般连续不断的嘈杂。
正领路的宗锦下意识循着声源看过去——另一支兵马浩浩荡荡而来,气势之磅礴,强于他们数倍。大雨落得如一层层纱,宗锦只闻其声,却看不清到底是有多少人。
顶着磅礴大雨,宗锦大声问:“你可安排了人此时抵达?!”
“并未!”赫连恒回道。
“那就是皇甫淳调了人!”宗锦道,“看方向是不萧山来的!”
三言两语间,另一批人马靠得越来越近;宗锦眯着眼,视线叫雨水所模糊,好半晌才依稀看清楚正朝他们奔来的人影。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而在宗锦看清楚那些人之前,对方好似是先看清楚了五千轻骑的装扮:“……前面是司马家哪位将军!未得调令!怎会来天都城?!”
这声音宗锦再熟悉不过了。
他恐怕余生再活一百年,也不会忘记这声音。
——那是洛辰欢。
【作者有话说:宿命之战来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杀器
金鸡峰。
“我还以为能阴了我堂兄的,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不过如此。”站在战车上,看着全局作战的赫连禄无比嚣张道,“别说是拖住了,就是直接从他们主将身上碾过去,都轻而易举。”
影子甲就在他身边,手里抓着四条缰绳,为主帅赫连禄操控着战马。
他原是不善做这些事,可为了主君的命令,他只能任由赫连禄差遣,寸步不离地保护他的安全。和赫连恒截然不同的,赫连禄不喜欢冲锋陷阵;前面已经杀得遍地尸骸,他却和军鼓军旗队站在一起,安安全全地在高处指挥作战。
对方的主将乐正辛,正带着兵士在战场中心奋勇杀敌;可他无论多么神勇无敌,赫连军总像是无穷无尽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涌过来——这都要归功于赫连禄的运筹帷幄。
“左翼重骑现在包过去。”赫连禄下令道,“三营弓箭手就位,就往正中央射!”
他话一出,旁边扛着沉沉牛角号兵士便猛地吹号;沉沉号声一响,下面正鏖战的兵士中,各个统领都不约而同地往上看自家主帅。双手握着赫连四棱旗的三个兵士拼尽了力地挥旗,三人的动作、方向却各不相同,正是依照赫连禄的命令,正给下面的统领们打旗语。
战场上乐正辛刚砍下一人的头颅,对方的重骑兵突然发了疯似的前冲。他顺着方向猛然回头,见到的便是刚才的战斗中出现的豁口;而豁口之后,是他手里的弓兵。弓兵如何能扛得住重骑,若真硬碰硬,重骑碾过去就能活活将弓兵撞死、踩死。
“回防!!中锋营左防!!!”乐正辛仰天下令道,“不能让他们闯进弓兵阵!!!”
“回防!!回防回防!!”
即便乐正辛的应对并无错误,反应也已极快;可居于战场中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如赫连禄那般将局势看得清楚。一旦进入他攻我防的情势中,他们便会越来越被动;这种被动会让所有的将士疲于奔命,士气越打越疲乏……必须要找机会打乱赫连军的节奏,哪怕强攻一处也比现在这样被迫回防要好。
可该往哪儿强攻,乐正辛心乱如麻,难以下决断。
还不等乐正辛给出下一道命令,忽地箭如雨下,就朝着他所在之处而来。
“将军小心!”
他身旁的走卒立刻举盾,环绕着乐正辛摆出防御阵,将他牢牢保护在其中。箭矢叮叮叮地砸在盾牌上,乐正辛心头有火却无处可发——那赫连禄像是没有自尊的无胆鼠辈,自始至终都不亲自提刀来,就站在他刚好能看见,却又无法直接率军打上去的高处观望。
乐正辛所率兵马已经和赫连军打斗了近一日,战场局面始终焦灼,难分胜负。
赫连禄那句“轻而易举”,也只不过嘴上占些便宜;乐正辛虽然是他最看不上的那种莽夫,但实力不容小觑。
战车上,见下面盾阵护住了乐正辛,赫连禄忍不住嘴角上扬,立时要下第二道令:“先锋营马上……!”
“轰隆隆——”
“!!”
一声惊雷在不远处炸开,紫色的闪电直接劈在了金鸡峰上,霎时点着一大片树木。
赫连禄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抓住了影子的斗篷。
影子不明所以地回过头,看到的是赫连禄突然间白了的脸:“禄少爷……?”
“……忽地打雷了,”赫连禄胡言乱语道,“该死,偏偏是这种时候……”
紧接着滂沱大雨落下,浇灌在尸横遍野的金鸡峰之上。
顶着暴雨,赫连禄还紧紧揪着影子的斗篷,好似怕他跑了似的。影子甲实在不明所以,只能问道:“禄少爷莫不是怕打雷?”
“……休得胡言!”赫连禄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再高声下令道,“重骑继续压上!前营掩护!先把对面的弓兵全给本将军杀了!”
四棱旗与军号同时动起来,后方突然冒出一人,骑着马高喝:“禄将军!属下奉命前来!禄将军!属下奉命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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